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熔炉13
“恳请前辈收我为徒！”
仓衡将身子一侧，错开了他的跪拜。
“你小子倒是挺上道。”他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你的筋骨很难练武，光学了轻功也没什么用，省省心，免得吃苦头。”
前一秒还说自己是难得一见的轻功天才，后一秒就说自己不适合练武，白阳不信这个邪，坚定的看着他。
“很难练那也能练，我不怕吃苦！”
“这苦不是你所能想的。没准开个头，就磨光了你的锐气。”
仓衡回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是一样的坚定固执，心中充满当绝世大侠的热血。
只是做了大侠又如何，依旧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也依旧保护不了重要的人…
“你的经脉太宽了，别人费时一年的武功，也许你十年都完不成，白白虚度了你的光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仓衡没有说出来，白阳的骨骼也不适合练武，虽然他的骨骼即纤细，又很轻。极其适合轻功，但这也代表了他的骨骼很脆弱，莫说和别人硬碰硬，就是他平常自己练武，没准也能弄出骨折。
“我不怕！明明有这个机会，而我却知难而退，那我才会后悔一辈子！”
白阳的话语铿锵有力，稚嫩的脸上目光坚毅，侧在身侧的手都握紧成了小拳头。
仓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亦倔强的仰起头颅。
好一个少年！无所畏惧，意气风发的少年！
仓衡解下腰间垂挂的酒葫芦，仰头闷了一口。
“好！哈哈哈，那我就给你个机会！”
仓衡握着酒葫芦的手遥遥指向靶场，点着那快要被乌压压的人群淹没靶子说道。
“只要你站在距离他们站的位置两倍开外，射中靶心，那我就收你为徒。”
他转身用剑鞘点点青藤的小脑袋，“你也是，三箭皆中，我就求了小王爷免去你的刑罚。”
白阳兴奋的跳起来抱住仓衡的腰，双眼闪亮的似要冒出星子。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仓衡没料到这个小少年这般热情，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自然是真的。”
青藤一脸灰白的坐在地上，没好气的瞪了这个白痴一眼。
这种事情还用问吗！当然是真的！也不看看两倍远的距离是多少！都快百步了！
古有英雄百步穿杨，美名流传千古。这一百步远的靶心也和叶片差不多小，真以为是这么好射的吗！
这么远，就是练习过的人都未必能射中。依青藤看，就他这个小身板，箭飞到一半就得掉下来，连靶子都摸不着……都摆明了拒绝他，他居然还这么兴奋……
仓衡一手拎一个，捉小鸡似的将他们两个拎在手上，足尖踏地忽儿凌空而起。
周遭世界在他挪腾间变换为模糊不清的色彩，斑驳陆离，跑马灯花。
混杂竹叶清气的风甘甜凉爽，忽高忽低的宛若自己也会飞翔。
偌大的竹林仓衡只肖点地十来下，便拎着他们两个人出来了。
白阳兴奋的连连惊呼，手舞足蹈的四下里观看，丝毫没有可能会掉下去摔死的担忧。
青藤闷声不响，默默伸手扯住了仓衡的腰带。
仓衡撇了她一眼，觉得这小姑娘心思颇多，觉得有趣也没点破她，拎着他们稳稳在靶场落了地。
仓衡虽然衣着破旧，打扮邋遢。但他天生一股江湖浪人的气质，让人不敢轻易得罪他。纷纷让出一个圆，离得他远远的。
仓衡似也习以为常，大摇大摆的往比赛场地走。
一个靶场管事见到了，连忙谄媚的迎上来。
“仓衡先生。”他恭敬的做了一礼，“您来此处，有何吩咐？”
“给我一个靶子，将线画在百步外。”
仓衡一点都没和他客气，冷淡的吩咐完就自行走去拿来了两个箭娄，往里头各塞了三支箭丢给他们。
“你们两个谁先来。”
“我来我来！”
白阳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背起箭娄就往百米线跑，一脸的跃跃欲试。
仓衡双臂抱怀，看着白阳严肃的扎起马步，取出一根箭矢绷紧弓箭，他能清楚的看到白阳为了拉开这张弓而导致的青筋蹦起。
“铮！”
箭矢破开虚空，带着无匹的气势…在二十步处落了下来……
青藤掩唇“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还真是高看了白阳，居然还觉得他会射到中途。
仓衡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地方值得他笑，又将目光挪回了白阳那。
