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蔷薇的魔女

那操纵火的魔物的惨叫声震得他的耳朵嗡嗡响。

它的眼睛喷着血，黑暗与疼痛令它烦躁地跺着脚。这一动作使得大地都在颤抖悲鸣。它最后挣扎了好久，终于轰地一声倒落在地，化为熊熊烈火。

“这……这算是结束了吧。”

那个魔兽终于彻底消失，最后剩下的只是一块失去了光芒的召唤石。

莱尼纳勒姆的剑也碎掉了一半。

他的衣服有一半已经被烧成焦炭。如果不是不死身的话……说不定就要葬身于此了。

他把那把断剑随手扔到一边：

“这事要是被他（德古拉）知道了……估计贝尔他都不会有全尸吧。”

他走上前，踩碎了那块石头，终于松了口气。

大概是因为放松下来了吧，他的双腿也软了下去——

主人的惊叫声同城门打开的吱嘎声一并发出。

“——莱尼纳勒姆？！”

他努力保持着平衡，然而最终意志力还是没能战胜疲累。

“我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

他躺在被烧得焦黑龟裂，已经看不出原本样貌的草地上。

今晚的夜空没有星星。

烧焦的泥土和植物的味道，还在散发着余热的土地和空气。

它们混在一起，刺激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从来都没如此疲倦过。

……这要是被那些小鬼看到了，肯定会笑话我的吧。

他还是败给了修普诺斯的神力，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之中好像听到了她哭泣的声音。

我想你看着我，爱着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体会到我的心意呢？

*

……快过来。

……到这里来。

“在这种时候分神……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枪尖马上就要刺穿左眼，贯穿自己的头部。

她急忙向旁侧了一下身子，勉强躲开了攻击，只是眼罩的绑带被割裂了。

在那之下的，不是失明者特有的灰色眼眸。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头突然抽痛了一下。刚刚有什么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阿拉斯托的脑中一闪而过，所幸并没有因为这声音受伤。

“金色的……眼睛。”

德古拉先是愣了一下。

他那握着枪的手慢慢放下了。

“金色和红色的异瞳……异常华丽的招数……啊……啊啊。我知道了，你的本名其实是——”

德古拉顿了一顿。

“你其实不叫什么阿拉斯托，是叫克洛里斯（Chloris）吧？”

“——？”

阿拉斯托难得地动摇了。

“……你说什么？”

“‘蔷薇的魔女’，愤怒魔王克洛里斯——被赋予了花卉女神名字的元素精灵，但是却做出了能把天使长惊动的暴行……

“是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堕落成魔王的元素精灵。

“我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或者说——你本人应该更清楚吧？”

她想起来该隐也说过类似的话，不由得心头一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没有遇到阿诺德之前的记忆，那段空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什么，她真的不清楚。

可能自己真的如同他们所说，是那样十恶不赦的恶人吧。

“真的如此吗？”

德古拉轻笑一声。

“我不知道我以前曾经是什么人，但是……我现在是阿诺德·弗兰德的使魔。”

“是吗……”

面对已经摆好架势的阿拉斯托，德古拉却把枪收了起来。

“……？”

“希望你不会忘记这句话。”

“你把话说清楚！……”

阿拉斯托一剑刺过去，却扑了个空。

剑从她手中脱落，喷地一声碎裂，化为点点红色花瓣。

“我的过去……吗。”

她凝视着那个眼罩，望着一地狼藉，默默地站了好久。

就算想调查，也无从查起。

关于她的一切可能都已经消失了吧。

她把这些事抛到脑后——因为更重要的，还是阿诺德的去向。

阿拉斯托从窗口一跃而出，向着贝尔和阿诺德离开的方向寻找着——

……

水浪的声音。

水产的腥味。

路边摊贩的吆喝声。

街边艺人的歌声。

还能隐约听到贝尔的声音。

“……这里是……？”

海上航船昏黄的灯光与路边煤油灯的光把蓝紫色的世界染成淡淡的黄。

“是君士坦丁堡。从这里离开，我们就能暂时远离奥斯曼的王土——当然也要算上瓦拉几亚，这样才能彻底离开王的视野。”

贝尔手里攥着两张船票。

“这是去英格兰的船票哦！再过不久，你也可以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了。”

他像是炫耀战利品一样抖了抖手中的票。

很久没见到他这么开心的样子了。

“我想要的生活……啊。”

阿诺德仰望那深邃的夜空好久。

漆黑的天空如同猛兽，要把他吞进去。

“那么……我应该回到罗马才对。”

“……阿诺德？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贝尔如同被泼了一桶冰水，僵在原地。

“对不起，贝尔……那里还有人等着我。”

阿诺德从路边的石椅上站起来，有些困难地支撑着虚弱的身体，伸出双臂抱紧他。

“这么多年你能够一直包容我的任性，谢谢你。

“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