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相依
敖遨看不到自己的位置，用脚探了探到床边的距离，发现还有很大的空位，便往中间挪了挪，规规矩矩侧躺着。
更阑人静，万籁无声。
敖遨往判官那侧的位置靠了靠，心中受到莫名的鼓舞，胳膊一伸，一把揽在判官的腰侧，脑袋也贴过去，这才安心入眠。
“怎么？我又不会走。”判官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敖遨也不能装作睡着糊弄过去，迷迷糊糊说道：“这样睡踏实。”说着还蹭了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将头埋进去。
“你可有听到什么？”判官突然询问还未睡着的敖遨，敖遨屏息静听，唯一能感受的就是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
“心…心跳声吗？”敖遨不确定回答道，莫不是自己太紧张被崔府君感觉到了？
判官一时语塞…半晌缓缓说道：“是争吵声。”听闻此言，敖遨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凝神聚气，远处隐隐传来语气激烈的争辩怒骂声，其中一个很熟悉，正是祁匀庚的声音。
“我们要去看看吗？”敖遨心中有些放不下，征求判官的意见。
“别人的家事，不必。”判官的声音在耳侧清晰响起，距离之近吓得敖遨下意识施法，掌中燃光照亮了周遭。
盯着近在咫尺的判官，敖遨仔细凝视停顿片刻，竟鬼迷心窍般凑了上去，然而头上迎来的一击阻止了他的继续。
判官卷着书册不轻不重敲在他的头上，伸手握住他燃光的手，整个屋子再度陷入黑暗。
敖遨忘了自己是怎么躺回去的，只有手心里攥着的那只冰凉丰润的手，提醒着他不是做梦。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奚商那边的院落就传来了动静，不多会传来关房门的声音。
“方衍，咱们要跟敖遨他们打声招呼不？”奚商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别了吧，这时候他们应该还没起，我们还是赶紧回县里把剩余被堵的地方清理干净。”方衍的声音有些急，想趁着天气放晴赶紧行动。
“也是，早点去早点回。”
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随即是西院的偏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怪不得祁幸安排他们住西边，赶路回县确实方便很多。
天色越来越亮，因第二天就是大婚之日，整个祁府上下已经陷入了紧张的筹备时期，管家领着一众手执除尘清具的家丁仆役上下巡视整个祁府，仔细检查有无疏漏或者未清理干净的地方。
挂理喜绸、张贴喜字以及摆挪家具器皿的活被祁幸一口承下包办，大清早就带着前来帮忙的门派师兄弟，逐间逐屋挂上喜花红绸。
那些小道士都是身怀武功之辈，飞上腾下做事儿十分利索，连梯子都省去不少，有说有笑中十分快活。
“一会师妹们会过来，咱们赶紧把事儿做完，免得一会被她们笑话！”祁幸兴致高昂的在前带路，身后的小道士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我说祁幸师弟，明明是你大哥成亲，你咋开心的跟你成亲一般。”一个托着一叠喜字的小道士笑道。
“我大哥跟我最可爱的荀箴小师妹成亲，你说我高不高兴！师父说了，明儿是大喜的日子，这几天不禁酒，忙完了我请你们！”祁幸乐呵呵笑道，引得身后的小道士一片欢呼。
另一个笑着打趣道：“还小师妹呢，该改口喊嫂子啦！”
“去去去，你真操心！”祁幸笑骂到，不知不觉中就剩西院没布置了。祁幸示意身后的同门小声点，十分有效，立马安静下来。
祁幸走进敖遨所在的客院，拍了拍门喊道：“敖遨！崔兄！你们起了没？”
睡梦中的敖遨被吵醒，察觉左手受压，注意到与判官合握的手，面上禁不住浮现一丝愉悦安心的笑容。
看了眼靠坐在床柱闭目休息的判官，敖遨觉得甚是稀奇，外面这么大声都没吵醒他。
难得看到睡着的判官，敖遨细细打量，在清晨初起的暖光照射下，平日苍白冰冷的面庞也镀了层暖意，仿佛整个人都有了人间烟火气，这让他心中十分安逸，吸引着靠近。
就在鼻尖刚刚摸索到判官时，门外的祁幸忍不住再次拍起了门，这一拍倒好，房门轰然大开。
祁幸再次不幸的撞到这一幕，赶紧重新关上房门，注意到敖遨惊愕的神情，满脸歉意，仿佛在说来的又不是时候。
只听门外的祁幸小声嘱咐一众同门，让他们赶紧贴好字、挂好绸，然后去往下一院。
敖遨揉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自己果然刚睡醒…都干的什么事儿啊，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穿着鞋。
“他们的门该换了。”判官的声音适时响起。
如果刚刚敖遨只是觉得难为情，现在则是相当尴尬羞赧，又惊又愣中扭头看着判官，磕磕巴巴惊讶道：“崔府君…你…你没睡着？”
“我不过是装出人的作息给他们看，你可倒好。”判官语意不明，目光在敖遨身上转了一阵，便抬腿下床。
“那个…我去看奚商他们起床没…”敖遨匆匆穿好鞋准备往隔壁院溜去。
“他们一早去疏通水道了，等你喊起床，恐怕南下城也被淹了。”判官不客气说到。
“其实像泄洪这类的事，我是可以帮忙的，只是…我们不能随便插手凡间的事…”敖遨这个话题转得很生硬，心中却很纳闷，为什么自己偷亲会有负罪感，不应该啊。
判官心中闪过一丝异动，掐指一算，严肃说道：“不好，黑白无常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他们不是泄洪去了吗？”敖遨以为他们二人泄洪出了意外，如果这样的话，也算步入“正轨”了。
判官苍净的面上有一些担忧，皱眉说道：“无救的魂魄有些不稳，而且能感受到就在附近，必安尚无异常。”
判官匆匆赶往院外，试图找到方衍的所在，他的魂魄越发浮躁，仿佛要挣脱肉身一般。
敖遨停在判官身前，目光紧盯着院落前的水面，他能感觉到水下有东西，但就一瞬，躁动的感觉立马消失不见。
判官盯着远处的山丘，那正是异动来源。
“呀～崔兄、敖遨，你们起啦？”遣散了一众同门，祁幸乐呵呵来到二人跟前，笑问敖遨：“敖遨，你有没有看到奚商、方衍他们？”
敖遨看了看祁幸，想着出事的黑白无常，一时有些心神不宁，回答道：“他们…回县里疏通水道去了，还没回来。”
“昨天不是已经通好了吗？我爹亲自命人做的，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吧。”祁幸觉得他们二人应该在返程的路上。
判官望了敖遨与祁幸一眼，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应该早就回来了，如今还不见人影，确定遭遇了不测。
见崔兄与敖遨神色不太自然，祁幸还以为是打扰了他们，拍了拍敖遨笑道：“那我先去忙了，如果你看到他们两个回来，就让他们别再跑出去、明儿好参加婚宴！不然到时候看不到人还得找！”
祁幸手里一边用卷起来的红纸打着拍子，一边乐颠颠小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