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银牌杀手
他们并不知道殷无悔的身份,这是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以前没有在江湖中出现过,而一出现便是功力绝高的剑手,让人感到意外,让人感到难测,他们更不知道凌海便是新崛起的正义杀手,甚至还不知道跟在恒静师太身边的他便是正义门门主。
在恒静师太走的时候王祖通便已派人查探过,并没有见任何人相伴,而在侏儒山的树林里却杀出了个“程咬金”,让他大吃一惊。但凌海从武汉出来之后便与殷无悔改变了行藏,易容行江湖,更加让人难测。
这一次毒手盟出动了六十名银牌杀手,为的便是对付峨嵋派的十五位师太。可谓已经够看重这十五人了,而且还有后台高手亲自压阵,在必要时将峨嵋派众人活擒,或是全部除掉,除此之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殷无悔估不到黑衣人有这么多,但他绝没有惧意。
“撤退……”殷无悔一声暴喝,声音送出好远,这是以内力逼出的声音,所有的银牌杀手都为之震了一震,剑招出现了一点点凌乱。而众位小师太也愣了一愣,她们是修行之人,一向以修心、修定力为主,所以她们恢复过来的速度很快,虽然只比那些银牌杀手快上一线,不过就只这一线已经足够她们击开敌人的剑寻找撤身的机会。也的确,峨嵋派的女弟子们和她们的剑式并不适合在林中决斗,在林中立于树梢上根本就无法联成剑阵,更不会如殷无悔般在林中荡来荡去。
凌海隐隐地听到了这声暴喝,本来有点烦乱的心一下子变得如水一般冷静。他抬眼一看,只见殷无悔进入的那片密林顶空,盘旋着许多无巢可归的夜鸟。天色渐渐黑暗,而夜鸟还没有归巢。想到这里,凌海只对恒静师太说了声:“师太,他们可能有麻烦了,我去解决,你便在这里照顾一下我们的马匹,不要让贼人对我们的马下了毒手,否则我们明天可能还走不出这片山林。”
“大侠,那你小心了,贫尼明白。”恒静师太担心地道。
“我明白。”说完,凌海便向林边飞掠而去。
凌海也是一只飞鸟,一只速度最快的飞鸟,天上有淡淡的月辉,但依然未升起月亮,凌海一身青衣刚好是傍晚那昏暗色调里最好隐形的服饰。
黑衣人似乎看出了殷无悔的心意,因此并不给他任何机会,当殷无悔击开从侧边击过来的两柄剑后,整个人便迅疾地向树下一坠,前方的一剑险险地从他头顶劈过,而殷无悔的剑也在下坠的同时切断了对方立足的树枝。
“哗哗!”那名黑衣人迅疾飞掠至另一根树枝,而那两柄被击开的剑也迅速跟在殷无悔的身后杀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殷无悔的活动能力几乎在这连续的几个动作中耗尽,他现在没有借力的地方,只能是下坠。
蓦地,从侧边的树底下飞射出一剑,绝对快绝的一剑,带着一股无比的杀气,带着一条长长的剑芒向殷无悔射到。这是立于地上观战的毒手盟之压阵高手,他已经看出了殷无悔的缓兵之计,所以他要速战速决,将这顽强的对手杀死,因此他绝不会留情!
