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决裂
之前艾德的事情还需要伊丽莎白去教会报告。等到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他们或许就会自由——但是教会的那些人是不可能随便放他们走的。
所以必须要做好接下来即将面对的冲突的准备。
太阳还没出现,天边刚刚泛白。
就算如此莱尼纳勒姆还是戴好了兜帽。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把自己的样貌藏起来比较好。
自己虽然是夜之一族,有着不死的特性。但是也不排除会出现意外。
“我要是就这么死了……”
“薇奥拉可是会伤心的哦。”
“殿下她……”
阿诺德突然接过他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个人此时在莱尼纳勒姆眼中太过陌生了。即使对方有着和阿诺德一模一样的面容,但是他给自己的感觉就完全是另一个人。
“阿诺德?”
但是那种感觉又瞬间消失了:
“老师,怎么了?”
“没事……”
其实他一直就确认阿诺德身边里似乎有另一个人存在,之前发生的很多事情也都印证过他的猜想了。甚至那次还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是他不敢做出什么。如果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再导致阿诺德也丧命的话——
“要准备出发了哦!”
伊丽莎白的呼唤声把他从思想的泥潭中拖了出来。
“年轻人还真是有活力啊。”
他如此感叹到,想办法跟上已经把自己甩下老远的二人。
突然阿诺德拉住了伊丽莎白,和她说了什么,转过身来走了几步,贴近莱尼纳勒姆:
“你还是回去比较好。”
阿诺德近乎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道——虽然这令莱尼纳勒姆有些血气上涌,但是他还是忍住了自己的那股冲动,深吸一口气:
“阿诺德……?你是不是睡得脑子不清醒了?”
“脑子不清醒的人是你。”
那种异样感又出现了。至少他希望能从他口中套出一点情报:
“你到底是什么人……”
——当然对方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的。阿诺德的眼睛闪过一丝红光,莱尼纳勒姆这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你现在就回去,不要再回来了。”
莱尼纳勒姆的眼睛暗淡下来,就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他对着阿诺德鞠了一躬,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着反方向走去——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又是那被黑暗笼罩的血族的帝国。
“……你到底……可恶啊!”
他想回去和阿诺德汇合,但是有一股力量束缚着他。
他没办法离开这里。他向着那个地方哪怕只是走了一步就感觉身体要被撕裂。
“那个人……到底是……”
确实是血族独有的魔法在束缚着他——之前他的主人(薇奥拉)也这样无意间对他下过命令,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
但是在他有限的知识范围之内他实在想不出合适的人选,他也不敢向那位大人身上联想。
“怎么会……”
在他渡过的漫长的岁月中,他第二次感觉如此无力。
上一次是没能救下夫人的时候。
莱尼纳勒姆瘫坐在地,仰望着那撕裂了天空一点小小缝隙,像是在嘲讽他的新月。
——这一次,他又什么也做不到了。
*
教堂的钟声响起,现在已经是清晨祷告的时间。
他们混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阿诺德并没把自己那显眼的样貌藏起来。
『莱尼纳勒姆被我支回去了。我能感觉到那个教皇的侍卫在里面……』
阿诺德淡淡回应了一声。
『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哦。』
伊丽莎白拉了拉他的袖口。
“阿诺德,我可以问一个关于你的问题吗?如果觉得困扰的话可以不用回答……”
“嗯?”
“你有时候给人的感觉不一样。感觉就像是另一个人……”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周围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阿诺德避开她那好奇和关切糅在一起的眼神,沉默了很久,等快到了教堂大门才回答:
“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再告诉你吧。”
这里的一切都没变,当然包括那些人的异样眼神、维洁珞那和科勒亚一模一样的傲慢神情。
只是少了很多人。
主教开始朗诵主的赞美诗。教徒们垂下头,闭上双眼,等待着神的指引。
甚至就连伊丽莎白也沉浸在了这气氛之中。但是阿诺德今天毫无祝祷的心情。
维洁珞那眼神仿佛要把他贯穿,阿诺德冷冷地看着她。
……就这样僵持着。
“……父神啊,我将今日新的一天奉献给祢,求祢时时与我同在,并将祢的平安喜乐赐给我……”
维洁珞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枪上,阿诺德注意到了这一动作,用拇指推了一下剑柄,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是似乎除了他们没人注意到。
“……但愿所有的荣耀、尊贵、权柄和爱戴,都归给主耶稣和父神直到永远!奉主耶稣基督的——”
“我有话问你。”
阿诺德突然站起来,拔出剑,这一下就打断了主教的祝辞:主教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所有人也吓了一跳。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维洁珞也抽出了枪,枪口对着阿诺德的额头: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有多么愚蠢吧?”
