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维度思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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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无知、未知”的思考框架

用一句话表述“无知”和“未知”,可以有多种方式。知(识)与“无知、未知”并非平等的对立概念,而是非对称的,同时还存在单向通行的不可逆性。关于这一点,只要想想“有”和“无”的关系(例如,证明“无”的难度远高于证明“有”),或是“有限”和“无限”的关系就能明白。尤其是后者,无限的深奥程度远超有限,同时无从捉摸,这跟知(识)与“无知、未知”的关系是一样的。

本书的主题是“无知、未知”的活用,所以针对上一节整理的“知(识)”及其对立概念——“无知、未知”,均已事先整理出若干视角作为考察的框架。关于我们平时几乎意识不到的“无知、未知”,本书从多种视角出发,对包括书中用语的定义和范围在内的对象进行了分类,希望能在后面的章节中帮助大家认识到应该如何发现问题,如何具体构思。

很少有像“无知”和“未知”这样难以分类、整理的(所以才称其为无知和未知)。话虽如此,世上的无知和未知有各种存在方式,而且每个人的理解方式也不相同,所以本书将尝试对这种种侧面做一整理。

●“无知、未知”和“三个领域”

有些用语,人们向来是不假思索就拿来用的。在这里,我们先来明确这类用语在本书中的区别。关于“无知”和“未知”的区别,本书以“不知道”这一认知状态为“无知”,而以作为其“对象”的事实和解释(不知道什么)为“未知”。

因此,拉姆斯菲尔德的框架中对于“知道/不知道的对象”,使用的是未知一词,而在表述人类理解的时候,则使用了“无知”“无知之知”“无知的无知”这样的措辞。

本书同时提及二者时,统一表述为“无知、未知”;单独提及时,则分别表述为“无知”、“未知”。

下面再来思考“知”“未知”的“三个领域”与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关联。

可以说,(狭义的)解决问题就是将拉姆斯菲尔德框架中从内侧数的第二个环——即“已知的未知”这一领域,变成最内侧的“已知的已知”(图1-8)。

图1-8 “知”的三个领域与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关系

如前文所述,钻研欧美企业能做到而自己做不到的领域,通过贯彻标准的分析而努力赶超并最终达成最优化,是日本汽车和电机界向来的取胜模式。可以说,最优化就是指能够消除瑕疵、使某个框架内部达成最佳状态的思路,是“知道自己不知道”(认识到目前做不到)这一领域内的胜负之争。

对“已知的未知”和“未知的未知”的探究,二者的区别用一句话形容,就是“寻找已经提出来的问题的答案”与“从问题本身开始寻找”的区别。也就是说,解决问题的要点正从“狭义的解决问题”变为“广义的解决问题”(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而要想发现问题,首先应该着眼于“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对此,基于“问”和“答”视角的整理成果如图1-9所示。

图1-9 “广义的问题”与“狭义的问题”的区别

该图基于①“‘答案’已知吗?”和②“最初的‘问题’已知吗?”这两个视角,整理了我们身边常见的“问题”。如此一来,我们的日常课题就可以分为三个领域。

第一个是“问题和答案均已知”的领域,对应既有的经验和知识。该领域是在商业和日常生活中已经发生的事,重中之重是共享、保存以便今后活用。可以说,入学考试等场合的试题便是其代表。这里的解决问题只是单纯解答已给出的问题,而且在大多数场合,给出的问题是肯定“存在正确答案”的,所以只要集中精力于“如何有效、准确、快速地解答问题”即可。

以公司内部的业务而言,“日常工作”对应的便是这个领域,即经过标准化和手册化的、“任何人用同样的做法都能得到同样结果”的工作。

第二个是“问题已知而答案未知”的领域,狭义的“解决问题”便是指这一领域,也就是解决已给出的问题。例如关于“知道成本低的商品更畅销但不知道该如何实现”的产品开发等,对应的便是这个领域。日本以前格外擅长在这一领域战斗,而“问题已经给出”是大前提。

以入学考试的试题为例。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出题”远比“答题”更难,况且这一领域所创造的问题未必全是“能够完美解答”的问题。然而学校的教科书或考试中出现的问题,与实际的复杂社会中的问题相比,只不过是“很小一部分简单的”问题而已。

