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野有亡人
小白在海边呆了半个月,度过了难过的三伏天。时间一天天过去,小白与莒伯礼的交情也越来越好。
莒伯礼做事十分大气,专门分出人手去帮小白捕鱼捉虾。
自打用海带提炼味精的大业不了了之之后,小白把目标放在了易存易携的小虾上,虾仁,虾皮都是不错的美味,而且易采集,在雨季里也能较容易晒干。
不过,随着小白这几天的观察,发现劳作于海边的农夫们干活是越来越不用心了,虽然在鞭子、长戈的驱赶下,仍机械的劳作,但心思已不在干活上,烈日仿佛吞噬尽了一个人的力气。
严刑酷法,虽然能威逼一世,但大概也知道,秋收将近,贵族们也需要他们忙秋收,也没有逃亡的。
莒伯礼似乎也明白今年的盐业应是到此为止了,也不再去督促手下,手下们也默契地躲进树荫下休息,看着农夫们如同没头苍蝇似的忙里忙外。
立秋时间一到,莒伯礼也不再在海边多做停留了,虽然今年征召了领地内大量的农夫,但春天种下的粟还是会成熟,有点收成也得尽力保住。
因此他开始询问东郭槐阳,
“东郭槐阳,今年除了给国君送去的那三千钟盐外还能有多少剩下的?”
东郭槐阳说道:“只有八百多钟,今年花了太多时间在农事上了,如果不让农夫们回去春耕,至少还能再增加三五百钟。”
莒伯礼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
“算了,不让这帮农夫回去务农是不符合礼的,再说,今年的粮食种不上,明年还要花钱买粮食呢,要不然那帮农奴还不跑一半。”
东郭槐阳连忙回应道:
“是主公您心善,除了您在煮盐这年让农奴们回乡种田,其他人不全都命令农奴们在海边干满一整年吗?”
莒伯礼只是点了点头,收下了臣下的奉承。因为东郭槐阳说的是实话,这个时代的贵族都是乌鸦站在煤堆上――一般黑。
有个别人发个善心,减轻下负税是能记录在史书上的。
因此,莒伯礼允许他手下的农夫回乡春耕,这几乎值得所有贵族们嘲笑了,耽误了这么多天,能晒多少盐呀!
当莒伯礼告诉小白,他们要返回莒都时,询问小白要不要一块儿返回。
小白当然也希望能够返回莒城,因为在海边有什么大事发生自己全不知道。
虽说小白是命中注定的齐桓公,但要说有什么蝴蝶效应影响下自己回不了齐国怎么办。因此鲍叔牙已经催促几次了。
即然决定返回,命令传达下去,除了原来驻守在这座庄园的莒君的武士,制陶的工匠,所有跟随莒伯礼前来煮盐的农夫们欢欣雀跃。
他们也学小白捡上一堆海藻,藏起一点咸鱼,准备带回家,给妻子儿女们尝个新鲜。
莒伯礼手下的车夫们则忙着修整车辆,装载好盛好的食盐,做好返程的准备,沭河上的船舶也开始返程,返回莒都。
此时的苏北还没被泛滥的黄,淮大规模淤田造陆,因此沭河河口也是向北方偏移,距离莒都并不算太远,约一百多里路,快点走三天大概就能返回。
小白的车跟在莒伯礼的车后,身后的车辆也排成长长一列,农夫们或背着海菜,或帮忙推车,像一条大长蛇,浩浩荡荡返回莒都。一路上各种歌儿唱起。
“田野青青,田野青青”
“鸟雀硕鼠,勿食我苗”
“田野黄黄,田野黄黄”
“鸟雀硕鼠,勿食我粟”
声音悠长,又充满了即将面对丰收的喜悦,每当这首歌儿唱起,农夫走路的力气都增添了三分,车行进的速度都加快了。
站在车上的小白听着这歌谣,对身旁的鲍叔牙道:
“听说周天子会派人于各处采风,齐地曾接待过采风的使者,也不知道这首会不会收录。”
鲍叔牙摇头回答道:
“不会,天子只会收录中原华夏之风,莒属东夷,不会来采风。”
这里的风是“国风”是周天子了解各诸侯国们民间情况的途径之一。
各国的国风各有不同,王风正,春晋之风多酷烈,卫郑多情话,而此时齐地的民风嘛,呵呵。
被孔夫子所删减后的诗有三百篇,齐风十五篇,用了四五篇描写这个给鲁国国君戴绿帽,玩德国骨科之恋的齐襄公与文姜。
哦,这时的人们大概会把德国骨科称为齐国骨科了。反正没给齐襄王作讳,就差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了。
所以,被时人们记恨没啥,被孔夫子记恨就不一样了,反正齐地民风比较开放,齐国君主与公主们又比较作死。
而鲁国又离齐国很近,这种八卦就彼人家喜闻乐见的记下来了,也不管鲁君基本上娶的是齐国公主。
第二天,莒国的民歌刚唱起来,前面就来了几辆前哨的车。
据说是莒君派遣的今年监督煮盐的大臣句于羽衍的家臣们。
他们拜见了莒伯礼。小白出于好奇,也想看看他们要干什么。就靠在莒伯礼车边旁观。
当几个家臣拜见了莒伯礼,莒伯礼奇怪的问:
“这才刚刚立秋,正要开镰割粟,为什么这么早就来?”
其中为首一人回答道:“是为了不误莒君的盐赋。”
莒伯礼气笑了,说:
“煮盐要在春夏之交,割芦苇要在深秋,芦苇枯黄了怎好收割,这么早来,除了多费力气又有什么用呢?事倍而功半,能多干多少活呢?”
其人诺诺不言。
倒是旁边一人年轻,说道,“今年天气雨水多,豆子长得好,粟就长得一般般。不如早早把领民们集中在一块,赶到海边,让他们就海而食,減少粮食的消耗,多产盐以抵农事不善的损失。”
莒伯礼和小白听了相顾无言。
这几个行人很快返回通知他们的主君句于羽衍。
莒伯礼问身旁的东郭槐阳,“你知不知道领地内是种粟多还是菽多?”
东郭槐阳兴奋地说:
“因为春天时间急,种菽能救荒也省力,所以发下去的菽种子要比往年多,看来能有个好收成了!”
莒伯礼也点了点头,放下了心。
于是中午,就在路边,下臣们扎起了帐蓬,备好了酒菜,与路左相逢的句于羽衍举行了饮宴,宴席上歌舞欢欣,美人醇酒,宾主尽欢。
而帐蓬外,一帛之隔。当回家的农夫们喝起欢快的期待丰收的歌后,离家的农夫也发出了低沉悲哀的歌:
“秋雨霖霖,使人断魂”
“刈我禾粟,取尔奉君”
“不知雨泪,湿我衣襟”
“天不瞩目,如之奈何”
于是回家的欢快就被低沉的歌儿取代了,农夫们脚步更快了,个个回心似箭,脚步匆匆。
当小白返回所居住的莒城的居所,正好是秋后三天,莒国的农夫们纷纷在田野里忙碌。
忙活了一年的农人们开始了收获,这一年的收成好坏将决定他们今年及明年的命运。
鸟雀田鼠也都出现在田边,与农民们争夺活命的口粮。
小白在莒国只有宅院附带的几亩田,能种点菜呀什么的,因此不用秋收。
可以在家好好消去在海边的疲劳,至于在海边的收获也都带了回来。
辛劳了半个月,不过还是比不上莒伯礼分开时被送的礼。
莒伯礼送了十钟盐,三车咸鱼和海带,够小白等人天天吃,吃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