只见白阳羞愧的低着头，面皮有些泛红。
先前仓衡从天而降的气势吸引了不少人，都以为有热闹可看，周遭都被已经射完箭的老百姓围满了。
他不能让仓衡看不起！
白阳握了握拳头，抬头遥望仓衡，他坚定的目光与仓衡碰撞，仓衡点了点头。
白阳受到鼓励又取出一箭，咬紧牙关用尽全力。
“铮！”
他的箭矢再次破开虚空，直直往箭靶冲去，但箭矢行到半路，狠狠插在了泥地上……
只有最后一箭了…
白阳握着箭的手有些颤抖，他心中明白自己是无法射中箭靶的，但他还是用尽全力拉开弓箭蓄力，甚至因为他的蓄力，他的脚尖都陷入了泥地里。
他的肩膀紧绷，粗壮的经脉从脖颈处蔓延到肩胛。
“铮！”
箭矢破空而去，势如破竹，但他这次没控制好准头，箭矢斜斜的飞向另外一处还在射箭取钱的人。
那人看着急速飞来的箭矢吓破了胆，呆滞在原处动弹不了。
仓衡连忙抓起弓箭，对着白阳射出的箭矢就是一箭，生生破开箭矢，整根没入了泥地里。
见证了全过程的人都静默了，差点被射死的那个人甚至因为劫后余生，松弛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也太厉害了吧…
青藤在心中感叹，居然能射中疾驰的羽箭！这是什么神仙操作啊！
青藤原本散漫的神色变得凝重，眼里也泛出丝丝崇拜的目光来。
仓衡将手里的弓箭递给她，“该你了。”
青藤想要接过，却被白阳一把拍掉。
他倔强的咬着下唇，不甘的凝视仓衡，“你说只要我射中就可以了，你没有说射几箭！我还没射完！”
仓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里古井无波，“再给你射十箭，你也中不了。”
“我中的了！”他居然看不起我！白阳羞恼的大吼，鼻头泛起粉色，强忍着眼泪。
“十箭不行，那就百箭！百箭不行，那就千箭！终有一日，我会射中的！”
白阳紧咬着下唇，倔强的握着拳头。泛红的眼角颤颤巍巍的，似要落下泪来。
仓衡想起曾经同样不服输的自己，抬手盖住了他的眼睛，他宽厚的手掌上满是厚茧，摩擦着白阳细嫩的皮肉有些刺辣。
眼前是一片漆黑，白阳勉力能从仓衡的指缝里见到一丝光亮，和他伟岸高大的身影。
白阳鼻头酸涩，眼泪顺着他温暖粗糙的沟壑留下，混入他的掌心，成为两个人的秘密…
“等你射中的那天，再来找我。”
他的声音平淡冷漠，一如江湖上那些恃才傲物的高手。
高高在上，又带些施舍怜悯。
“我一定会射中的！”
白阳挥开他的手，低着头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青藤觉得他再怎么射也是无用功，想劝他放弃。但同为少年，又颇为理解他心中的不甘与愤懑。
遂她只叹了口气，拾起地上的弓箭站到终点处。
她缓缓拉开弓箭，纤细而有力的指尖将弓拉成朔月，但她并没有射出去。
她知道自己的力气并不能将弓箭射出这么远，所以她在等，再等一个机会。
忽而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风拂过，惊动不起一丝一毫，却令她感受到她脸颊绒毛的触动。
她眯起眼睛，箭眼一线。
“铮！”
一整大风袭来，箭矢借助风势而起，疾射而去，擦过靶子的边缘掉落在地。
仓衡饶有兴致的观察她，心中暗叹这个小姑娘聪明。
一箭不中，青藤放下弓箭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深吸一口气，才再次将弓箭拉开。
她屏气凝神，将弓箭微微调高，等待下一阵风来，才将箭矢射出去。
这一箭相比上一箭笔直射过去不同，竟是在空中划过一道拱门，由上而下扎入靶子。
奈何她力道还是不够，射在靶子上，又被靶子弹开了……
青藤无语的看着平躺在靶子前的箭，拿出最后一支箭矢叹了口气。
这到底要怎么办，才能再次增加自己的力道…难道真要等下一阵大风吗？…
青藤杵在原地，想不出办法，只得闭目等待。
等到观看的人一波又一波的离开，只剩下仓衡一人，她才猛然睁开眼睛。
一阵疾风，！
她连忙拉开弓箭射向靶心，在箭矢就要下落时，她又射出一箭，顶在前一箭尾羽上，竟硬生生的又将箭矢推离了好远。
稳稳扎入靶子里。
正中红心！
仓衡不可思议的挑了挑眉，嘴角噙笑的给她鼓掌。
“学的真快。”
他也没料到青藤居然真的能射中靶心，提出三箭，他只是抱着看她笑话，好让她知难而退的心态而已。
没想到这个女孩子，还真的办到了。
又是借助风力又是借助坠势，还大胆的尝试二连珠。
这个准头，真不愧是六门全开。
青藤笑嘻嘻的绕着自己的小辫子玩，学着他挑眉毛。
“这样，我就不用打一百大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