“阿诺德……?”
伊丽莎白惊恐地看着他,这和他们一开始约定好的不一样。她原本打算等晨祷结束,详细说明之前的情况。
她其实不想挑起事端。
阿诺德确实一开始也答应了,但是——
“李斯特现在在哪?”
“阿诺德!你怎么突然——”
阿诺德退后几步,把惊慌失措的伊丽莎白拉起来,护在身后。
“哈哈哈……你是在逗我笑吗?”维洁珞狂笑着,摊了摊手,“李斯特?你说那个贝尔亚蒙的次子吗?当然是早就死在西班牙喽。听说死相很难看,头上都是血。”
“等、等一下!李斯特不是去那边……”
维洁珞马上就把她想说的话塞了回去:
“那当然是为了掩人耳目。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连点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吗?”
她的枪口向左移动了几公分。
“要不是因为还有利用价值,你早就丧命了——天真的女人。”
阿诺德没有理会维洁珞的嘲讽,依旧用他那一如往常的平淡语气问她:
“那凶手是谁——布鲁赫的人吗?”
听到这话,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种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明显有些慌张,但是很快就又调整回了以往的高傲姿态。
“果然是这样啊。那目的呢?”
“果然……?这些事情都是谁和你说的?这件事应该只有莫尔诺德家和那些人知道才对……”
“现在是我在问你。”
他压低了音调,依旧是那平淡语气;但是伊丽莎白明显感觉他有些愤怒。
“目的?这种事情还用问吗……呵呵呵。”她冷笑几声,“当然是因为可恨的贝尔亚蒙和埃尔罗亚抢走了我们的风头,我们莫尔诺德才应该是功劳最大的才对……不管是封印魔王的魔法,还是要消耗的资源,都是我们提供的,而——”
『——?!』
空气中弥漫开来血的味道。伊丽莎白的额头流着血,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银剑砸落在地上,他的双腿失去了力量,跪倒在地。他感觉大脑嗡嗡作响。
“呜……阿诺德……我……”
伊丽莎白颤抖着抬起右手,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那只手又垂了下去。
——那一瞬间就像灵魂被撕裂了一样。
之前受过无数次伤,但是从未如此痛过。
“为什么不管是爵位,还是金钱、土地……全部都要变成他们的……”
“所以,你就……”
『阿诺德……如果可以的话……先冷静下来……』
该隐知道这是奢求。
魔王的魔力笼罩下来,用恐惧和不安编织起网,准备迎接他新的同伴。
目睹了这可怕场景的人们疯也似地逃离这里,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他们就像那些试图逃离地狱的亡灵。
阿诺德缓缓站起来,转过身,一步步走近她:此刻那曾经如同人偶般的脸上被血泪勾勒出痕迹,那一头银发也沾染上了血,显得格外可怖。
黑色的火焰汇成无柄之剑,他的魔力从来没如此恐怖过。维洁珞一时间竟然不敢动弹。
“我要杀了你……就用你的命,当然之后还有你们罗马教廷的……就这样为伊丽莎白——”
『阿诺德——!这样就和德古拉他没区别了!你一开始是为了什么才选择和他决裂的啊!』
“该隐,你要知道。”
他放下了剑,停下脚步。
“我所珍视的东西,最后一样也没能留下……我的信仰,也不能让他们得救……”
『……』
该隐一时居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现在的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的呢。”
黑色的火焰包围了教堂,把最后的一点生机也抹去了。
他用那把剑指着维洁珞的喉咙:
“那就先从你……开始审判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