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爹在,我不怕!
我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可是,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找到儿时关于父女间亲密的任何记忆。印象里父亲一直就是威严的代名词。像一般普通家庭里许多父女之间的亲密行为,比如牵着手一起走走,比如做女儿的抱着父亲的脖子撒撒娇之类,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就是完全没有的。这些,对于我,是一种奢侈,是一种深藏在心里永远也无法言说的羡慕。
我整个的童年时代,包括我参加工作,甚至一直到我嫁人以前,对于父亲这个人,始终是敬而远之的。不为别的,一个字,怕!他似乎永远是一副板着的面孔,一副天生就特别大的喉咙。爱喝酒,而且老爱发脾气,跟我们姐弟间的谈话,好像也永远仅限于好好读书的教训甚至是呵斥之类的口吻。当年的我,如一般同龄的孩子一样,开始慢慢变得自私和自我,开始叛逆起来。一次次挑战父亲的耐心:逃课、偏科、早恋。一次次用近乎偏执的倔强跟父亲的暴跳如雷做无声的对抗。那时候,我认为父亲几乎所有的话都是错的,认为他一点也不讲道理。那时候我不喜欢这个爱抽烟,爱喝酒,爱大吼大叫的父亲,甚至有点讨厌他。
终于有一天我长大了,度过了那段让自己想想都不堪的青涩时光。我嫁人了,有了自己的小家,慢慢体味到了过日子的艰难。从那个时候起,好像才真正注意到终年在为一个大家庭奔忙的父亲。工作、下岗、创业、买房、装修、买车,每一件对我来说束手无策的事,都是父亲在背后给了我强大的支持和帮助。物质上,精神上,能给我的,都给了。虽说父亲也是有重男轻女传统思想的人,但是对于我这个已嫁的女儿,他永远只有一句:“国有大臣,家有长子”。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父亲成就了我13年幸福的婚姻生活,使我有了一个幸福的小家。在我每一次低落的时候,他总是大着嗓门笑着对我说,有爹在,不怕!
以后每次回娘家,我都要陪父亲喝上一杯。父女间虽然除了喝喝酒,拉拉家常依然没有任何过多的亲密。然而,父亲在我眼中,已经变成一个可以交心谈心的可敬可亲的人。那时候才真正认识和理解到了父亲。他的每一句话,于那时已为人妻为人母的我,都是那么的耐听。细细体味,句句是真理。有时候真恨我懂得太晚了。我很感谢父亲当年近乎粗暴的教育方式,使得我由于惧怕而没有犯下更大的今后无法挽回的错误。在我们姐弟三个孩子里,我,是在青春叛逆期让父亲操心最多的一个。
如今,我们姐弟三个都有了自己幸福的小家,有了自己的孩子,操劳了一辈子的父亲总算可以轻松下来,好好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了。偏偏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却出了状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我,拿到检查结果时,连打电话给父亲的勇气都没有,只觉得很愧疚很愧疚。做了他的女儿30多年,没有尽过一天的孝心也就罢了,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唉,注定又要让父亲伤心难过了……
图为吴敏。
3年前的6月4号那天,从早上9点到下午3点多,6个小时的手术,不知道父亲有多少的担忧和心痛,不知道父亲经受了怎样的煎熬和焦虑。看着从手术室推出来的女儿,我知道,父亲比我痛。我清醒后的第二天早上,被护士从重症监护室推出来时,还在病房的走廊里,我就看到了焦急等待了一夜的父亲。做了父亲36年的女儿,第一次,借着生病,伸出那时唯一尚能动的右手,捉住了我在记忆中就没有牵过的、父亲的手。那一刻,没有感觉到伤口的疼,只有一种晒过太阳后熟悉的温暖和踏实。爸爸,牵您的手,感觉真好!
如今,我正在康复的路上慢慢前行,父亲一定为有我这个坚强勇敢的女儿骄傲过吧?对,因为我的血液里,流淌着您的血;我的性格里,有父亲的那份坚韧和乐观;父亲给我的人生字典里,没有懦弱只有刚强。
爸爸,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地活着。不光要勇敢,还要快乐地活着。
因为,有爹在,我不怕!我真的不怕!
(长江网2013-07-25 1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