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冰冻
这里与火龙山海相距遥远，是两个迥异的世界。
极寒之地，满目皆是一片耀眼的银白。
冰原辽阔，向前延伸至天地尽头。
冰川如刃，直插天际云霄。
冰川之间，巨量冰雪自山岩滑落，一路下行，如同游走的巨兽，所过之处，席卷一切岩石泥土，倒拔一切树木绿植。
一直冲出冰川谷地，又向前推进数百公里，才慢慢停下，形成扇形冰舌。
冰舌多由冰晶构成，夹杂沿路所卷岩石中的矿物质，在阳光照射下，竟呈现出幽蓝之色，在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显出神秘的美丽。
驼鹿下落之处，正处于一片被群山环绕的冰舌之中。
这一片冰舌，又与别处不同。
从天上俯瞰，它就好像是一湖碧蓝的池水，被山峰围绕簇拥，甚至高出地面数百丈。
但它又明明是固态的，走近细看，甚至能看到内部的分层。
最接近表面的一层，颜色最浅，透明无暇。
往下便有较多杂质，内夹细碎纹理，仿佛玻璃杯打碎之前的裂痕。
最底下，接近冰谷底部，居然开出一朵朵大花。
那大花凝固在冰晶之中，花瓣呈现丝状，有一种说不出的妖娆。
这便是万年寒冰湖了。
广文抬眼看日头，天刚亮，太阳还隐藏在山峰背后。
“我们稍事休息。”
日头逐渐高升，跃出山尖，挂上半空。
万年寒冰湖慢慢有了变化。
底层湖冰最先化冻，被禁锢在冰层之中的妖娆之花，丝状花瓣如触手一般舞动，身姿摇曳，在水中翩翩起舞。
随后是中间层，水波荡漾，幽蓝之色更加浓郁。
待正午时分，阳光达到最强烈的时候，最表层的冰也化了。
广文朝那万年寒冰湖一指，对陆一明道：“去吧。”
随后捏一个法诀，仍旧用灵力，化成一个法盾，护住陆一明的头部，五脏六腑和奇经八脉。
陆一明走入湖水之中，初时只觉冰冷，慢慢往湖水深处走去，彻骨寒冷之感，一点一点地浸入骨髓。
底部的一朵朵妖娆之花，仿佛惊讶于他这个外来者，纷纷躲避，丝状花瓣在他双腿外侧翻飞。
每走一步，陆一明都觉得下一步抬脚越发艰难。
腿脚内的神经，好像也被冻住了，但是又没有失去知觉！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冰水浸泡之下，每一寸肌肉皮肤，都像是有钢针密密麻麻扎入！
每一根骨头，都像是有电锯在撕扯！
这是与火龙山海的烧灼，完全相反的体验，但是痛楚之苦，丝毫不减！
陆一明狠狠地咬着牙，双拳紧握。
随着向前深入，湖水慢慢升到了胸口。
一过心脏之后，陆一明觉得眼前一阵泛白，护身法盾正在发挥能量，与冰寒之水相抵抗。
再向前走去，直到湖水漫过了肩膀。
他正处于万年寒冰湖的中心。
这里的妖娆之花最是茂密，一朵一朵紧紧相连。
丝状花瓣见陆一明停下来，便逐渐向他靠近，围绕在他双脚周围。
其中一根，轻轻地敲击了一下脚踝。
陆一明并没有发现，但觉浑身一震，似有一道电击自脚下传来，席卷全身。
他慌忙低头看去，但见丝状花瓣，已经缠上了脚踝。
“什么？”
他惊慌失措地想要拔脚，可是根本动弹不得。
更多的电击自脚下传来，几乎要把他击晕。
彻骨寒冷的冰水，本来已经够让人受的了，这电击之痛犹胜冰寒！
“不要动！”
广文飞在万年寒冰湖上空，看见了那些妖娆之花，但他知道，这是淬炼的一部分。
日头逐渐偏西，温度逐渐下降。
身在湖水之中的陆一明，更是以切肤之痛，感受到了水温的变化。
妖娆之花同样知道这一点，而且它们也知道，自由飘舞的时间正在不断减少。
它们越发从四面八方，朝陆一明聚集过来，仿佛围火取暖一般，紧紧地缠着他的双脚。
太阳在山峦之间的行走路线，短暂又急促，不多时，就消失在对面山峰之后。
湖面温度急速下降，表层透明湖水最先冻结，很快地，中间层也冻住，最后，湖水裹着妖娆之花，同时裹着陆一明，一同冻结在冰天雪地之中。
云璃、火狐、驼鹿踩着结实的冰面走过来。
只见陆一明被冻在冰水之中，动弹不得。发间眉梢，全部挂了一层冰霜。
皮肤苍白，毫无血色。
周身布满恐怖的冰裂纹，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
火狐走过去，伸出爪子，揪起陆一明的左侧脸颊，只觉触手冰寒。
“喂！死了没有？”
陆一明缓缓睁开双眼，双目无神。
“我不知道啊，我死了吗？”
云璃掰开陆一明的嘴巴，往里面塞了一颗梅子。
“吃点东西才有力气，夜里会更冷的。”
陆一明艰难地嚼了嚼。
“咽不下去，好像食管也冻住了。”
他看了看胸口的恐怖冰裂纹。
“这是什么？”
“冰水已经侵入全身经络，但是你不用担心，只要护身法盾在，你的性命是没有大碍的。”
云璃取出幻虚宝鉴，里面透出的光芒照射在陆一明身上，不过这回似乎并无用处，因为没有皮外伤。
冰冻电击之痛，在于骨髓，在于神经，在于五脏六腑，不是靠幻虚宝鉴能治得好的。
云璃摇摇头，叹口气。
“只能靠你自己了。”
陆一明咬着牙，点点头。
长夜来临，湖水温度降至最低。
幸好有护身法盾的加持，陆一明不至于昏迷。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每一根神经，都保持常温下的灵敏，不至于在冰冻攻击之下失去知觉。
于是每时每刻，他都必须要与极寒对抗！
极寒之痛，能够撕裂身体！
能够劈开骨髓！
能够刺入双目！
在第一缕曙光透过山峦缝隙，射入湖面的时候，陆一明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熬过了一个漫长世纪。
温度升高，湖水化冻，极寒之痛虽然稍微缓解，但妖娆之花复又舞动，且越聚越多，慢慢覆盖上陆一明的小腿，随后继续往上爬，攀上腰际，覆盖胸口，裹住双手。
电击之感从全身各处传来，除了咬紧牙关忍受，没有别的办法。
正午时分，距离初入万年寒冰湖，刚好过去十二个时辰。
陆一明吃了几个果子，补充体力，继续站在湖水中。
他内视丹田，那尊石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环绕三周，忽然在最底部发现了一条极其细小的裂缝！
从中透出隐隐青光！
这一发现，令陆一明终于在忍受极度痛楚之后，稍有安慰，更是坚定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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