剑未到,一阵强压已经罩住了殷无悔,这是殷无悔除盘山二怪及赵乘风以外最厉害的对手,也是最强霸的对手。他有些心惊,毒手盟居然出动了如许的高手,要是这样的高手早些发动攻势,或许他们早就负伤累累了。而此时对方却来个必杀的一击,因为这样的高手寻找一个出手的机会很重要,而在殷无悔下坠之际,当然是最好的一个机会。
休清发出一声惊叫,她也看出了殷无悔的命已经就在别人的屠刀之下,但她已经被其他几名黑衣人缠上,欲救无能。
休远刚刚脱出三人的围困,便不顾一切地向追杀殷无悔的两人飞刺而去,还有几位师太已脱出围困,也从那边疾步赶来,但是——
情况骤然大变,殷无悔的身形竟在不可思议的情况下横移数丈,而且那柄微泛红芒的剑带着一股浓浓的杀意,向另一株树梢上围攻峨嵋弟子的几名黑衣人攻去,快捷绝伦,也怪异绝伦。
这一下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没有人想到殷无悔会有这样一招,包括峨嵋派众弟子,害得她们空急一场,不过这一切全在殷无悔的意料之中,包括众人的大惊,但他没料到的是休远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他。
殷无悔是个细心的人,他不仅将第一次受阻时那些黑衣人的弓留下了,而且还将那些黑衣人的飞索也留下了一根。刚刚在他下坠的同时便已经选好了落脚的树梢,当别人以为他必死无疑之时,他便甩出飞索,而整个人也横飞而出,他借这飞索一拉一弹之力,整个人便又成了一支利箭,不过这次并不太像箭,因为他在飞射的同时,手中的剑是幻成一堵血墙,并不是真的墙,但绝对有一堵墙的压力。
这一剑像是织起了一个巨大的红色气罩,笼罩了那一组的每个人。那一组有十人,正在对付三名峨嵋弟子。这三人明显地露出了苦撑的模样,而殷无悔这一剑的压力却让那十名杀手全都感到了杀机,似乎这这一剑都完全是针对自己而来的一般,每个人都有一种孤军作战的感觉。
而这三位小师太突然感到压力一轻,本来就快要葬身于对方的剑下,可是这天外神兵却救了她们三条命,她们在感激的同时,也不忘怒恨,她们的怒恨也完全发泄在剑上,佛祖怒而始创“狮子吼”,而这三柄剑发怒,使本来很绵密柔和的峨嵋剑法,一下子充满了杀意和杀气,三位小师太犹若母虎一般。
休远见到殷无悔横飞而去时,心头一喜,可是她的剑已怒击而下,没有了选择,她已经毫无借力之处,她只得顺着气势疾攻而下。那两名追杀殷无悔的剑手,见殷无悔居然横移而去,大吃一惊,可是身后又有剑手追到,他们便立刻双剑互激,一人飞坠,下坠的速度增快,而另一位却借劲倒冲而起,来阻挡休远那一柄怒气夹着焦虑而激出无匹杀意的剑。但那一名从树底下攻上来的高手因眼前的殷无悔突然飞去,便迅疾改变剑的方向,迎面向休远刺到,这一剑的气势是弱了一些,但其杀意未减半分,而且怒意十足,似乎把殷无悔将他戏弄的恨意全都转到休远的身上,因此这一剑绝不能小看,而这名剑手的功力似乎很猛,比休远的功力高出很多。因为这一剑居然有一种将空气撕裂的感觉。
休远也觉察到了,但她无可奈何,那名被激得不降反升的杀手之剑已经和她的剑搭上了。休远想借力反弹,可是对方并不给她机会,只是用剑绞击,这是一股下拉的力量。峨嵋派的剑法本以阴柔缠绵见长,可是休远这一下只是想硬击借力,所以她上了一个当,她下坠之势更急,那名杀手也在下坠。而休远迅速迎到了另一柄剑,那柄有将空气撕裂感觉的剑。
这一次休远用力一绞,可是对方的功力太深厚,根本就不能绞开他的剑,更不能带开他的剑,不过却使对方的剑偏移了一些,而休远自己的剑反而给绞得歪向一旁。
