第14章 试探
同一时间，福来客栈二楼的另一间客房内，白洛萱伫立在窗边，脸色沉寂。
身后站着的人一身灰衣，整张脸掩在宽大的布袍内。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师弟，你今日太轻敌了。”良久，窗边的女子终于打破了寂静，言语中带着怒气，“本想让你去试探一番若心的功夫，可你倒好，把大家都给惊动了。”
“师姐，对不起，我也没到会这样。”男子见白洛萱生气，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这不是已有了结果，她也就三脚猫的功夫罢了，和师姐你真是没法比。”
“罢了，以后不许有下次。”转过身来，白洛萱见自己唯一的师弟正一脸小心的看着她，终是开口。
“师姐，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见女子终于肯转头，他连忙承诺道。
“师父最近在做什么？”
面对白洛萱突如其来的询问，灰衣男子沉默了一会，接着回答：“还在找那个人的尸骨。”
“还未找到？”青衣女子皱了皱眉，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舒展开来，“那种程度下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正是。”提起此人，男子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落起来，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烛光下，洁白如雪的娇靥晶莹如玉，朱唇如滴水樱桃一般，透露出丽人的微笑。
即使是看了这张脸无数次，他都如第一次见她般惊艳。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会记得多年前与她初遇时的场景，只不过，眼前之人的双眼也不再如从前般澄澈了。有时候，连他都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走吧，此事推给碧落宫便是，你做的小心些，别露了马脚。”
“师姐放心，有事传信与我。”灰衣男子将视线从女子身上转移，对着她点了点头，迅速离开了房间。
等人走后，窗边的青衣女子突然感到脸上一阵剧痛，一声隐忍的痛呼后，她立刻捂着脸靠墙蹲下。
该死！怎么这个时候发作了！
疼痛感持续了很久，直到她感到脸上的那层皮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时候，方才停下。她踉跄着起身来到了梳妆台旁，只见铜镜里依然是自己那美貌的脸，只不过，肤色要暗上许多。
她忙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个药瓶，将药服下后，脸才渐渐恢复。转眼青衣女子又恢复了往日般的从容和傲然，她拿了梳子慢慢打理着自己的乌发，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翌日清晨，若心在床上醒来后便觉得浑身舒坦不已，身上仿若不曾受过伤一般。她起身下床走动，竟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盈了许多，想到昨晚叶亦辰送来的药，不免惊讶药效之快。
“没想到这药如此有效，御剑山庄的药果然名不虚传。”梨白仔细检查了女子的身体，确认无碍后，惊讶道。
“大师姐，我已经没事了。”还未到达碧城便受了伤，若心暗叹自己的武功还是太差，等去碧落宫取到解药后，她便回谷闭关修炼。
“嗯，昨晚伤你的人御剑山庄还在调查，要是抓到此人我定不能饶过他。”
“我素不与人结仇，这人到底有何企图？”女子皱了皱眉，正欲开口，门外便传来轻缓的敲门声。
打开房门，原是陆羽前来探望，见若心已然无事，他也只是微微诧异了片刻，随口开口：“梨白师妹，若心师妹，昨夜偷袭之人已有了些眉目。”因御剑山庄与忘忧谷世代交好，所以双方互称师兄师妹也是无妨。
三人一同坐在桌边，陆羽接过梨白递过来的茶，将消息全数告知，“此人是碧落宫之人，我们的人已经再度与他交手，却让他跑了。不过，他无意之中掉落的一块玉牌暴露了他的身份。”
“是何玉牌？”听及此，本就满心疑惑的若心忙问道。
“便是此物。”陆羽自怀中取出一块碧绿的玉牌，放在了桌面之上，两人的视线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清楚的见到玉牌，若心忽然间就怔了一下，她立刻拿起玉牌仔细端详起来。
