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医道书迹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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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武威汉代医简》与急救及膏方

(一)现藏与简文内容

《武威汉代医简》(图3-4-1、2复制医简、图3-5原发掘木简)1972年11月,甘肃武威柏树公社下五畦大队在旱滩坡地带兴修水利工程,于挖土方中发现了汉墓中的简牍共92枚,简78枚,牍14枚。简的质地系松和杨木。长为22.7厘米至23.9厘米,厚度为0.2厘米至0.6厘米,长均在33厘米左右,应作尺牍。牍文属墨书,正反两面书写,每面行数不等,一般为两行,也有多至六行的,为汉代竹、木简牍医书。简文系单行墨书每行20字至40字不等,现藏甘肃省博物馆。

图3-4-1

图3-4-2

图3-5

(二)医简书法艺术评介

该简文书法,字迹草而不乱,笔力苍劲,一手熟练的汉隶字体,显系医术及书法都极为老到之人所书。东汉民间普通流行的书体,书写随意,甚至很潦草,但还保留着隶书波挑,波磔笔法的痕迹。字的大小相差很多,而且每个字独立不相连写,字与字之间穿插、错络,线条流畅,笔画注意地伸展延长,具有一种草书艺术发展时期雅拙的自然美。从书法艺术角度来看,武威汉简更是我国古代简牍书法的一个高峰。武威医简是汉简中的神品,可以看出今草的痕迹。字体基本上是草隶类,章草笔法时杂其中。既有黄河的浑厚朴质,又有长江文化的妍美流便的内涵。与晋行草书比较,我们会发现以二王为代表的魏晋书家作品博涉多优,富有力度,变化多样,尽善尽美。而武威医简,古意盎然,神态朴拙,笔法生动自然,无一点媚俗气。和誉为天下法帖之祖的《平复帖》相比,略显粗疏,但高古之韵似有异曲同工之妙。从行篇上看,已初具后代行草书家视为规范的行矩拉开,字矩抽紧的手法,已打破隶书行矩靠紧字矩拉开的规则。从笔法上,武威医简用笔已从篆书和隶书中解放出来,率意流畅,横画不求蚕,更不显雁尾。不少笔画已既不藏锋,也不回锋,偏锋行笔也随处可见,如“禹”字的“冖”画。第二行第四字的“四”字的第二画实际上已是用笔在刷字了。从字体上,武威医简倚斜多变。已摆脱了篆书长方和正方结字外形,还未落入隶书外形不扁即方的巢穴,如“量”之长,“分”字之短,“三”字之窄,“余”之宽,“蘖”字之瘦,“二”字之肥,书者结字随意挥洒于牍上。从用墨上看,由于武威医简材料是松木和杨木,和制作平滑与粗造难免不一;加之书写的率意和快捷;再加年代的久远和风化;于是武威医简墨色变化总是非常丰富,用墨厚薄、枯润浓淡千变万化,美不胜收。武威医简是医家的手迹。这些不知名的书家,所创立的书法艺术成果,是劳动人民辛勤劳动的产物。不仅具有高度的艺术性,而且还具有广阔的生命力。在率意中表现艺术是劳动人民书法艺术的主体风格。

武威医简虽然整体规整精美,但不免显得平庸呆板与《礼器碑》一脉相承。章草韵味极浓。书体自然急就,抑扬顿挫,法度虽不甚严谨,但自然成就,无轻佻之势,错落有致,各呈其态,别有天趣。有一种委婉刚健、潇洒俊逸的气度。草书是趋于实用的产物,它最初的实用价值大于审美价值。但草书在凸现艺术意志及张扬主体自由创造精神方面,构成草书艺术地位的确立在东汉构成一大文化热点。

(三)医道书迹文化内涵

该简系一老中医经验总结。现存他亲笔所手写九十二枚医简,其中木简78枚,木牍14枚。可辨识的方剂三十六首,药品百余种,剂型有汤、丸、散、膏等数种。成书年代约东汉以前,本医简是目前发现最早的一部医学实录。内容除有内、外科疗法、药物及其炮制、剂型、用药方法以外,还记述了针灸穴位、刺疗禁忌等。重要方剂下有“千金不传”之语,尚有针灸疗法等内容。是一部历代文献所未载的时期医学文献。对研究中医发展史,特别是对方剂发展史,有重要参考价值。武威医简的临床特点,应用了辨证施治的法则;运用药物相当丰富;针灸学方面的特点;善用膏药方,现存最早的男科病病专论;迄今发现最早的师徒受教读本。最早自刺急救方书。武威汉代医简是迄今为止所见最早的、写在木简上的、内容较完整的临床医学专著的原始文物。此时张仲景《伤寒论》尚未成书。蔡邕、崔瑗书论对自然物象的审美描述上升为对书法所涵纳的宇宙本体的洞悉:“夫书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阴阳生焉;阴阳既生,形势出矣。”与中医理论的自然观天然相合。