她大惊,休清和众峨嵋小师太都大惊,殷无悔也大惊,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休远的眼睛微闭,她知道这回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这一剑的,她只会死在这一剑下,所以她闭目等死了。那死亡的阴影向她的大脑袭来,首先出现的竟是一副饱经沧桑而依旧洒脱出尘的脸,和那略带淡淡忧郁而又深邃难测的眼睛。很熟悉的面孔,那副面孔突然变得特别霸气,有一种脱俗飘逸的魅力,但转眼又变成一张带有梦幻般气质而又莹润饱含无限爱意的生机之脸孔,那斜插成两道独特风景的剑眉,那略带顽皮的嘴……她想到的居然是凌海,她有些遗憾,她有点惆怅,她有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似乎有些太不值得了。她只觉得自己还没有尝过爱的滋味,虽然她是佛门中人,但她却似乎知道爱情的感人和浪漫。那是在她十三岁那年,那时的她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了,但她的心很单纯,只是有些顽劣而已,恒静师太总是这样说她。
那年的四月,她和几位师姐下得峨嵋山办事,却发现了别人的一段缠绵的爱情故事,那一次她很感动,那单纯的心就涌出了一棵对爱情崇拜的幼苗,她有些崇拜那一对男女。于是这四年来她一直将这个故事,这个真实的爱情故事在心中酝酿,无数次感动之后,她竟起了一种对美好爱情向往的心理,俗话说“哪个少女不怀春”,休远是一个正处于豆蔻年华的少女,又有如此美好爱情理念,当她第一眼见到凌海那绝世的剑法,先是惊奇,由惊奇再转变为崇拜,当她看到那饱经沧桑的脸却带着一种异样的风采和那略显忧郁而又深邃莫测的眼睛时,她的心神有些颤动,而又见到凌海那仁心侠义、纯朴善良的个性,令她的心颤抖得更厉害。可是她想到自己是佛门中人,又见到恒静师太那不太高兴的样子,她在警告自己,不能动情。
当那晚在山洞之中,这饱经沧桑的偶像竟是如此英俊不凡,超群脱俗,而他的身世又如此凄惨,不仅激起了她女性天生的母爱,还激起了她难以抑制的爱意。那时候,她已经很难控制对凌海的爱意,一路上虽然相隔咫尺,可却有车厢阻隔。她头脑中全是凌海的影子,她实在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爱意,在接过凌海所给的药丸之时,他那副窘态,她想起来便有些好笑。
到了临死之时,她也忘不了凌海那潇洒的举止,英俊的脸蛋,她在暗笑自己傻。
那毒手盟的高手之剑在空中顿了顿,他也似乎有一点不忍心让这样美丽的小尼姑死在他的手中,他的心神稍动了一动,手中的剑也便缓了一缓,杀意减少,力度也减少,他只是想点休远的穴道。
殷无悔一阵悲愤袭上心头,一股哀伤涌上了他的大脑,休远是因为要救他,而他却无力救休远,竟眼睁睁地看着休远就要这样丧命于敌人的手中,你叫他如何不怒?叫他如何不悲?他并不知道对方只是想制住休远的穴道,他只道休远定死无疑。他的心似乎全都被撕碎,有血在滴,从心中滴在体内,激起了一片如怒潮般的狂响,然后从心中涌到肺部,肺也似被这悲愤的狂潮冲碎,带着一阵碎裂的狂响涌上喉际,声带也被挤开。
“狗贼,我要你血债血还!”涌出口时,却是一阵嘶哑而破碎的声音,空气也被冲击得有些碎裂,所有人的心神全都被这破碎的狂吼冲击得有一种想要破碎的感觉。用剑的,剑缓了一缓;用刀的,刀慢了片刻。刀风、剑气都有一种被冲碎的感觉。这片密密的树林中,这茫茫的夜幕里,至少有两个东西不是破碎的,更没有缓和之意,而是更疾、更快。
其实那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只是两颗普普通通的铁弹。本来那旋转之时有一点点的破空之声,但现在没了,那破空之声被殷无悔那破裂的狂吼给撕成了无数的破片,浮游于茫茫的黑夜里,飘荡在无边的宇宙中。
其实还有一个人也没有被这毁坏性的狂吼震惊,他甚至并没有听到这一声狂吼,那是因为他太投入了,投入在两枚铁弹之间。这个人便是两枚铁弹的发射之人凌海,他赶到得很及时,不仅及时而且恰到好处,他一立上树梢便发现了休远的危机。远水救不了近火,话虽是如此说,但那要看是什么人,那要看是什么水。
凌家的暗器绝非浪得虚名的,凌家的暗器绝对不是好惹的,暗器本就适于远攻,那救救远处的火又有何防?不过凌海的确没有考虑的余地。或者说,这种形势,这种场面的确太危急了。
