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旅 巽 兑 涣卦序分析

巽为风，充满灵动，可以敏感觉察时代的风向，而且见风转舵，快得不得了。巽卦的风比坎卦的水更快、也更灵活。巽卦《大象传》一开始就说“随风，巽”，随就是没有一定的方向，“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它懂得权变，《论语》就说权是最高境界：“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可与适道，未可与立；可与立，未可与权。”权变无方，巽卦兼而有之，尤其在最乱的世界，人心不宁、天灾人祸不断的末法时代，权变是最高手段，巽卦就有这种特点。而且要修到巽，忧患九卦前面八个卦都得修成功，才有巽的成就。一旦修成这种成就，可能还不为人知，因为无形、无入而不自得。

人生如果在任何领域都做到了巽而有所得，后面就是兑卦。兑卦跟巽卦刚好是一体的两面，巽卦是不该讲的时候不讲，兑卦是该讲的时候一定要讲出来。因为兑卦是开口之象，“朋友讲习”，跟同志、同道切磋琢磨；甚至可以开班授徒，弘法于天下，毫无保留地和更多人分享。如果前面没有经过十年寒窗的巽的基本功，那种兑绝对是有问题的，甚至可能是祸害；如果经过巽的功夫，然后能够表现出来，兑卦的下一卦就是涣卦，可以散播各处。

我们且从旅卦开始详细说明它们之间的关系。在旅卦的时候，苍茫的人生旅途，看尽生老病死，发觉人生似乎没什么可依赖，也什么都留不住，所以就会想到很多问题。在“旅”的情境下，尤其很多人是从原来的“丰”变成“旅”，名留不住、利也留不住，小老婆留不住、乱写的书也留不住，最后就会悟到旅卦第五爻的“射雉，一矢亡，终以誉命”。第五爻本来是属于君位的，但旅卦没有君位──《易经》只有旅卦和明夷卦没有君位。明夷卦第五爻讲的是箕子，君位挪到第六爻；旅卦第五爻谈的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君位，因为它讲的是跨越种族、国家的文明遗产。就像现在佛陀、老子、孔子、耶稣是属于全人类的，所以“旅”没有国籍，它是世界性的，超越君位，谈文明的永恒影响。当一个人在“旅”中开始思考生命的终极意义时，他发现要搞清楚生老病死、人生的业力是怎么回事，并不容易，于是他就下“巽”的深造工夫——深思、研究、参照、体验，必然就能自得。“深造自得”是《孟子》的话，想要自得必须深造。就像现在的出国留学深造，或者读完了学士，还要读硕士、博士，一旦深造自得，就可以左右逢源。巽卦就是深造，不下深入的工夫，不可能有成就。等到深造有得，就可以发表心得，传教于世。那就是兑卦。以佛陀为例子，他经过人生丰、旅二卦的感慨，然后进入巽卦的深入工夫，经历种种艰难困苦，也吸收前人的体悟经验，最后在菩提树下悟道。悟道之后为了帮助更多人脱离苦海，就要弘法。很多同样面临人生的丰、旅情境又找不到答案、也没有下过巽的深入工夫的人，当然就受到他的吸引，于是就来听法，慢慢地就建立僧团，先由兑卦的小团体互相讨论、互相说法，慢慢就发展为佛陀的教诲，那就叫涣卦。涣卦是超越时空的，从一个突破点往四处扩散，无远弗届。孔子刚开始可能只有一两个学生，到后来有弟子三千。涣卦之后，团体的影响越来越大，就要建立很多制度规范、节制，以免失控，这就是节卦。任何一个文化系统都有一定的规范、制度，只要制度在，离得再远，都在这个文化圈的影响范围内，这样才能长远。节卦之后就是中孚卦，产生教派之类的信仰系统，如同母鸟教给小鸟，一代一代传下去。学到一些东西后，还得不断地尝试错误、修行改错，这就是小过卦；之后才可以既济渡彼岸，涉大川，得到最后的成功。但是既济之后，还得去除骄慢心，所以依然是未济卦，要周而复始、继续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