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七月二十（一）
自林瑶青怀孕之后，张彻每晚都是先早早哄妻子睡下后再回书房处理公事。
得知林攸去世的消息时已是深夜，张彻在灯前揉着额角，忽灵光一闪道：“我总觉得这些命案的时间有些古怪。”
“少爷，如何古怪？”戴筝和月无影问。
“三月初七，叶家走了三个；三月廿一，白静尧；三月廿八，白静尧夫人；五月十一，麦姨娘；五月十八叶茂城夫人；五月二十五叶茂城；六月初二叶茂垣夫人；六月初九叶茂垣；七月初一姑母；七月初八白静婷；七月十五林攸。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死亡间隔要么是七天，要么是十四天二十一天之类，就像是有什么规律，似是有人故意而为。”
“是有些古怪。”戴筝回道，“不过属下猜不出来，也察觉不到上述逝者有何关联。”
月无影思忖道：“是不是和之前提炼灵核的那批魔宗之人有关？”
张彻疑惑不解：“也不像，毕竟这些案例未曾听说灵核被盗走或摧毁的，只是多丢失了一只脚而已。行凶者砍走一只脚作甚？”
月无影吸了一口冷气，脱口而出道：“老百姓不常常说鬼都是没有脚的吗？莫不是哪个孤魂野鬼想投胎转世，所以专来砍活人的脚来帮助自己复活？”
戴筝轻笑：“你可千万别当着少夫人的面说这些，被她听见了可要吓一跳的！”
月无影也觉得她这个想法太过天马行空，挠挠后脑不再多言。
*
正上中天，月色森幽。
鹊华堂附近飘过一个黑影，深蓝的天幕瞬间发出一声破裂的脆响之声，如同有人用刀片刮碎了一只瓷盘。
灵场忽而异动，夜风骤起。
红色灵线拧成一团搅乱缠绕，远方响起恶鬼的嚎叫之声。
林修正愁眉不展地走在回家的夜路上，蓦然感到灵场混乱至极，自己的灵力也顷刻间不受控制地散发喷张。
“出事了！有人在破坏锦凉城的结界！”
林修急忙压制住经络大脉，立刻狂奔回林府书房，忍着剧烈的头痛从箱底翻出一件红色宝物，推门飞身于屋檐之上。
皎洁的月光变得浑浊不堪，林修一手高举孩童状红色雕玉，一手合指放在嘴前念念有词。
金色的咒文环绕而出聚少成多，最终变成一条金线直冲云霄。
林修顺着金线奔走的方向放眼望去，远方的天幕果然产生了一道细细的裂缝。
锦凉城的结界碎了。
有人想对锦凉城出手了。
金线缓缓合一，最终将所有缝隙融为一体。
好在裂缝较浅，再有宝物加持，结界修复之过程还算顺利。
半刻钟后，林修喘着粗气坐在屋顶，回想着今夜的一幕又一幕。
*
天权十五年七月二十。
白嘉蕙被关禁闭甚至连晚宴都不能参加的事还是传到了白家人耳中。
虽然大家早就知道白嘉蕙在张家的日子不会好过，但没想到难过到这种程度。
弟弟白嘉骞向张家的几个兄弟打听过情况，回复者皆说是白嘉蕙怂恿婆婆殴打林瑶青，差点把爷爷的长曾孙给打掉了。爷爷闻后震怒，任谁也劝不得，遂至还把白嘉蕙关在园子里。
白家族人聚在一起开了个小会。
族长白弘远坐于正堂之上，朝儿孙问道：“静舜、嘉骞，关于嘉蕙的事你们怎么看？”
白嘉骞答：“孙儿问过几个朋友，这次确实是长姐闯祸了。孙儿也知道张兄的性格，张兄没动姐姐的性命已是万幸。”
白静舜面色带怒：“他胆敢动嘉蕙的性命！真当咱们白家没人了吗？嘉蕙是咱家大小姐，嫁到他家本就是下嫁，那张家公子不仅不知道珍惜，还动不动就关禁闭不给吃饭！实在不行就让嘉蕙回家来！他们张家养不起，咱们白家养得起！”
白弘远叹息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毕竟当初是嘉蕙想要嫁过去的，咱们又不是没劝过。”
“父亲，大哥大嫂已经走了，儿子有义务替大哥大嫂照顾嘉蕙周全。若张家公子一直赌气，难道就要让嘉蕙在个小园子里关一辈子吗？父亲，儿子以为此事必须要管。”
白嘉骞无奈道：“叔父，长姐已经嫁到张家，就是张家的人了，人家的家务事咱怎么管？”
白静舜又答：“实在不行就派个人过去看看她！让他们张家也知道咱们白家是在意这个孙女的！”
“这个主意倒是可以。”白弘远表示赞同，“派谁去呢！”
白静舜脱口而出：“大哥生前有个心腹唤作白守镇，不如就叫他去探望探望嘉蕙，也算是敲打敲打张家。”
“好！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
竹园。
林瑶青还在睡着，张彻不舍得打扰妻子，自己独自先起来了。
白瓷和翡翠上前替少爷更衣洗漱。
张彻只留了白瓷一个人伺候，然后命翡翠去厨房照看安胎药去了。
翡翠亦能察觉出张家少爷的刻意疏远，只得遵命退下。
林瑶青迷迷糊糊地睁眼，正看着白瓷为张彻系绑腰带。
她半坐起身子道：“嗯？怎么我每次起来都是看见白瓷一个人伺候你？你不能总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啊！”
张彻被妻子的话气笑了。
他又不能明明白白的告知妻子是因为小叔看上翡翠了，于是只得编了个谎道：“咱们家夫人金贵，现在连夫人的丫鬟也不能使唤了吗？要不要为夫给白瓷也配几个丫鬟？”
白瓷惶恐，跪地道：“奴婢不敢！”
“没事。”张彻笑笑，“我跟少夫人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
林瑶青掀被下榻：“好热啊！夏天还没过去呢！”
张彻走过去捧着她的脸：“今天就是末伏最后一天了，以后就慢慢凉快了！”
夫妻两个正闲聊着，月无影敲敲门道：“少爷，白家有客来访，说是有礼物要献给蕙姨娘。”
一大早的好心情被搅扰，张彻摆摆手道：“让他回去！就说蕙姨娘现在不便见客！”
“是！”
月无影刚要走，林瑶青大喊：“等一下！”
“少夫人还有何吩咐？”月无影止住脚步。
林瑶青扯扯张彻的衣袖道：“哪有你这样的？白家既然派人来了，说明人家知道孙女在张家过得不好，所以才过来看看。你若把人家打回去，你让白家怎么想咱们？你让白家怎么想我？”
张彻沉默不语。
林瑶青扬声道：“月管事，你让人家进来吧！直接让来者去见见蕙姨娘，今个也别关着白姐姐了。白姐姐也拘了那么久了，惩罚也够了，我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可她明目张胆的陷害你，惩罚难道不应该吗？”张彻依旧不满。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白姐姐是因为爱慕你才对我心生不满，你别辜负了人家的心意，还要再践.踏人家一番。”
张彻只觉可笑，那他的心意呢？林瑶青何曾在乎过他的心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