一时之间，她不知不觉放慢了呼吸。第一眼见到此物，她便觉得格外眼熟，此时细看，这玉牌不就是慕闫沉在墨风林落下的那块么？
那个曾带她一同看过夜景容貌惊人的男子，现在，他又在何处？
不对，一股异样在她的心底浮现，这块玉牌虽大小纹路相同，但手感却和那块有很大差异。
“若心师妹认识此物？”一旁的男子见她拿在手中看了许久，不由开口问道。
“不曾，只是这玉牌上的纹路有些奇特罢了。”她潜意识的不愿说出自己也有这块玉牌之事，便隐瞒了下来。
“你不知此也很正常，这是专属于碧落宫的纹路。”
“哦？给我看看。”梨白从若心拿过玉牌，也细细翻看起来。
猛然间，身边两人的话语似乎都有些模糊起来，若心仿佛又看到了那身玄衣。
初次见面，他武功惊人，却在背后吓了她一跳，她帮他取下竹叶助他疗伤。
然后，她便带他去了属于自己的山洞，给虚弱的他一个疗养之地。再然后，她送他自制的果酒和药物，他带她一览空中夜景。那一次，她还不小心弄掉了他的面具，一窥他的真颜。
“看了我的脸，你该如何补偿？”“不如再送我一壶酒？”
“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她爽快的答应了，那壶酒却始终没有送到他的手上。
如若他是碧落宫之人，那么，这一次他们是否会相遇？她与他是举杯相庆还是兵刃相交？
“若心？”
清脆的女声将她的思绪瞬间带回，她看着面前一脸疑惑望着她的梨白，露出了微笑：“我没事，怎么了？”
“陆羽师兄说，要是你没事，我们今日便出发上路。”
“好，我收拾东西去。”不等另外二人有所动作，她兀自起身，开始整理起房中的物什来。
留下梨白一脸无奈的对着陆羽解释：“陆师兄，她有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你别介意。”
“无妨，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言毕，男子收好玉牌，临走时看了一眼正忙着收拾的女子，方才离开。
已是正午，碧城内，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热闹的街上，一众人马缓慢的前行着。
若心接过身旁女子递过来的水壶，拧开，一饮而尽后，方才理了理自己身上满是雨水的蓑衣。离开暮石镇行了一日，便到了碧城。她向来听说碧城内鱼龙混杂，今日所见却不尽其然，只见城内虽小，却繁华不已，入城之人也是井然有序。
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马一同进城，城中人皆好奇的朝他们看去。
雨势渐缓，她跟着队伍前行，不多时，前方传来一阵波动，伴随着几声马哮声过后，队伍被迫停了下来。
“吁！”领头带路的陆羽勒住了马，皱了皱眉头，“你们是怎么赶路的？”
对面急速行驰的马车也停了下来，车上的车夫惊险的拍了拍胸口，带着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马受惊了，冲撞了阁下！”
若心探头向前张望，只见一辆宽大华贵的马车停在了街的正中，将本就不甚宽敞的路占了一半。她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马车及其奢华，约有平常人的两倍之大，由此猜测马车中人非同一般。
“无妨。”叶亦辰示意陆羽接着赶路，对着前方马车内的人道，“我们有急事在身，先行一步！”
“请阁下先行。”得到马车内的人示意，车夫麻利的将马车赶到一旁，给叶亦辰等人留出足够通过的距离。
队伍接着出发，待若心经过马车旁时，冷不防的，车上的窗户径自被人打开。听见有响动声，她下意识侧过头去。
毫无防备的，她望见了一双极其复杂的眼，剔透的深棕色眼眸中包含了喜悦、期待，却在转瞬间变为了失落、哀伤，最后带了一丝庆幸。
她晃了晃神，接着看清了马车内男子的样貌。高挺的鼻梁，红唇诱人，如剑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之中。
黑色衣袍的男子扬起了一抹笑容，温柔如水，令人如沐春风。
见此，若心对着他礼貌的笑了笑，没有停留的与他擦肩而过。
“阁主，我们去何处？”沉浸在与女子相遇的场景中良久，云夜寒终于回过神来，随即关上了车窗，“掉头，跟着他们走。”
“是。”
随着两方人马的离去，短暂拥堵的街上顿时开阔起来。不知何时，雨停了，方才还是暗沉的天空亮起了一片暖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