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悦意的记忆
她站在一片空旷的草甸之上，往前一直走下去就瞧见了两个神祇。一个是筱筱认识的神祇朱烻，而另一个她并不认识。但这里是悦意罗盘的记忆，那筱筱想自己看见站在朱烻对面的神祇肯定是悦意。
那个神祇开口对朱烻说道，“孩子安泰了？”
“吃下那晴明树子，后面如何都是那孩子的命数了。”
“既然孩子安泰了，你能不能与阿毗和离。”
朱烻没有回答而是一直盯着悦意。
“阿毗这次没有帮你，你不是也很失望的，那你…”
“我是很失望。”朱烻打断了悦意的话，“但我失望的事也是他为难的事，既然我的事情解决了，那这份失望和为难也就消抵了。你觉得我不回去界域是因为与他置气，可我并不是这样想。我是觉得我回去会带给他更多的难和险。悦意，阿毗对你我有多在意，有多帮扶你我都很清楚。作为身处此位的神祇，他要守的神规更是多。”
“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想你们和离。你们和离，你嫁予金天氏，那样界域和神域都会安宁。”
“是界域和神域安宁，还是他帝辛安宁？”
悦意的脸色难堪，“朱烻，你知道我也可以去求阿毗与你和离。若我求阿毗，再请父兄出面相逼。你知道这结果是没有谁会弗了我的意思的。”
朱烻沉默了良久，开口回答，“好。我会去同阿毗说，我会与他和离。可是悦意，你也要记得你自己还是舍脂钵低。别那么相信帝辛。”
“朱烻，我不是相信帝辛。我，是爱我的丈夫。”
这样的悦意让朱烻无话可说也无可奈何，这份无可奈何也一样让筱筱感同身受。筱筱看着看着眼前的草甸也变得模模糊糊，再次看清之时却是在一处宫殿之内。
宫殿富丽堂皇，可廊柱之下的悦意却郁郁寡欢。筱筱看清了她才发现悦意的腹部深深隆起，她这是怀有身孕。脚步声渐近，筱筱下意识的蹲下身去，自己便隐匿在了花丛之中，而看清来神，那是帝辛。
“你该回去了，庭院之内多有瘴雾，不利于神胎的安养。”
筱筱想帝辛的话说的有些冠冕堂皇但却无可厚非，可悦意因为这话转过身来时的表情却很是不对。
悦意开口回帝辛，“我可是舍脂钵低，是界域大修罗王的女儿。障雾对神域的神祇也许有所影响但对我而言又怎会？”
帝辛的脸色也变得不好看，他冷肃的开口，“我说的你得听。回去，回内廷去。”
“你会怎么样了祖烻？”
“祖烻背弃神祇，按律诛灭于天地。”
“你可以杀了她，等她重塑而归就不会是原来的样子。那样的祖烻是你可以好好教习神规的神祇。”
“祖烻不仅仅是祖龙的孙女，她还是轩辕一族的神女。就算祖龙的血脉可以护她，但轩辕的反叛却得不到缓解。大修罗王可也是如此对待逆驳之势的神祇吗？”
悦意无法回答帝辛，筱筱看得出帝辛明显是找到了回怼悦意的话术。见悦意无法回答，帝辛便上手扶住她回房，即使筱筱看的出悦意的反抗可最终也无济于事。
筱筱跟着他们回到悦意的房间但下一刻却也发觉这不是刚刚那个时刻了。门被扣动，筱筱避到屋内屏风之后，看见来神筱筱却惊诧了。
她本以为随意进出的神祇会是帝辛，可来神却是噬神匚境。
依在榻上闭目养神的悦意靠着榻子把手艰难的坐起来。这个时候的悦意似乎已经到了临产之时，见匚境前来悦意冷冷的开口问道，“为何要行毁天灭地之术？你可以知若你做了，最后可能就不会有几个神祇活的下来。”
匚境却不以为意的开口回道，“只要躲进十二神殿，就活的下来。”
“放肆！”悦意对他的回答很是不满。“能进入十二神殿的十二神有几个？那样的突如其来，甚至不惜用法术困设结界，为的不就是想那能进入十二神殿的神祇也进不去么！”
“但你进去了。”匚境看着悦意，“我至少让你进去了。我的结界也是会护我想护之神祇的。”
“到底是你想，还是帝辛想？那日为何只有我进去了？”
“因为我知道帝辛不想你进去。”
“匚境！”
“毁灭了天地，从头来过，留下谁是你觉得可以也不可以的？你腹中子乃帝辛子，对帝辛和师父而言既都是其血脉。你乃修罗王族，对界域而言乃界域血脉。若一切由你而起，你的慈悲能令神祇有其作为神祇应当的模样。我觉得，这很好。”
“可你的很好令我们夫妻离心！”
“你们夫妻？”匚境讥笑，“帝辛与你都有了子嗣却仍不肯尊你为帝后。在他眼中，你一个修罗根本不配。这世上，他还没寻到可以配坐在帝后之位与他同尊之神。与他而言，他才为世间最尊。”匚境看向悦意认同他话而无法辩驳的神情又玩味的说道，“但他，不配。”
筱筱震惊的看向他们，她看到悦意的眼中迷离。筱筱明白悦意是懂得匚境话中的意思的，而筱筱也才察觉匚境与帝辛施展毁天灭地的法术竟然是为了同归于尽。
