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莺歌院（二十一）

楚乔这一假寐真的睡着了，等她醒来，已是傍晚，她掀开被子，穿上鞋子，刚一走到外间就看到了捧着一卷竹简正在看的燕洵。

燕洵抬起头，问道：“阿楚，你醒了？快吃晚饭了。”

楚乔知道要是不说就总会找不到机会，于是开门见山：“燕洵，我想和你谈谈。”

燕洵惊讶了一下，放下手下的竹简，示意楚乔坐到自己的对面来。

楚乔坐下来，直接了当地说：“燕洵，你今天对我说不想让我再出去了。”

“嗯。我不想再让你奔波劳累了，而且我也不想你冒险。”

“燕洵，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可是燕洵，你有没有想过，你将来是要做帝王的，我跟着你，怎样都是要冒险的。如今这些都还是小危险，将来还会有比这大得多的危险，甚至是危及生命的。你也精力有限，不可能保护我一辈子，到那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办呢？燕洵，站在你面前的是楚乔，她不是那种需要别人保护的女人，除了你没有人有能力伤害她。我也不能允许自己做你的软肋。燕洵，你要记住，你想保护我，我也想保护你。在这一点上，我们是相同的。这一辈子，我都是你的盾，你的甲。任何想要伤害你的人，都得先刺穿我的脊梁，踏碎我的头颅，踩着我的尸体才能到达你。”

在燕洵的震惊中，楚乔继续说：“所以燕洵，不要一个人承担一切，两个人分享喜悦是双倍的喜悦，两个人承担痛苦却只有一半的痛苦。燕洵，或许在所有人眼里，你是燕北的信仰，是燕北的希望，所以你的头颅必须永远高昂，你的脊背必须永远挺直，你的步伐必须永远坚定，你的决定必须永远正确，你不能软弱，不能放弃，不能任性，不能放纵，可是在我心中，你只是我楚乔心悦的男人，你不是也不需要成为无懈可击的神。你累了，我的臂弯为你敞开。你难过了，我永远是你倾诉的对象。你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可以两个人一起去完成。无论是怎样的艰难困苦、危险重重、道阻且长，我都想在你身边陪着你。”

楚乔一口气说完，长出一口气。她想起回忆中那个楚乔，所以即使内敛，此时此刻这些她也一定要说。

她担不起失去他的风险，尤其是以那样一种方式。

燕洵震惊，感动在于言表，已经红了眼眶，呢喃道：“阿楚...”

“所以燕洵，以后，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第一时间跟我说好吗？涉险的时候，让我陪着你好吗？”

她说，她想陪着他。

她说，她心悦他。

她说，她想保护他。

燕洵沉默良久，看着楚乔满是认真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点点头，应道：“好。”

他还能说什么呢？

楚乔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即拿出了残虹剑。

燕洵几乎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

“燕洵，你帮我收着吧。”

“嗯？”

“你帮我收着吧。”

“为什么？挺漂亮的，拿着不好吗？”燕洵装得若无其事。

楚乔看着早已被微表情出卖了的他，心中闪过一丝笑意，顺着他说道：“是嘛？可是我觉得一般啊，还是你的剑好看，我如今也没有用得趁手的宝剑，我觉得你的那把便不错，回头你让人给我打把一模一样的吧。不过你那把是实心的，我这把就造成空心的吧。”

“啊？”

看着燕洵呆愣的样子，楚乔今天似乎彻底打开了话匣子：“燕洵，你以为我拿回残虹剑还想做什么？脚踏两只船？燕洵，我只是拿回来，将来亲手还给他罢了。燕洵，我也一直不认为剑能决定什么。即使破月和残虹是情侣剑，但我与他并非情侣，那也就只是两把普通的剑而已。即使我们用的不是情侣剑，而只要我们在一起，那我们的剑就会是所有人都公认的情侣剑。剑的主人可以决定剑，剑却无法决定主人的意志。更何况，等我的剑照着你的的样子造出来之后，剑柄花纹或颜色上可以略作细小区分，我们的剑匣可以做成平时单匣，但是两个剑匣也可以用机关合在一起。那这样，我的剑虽然并非与你的同时铸出，但也可称作雌雄剑了。”

燕洵觉得今天惊喜有些多，一时觉得有些缓不过来，他偷偷摸摸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这才发觉自己不是在做梦。

真好......

“阿楚，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楚乔一愣，复又露出笑容：“那你会欺负我吗？”

“不会。”

“那你会辜负我吗？”

“我不会。”

“那你会欺瞒我吗？”

“我......”燕洵突然犹豫了，他的那些血腥的想法，她一点都不适合知道啊！

他不是一个擅长花言巧语的男人，他们燕北的男儿向来不是什么嘴甜的人，说不出这世上最美的情话，他们只会自己默默地做。

“只要你不欺负我、不辜负我，也不恶意欺瞒我，你无论犯多大的错，只要有情可原，我就都会原谅你。我会永远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