凌海没有必要考虑,他救人从来都不会考虑。他只是从怀中摸出两枚铁弹。不多,只有两枚,他身上一共也就十枚铁弹,那还是他做凌家少爷时玩耍之物。三年前,他动用过,但他并没有把那杀过仇人,染过仇人之血的铁弹抛弃,他很珍惜地揣在怀里,每天都放在怀中。那是一种血的印记,那是一种往事储存的容器,看到铁弹,他便会想起失去的童年,想起逝去的亲人。三年中他的泪水已洗干了铁弹上的血迹,他和铁弹的感情更深,那是他身上惟一未染过毒的暗器,但却是他感情最投入的一种暗器。
凌海救人心切,心切便会最用心去救人,最用心当然选用最投入的暗器,而非最毒的暗器。
凌海的出现,还没有人注意到,一来是因为他的速度太快,比夜间捕食的猫头鹰更快更疾,若山野里有人过路的话,肯定会说山间有狐仙在飞,只有妖怪才有这么快的速度;二来是因为凌海一身青衣,本就是很好的保护色,在夜幕中,青色本就很融入夜色;三来是因为他们的心神全都投入到了这里的战场之中,并没有留意外来人员,有人看到了但他们却被殷无悔那惊天动地的一吼给震慑。
那两颗铁弹所走的弧线真是奇妙得很,那简直像是一个活物一般,专找那名持剑刺向休远之剑手的眼睛死角走,而且迅疾异常。
凌海的心神完全投入到了铁弹的运行中去,他的精神紧锁着两颗铁弹。这不能有一丝的误差,否则将会抱憾终生。不可否认,休远是一个绝美的姑娘,但她却是佛门中人,她不仅绝美,而且个性很讨人喜欢,直爽坦率,纯洁得如一张白纸。不知世间的丑与恶,只有好与坏之分,这是最吸引人的纯真。在心底深处,凌海并非不喜欢这多情的小尼姑,只是他不得不回避。因为他有孙平儿,而对方有佛门戒律。
殷无悔有了感应,他感应到了凌海的来临,他的眼角斜瞟了一下,看到了两枚飞旋疾如流星的铁弹,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他的怒火,他的悲愤,全都在剑上发泄了出来,变成了一片狂潮般的杀意。
那十名杀手似乎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来自地狱的寒风,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们从来都没有遇到这样的杀气,这样浓的杀意,浓得几乎快要变成实体,他们所杀的人从来都是手到擒来,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这使得他们对待敌人有些轻心。但今天却一连受挫,以十个大男人对付三个小尼姑也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令他们有些泄气,而又遇到殷无悔这样的剑手,更是气馁得很。
被围在圈内的三个小尼姑心中也是无比的悲愤,所以她们的剑中居然也能逼出一股惨烈的气势,大有一往无回的心思。她们的脚在横杈、树干、小枝枝上不断地移位、换向,虽然只有方寸的空间,虽然都是一些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落脚点,但她们依然非常精确地选准了方位,选准了角度,和她们的身形配合得异常默契,而且这三个人的剑招相互搭配,结成一片严密的杀网。
“小心,副……”那落于地下的杀手惊叫起来,但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当,扑”之声响起,那两颗铁弹已经击中了目标,一颗打中了那名剑手的剑,另外一颗却被他用剑鞘给挡了回去。
那刺向休远的剑一下子被击飞。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当他发现异样时,两枚铁弹离他已只有两尺了,但他刚才已收回了大半的力道,只能勉力用剑鞘挡一颗铁弹,而另一颗击在剑上的铁弹是避不了的,凌海体内的功力虽不纯,但却深厚无比,绝不是那随便一剑就可挡得了的,所以剑只好飞出去了。
那“当,扑”两声惊醒了休远,她睁开了眼睛,便见到那持剑的高手一剑惊骇之色,而手中所执再不是剑,而是剑鞘,两颗铁弹竟绕着他飞旋攻击,竟不坠地。而她自己却还在下坠,她没有死!
