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秩序与理智

该隐一踏进血族的领地，那令他无比烦躁的刺眼阳光就瞬间消失。

这里是第一真祖设下的永夜的结界，为了能让子孙后代能安静生活下去。

但是今天这里早就被那个疯王和他的部下们改成了要塞。

——只是这种攻击类的陷阱，对有血族血统的人没用罢了。

该隐背着两个人走了很久，已经有些体力不支。那精致的大理石的地面，在他眼里好比棉花。

路上果不其然招来了很多看热闹的血族们，但是他们嘴里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

“那不是那个背叛者……居然还能厚着脸皮回来……”“……混着卑贱妓女的血的劣等人……”“不过是迷惑了王的下等种族……”

这当中有些话要是被阿诺德听见，估计会把那些人碎尸万段的。

该隐装作没听见那些非议，卫兵试图阻挡他，但是他们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行了。

——王座之间。

该隐刚踏进大门，眼前的景象摇晃了一下。

“啧……这样就是极限了吗……”

他本来还想挣扎一下，但是还是晕倒过去。

三个人就这样重重地摔落在地。

“嗯？”

一直无事可做的德古拉终于因为眼前的情况打起了精神。

一旁的卫兵想冲过去查看情况，德古拉抬手阻止了他们。

“这可不得了。阿诺德，艾德，以及……”

德古拉抬了抬眉毛，打量了那三人一会。

终于他决定从王座上起身，这时候阿诺德的身子微微动了动。

“唔……”

“哼……”

德古拉眯起眼睛，轻哼一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诺德终于用手臂支撑着自己慢慢坐了起来。

德古拉就这样默默凝视着，等着他。

等他神智终于清醒一些，看了看周围，一时不能理解情况。

晕倒的伊丽莎白和艾德……还有那个在眼前一直俯视自己的父亲。

刚刚好像是和该隐交换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毫不知情。

“呵……好久不见。”

德古拉露出了他那令人捉摸不透，看着有点毛骨悚然的标志性笑容。

他把那身白外套脱下，一步步走近阿诺德——

“……父亲大人……？”

现在的自己毫无反抗能力。如果对方对自己做什么的话……

“王，臣瑞缪尔有、有事情要报告……啊？”

丹尼尔本来是来汇报德古拉下达给他的一些魔法研究任务的相关成果的，结果刚好撞见这一幕:

——我现在逃走还来得及吗？

德古拉扬起外套，把它披到阿诺德的身上。

“瑞缪尔？”他用余光狠狠瞪了丹尼尔一眼，压低声调，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愠怒:“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忘了吗？”

其实丹尼尔有打过招呼，但是里面完全没反应。

“打……打打打搅了。真，真真真的是十分抱歉……”

丹尼尔鞠了一躬就仓惶逃跑了。

本来德古拉还想给他支走帮自己给阿诺德安排之后的事情，但是对方一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还好现在他没有纠责的心情。

“父亲大人……”

阿诺德的眼睛毫无神采，就好比失去了灵魂一般——他显然把事态向最坏的方向考虑了。

“嗯？”

“到底……什么才是正义……？”

德古拉单膝跪地，使得自己的视线能与他平齐。

以往那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你想听我的心里话？”

阿诺德点了点头。

“正义感这种东西，不过是为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谴责编出来的借口而已——”他顿了顿，站起身:

“呵呵……我也是，阿诺德，甚至你也是。只要我有‘复仇’这种理由，就能毫不犹豫地对人类展开屠杀。只要你有‘信仰’‘公平’‘大义’这种无聊的理由，就能毫不犹豫地把剑插进我的心脏。”

阿诺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只不过，阿诺德……你的正义比我的还要小家子气罢了。”

“……唔——！不是的！”艾德的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挤出了几句话——

他扭过头，此时他的瞳孔已经变成银灰、灿金与血红交织在一起的，诡异又妖艳的颜色:

“我的正义……就是对王上的无条件服从……以及抹除王的反对派罢了……”

德古拉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多少有些讽刺意味的笑容，如同看笑话一般看着艾德:

“喔，你醒了？看你的样子，你似乎是变成魔王了啊。”

艾德试图躲开德古拉的视线。

“……真的是万分抱歉……”

“哼，无所谓。虽然不知道阿诺德是怎么让你恢复理智的……但是似乎也有不错的收获，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德古拉背过身去，艾德终于松了口气。

“……谢王恩典。”

“我们都只是在坚持我们认为对的东西罢了。

“如果——过去了这么久，阿诺德你还没有这种程度的觉悟的话，那还不如一直呆在我身边，做个笼中鸟更好……哼哼。”

三人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阿诺德不知为何眼泪不受控制，血把那白色外套染的鲜红。

“我只是……想要一个公正的……和平的，温柔的世界而已……”

“别做梦了。”

德古拉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如果没有我，你可能早就死了！”

“不是的——”

阿诺德本来想反驳德古拉。但是接下来对方的话令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如果不是因为有我，你早就被当成以往的那些叛徒被处理了。”

“……我只是……”

“‘想阻止父亲大人’？别自以为是了。你根本就没有能力和我抗衡！”

“但是——”

“我之前倒是听布鲁赫的一些人说过，贝尔亚蒙的人好像已经被他们杀了哦。”

德古拉就像是炫耀战果一样，露出那一如既往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当然，不是我的命令。我对人类的未来不感兴趣。”

“什……？”

他无力地看着德古拉。他从来没如此绝望过:

结果不言自明了。

伊丽莎白和自己都被那些，自己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骗了。

“应该是死于你那边的权力斗争吧……还真是可笑呢。利用布鲁赫，这样就不用在自己手上沾一滴血……直接伪装成战死，还是挺高明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教会过了几百年还是没变，赛丽亚也好……你也好……人类还真是够恶心啊。”

德古拉整理了一下领口，径直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我还有信仰、有母亲大人、有战友、有伊丽莎白……

——但是这一切，都在现实面前变得那么无力。

阿诺德最后的那道防线，最后还是被撕碎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