以公司业务而言,“项目工作”对应的便是这个领域。所谓的项目,通常已确定特定的目标、时间周期及对象范围,而通过这些“目标、周期、对象范围”,工作中的问题便已有了明确的定义。

最后第三个领域,是“连问题也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答案)的领域。可以说,这是广义的解决问题,即发现问题的领域。当今商界的不确定性很高,仅靠因循守旧地思考并不能取得成功,因此必须创新,所以真正应该关注的部分正以压倒性的比例转向这一领域,而“第二个领域”已在逐渐成为新兴国家的主战场。

正如前文所述,开篇介绍的拉姆斯菲尔德框架中所说的“三个领域”,与此处的分类几乎完全一致。也就是说,“已知的已知”对应知识和经验,“已知的未知”对应狭义的解决问题,最外侧的“未知的未知”对应这里所说的“第三个领域”。

总而言之,“已知的已知”就是已解决的(有答案的)问题,“已知的未知”就是未解决的问题,“未知的未知”就是连问题还未提出的事象。

再通过解决问题的流程对此进行整理,如图1-10所示。

图1-10 意识到问题→发现问题·定义问题→解决问题的流程

画线即处于定义问题的阶段,在规定好的范围内“上色”是狭义的解决问题。思考“白纸上的哪块地方可能存在问题”是发现问题,那么接下来画线就是定义问题。

●通过“维度”所见的三种无知

接下来要定义的无知的视角,是与知相对应的无知的“维度”(图1-11)。

图1-11 “知”和“无知”的维度

这里要对通过维度所见的“三种无知”做些说明。零维=事实的无知,一维=范围的无知,N维=维度的无知。

本书最重要的视角,就是“维度”这一思维方式。无知也有多种“维度”。本书将在意识到这一视角的基础上分析世间的种种无知,并给出活用“无知”的切入点和思路。


事实的无知和解释的无知

如图1-11所示,下面把对应于知识的“事实”和“解释”的无知分开来思考。先从所有人都能轻易理解的“事实的无知”开始说明。

“那人对于○○很无知”,通常指“事实的无知”。政治家不知道简单的史实或地理、身边的人不知道汉字的读法……人们日常谈论的这些话题,也几乎都是“事实的无知”。

“事实的无知”是“重罪”吗?一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过。政治家若不认识简单的汉字,会被国民嘲笑,但这是“所有人都能轻易看出的无知”,并不会直接损害国家的利益。

至于“解释的无知”,是指知道事实,但没有用于解释事实的框架、分类方法或“视角”。例如,一个人意识到了“汇率正在剧烈变动”这一“事实”,却没意识到事实的解释,即这件事对于国家利益或企业的意义,因而没有采取任何应对措施。这种情况就属于“解释的无知”。

此外,对事象的原因、目的等“相关性”毫无意识的无知,也对应“解释的无知”。所谓科学,即是指将诸般事象的相关性作为定律记述下来。从这一点上讲,追寻“未知的相关性”可谓是科学的一大动机。

与“事实的无知”相比,“解释的无知”是自己难以察觉、别人也很难指出的。由于“解释的无知”是当事者和周围人均难以察觉到的,所以与任何人都能轻易理解的“事实的无知”相比,“解释的无知”很少造成问题,但实际上,它的问题才是根深蒂固的,也有可能导致决策上的决定性错误。因此,真正应该着重关注的问题恰恰是“解释的无知”。

对“事实的无知”与“解释的无知”的对比的归纳,如图1-12所示。

图1-12 “事实的无知”与“解释的无知”

其中,“解释的无知”是本书的主要研究对象。正如前文所述,“解释的无知”不仅难以察觉,处理起来也比“事实的无知”困难得多,但它触及本质性问题的可能性也要远远高于前者。

此外,关于难以察觉的“解释的无知的无知”,可以用认知偏差的无知做例子。所有人在理解事实的时候,多少都会存在一些偏差,或是以自我为中心去看待问题,或是对于最近发生的事印象更深刻,又或是选择性地放大对自己有利的事,对自己不利的事则装作视而不见。实践“无知之知”的一个侧面,就是要意识到“解释的无知”并将其重置,从而在无偏见的状态下进行思考。