“没有死?”休远心头狂喜。心头一狂喜,便有了汹涌的斗志。她的身体坠得很快,但她还是强提一口真气,挥出手中的剑,向前直刺。同时,手掌后收,抚住剑的尾部,然后张开手掌,在剑的柄部重重的一拍,那柄剑便成一支特别的“箭。”
那名剑手正被两枚铁弹缠得焦头烂额,而且与休远又近,哪还能挡得开休远这柄剑,眼看就要刺入胸膛。突然,横飞出一柄刀,一柄小小的而且很别致的飞刀,击在那柄直刺的剑上。
凌海大惊,休远大惊,休清也一阵惊愕,旁边还有毒手盟的高手。
“当!”那柄长剑横飞而去,没入树干。
凌海却掏出了一根飞索,这也是一个纪念,是王祖通手下的飞索。他一下子抖了出去,不搭向什么树枝之类的,而是卷向休远。因为在树底还有两柄长剑等着她。所以,他必须将休远拉起来。
凌海的飞索很准,休远的手也很顺利地抓住了飞索,可是这时候,又飞出了两把飞刀。这两把刀的角度很刁钻,一是击向飞索,一是击向休远。这两柄飞刀是从右边的树林中飞射而出的。
凌海一看这两柄刀的轨迹,便大声惊叫道:“空余恨!”他的飞索突然之间禁不住地抖了起来。休远想放手,但却被这根飞索上的怪异力道给粘住了,也不得不随着这根飞索在虚空中振动起来。不过她心里很乐意,很开心,因为飞索的另一头是她心中的王子,而且又是对方救了她的性命,所以她很开心,并不认为这抖动是一种苦事。
飞刀虽快,飞刀虽利,飞刀的轨迹虽奇,但这飞索似乎能捉摸到飞刀的轨迹,飞索抖动不仅使两柄飞刀都失去了威力,而且还将休远拉了过去。
凌海握飞索的手将飞索缩入衣袖,并一把抓住休远。同时另一只手一招,两颗飞弹竟被吸了回来。
休远死里逃生一阵欣喜,一阵激动,一阵辛酸,一下子抱住凌海激动得有些抽咽。这可把凌海给唬住了,急忙道:“休远,你快去助众位小师太,快离开这片密林和恒静师太汇合,她很急切。”凌海有点慌不择言地道。
“休远,快别这样……”凌海收回铁弹,一把推开休远急道。突然又抱住休远一个急旋,脚步踩成一团幻影,立于另一株树梢。休远这才惊觉有四柄飞刀从他们刚才所站的地方掠过,如四条白练,在黑黑的密林中依然寒光闪闪,她立刻感到了危险,遂忙推开凌海低声红着脸道:“对不起。”
“没事,没事,你快去帮众位小师太解困,把她们带到你师父那儿,这里交给我和无悔,以备他们去伤害马匹。”凌海有点不安和焦虑地道。
“好,我这就去。”休远立刻准备扑身过去。
“慢,我去帮你拿一把剑来。”凌海说着,手中的飞索如一条毒龙般飞射而出,直直地击向与休清对敌的两名杀手。
而这时又有两柄飞刀飞旋而出,目标当然是切向凌海的飞索。
凌海的心神已进入一种非常宁静的境界,心神如一片平静的湖面,四周的一草一木,天上的一鸟一月,全都映得很清晰。他很清楚地捕捉到了那两柄飞刀的来源,他手中的飞索一阵抖动,如一条有生命的灵蛇,不但避过了两柄刀,而且还迅疾地击向一名杀手,而他同时也打出了一件东西。
不,不止是一件东西,而应该是一个季节,一个美丽的季节——春天!美丽而富有勃勃生机的春天,一个蜂蝶成群的春天,一个野花漫野的春天,这个春天有一种魔力,能够吸引人的心神,这个春天很特别,虽然在黑黑的夜晚,但依然罩不住它那涌动的生命力。
凌海手中的飞索有一种追踪的魔力,无论对手改变什么方位,他都很轻易地追上去,而且比躲避的速度更快。
那名杀手似乎知道躲不了,便挥剑反迎而上,剑带着一阵锐啸,向飞索砍去。飞索的角度由凌海的内力所控制,而且索身为软体,可以任意弯曲,对方当然砍不着。飞索的索头先一低垂避过削下的剑,猛地又向上一冲,竟击中那名杀手的曲池穴,长剑飞坠,飞索轻卷,将剑柄卷住又缩了回来。这一切只不过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只看得休远和众杀手目瞪口呆,谁也不知这是什么功夫?
