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役证、小塔子及其他——牛年春节回乡偶书

过年回家是咱雷打不动的习惯。本来单位腊月廿九才发奖金，放假，等不得了，廿七一下班就开车上了路，怕家那边的雪封路。儿子也是急脾气，一听说回奶奶家，跟我一样兴奋。给奶奶拿什么好东西回去都乐意，十分踊跃。过鲅鱼圈就感觉路面的积雪多了，人家的车都照样呼啸而过，咱也就大胆起来。到沈阳，累了，也怕203国道雪大，夜间行车不便，就进城在回民一条街吃饭，投宿在凯莱大酒店。

廿八一早就启程了，走203线，在铁岭县一个叫陈平的地方午餐，告诉母亲我快到家了。打个电话不要紧，母亲和二哥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小时！这可是最冷的一天哪！

父亲去世早，那时我还没就业，因此心底对父亲有很深的愧疚。一个离休的老干部，还没来得及享受改革开放的伟大成就就早早地去了，给国家省下了不少的离休金，却给我的母亲、他的儿女增添了无尽的遗憾！一直想把他老人家的历史梳理一番，留作纪念，本想找相关的政府机构查询，却无意间看到了侄子翻出来的我父亲的兵役证。父亲参军的时候只有16岁，不是自愿参军的，因为适龄的伯父死活不去，没有枪高的父亲也就去了。同去的人，有的刚当兵就死了，父亲因年纪小、个矮，“个儿没枪高”，没捞着摸枪，成为了一个卫生员。这一去就是8年。辽西15军分区15团卫生队、44军157师卫生部、470团卫生队、上饶分区独立大队、中南军区暂编21团卫生队、河南军区训练团……这期间，一个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从文盲到能写信，从音信全无时奶奶的哭泣，到安定下来会写信后爷爷的前去探望，从放牛娃到复原后成为国家干部……那时候一个村有几个国家干部呢？

父亲记忆力好，去过的地方多，跟着四野大军从东北一直蹽到海南岛。最西去过四川，最东边自然是抗美援朝时候的朝鲜，在上饶、商丘长期驻扎过，在康平好几个卫生院也干过。

我以前不明白，以为搞医就挺不错了，这些年逐渐明白了，搞技术其实不合适，当官最划算。人家直接进县委、县政府那些过几年就是首长了，搞技术的这辈子很难搞出名堂出人头地，还得接受人家的接见。谁和谁起点的差距能大到哪去呢？

我一个堂兄，也当兵出身，后来到公社武装部工作，部长、乡长、书记、局长的一路干下来，如今退休也在一个土地局这样的好单位退休，幸福着呢！甚至上世纪80年代招干进县委的我的两个亲属，如今也是正局级调研员。

父亲的兵役证告诉我什么呢？一个人，有时候被动接受了某种安排其实也可能是上天对他的奖赏。个子高出人头地，个子矮平安归来。福祸之间，说不清。

康平唯一的古迹可能就是省级文物小塔子了。辽代祺州城的遗址，塔不高，但在匮乏古迹的康平也算值得一看的。一马平川的康平，如今林地少，草地少，一览无余，毫无战略纵深，除了出产粮食、煤炭之外，类似开原、清河等地的山珍少，土特产太粗糙，因此不上档次，缺乏对外地人的吸引。我小时候的郝官东坨子那一带，下雨会有鱼的，那鱼，船丁鱼、麦穗鱼、鲫鱼、嘎鱼、鲶鱼啥的真好吃。如今市场上有的买不到了，买到的也是喂饲料养殖的，口感太差，野生的可能彻底在那个地域消失了吧？平原的天赋可能在景致、土特产上不如丘陵、山区，但平原的康平土地多，康平书店里金盾出版社的适合农家的致富书籍也不少。走南闯北见过些世面的康平人也会多起来的，康平人走上富裕路的也会多起来的。印象深刻的是，回康平时在法库倚牛堡上高速直达康平下洼子，一路上几乎就没见着什么车辆，两边也没见着什么人烟。那高速路成了我私人的道路。私家车不算什么，私家路才真叫爽！

路提前到位了，但别的方面差距还不少：刮风时尘土飞扬，跟开原、海城、铁岭都没法比，看来城镇在市政投入方面不如人家县级市、地级市。

康平除了西泡子也谈不上还有什么美景，巴虎山？20多年不见了，也不知现况如何。不能搞旅游的地方，只要想什么法子让老百姓富裕，让农民富裕，其他的都迎刃而解。康平街上的所有店铺，客户群基本是农民，农民富了大家才好办。

回康平见到了极少数几个朋友，也从家里人那里听说了一些风气方面的东西。频繁的人情走动，一年高达一两万的礼尚往来费用，工薪层都很为难吧？可都不操办、不走动，多如牛毛的馆子啥的靠谁支撑呢？咱那如果有外地客商去，也基本是去销售的而不是去收购的吧？人情方面还有一个负面的，一些出去早的康平人，逢年过节简单备上份礼物老亲少故地简单看看，也不吃饭不喝一杯茶，按说是那么一点意思吧？可居然有人说，“别看恁有钱，买的东西也不过百八十的！”他怎么不说，他给过别人什么？除了麻烦，给过别的吗？一听到这种寒心话，我就懒得动弹了，就窝在母亲身边呆着得了——你送人家东西，人家背后还说你糊弄人家。我哪辈子欠过你？可没能给几个尊敬的长辈拜年，心里一直很不愉快，老觉得这年像没过明白似的。

铁岭人送我的礼物有蘑菇、榛子、木耳，成都回来的同学给我绿茶，大连这边也有无数种的海产，我从康平带回大连的是猪肉、内蒙古羊肉、整只的鸡鸭。其实自己也捞不着吃，给亲朋一分就没啥了。咱康平其实东西很好的，就是缺少深加工、缺少品牌。康平的黄豆大酱，不止我一个人在怀念。咸菜，酱缸里淹出来的咸菜，听说连县领导都爱吃。

城南头市场的两家熟食，我看开得都不错，够咸，也有滋味，比10年前不知要好吃多少。

康平好吃的猪肉、鸡肉、羊腿，要是加工好，能抗癌的野蒜也洗干净、包装好的话，咱康平人出门儿，也能有点硬头货送人不是。收到的人不也挺舒服吗？——这小子不给烟酒给健康，有档次！

2009.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