《汉书·苏武传》记叙了苏武自刺后急救的方法,其中对“蹈其背以出血”一语有不同的解释,应如何理解这种急救方法呢?关于急救苏武的方法,《汉书·苏武传》说:“(苏武)引佩刀自刺。卫律惊,自抱持武,驰召医。凿地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气绝,半日复息。”其中,“蹈其背”一语,如果释为“踩其背”,显然不妥。在这里,“蹈”是“搯”的假借字,音滔,应作“轻扣”或“轻按”解。杨树达对这段话的解释:“背不可蹈,况在刺伤时耶!‘蹈’当读为‘搯’。搯背者,轻扣其背使出血,不令血淤滞体中为害也”。又《辞海》说:“搯又可解作用手指轻按。《三国志·魏志·苏则传》:‘侍中傅巽掐则曰:不谓卿也’。”因此,“蹈其背”应释为“轻叩”(或按摩)他的背部。对于胸部受严重刺伤而架在火炕上的病人,“踩其背”就会导致伤口大出血,促其死亡而不可能治好病。那么,当时是如何急救苏武的呢?由于史书所记很简略,只能从汉代的古医书中去探究。据甘肃省博物馆、武威县文化馆合编的东汉墓出土的《武威汉代医简》第48,49简说:“去中冷病后不复发□□方:‘穿地长与人等,深七尺,横五尺,用白羊屎于之十余石,置其坑中,纵火其上,羊屎皆索(燃);横木坑上,取其卧人;卧其坑上,热气尽乃止,其病者慎出勿得出见。”自简文看系用羊屎薰法去中冷病,并使之不复发,《汉书·苏武传》:‘(苏武)引佩刀自刺......。武气绝,半日复息’也是用热薰方法医治。这种医术具有西北地方的色彩”。由上可知,“去中冷病后不复发方”的方法与当时急救苏武的方法是雷同的。据此方,我们就可以了解到当时抢救的具体措施,而且可以找出急救成功的医理。首先我们知道苏武不是直接卧在坑上,而是面向下横卧在放于坑上的横木上。这样就不致堕入坑内,也便于在他背上轻叩或按摩。更重要的是煴火的燃料是干白羊屎十余石。羊屎在秦汉古医书中被认为是治刀伤的良药。这是过去知者不多的医方。

长沙马王堆出土的《五十二病方》的“治诸伤方”中有:“以刃伤,燔(烧)羊矢(屎),傅(敷)之”。烧十余石干羊屎热熏,其功效比烧羊屎敷伤口则有更多好处。过去《汉书》的注家虽然知道挖坑置煴火,但是如果不知烧白羊屎为燃料,亦不知羊屎为治刀伤良药,则终不能解释急救苏武成功的秘奥。有的人乱加解释,以讹传讹,则距离事实更远了。从汉代医术综合来看,当时急救苏武的方法是:挖地为大坑,长与人体相等,深七尺,横五尺,坑中放干白羊屎十余石,烧羊屎保持有烟无焰的煴火;在炕上横放些木料,将苏武面向下置于横木上,使烟能熏到受伤处;同时在他背上轻轻按摩以促进血液循环,使血液不致淤积胸腔内。这样,苏武虽已气绝,又渐恢复呼吸了。这事发生在公元前一百多年的少数民族地区,在当地医疗条件下,用这种方法急救成功,应该说是比较可贵的。

以现代医学知识而言,亦有一定道理:在严寒中用热薰疗法,可使这个外伤大量失血昏迷的病人,迅速恢复和保持体温,这对防止循环衰竭以及重要器官的血流灌注是十分有利的;烧白羊屎有止血愈伤的作用,用大量羊屎烧烟热熏,能及时防止继续大出血;由于胸部受伤,令病人采取俯卧位,并在背部进行按摩(或轻叩),可让淤血慢慢从胸部流出,不致引起致命的内窒息。而按摩又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和心脏功能恢复,从而使病人恢复呼吸。这种急救方法终于救活了重伤的苏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