休远虽然见过凌海那通神的剑术,却没想到凌海的暗器和飞索功夫居然也达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而众杀手心中大惊,是因为他们没有估计到这满脸沧桑的汉子有如此厉害的身手,一出手,就从他们副舵主的手上将人救走,而且还将副舵主的剑击飞,又躲开了他们首领的两柄飞刀,并给以如此美妙的还击,刚才夺剑时,那飞索神技更是让人惊叹。
休清很会把握机会,她刚才只对付一个人,已经游刃有余,这时另一名剑手被击中曲池穴,她既然顺便,也就不好意思不送他一程。休清的脚步不断地斜插、正踏,在树枝上如跳跃的松鼠一般灵活,于是一绕,从被点了穴道的那名杀手身边绕过,剑顺便一带,割下了他的人头,反身猛蹬一脚,将尸体向另一名杀手猛击过去,她的身子也猛地回弹,长剑直刺向那名杀手。
殷无悔的剑不一定真能够杀死几个人,但却给那十几名杀手制造了一些心理上的压力,一种透不过气来,快要窒息的压力。
殷无悔的剑式骤然一变,将光幕在刹那间凝成一线,一点很细很细的线,所有的杀气,所有的剑气都凝成了一线,这一线便成了无坚不摧的一线,这一剑便成了必杀的一剑。目标只有一个,而非十人,但却有三柄剑来横架,这是立于三个不同角度之人,但却靠得很近。
三把剑刺成了一个金字塔式的剑气,看起来气势非常猛烈,但却抵不住这一线的愤怒,这一线的悲痛,这一线的杀气,这一线的霸道。
“轰!”这高度集中的一线与那金字塔式的剑气相撞,金字塔一下子冰消瓦解,而那一线长驱直入。
“叮当!”
“啊啊啊!”
“血邪剑”将三柄剑全部斩断,而且割开了一个人的咽喉,一人的胸膛,另一人的肚子。在三声惨叫之下,殷无悔也被激得空中倒翻两个根斗,向树下落去。他落下的地方和另一群殊死搏斗的杀手比较近,但他已经没有能力出剑,而那些杀手也挪不开身形。
“春天”在夜空中不断地演化,不断地改变方位,甚至迎风而变,那淡淡的花香,那低低的蜂鸣,应和着树叶的沙沙之声,的确有一种非常别致的氛围。
那株粗大枝叶茂盛的树叶中并没有很大变化,不过凌海能肯定,那里有一个真正的高手,而且是他欲寻之扒皮的高手。凌海那一个春天并不是为那个高手所投的,暗器在树林里是很难发挥作用的,特别是那些枝繁叶茂的大树中。只要对方微微移动身形,这些暗器便会全部击在树杆上,那才叫真正的浪费。凌海很明白这一点,他不是傻子,明知不行还要打。他之所以要打出春天是为了对付那些杀手,对付那些狂而狠的凶手。
“春天”在射向那株大树的中途,突然一下子改变了轨迹,以快得难以形容的速度向那围攻几名小师太的杀手袭去。
这突然之变,使那几名杀手还没有来得及考虑向哪儿躲时,便已经嗅到了一股淡淡的甜甜的花香。峨嵋派的师太们也同样嗅到了这淡淡的香味,可她们绝对没事,因为她们已经服过凌海所给的避毒丸。这是一个没有杀意的春天,但却是一个噩梦般的陷阱,一个温柔的杀招,一种绝美的死亡礼物。
那些杀手想避,想挥剑拦住这些“死亡礼物”,他们知道这些东西绝不好惹,好惹的东西绝不是凌海这种高手所射出来的。但他们却发现自己全身的力气似乎全部都抽空了,虚弱得连手中的剑都几乎拿捏不稳。
“呀!”一声狂喝从那株茂密的大树上传了出来,树叶开始成波浪形地振动,“沙沙”之声如雨打芭蕉,树枝也在“刷刷”地摇动,这片树林也似乎开始抖动,就因为这一声大吼,还有一只掌,一只疯狂的掌,一只黝黑的掌,一只吸干了周围空气的掌,一只惊起一阵飓风的掌。
秋叶飞洒,漫天飞舞,但却是向一个方向飘动,便是那只手。那只让人看了就心惊的手,撕开狂舞的树枝,带着一只大鸟般的身躯向那个“春天”撞去。但他怎么也救不了那十几名杀手,绝没有可能!
