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辰系焉

(1889年9月)

即所系以验无穷，知在天无不动之物也。夫使日月星辰有动有不动，反不能长系无殒也。明其为动，不益见高明之实乎？且谈天者谓天有九重，凡丽乎天者，有动有不动，吾谓其说皆非也。

盖太空一积气之区。惟天真不动，有假太空之气以为体者，咸各据其高下大小之枢机，旋转于昼夜之间，不使有一息之停，而其力始得摄而不坠，此即吾系之之说也。

试证诸天之所系。一曰：日寅饯永短，《尧典》见钦若之致焉。近有倡为不动之说者非也。创本轮、均轮以驭高卑之体，仍不出乎三角成规。求面积行度以测椭圆之形，仍暗据乎四分旧术。盖日常居六合之中，诸行星环而绕之，不觉其动耳。不动又何以系焉？一曰月朒朏弦望，《周书》志生明之候焉。古有随天西行之说者是也。月距日最远，常行二十九日而始会。月离地较近，每行一十三度而尚强。盖月常行二道之交，每交食得而推之，故见其动耳，惟动故得而系焉。推而至于星，古记所谓五纬者也。然五星古法以地为心，近法则以日为心。夫冲伏留退有定时，可悟取次轮之理，顺疾退迟有定准，当探求两弧之仪。可知五星固无日不动也。天之所系者又其一。推而至于辰，《春秋》所称恒星者也。然古亦有谓恒星不动，而黄道西行者。夫鹑首六星在赤道北者，何以纬度古多而今渐少？星纪六星在赤道南者，何以纬度古少而今反多？可知恒星断无不动也。天之所系者又其一。

宇宙如此其浑沦也！其间阳愆阴伏、水沴木饥之灾，在日月星辰亦几乎有倾移之虑而无虑也。转日月于寰中，系不借天阊为栖息；摘星辰于上界，系不藉天柱为维持。一阖一辟之中，实有所以为鼓荡者，任风雷之激射。自能历万古而常新，故康回有冯怒之雄，缺坤维而何害，娲皇称炼天之手，补造化以无功，盖系者自系而已矣。

大空如此其辽廓也！其间躔度凌犯、次舍冲击之故，在日月星辰亦几乎有殒落之虞，而无虞也系必归于极。昊苍司握巨之权，系必缀其旒，帝坐即振纲之轴，无声无臭之际，实有所以为提挈者。历章之蔀迁流自足，奠三灵于不敝，故善射曾闻夷羿，解羽无伤迭运之仪，湎酒亦有羲和，奏鼓何损集房之旧。盖系者自系而已矣。此皆动象也，是可以证天之高明也。

〔按〕本文录自陈虬光绪己丑恩科浙江乡试硃卷次篇。原题出于《中庸》第二十六《故至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