范围的无知

这里再把“解释的无知”大致分成两部分。一是持有某种视角或事物观,但并未意识到在该视角中所见的范围是有限的,即“有范围的无知”。打算通过某视角纵观全局,却(并未意识到)只能看见局部的状态即属此例。“视野狭隘”这一表述所对应的便是这种“有范围的无知”,或是作为其元级(上位)的“有范围的无知的无知”。

“有范围的无知”可称为“一维的无知”,主要是指自己所持有的“尺度”在某视角的“坐标轴”上只能覆盖部分范围,并且自己对此毫无意识的状态。“有范围的无知”的模式化表现如图1-13所示。

图1-13 “范围的无知”的机制

依据某个“尺度”衡量事象的时候,即使针对的是同一个事象,在坐标轴上所能认识到的范围不同,认知也会大相径庭。

举个身边的例子,比如一个人看见4000日元一瓶的葡萄酒,会觉得贵还是便宜,通常是由这个人以哪种标准看待葡萄酒的价格来决定的。如果是认为“葡萄酒的价格不应超过3000日元”的人,就会觉得这瓶酒贵;而若是经常接触“一万乃至数万日元”的葡萄酒的人,就会觉得这个价格“很实惠”。格列佛在“小人国”里就是巨人,在“大人国”里就是侏儒,也就是说对于持有“更高一级的视角”的人来说,这是不言自明的事,但对于那些只知道本国世界(想不到还存在其他尺度)的人来说,格列佛就是巨人(或侏儒)。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事态,并且是像价格、尺寸一样能够用固定标准表现的视角,那么很容易就能意识到自己与对方在认识上的不同,但若是无法定量表现的视角或坐标轴,“有范围的无知”往往就会成为交流上的问题所在。

“有范围的无知”多会在“对重要性的认识的不同”上造成问题。

向习惯迟到的人说明“时间的重要性”,只会得到“我知道”这样的回答。例如,对于“每个月迟到一两次”这件事,有的人认为“我知道这样不好,但还在容许的范围内”,有的人则会觉得“这对步入社会的人来说是致命的”。尽管双方均持有“严守时间的重要性”这一视角,其“范围”却大相径庭。而且很多时候,双方的交流是在当事者对于此种情况并无明确意识的状态下进行的。

能够明显表现出“有范围的无知”这一现象的就是普通人常会表现出“已经做到”的态度,而这方面的专家则会表现出“还没做到”的态度。前文提到的对于“顾客导向的重要性”的认知度便是如此。说起“顾客导向很重要”,在这方面意识程度高的人会做出“确实如此,但实践起来很难,我还没能做到”的反应,而意识程度越低的人,越容易做出“那当然了,我已经在这样做了”的反应。

“范围的无知”之所以会产生,是由于不同的人即使持有同一个视角(坐标轴),也很难意识到其最小值和最大值的范围是大相径庭的。尤其是无法像“价格”“尺寸”一样用数字表现的事物,连共享这之间的不同都很难。

总而言之,“有范围的无知”源自“认识不到计量仪表指针的摆动”。归根结底,能否意识到“计量仪表的范围有问题”,是“有范围的无知”的关键所在。

越是深明事理的人,越会说“我不明白”;越是不明事理的人,越会说“我明白”。关于苏格拉底所说的“无知之知”的重要性,“解释的无知”的占比要远远大于“事实的无知”。

“有范围的无知”常见于交流、讨论等场合,也可称为“分场合的无知”。日常生活中,我们周围的人以“○○好”“××坏”等形式,进行着关于善恶的各种讨论。比起绝对的“A或B”,不如说“○○的场合是A好,××的场合则是B好”。也就是说,善恶是分场合而有所不同的,可人们在讨论时却往往混为一谈。

例如,明明正在讨论“在大公司里正确而在小公司里不正确的事”,可如果一方以大公司为前提,其他人却以小公司为前提,那双方当然谈不拢。在这种情况下,(当事者没意识到自己)完全没考虑到“公司规模”这一变量的相关“范围”。

人的意见既不会是绝对正确的,也很少是绝对错误的。在这种情况下,讨论的矛头本该指向“场合之分”,可人们往往将自以为是的场合奉为金科玉律,没意识到自己所看见的“只是其中的一种场合”(图1-14)。

