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两仪刀剑之术
王策手中诛邪泛着妖异的黑光,他望向低吟佛号的僧人,说道,“如此可好?”
苦甘和尚沉默不言。
燕武阳在一旁收刀入鞘,过去捡起了不远处那“操刀鬼”曹伏廷死不瞑目的人头,捏嘴一笑。
他为何不如王策等人随意挑一匪人来杀的原因,自然不是曹伏廷与自己所隔甚近,而是此人的首级在官府是设有不菲的赏金。
他提着人头,上前拍了拍在地上呕吐不止的施子安,不知意指为谁,略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笑说道,“这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瞎逞强。”
言语刺人。
施子安听之,刚想开口,刚一抬头却见一面上带着极不甘心,死不瞑目的骇人首级,当下便呕吐声更甚。
燕武阳见此,蹲在地上挠了挠头,随即又抬头看向了武二,却见他神色自若,全然不似施子安这般模样。
【要么不是初次杀人,要么便是胆识过人了。】燕武在心中暗自想到。
先前他见武二与一未入品的矮小匪人缠斗甚久,打的不亦乐乎,本是看在眼里,笑在心中,此刻结合起王策先前所言,试探之心不由重了几分。
燕武阳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从一具匪人尸体之上撕下一大块布巾,将那人头包好,对苦甘和尚说道,“大和尚,此事虽已告一段落,但我们仍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护你弥陀寺待到官府或是那少林寺来人。
嘿,对了,大和尚,你们寺中有石灰吗?”
燕武阳话虽然说得如此轻松写意,但今日他四人已是得罪了七十二煞,再之他们下杀手却不杀绝,反而放人报信通名,更是挑衅。
更不用他们所杀的人中,有一人是那七十二煞头领之一的“操刀鬼”。
已是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弥陀寺原本之事为其相论反而成了不足为虑的小事,需要担心的只不过是七十二煞的迁怒而已。
他此时如此说道,一是以防自己等人一走弥陀寺便遭七十二煞报仇,使得自己等人行侠仗义全成笑话,谁也无法肯定他们只派遣来了这些人手。
二也是为自己等人之后下山做好休息整顿,自己等人要以择近入京师,定是要穿过山东,而山东虽是在天子眼下,但却亦是那七十二煞之帅部。
苦甘听燕武阳所言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简洁说道,“此时寺中无人,你且自去吧,杂物间在后禅院左侧第八间。”
燕武阳闻之便抱着人头走进了寺中。
王策此时诛邪入鞘,然而鞘内仍是剑鸣阵阵。
诛邪剑,血长杀气,亦增剑气。
王策也不言语,而是扶起了施子安,随之又将目光投向了武二。
他见武二摇头,方扶着施子安走进寺内休息。
武二看了一眼苦甘和尚,憨厚的一笑,说道,“大师你且进寺吧,这等脏活我往日做够了。”
听到这话,若是王策与燕武阳在此,定是浮想联翩。
然而,他此时面前是苦甘和尚。
苦甘和尚摇了摇后,也走进了寺内。
武二独自一人站在原地,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开始处理满地狼藉。
王策走回后院自己先前所居的禅房,看着房中那个大大的“禅字”,静坐着脑海中便闪过儿时的片段,他不知对着谁,轻声喃喃自语,“臭贼秃。”
少顷后,他便走出门去,与洋溢着满脸笑意,手中那颗人头已然不见的燕武阳一同走往寺门处。
期间他们曾打开施子安房门,见他精神不振,在床上蜷缩我一团,手脚皆是发抖。
便轻关房门,继续走往寺门处。
死者不过数人,此时已全由武二出力堆积在了一处,只是满地鲜血却是十分麻烦。
燕武阳上前,走到了正想着怎么处理尸体的武二身旁,先是走上前去翻看那些尸体,一阵摸尸。
不过一会,燕武阳低骂了一句,“穷鬼。”
拿出先前在尸体中所翻出的一个小瓶,对着尸堆洒去。
那毒水本是无色无味,却在淋于尸体之后,散发出了一阵恶臭与刺鼻的白烟。