就是几柄普通的剑,就因为这几柄普通的剑在他面前将那十几名杀手的脑袋割了下来。那是峨嵋派的剑,用的也是峨嵋派的剑法。连绵不绝如长江之水。那十几名杀手不该停剑不攻,不过也怪不得他们,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凌海,这一切全都因为这秋天里的“春临大地”,不符合时期的季节总会给人带来厄运。
峨嵋派小师太的剑法是毫不停留地杀,峨嵋派小师太的剑是不会对敌人心慈手软的,峨嵋派小师太对敌人更是恨之入骨。所以她们毫不犹豫地割下了这十几名杀手的脑袋,并将这些尸体踢向那只带着一阵飓风的手。她们的剑联合得很密集,她们的剑在虚空中也绞起了一层气场。不过这却是树梢,而不是陆地,她们的行动,和配合得不到地利,就很难达到圆通的境界,但她们还是毫无惧意地追向那一道疯狂的飓风。
“不可……”凌海一声惊呼,身形化成一缕淡淡的青烟投入到茫茫的夜幕中。
休远大惊,她的眼下突然失去了凌海的踪影。心中有一股失落感,还有一点不解,但她很快便看到了结果。
立于树下的毒手盟那副舵主大惊,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凡人具有如此快的身法,只见一缕淡淡的青烟飘过,根本就看不清凌海的身形,那些杀手居然有些怀疑凌海会使妖法。
但那只掌,那只黝黑的毒掌感觉到了这无匹的气机。那只毒掌的主人是一个老头,一个只有一只手臂的老头,一个眼角略带有一些邪气的老头。
这只手掌,这个老头便是凌海走遍大江南北欲寻之千刀万剐的凌家叛徒——柳长空!天地之间只有柳长空才会射得出“空余恨”的暗器手法。但现在他只有一只手,当然他的“空余恨”便已经逊色了很多。凌海当初也曾学过这种暗器手法,那时候他虽然还小,但他死也能认得出来这种手法。自三年前的惨变之后,他便在寻求破解这种暗器手法的方法。而今天,他已能很轻易地破除这种手法,当然,那还是因为他的眼力大增,那些飞刀的速度在他的眼里并不快。
凌海知道,柳长空浑身全是毒物,特别是那只手掌,那黑铁般的手掌,拥有天下最毒的掌法之一——“阴龙掌”。柳长空的功力比三年前更进步了不少。这种掌法与“少林五毒追砂掌”的练法基本上相同。不同的是,除了“赤蛇”、“壁虎”、“癞蛤蟆”、“蜘蛛”、“蜈蚣”之外再加上一条“蝎子”,同时用绝毒之药将这六种毒物毒死,然后混合于在清明节时取出的五十斤井底之烂泥,外加二十五斤铁沙、二十斤白蜡、十斤烧酒、青铜砂五斤搅拌捣匀装入布袋内拍打。打完之后,用一种性属纯阴的缓和药水洗手,其中会有一些被炒熟后掐成粉末的毒虫。这样才能将“阴龙掌”练成绝毒无比的掌法。而柳长空却在这一双手掌上下了数十年的功夫,岂是峨嵋派这些小辈们所能抗拒的?所以凌海的心很焦虑,虽然她们吃了他所给的避毒丸,但对于这种绝毒依然是不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凌海的身形的确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他不得不借用大自然的力量,他必须要救人。在柳长空的眼中,凌海的身形没有丝毫的杀意,因为那天空中的云是不会产生任何杀气的。凌海就像那飘浮的云,淡淡的云,他的精神完全融入到大自然之中,除了一种生命的气机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柳长空心头骇然,他想不到世间居然有如此年龄之人达到这种境界。三年前,他见过最惊险的一幕,那便是马君剑的剑,那是超脱生死的一剑。不过与面前之人似乎有一点差别,那是一种气势上的差别。马君剑是忘生忘死,无我无剑的境界,而这一种却是无我无天的感觉。
柳长空心中有怒,柳长空心中有恨,也便激出了他无穷的杀意。那飞来的十几具尸体在他的掌风之下居然爆裂成碎片,满天的血雨向众尼的身上罩去。那黝黑的掌上显出一抹淡淡的殷红,一股让人恶心的腥气飘散开来。
凌海也动了一下手,他的身形依然是那样快,他手中却飞出一条长蛇。
不,具体来说应该是一支很长的剑。飞索是软的,但在凌海的手中却变成了硬硬的剑,带着利剑的锐啸,带着无匹的剑气,带着漫天的灰影,向柳长空击去。