图1-14 “分场合的无知”示意图

维度的无知

研究“事实的无知”和“解释的无知”时,我们应该关注“维度”这一视角。关于“维度”,在PART Ⅲ中会作详述,这里只将“维度”简单定义为“变量”“视角”或思维的“自由度”,也可以表述为“将事物观逐一分解后的产物”,其无知主要包括“与视角无关的事实的无知”和“对于新变量或新视角本身毫无意识的无知”。

举个身边的例子,比如读书时,认识到“同体裁”中未知领域的存在(例如,历史爱好者“不了解公元前的非洲……”等),便属于“同维度的无知”,而对于连“体裁本身”或同体裁也会存在“出自完全不同的视角的解释”这一状况也毫无意识,则属于“新维度的无知”。

从事实和解释的关联来说,事实是“零维”,“从任何视角看都一样”。也就是说,与事实有关的无知是仅存在于同一维度的无知,而解释是“多维”的,所以存在对于新维度本身毫无意识的另一种无知,这种无知仅存在于“解释的无知”当中。

前文提到的“范围的无知”,是“一个变量或维度里的范围的无知”。从这一点上,可将其称为“一维的无知”,因为它是在变量固定的状态下的无知。

在这前面的、没意识到某个视角或变量本身的无知,则属于维度的无知,即所谓“N维的无知”。人们在看待事物的时候,往往难以意识到某种事物观的缺失,也就是“变量本身”的缺失,这就是“维度的无知”。

像这样分类后,“事实的无知”是零维,“有范围的无知”是一维,在其之前的“维度的无知”则是N维。如此一来,便形成了一种通过维度给无知分类从而展开思考的视角。

前文中曾提到,“解释的无知”很难察觉,而且它对于发现问题的作用最大。但更进一步说,在“解释的无知”当中,对于“新维度”的无知是最难察觉的,而且它对于发现问题也有着重要的作用。因此比起事实,本书打算将思考的重点放在解释上,即“有范围的无知”这一新维度上。

“批判的无知”可作为“维度的无知”的范例。通常,批判是在批判方所擅长的领域里进行的,也就是在变量固定的状态下进行的,所以在这个意义上的局部战对“被批判方”是极其不利的。

一般来说,被批判方——也就是选手,是在有多个变量的状态下行动或发言的。相对而言,批判方只要设法从变量中选出自己所擅长的,或是能成为对方弱点的变量,然后发动“攻击”即可,所以很容易就能驳倒对手,而且乍一看自然是获胜者。

然而问题在于,辩论中包含许多“看不见的变量”。从选手的角度来说,就是“另有隐情”。如果对此毫无意识,只聚焦于特定的领域进行批判,自以为获胜并为此洋洋得意,那就是典型的“维度的无知”。

●关于无知的对立轴

除此之外,关于无知还存在若干视角。下面从对立轴的视角出发,列举几个例子。也就是说,该视角本身也可作为本书所说的无知的“维度”。


被苏格拉底视为问题的“无知的无知”

提及维度的无知,不能忘记“无知之知”这个概念。被苏格拉底视为问题的并非“无知”(Ignorance),而是“无知的无知”(Meta-Ignorance)。也就是说,“无知”本身并不是问题,不知道自己无知才是最大的问题,也就是说并非对于其他事象无知,而是“对于无知本身没有自觉”的状态。正因如此,“无知之知”才尤为重要。

也就是说,苏格拉底指出了客观审视自身的“元”视角的重要性。苏格拉底所关注的,并非知的广度这种“横向”的问题,而是能否从其上方俯瞰“纵向”的问题。无论如何增加知识,拓宽“横向”知识面,人类的知识量毕竟是有限的,覆盖不到“未知的未知”这一领域(反而是学得越多,未知的领域越大。关于这一点留待后述)。

这种“元视角”是“升维”的象征性范例。这里所说的“元”维度,体现了在主观视角客观视角这个“轴”上,从第三方视角审视自身时的要点。

在这种场合,解决方案并非“努力学习”,而仅仅是站在“元视角”上,意识到“(以为)自己知道”的局限,时刻牢记无比庞大的“未知的未知”这一领域的存在。

换言之,“无知之知”就是客观审视自身从而排除盲信的“意识”。人类是在各种各样的认知偏差的前提下,“以自我为中心”看待事物的。也就是说,由于是主观性的理解,所以认知偏差会阻碍我们发现适用于所有人的问题。此外正如前文所述,“解释”这一层是完全因人而异的,这一点也有必要事先有明确的认识。

