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博士来回答:我们身边最有趣的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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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有些人会晕血?

碰上这个问题,很多科学家会直截了当地回答:“没人能解释得清。”这回答简明扼要,但也太索然无味了。当然,还有许多颇具争议的“佐料”丰富的答案,其中一个出奇得能让一些科学家大跌眼镜。

低血压、低血糖、心动异常都可引起暂时的意识丧失,也称晕眩、晕厥。各种古怪的原因都能让人晕眩,比如咳嗽、小便、拉伸,或从椅子上起身过快。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坐着时血液通常积在腿部,大脑供血不足,头部血压过低,就会出现短暂的昏迷。这时,你要么会跌倒,要么在昏厥前镇静地将头耷拉向双腿,只要头部不高于心脏,就能帮助血液快速流回大脑,一旦血流恢复,人便清醒了。

不过,上述各种昏厥都由身体刺激引发,属于纯粹的生理反应,与心理条件无关。那么,由疼痛、焦虑、恐惧或精神压力引起的昏厥,我们又该如何解释呢?有人看到针头会晕倒,估计是太害怕疼了,但恐惧怎能让人晕眩呢?这与刚才提到的生理后果扯不上什么关系。与其纠结生理原因,我们不妨转向进化视角。

2005年,德国埃森市克虏伯医院的罗尔夫·迪尔(Rolf Diehl)提出,伴随血压与心率双降的晕厥,是受伤动物的自我保护反应。他解释道,动物一旦开始失血,它的初始反应是收缩血管、调高血压、加快心跳,以补偿失血,维持正常血液循环。但是如果血流不止,失血超过一个关键值(大约总血量的1/3),逆向反应便启动了:血管松弛、心跳放缓,动物的循环系统逐渐减慢下来,直到它失去知觉。(这跟装死不同,装死的动物心跳怦然、神经紧绷,与晕厥正好相反。)尽管昏迷会置动物于任由宰割的境地,但迪尔强调:降低血压和心率可以挣得宝贵的时间,使伤处血液凝结,减少失血总量。在性命攸关之际,如果任由血压如常,恐怕不待被擒,已然自亡。

不可思议的是,人类不仅自己失血会引发上述生理反应,看到他人流血也有可能。恐惧在这其中估计扮演了重要角色。目睹他人流血而顿生惊恐,俨然将祸及自己,于是身体停摆,凝血机制启动。不过,迪尔在一些晕血的病例中发现,引发晕血的情绪不是恐惧而是厌恶。随厌恶而至的是血压降低、心跳延缓、不省人事。求生策略可以解释身体对严重失血的反应,却很难解释大脑对厌恶的反应,因厌恶而晕倒在敌人脚下,明显有悖求生之道。

知乎…… 人类对糟糕气味的厌恶由来已久,比如对粪便、腐肉等。这种厌恶已演进成了对无良政客、在逃罪犯的厌恶,甚至对被希特勒穿过的夹克等都能感到深恶痛绝。


这种异常反应最有趣的变异发生在医务室里——晕针——人们厌恶与恐惧的是针头,而不是抽出的血液。针头也许暗示着血光将现,不过想到如今多数注射已鲜有出血的情况,这种说法还是颇感牵强,一定还别有道理。

精神病学家斯特凡·布拉哈特(Stefan Bracha)对晕针提出了一个颇具争议的解释。他宣称,这种特殊恐惧可追溯到20万年前的更新世更新世:一般称为“冰川时期”,从距今约260万年前到1万年前,不断的冰川循环是这一时期的主要特点。寒冷的气候冻结了地球上大量的水,海平面下降,地球陆地面积大为增加。更新世是智人迅速发展的时期,大量动物由于寒冷和缺少食物而濒临灭绝,智人开始离开非洲,向全球各地迁徙。,那个时期极度血腥。考古证据表明,那时族群间的争斗频繁且残酷,典型的武器是长矛与巨斧,杀戮场面残忍血腥,一见血便觉厄运临头。在那些冲突中,非战斗人员(比如妇女、儿童)要想活下去,最好是晕倒:躺进死人堆更容易逃脱,要是傻站着就成了活靶子。

2012年,对肯尼亚图尔卡纳湖图尔卡纳湖:位于肯尼亚与埃塞俄比亚之间,是世界最大的碱性湖泊。1972年,在其湖岸附近发现了迄今为止最早的智人化石,距今约200万年。随后,在该地发现了人类最早的战场遗址,出土了大量残损骨骼化石。据估计,这些战争发生在大约1万年前。岸进行了发掘,发现了1万年前一次大规模屠杀的证据,很明显,屠戮中使用了箭与矛一类的尖锐武器。在发现的12具几乎完整的骨骼中,有10具明显死于暴力。这当然还不能证明布拉哈特的假说,但至少还原了冲突的现场。假如昏厥反应可以遗传,它应该已存入了基因,但这一基因不可能广泛遗传。试想,一见到长长的尖锐武器便举族崩于地,这无异于自杀,岂能逃脱灭族厄运。所以那基因即使存在,也只能藏匿于少数人体内。

布拉哈特的假说强调了此类反应为人类专属,所以一旦发现猩猩也见针晕厥,这个理论便不攻自破了。目前为止,类似的试验尚未有记载,考虑到实施的难度,也没啥可奇怪的。还有一点值得提一下:越是行家给抽血,晕倒的人数也越多。很显然,一位抽血的佼佼者,比如说干了三十年的,自是不由分说地上手即抽,比起一个笨手笨脚、磨磨蹭蹭的菜鸟,肯定更具摄魄力。

知乎…… 有证据表明晕针确实有遗传的基础。超过一半的晕血、晕针患者,其父母或兄妹都有类似的反应。同时,女性晕针者比男性多一倍以上。


布拉哈特之类的理论引起了某些科学家淡淡的不快。大面上讲,布拉哈特的理论属于进化心理学范畴,其学说倡导者屡被指责过于牵强地用基因学解读当代的现象。比如,我曾听过一个很可疑的假说,解释为何“女孩常梦鬼怪藏床下,而男孩多梦鬼怪现窗口”,给出的原因竟然追溯到南方古猿身上。彼时夜间,母猿栖树上,公猿睡树下,所以危险自然来自不同的方向。此说颇具花边性,实属无稽之谈。但是布拉哈特理论的可取之处在于,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他至少就问题举出了一些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