殷无悔的身形在飞坠,但他的手猛伸,攀在一根横枝上,下身猛地一荡,两只脚如剪刀一般一张一合,向那名立于树梢攻击几名小尼姑的杀手脚上夹去。这是很突然的一招,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但却在殷无悔的意料之中。那名杀手只感到有一股强猛的力道自他的脚底袭遍全身,仓促之间猛地冲天而起。但他们联合的剑网便有了漏洞,峨嵋剑法便如长江之水,从这漏洞中狂涌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啊!”立刻有惨叫传出。
殷无悔的脚一下子剪空,便夹住那根横杈,整个上身便从树底横荡而出。手中的“血邪剑”斜斜划出截向站在另一角度的两名杀手之脚踝,很快!力度也很猛!一片淡淡的红云立即从树梢下涌出。
用“涌出”这个词语似乎还不够形容,因为那种速度绝不是一个“涌”字可以形容的,那种突然和狂野的力道更不是一个“涌”字所能描述的。这剑,这一片红云,应该只能用“喷出”,这一片红云是从树梢下狂喷而出的。两名杀手大惊,他们绝想不到殷无悔居然如此敏捷灵活。当然他们不知道,殷无悔小时候便是和猴子为伍的,也就难怪他能做到这一点。
两名杀手想学另一名杀手一般飞跃,但他们不够快,所以他们的脚只好叫下面的杀手帮他们保存了。
“啊呀!”两声凄厉的惨叫使众人听了心头有点发寒。不过,像这样的叫声,这两个人再也叫不出第二声了,因为他们的喉管和声带全都已经切断,他们没有出声的能力了。那名跃上空中的杀手立即反刺而回,目标是殷无悔盘于树杈上的脚,他也要将这一双脚一并交给地上的杀手保管。这一剑很猛,这一剑很狠,但殷无悔不是傻瓜。
殷无悔很精明,他也知道对方绝不会放过他的脚,他也并不打算将脚盘于那根树杈上。当他的剑削断那两名杀手的脚踝后,便在那一截横枝上一拍,借横枝一弹之力,整个人又升了起来,两只脚也在那截横枝上一点,又重立于树梢之上。动作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而那名杀手的剑也刺了个空。但峨嵋小师太们的剑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层斜斜的剑影平削而至,万般无奈之中,那名杀手只好向地上飞坠。而立于地上的那名拦杀殷无悔未成功的高手也不甘寂寞,拾起剑重新又向殷无悔攻到。
众位攻向柳长空的峨嵋派小师太们,听到了凌海的惊叫,也知道这只掌的绝毒,但兵临城下不得不动。很快,她们便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心中正在奇怪,这单手老头居然有如此高绝的武功。不过这只是一瞬的事,转眼众小师太们顿觉压力一轻。因为凌海那漫天的掌影像是从地狱之中突然闯出的魔爪,将那一片掌影和那一道飓风完全吞噬。
“轰!”索影散乱,柳长空飞退,凌海被迫落于一根小枝上,但树枝承受不了他如此威猛的后挫力,顿时“啪”地一声折断飞坠。飞索轻轻地又搭于一截树杈上,凌海的身躯也猛地回荡,向柳长空急逼过去。
“柳长空,拿命来……”凌海一声暴喝,身躯如一颗横飞的巨石,带起无匹的巨力向柳长空撞去。
“你到底是谁?”柳长空惊问道。那老迈的声音中明显有一丝惊骇,他吃亏在只有一只手掌,当初他“双掌盖天”的掌法的确已练到了独步天下之境,右手“劈山掌”,左手“阴龙掌”。其右臂使出的掌力至刚至猛,可将人经脉全部震断。隔空劲气可击死猛虎。可是三年前这一条臂却废在马君剑的手中。于是他苦练剩下的一臂,居然将“阴龙掌”练至大成的境界。三年来一直未曾遇到敌手,在毒手盟中的地位崇高,如今却出现这么一个强硬对手,而且是年轻后辈,怎叫他不惊骇,不疑惑呢?
“呼。”凌海顺势踢出威猛无匹的两脚,借着飞索一荡之力,运起全身功力,顿时使得枝叶乱舞,败叶狂飘。
柳长空刚才与凌海那一击,被反激得气血翻涌,刚刚平息又迎来了两只脚,两只疯狂的脚,他不得不出掌。
“嘭嘭!”两声暴响,柳长空居然一手接两脚,但又被激得飞旋而出,一只手到底还是不太方便,更难以承受如此狂猛的冲击。他不得不飞退,他的胸口如被闷雷击中一般,脸色很难看,他有些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