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议

(1884年)

疾病人所时有而命悬于医。医关人之生死而道贵精。然非幼学壮行，则技必不专，而实非建院以督之不可。

院设前后二厅，翼以长廊，廊左为诊室，右为药房，平价便民，馀资购置公产，以其息为舍药之资。后以处学徒。又建阁藏书，以其馀修置客房，待远来之就诊养疴者。植花木，饰亭沼，为怡养地。举通博有志学者董其事。肄业学徒择取聪颖子弟十二岁以上者，优其廪给，假以十年，以五年习医籍，五年览群经，严立程课，而学成矣。

院中润笔之资视常行酌减，贫者免。人设号簿。午前在院轮值，午后各自出诊，日以十五人为限。在院满十年者视所入医资多少，不足三十六千，则院中代为补足其数。每人岁计所入提还二成归院充公费。公费除添给薪水外，以五成购书，以五成置产，皆永为例。权其利益厥凡有八：医道专精，贻误自少，利益一；书籍、师友，随处获益，修德进业，人得自立，利益二；院设药房，考验本草，得其泡制、收藏之法，不特伪药可捐，亦且深谙物性，别资启悟，利益三；院设客房，以便养疴，既可兔其投亲租寓之烦，又可省其远地延师之费，况有花木亭沼颐养性情，病当易愈，利益四；减润出诊，病家既省医药之费，医者又得薪水之便，人己两利，利益五；学徒在院，一满十年，每年即可坐致三十六千，节省者可纾内顾，专心志学，利益六；院医工便，庸医自绝，医道消长，民命所关；利益七。院中既得良师益友，附骥益彰，道苟不朽，俎豆长留，利益八。

夫医不三世，不服其药，十全其六，犹为下工。故《周礼》医师隶于天官，诚重其事也。医道不明，杂流竞进，于是草泽无识之徒以生人之道为杀人之具，毒流祸积，曾莫之悟。一二才智之士振兴其间者，亦复著述之功深，诊治之日少。如性理经济家言，凿空易奇，征实多谬，而轩岐之道几乎熄矣。夫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学以致其道。僚之丸，基之射，庖丁之解牛，特一艺之微耳，然皆用志不纷，乃凝于神。况其为身家之重、性命之微，可漫然从事，遽令其操刀使割耶？在有志燮理者广之而已。吾意天心仁爱，祸不终穷，必将笃生神圣以苏斯民，于医院乎卜之！虬曩偕陈介石孝廉、何志石明经、陈栗庵茂才，于瑞安城东创建利济医院。一俟工峻，刊发章程以便仿行。

〔按〕本文录自《蛰庐文略》第二篇。篇末注明“甲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