武二眼瞧着那数具尸体,以肉眼可见速度被那毒水化成一滩液体,陡留一地白骨骇人,满目惊讶。
燕武阳却是皱了皱眉头,似乎对这化尸水的质量极不满意,然后便一脸肉疼的又拿出了一瓶淋在那地上具具白骨之上。
骨骼嗤嗤而响,不在片刻,便也如蜡烛一般被去,都被同样被溶化成液体,如同。
片刻后,地上便只剩了一滩恶臭的尸水。
然后燕武阳便在武二的注视下,笑着又走向了另一堆放着原属于那些匪人的兵刃与钱袋之处,满脸欢笑。
王策本与苦甘和尚正在拖洗那一地鲜血,两人各拖各的,见之却是同时摇了摇头。
在四人的一阵清洗下,寺门前除却地上还泛着几分褐色,已是基本恢复如初。
这一夜,王策做了恶梦,梦见了十数年前,燕武阳带着笑容入眠,鼾声大起。
这一夜,施子安目光呆滞,彻夜未眠,武二想着燕武阳化尸之景,历历在目,仿佛想起过往,思绪万千。
这一夜,苦甘和尚盘坐于寺门前,诵地藏菩萨本愿经,超渡阴灵。
…………
光阴似箭,时间稍纵即逝,。
弹指间,距离双煞上山落得一身死一落荒而逃的那日,已过十天。
十日中,王策依旧是白日继续前往那双龙潭瀑布,晚上打坐运转周天化出丝缕真气。
他以剑斩瀑,倾泄胸中愤慨,意气逐深,剑气渐长,至第六日,所悟一招生九种变化至小成。
燕武阳则是期间负着满身刀剑下山一次,然后又带着数坛美酒,与山中野物而归,又叫武二在寺中开灶做荤,苦甘和尚见之亦是不顾,任由他在寺中喝酒吃肉。
王策有一日见之,在陪其吃完肉喝完酒后,将半本无名刀谱交给了他。
燕武阳见那刀招狠辣沉猛,变化纷繁复杂,威力无比,招式圆润完整,哪里是半本该有的模样,随之便是蓦然酒醒,死死盯向王策。
他走南闯北多年,虽是福缘颇厚,但所获刀法皆是一招半式,他随身带着多把兵刃,其一是他用刀凶猛,太损兵刃,其二却是他被一身所学繁杂残招限制,只有多带各种刀刃,方能发挥全力。
当年入六扇门好不容易才得了半本刀谱,这才借此入了五品,但后来误杀朝廷散官,再次逃亡,到了今日,他仍是卡在了五品,此刻见此无名刀谱,他便知四品有望。
江湖上只道他“狂风骤雨”刀繁且快,却少有人知晓他的无奈。
王策轻抿杯中之酒,开口道,“这全本原是一门刀剑之术,另一半是为剑谱,望你不要见怪。”
燕武阳越看越惊,忽地一点灵明神思闪过,惊道,“另外半本不会是那剑宗的‘两仪剑’或武当的“太极剑”吧?”
他曾于江湖上行走,遇过一剑宗弟子,所用剑法与这刀谱一般的有阴有阳,亦刚亦柔,后来才知是唤作“两仪剑法”。
而武当太极剑法他虽是未曾见过,但其阴阳相济,混而为一的剑法威名却是常有耳闻。
王策颔首点头,轻声说道,
“那另外半本的确是剑宗的‘两仪剑法’,若刀法与剑法相济,则有四千零九十六般变化,几可化尽天下武功之纷繁复杂,发挥天下兵刃招数中的极诣。
当年剑宗高人与我家中先辈合创这‘正反两仪刀剑之术’,只是而后两人分道扬镳,加之我那先辈之后隐世不出,如今世人便只知剑宗‘正两仪剑法’了。”
燕武阳听之,瞬感这刀谱珍贵,亦对王策家世有了新的认知,就要将这刀谱递回。
却不想王策摇了摇头,说道,“此本原就是许给你的,今不过预早给矣,你能因此变之更强,我所受益意便更深。”
燕武阳闻之,重重颔首,“王兄之恩,不敢言谢,当以生死报之。”
他燕武阳能为财死,亦能为知己者死。
王策听他王公子换称王兄,当下一笑,便走出房去,这于他而言,实不过举手之劳。
回房途中,他见施子安此时神情已己若原貌,正于后院中一人饮酒,武二则相伴在旁。
他上前与之共饮一杯,便进了禅房。
此后王策每日不是练剑便是打坐,燕武阳更是大改平日懒散,于房中专研刀法,并时不时与王策对招。
施子安则是开始每日饮酒,先前王策与燕武阳还与他作陪,而后便随他一人独饮了,而武二依然是寸步不离他。
如此至第十日,一切相安无事,七十二煞并未再遣人来。
反而是满寺僧人带着一名少林僧人与六扇门捕快先后回山。
王策等人便就此告辞。
苦甘和尚站于寺门口,对着王策众人开口,“谢谢。”
王策牵马而行,听此蓦然回首,对着苦甘和尚说道,“苦甘和尚,好人有好报吗?”
苦甘和尚低眉闭眼,单手佛礼,静立不言。
这一日,他望着少年背影,心入岔道,不再具威仪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