“元无知”可视为“维度的无知”的特例。它是关于“自己——他人的轴”这一维度的无知,关键在于能否把自己彻底当作一个客观对象看待。可以说,即使在“维度的无知”当中,这也是最难以自己意识到的一种无知。而且,由于“自己”是过于特殊的存在,所以在各种各样的思考的轴中,也可以将其理解为“除○○和○○以外”这一突出、特殊的轴。总之无论如何,“元无知”都该作为一种视角(维度)去理解。


“已知的已知”与“未知的已知”

关于“解释的无知”,我们已经分析过它与“事实的无知”的区别,而这里应该着眼的一点,是在解释的领域内存在“未知的已知”这一领域。也就是连正在做出某种解释都没有意识到的状态,例如前面提到的认知偏差,以及“没有意识到偏见”的状态,等等。

人类只会在某种解释下认识事实,而对于这一情况本身毫无察觉、没意识到自己已被某个解释所桎梏的状态,要比“解释的无知”本身更加难以察觉,也很难处理,是通往发现问题的道路上的巨大障碍。


积极的无知与消极的无知

下一个关于无知的视角,是“积极还是消极”。

在99%的场合,无知会被人们消极地理解,认为是“可耻的”,例如“那人会因无知而陷入困境”“那是无知造成的悲剧”等。无知常被用于因缺乏某种知识而发生的否定性事象。

德鲁克当然也曾谈及无知的消极的一面。例如在《管理:任务、责任、实践》一书中,他举出无知作为组织抗拒变化的原因,阐述了“抗拒变化的根本原因在于无知,在于对未知的不安”。

然而,无知有时也能从积极意义上去理解。“眼不见为净”这句话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尽管在某些场合,这句话也会被用来讽刺,并不是褒义词,但大体而言,它还是从积极意义上去诠释“不知道”的。例如,有别人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当事者往往会觉得“幸好不知道”。这句话不仅适用于日本,英语圈里也有一句话与之对应,那便是“Ignorance is bliss(无知是福)”。可见这是一个普遍的概念。

“眼不见为净”通常被用来形容“事实的无知”,但很多时候,“解释的无知”,尤其是“范围的无知”也可以这样说。“范围的无知”的根本原因在于(没意识到)自己所能理解的层次的上限太低。简而言之,就是指对某个领域的“眼光不高”。

在鉴赏艺术品等场合,从“能够理解高级事物”的角度来说,“眼光高”自然更容易度过充实丰盈的人生,但这未必就能称为真理。

譬如饮食,“口味高的人”和“口味不高的人”哪个更“幸福”?从某种意义上讲,比起那些因为了解最高级的美食而无法满足于“普通美食”、无论吃什么都会表达不满、觉得哪儿哪儿的什么东西更好吃的人,反倒是觉得所有食物都好吃的人更称得上幸福,不是吗?由此可见,还存在这种“解释的无知的积极一面”。

作为无知发挥积极作用的例子,还可以举出在决断中冒风险的场合。“所知过多”有时会导致决断力的钝化。在存在多个未知变量的场合,冒风险的决断是必需的,而知识丰富往往会成为“无法决断的理由”。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是“不知道”能起到积极作用。这也可说是“眼不见为净”的另一种解释。

将积极/消极的视角与前文的事实/解释的视角组合起来考虑,即如图1-15所示。

图1-15 积极/消极的无知

首先,左上方的“事实的无知”是从积极意义上理解的领域,通常被称为“眼不见为净”。接下来,左下方是事实的无知被消极理解的领域,这是“无知”一词最常用的“可耻的无知”。

至此是通常所说的“事实的(零维的)无知”,而本书的重点是(一维以上的)“解释的无知”。它可大致分为两类,分别是接下来讲的“将既有的解释重置,进行无差异的平均思考”,即右上方的“积极的解释的无知”这一领域,以及“元级”的“高维的无知”,比如右下方的“消极的解释的无知”的代表是“无知的无知”。

正如前文所述,“事实的无知”无论积极还是消极的程度都比较低,而“解释的无知”无论积极还是消极的影响都很大。尽管如此,本书的着眼点仍在于“难以察觉”这一本质性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