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关于衰老的新科学（哈里篇）

在普科内科行医10年后，我坐下来，评估自己的现状。我的所见所闻改变了我的生活，还有我的行医方式，促使我最终和克里斯一起写了这本书。过去10年里，一切都很顺利。我爱我的工作，爱我的父母，还有一群很好的同事。但是，我早期的病人已经五十好几，六十好几，七十好几了。时光流逝。一些病人成了我的朋友，但是大部分病人我只在每年体检的时候见到，或是在他们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每年的例行检查就像是在进行延时摄影，我所关心的病人在这些照片里变老，速度惊人。很多人久坐不动，即使曾经适度运动的人也渐渐超重，身材变形，对运动提不起兴致。有些人得了很严重的疾病，例如中风、心脏疾病、肝脏疾病、癌症和严重损伤。有些人已经不在了，但似乎不该在那样的年纪就过世。

做医生最煎熬的事情之一就是宣布坏消息：“我们还需要再做一些检查。”……“看起来有点可疑。”……“我们坐下聊聊？”我们委婉地通知他们生活突然朝着坏的方向发展了，而且无法挽回。我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这些谈话，大部分不该这么早发生，而提前发生的原因是很清楚明了的，是可避免的。

我说的原因不是指我的诊断失误，或是没有发现X光照出来的某些东西。我尽到了医生该尽的责任：当人们患病而来的时候我负责治疗他们。我开始思考，觉得我的病人得到了很好的医疗服务，但没有得到很好的保健服务。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身体衰退、患病，这是三十年的生活方式造成的，而不是疾病。和美国的大多数医生一样，我一直是把错误的事情做得很好。生活方式不是现代医学的涵盖范围。医生不会治疗生活方式，医学院校不会教授生活方式，保险公司也不会为解决生活方式付钱。我开始认为这是没有道理的。我一直都花时间研究这些问题，但并没有把它们作为重中之重来关注。我的病人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包括一些非常聪明、有能力的人，他们现在过得非常糟糕。有些人已经濒临死亡了。

我进一步反思了那10年。现代医学总体来说，就是律师和银行家们口中的业务：一锤子买卖。你膝盖疼了，心脏病犯了，就去看专科医生。短期集中的康复或治疗后，双方分道扬镳，也许永远不会再见。我意识到我的行事与这完全不同。我更容易和病人建立长期的关系——20年、30年。这是内科医师最大的好处之一。但是，由于这种便利让我能够长期了解病人的生活，我看问题的立场已经和专科医生不一样了。我“注意到”我的病人怎样生活，以及怎样走向死亡。我“注意到”普通美国人的生活方式非常危险，甚至是致命的，尤其是在退休后。我“注意到”，不论我们的医疗服务有多先进，我们还是需要良好的保健服务，而我们中只有极少部分人享受到了后者。

当今社会，医疗费用飞涨，肥胖、心脏病和癌症频发，但人们却很少关注保健问题。这真令人费解。实际情况是，我们完全知道应该怎么做。70%的早逝和衰老都和生活方式有关。心脏病、中风、常见癌症、糖尿病，大多数的跌倒、骨折和严重损伤，以及很多其他疾病的发生，都主要源于我们的生活方式。如果我们愿意，50岁过后多发的疾病中，有半数以上都是可以避免的。不要再犹豫了，现在就行动起来消灭它们。这个目标唾手可及，但我们却没有行动起来。相反，我们把这些问题当作年纪增长的“正常”产物而视而不见。我们告诉自己：“啊，那是变老的正常现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