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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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驹一回到自己的家,心头就感到一种沉重。一所破败的院落,破败的样子好像已住过几代人,又好像早已无人居住。歪歪斜斜的院墙是用苇材圈起来的。三间堂屋低矮破旧,曲腰弓背,雨痕斑斑,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十年前因制止田家村和芦花村夏季麦收纠纷被误伤致残的父亲,躺在里间一张板床上呻吟着。屋里很阴暗,有很重的潮湿霉气的混合味。

田驹走进堂屋,坐到父亲的床沿上愧疚地说:“儿子没能很好地孝敬父母,二老却为儿子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

躺在板床上的父亲痛苦地抽搐着,怒气不息地骂道:“不孝之子,你还嫌爹毁得不够惨?你枉费了爹娘多年的心血!”

“爹,你听孩儿从头说给您听。”田驹想慢慢开导爹。

爹痛苦地扭动着身子,声嘶力竭地吼道:“爹当年也是满腔热血,也想治理好家乡的山河,改变家乡旧的面貌,可是……”

闻声蹒跚过来的驼背老娘,由于长年累月地操劳、惊吓、郁闷,变得更加苍老。她做事小心翼翼,说话声音很低:“孩子,你爹出事后,这家还像个家吗?这日子过得还叫日子吗?供你上大学家里老底都倒光了,欠下不少债,还不是为了让你离开这是非之地?只要你日子过得顺心,爹娘死也放心了。娘求你早早离开这个家!”娘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田驹的心被娘的眼泪哭痛了,被爹的怒骂揉碎了。他站起来扶娘坐在床沿上,安慰爹娘说:“儿也这样想过,但儿心里放不下爹娘。您二老不要伤心,也不要担心。我回来也不是和人家打架斗狠,而是要和乡亲们一起建设一个和谐的新农村,让大家都能过上富裕安生的好日子。”

爹不愿听儿子的解释和分辩,甩过来硬梆梆的几句话:“不知深浅的东西,看爹一辈子活得这个熊样子,就差去跳坑了,爹娘算白养活你了!爹不想再看到你,我也没有你这个儿子!”

娘的手哆嗦得厉害,声音颤抖地说:“孩子,多年来,爹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眼前俺和你爹都黄土埋大半截的人了,也不怕啥了,你又掺和进来,让俺手捏着心。儿呀,离开爹娘伤心痛苦的地方,远走高飞吧!”

田驹的心像吊在那儿被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着。他向爹娘倾心诉说:“芦花村一个叫芦花的姑娘,小时候我俩相识相知。现在她大学毕业工作后和我一样回村当了村官,她想的和去做的和我的几乎一样。爹,娘,看看人家一个女孩子,我一个大男子汉……”

娘好像听出了什么玄妙,呆了半晌嗫嚅着说:“儿呀,如果是这样,要快刀斩乱麻,这可是要命的事。”娘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再小些,不愿让爹听到。

爹还是听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一声连一声地咳嗽,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个不停。“你娘不是吓唬你,……你们……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