筱筱还未从震惊中缓解过来，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
悦意开始产子，可生产的过程却艰辛困苦。协助的女神祇们已经毫无办法，筱筱知道悦意这是难产了。女神祇们寻来了帝辛，而帝辛也开始注入法术替悦意撑着体力但悦意却依旧无法生出孩子。
门庭之外引起骚动，帝辛问前来相报的神官，“怎么了？”
“是轩辕朱烻，她想要闯宫。”
帝辛的眼神一变，冷冷的对神官言道，“你们都出去替我守住了，不能让她闯进来。这里有我替帝后撑住。”
帝后？
筱筱与那神官一样惊讶这个称呼。神官应下帝辛出门守护宫廷，而宫廷之中就剩下帝辛和悦意。
悦意艰难的支撑着自己转头看向帝辛，“帮帮我。”
筱筱看向悦意，她的脸上渐渐丧失了希望。这丧失的希望是对于这个孩子的出生还是…她转头看向帝辛，可帝辛却冷漠的看着悦意不为所动。这份失望不是对于孩子是否可以出生，而是她悦意失望于帝辛。
“修罗母的孩子不能够出生在世上。我的父君极力阻止了阿修罗的诞生但无济于事。可是我，我也许可以阻止修罗母。”
“帝辛，可你是我的夫君也是我孩子的父君啊。我是你的帝后悦意，我不是修罗母。”
帝辛摇摇头，“不对的。你是舍脂钵低。你不是悦意。悦意这个名字是你来神域之时我给你的。”
筱筱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看着帝辛的不管顾。
筱筱心里在说：帝辛，来不及了，再不救她，孩子和她都会死的。不，不是死，是灰飞湮灭。
可帝辛一动不动，悦意也不再用力气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绝望的看着帝辛，嘴里喃咛，“原来他们说的话都是对的。”
宫门被人击开，筱筱一惊看着还是出现在门口的朱烻。
朱烻瞧向床榻，可床榻已经印红透了。
帝辛背对着朱烻开口，“你来晚了。悦意难产，亡故。”
嗡钟声响起，床榻上的悦意终是灰飞湮灭。
帝辛转过头看向朱烻，朱烻面无表情的开口，“我是想来说我答应以战神的身份帮你攻打界域，只要让悦意和孩子平安临世就好。现在看来，这个交换没必要了。”
“神祇是缔造者，你说的交换是人域的规则不是神祇的规则。轩辕朱烻携轩辕族反叛神域令帝后与子共同亡故于和宫。现令战神祖烻带天神兵攻打轩辕朱烻极其族人。祖烻，领命！”
筱筱现在有些听不懂帝辛的话，让祖烻攻打轩辕朱烻，不就是让她自己杀自己？
“你想让她在这里做选择？”
开口的神祇出现在他们眼前，来神挡住了那些和宫的守神也守住了此处的秘密。来神，是匚境。
“轩辕朱烻就是祖烻，这没有选择。”
“祖烻，你冷静。”
“匚境。”朱烻转头看向匚境，“你看我周身可起了怒神之火？”
朱烻微笑着转身离开，她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连妻儿都可以灭掉的神祇又怎么能算神祇。这等罪恶之事是连修罗罗刹都做不出来的。”
“祖烻！”匚境叫住她，想令他不要再言。
可那战神祖烻又怎肯收口，“噬神匚境！你该记的你是如何而生的！那帝释天，是因愧疚才造就了你。你与帝辛，本就不一样！”
朱烻说完消失在这里，但帝辛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暴怒。他很平静，匚境也很平静。他们好像习以为常，根本不在乎朱烻说的什么。
匚境绕过帝辛看着悦意灰飞湮灭后留下的血印床榻，他的神情却很是落寞与不舍。
“我会劝一劝祖烻。还有金天氏可以帮我劝她。”
“她说我罪恶。”帝辛的话匚境没有接。但他却不肯匚境不答，“我是个罪恶的神祇吗？”
匚境见他执意相问却有些生气反问，“让悦意回答你这个问题。与你生活的神祇不是我。”
帝辛走到床榻前重重的坐了下去，“你去劝她吧。若她执意选择做轩辕朱烻，那我也会昭告神域界域，她战神祖烻，轩辕族的轩辕朱烻乃神祇中，第一位坠神。”
“罪神？”
“坠落的坠。坠落于天地之间，敢与人相连的神祇皆为堕落者，乃坠神！”
筱筱瞧去匚境，他似乎已经接近暴怒，可他却收敛所有隐忍不言，纠自离开了此处。再看去帝辛，此刻他的眼中却变得极其柔和温顺。他躺在满是血污的床榻上，蜷缩着身子抱住那满是鲜血的被褥，痛苦万分。
筱筱无法言语，她根本不知如何去形如眼前的神祇，可对于悦意而言，这一切怕都不值得。
罗盘的记忆停止，筱筱也回到了现实。她看着眼前落败的澜沧海，无法言说，到底何为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