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火狐
“看我今天逮到什么？”
广茹手中拎着沉沉两只野物，笑呵呵走到树下。
那野物通体火红，此时已经倒毙。
云璃飞身而下。“火狐！这东西可是好滋味！”
二人一齐动身，麻利地去毛剥皮，架火烧烤，不一会儿，香味阵阵飘起，引得周围的地鼠一个一个，从地洞里探出脑袋。
广茹嫌它们个小肉少，懒得去抓，只把火狐肉撕了一大块，细心喂给陆一明。
“这东西可鬼呢！我跟了好久，才抓住的。”
陆一明也觉得美味，一口气吃了好多。
广茹很欣慰，胃口好，就有希望。“看来真要感谢云璃，还有那面幻虚宝鉴。”
陆一明听了，把头转去另一边。
云璃坐在高处的枝丫上，晃着腿啃骨头，见陆一明的模样，不禁哈哈大笑。
“他才不会谢我呢！他心里还记着，是我把他害成这样。”
陆一明眼中一闪，双唇嗫嚅几下，似要嘴硬反驳几句，比如“难道不是吗？”
可最终没说什么。
自这日后，陆一明终于得以再次继续淬炼。
不过，虽说幻虚宝鉴能加速创口愈合，但对于削减痛苦却是半分作用也没有。
陆一明每次跳入岩浆火海，仍旧要受那炼狱之苦。
每次从中捞起，都是人事不知。
每个夜晚，同样痛疼难忍，彻夜不眠。
广茹心软，在火山口之时，对云璃一抱拳：“请你看着他吧，我实在看不下去。”
转身匆匆离去，一刻也不愿多呆。
她只能遍寻各处丛林，找各种美味的果子给陆一明解渴，猎各种美味的野物给他充饥。
四十余天下来，这片区域的火狐，快要被她猎杀光了。
这火狐特别怕寒冷，特别耐炎热，所以别的地方不常有，在火龙山海一带反而生活得很好。
个别火狐，寿数长了，也能修炼成妖，会使一些道术。它们擅长幻化，能够变成其他动植物，甚至人的模样。
可惜，在元婴真人广茹眼里，这些障眼法都是小把戏，一眼便可看穿。
不论是变成广文、广芙的样子装可怜，还是幻化出成言的样子吓唬人，统统被广茹识破，反而丢了卿卿性命。
“你们这些小妖，就别班门弄斧了。”
****
距离第一道淬炼功成，还有五日，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陆一明的肉体痛苦虽然日复一日，可是他觉得自己体内，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闭上眼睛，内视丹田。
远看，那里仍是一片万仞高山，乱石嶙峋，草木不生。
走到近处，细细看那山石的纹理，纵横走向，似有几分奇特。
好像是一个端坐的人形模样。
忽然山腹之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之声，隆隆作响。
山顶忽然剧烈摇晃，犹如山崩地裂。
随后山顶裂开无数道缝隙，乱石自缝隙处掉落，如倾盆暴雨砸在地上，地面满是一片狼藉。
万仞高山竟崩塌了！
陆一明大惊，这是怎么回事？莽元胎，难道要出事？
隆隆之声渐渐停止，乱石不再崩落。
陆一明惊恐之余细看，那高山已经十去其九，只剩下一分，矗立在原地。
那剩下的一分，赫然清晰，是个人形模样。
原先环绕堆叠在他周围的嶙峋乱石，此时都落在他的脚下。
莽元胎，这就是莽元胎！
陆一明终于明白，火龙山海的荡涤，去除了莽元胎周围的杂质，使他初现雏形。
不过现在这人形石胎，棱角仍未分明，尤其是头部，依然泥石环裹，不得露出真容。
再有五日！
陆一明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地数，一日一日地挨，每天都能发现丹田内的石胎有些许变化。
这变化令他极为欣喜，仿佛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苦楚，也减轻了几分。
出头之日，就快要到了。
他恨不得火龙山海每日上涨十二个时辰，能一口气将七七四十九天之限完成，他就得解脱了！
不知道是因为体内石胎的变化，还是其他原因，他觉得火龙山海也在微微改变。
山腹内上涌的炽烈岩浆，仿佛比过去的几十天要更多。
从决堤之口溢出，而形成的火流，也更为宽阔。
流经之地，岩石泥土植物，全部被烧成焦炭。
云璃日日站在山口，自然也发现了这些异样。
“火龙山海是极不稳定的，过去的几十日毫无变化，算是你运气极好。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总之我在边上看着呢。一有不对劲，马上会把你捞起来的。”
陆一明看看她，晃荡着双腿，坐在高高的枝丫上，尖尖的靴头，一下一下踢打近旁的树叶。
“为什么不是广茹看着我？”
云璃认真地看了一眼陆一明，眼中颇有不满。
不过她还是哈哈一笑，道：“她不像我心狠。”
陆一明低头，口中支支吾吾：“可是，这最后几日，我觉得不放心。”
云璃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
“广茹与我，同为元婴境，只不过她比我早参破数十年罢了。为你这个庶人护法，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陆一明眨巴眨巴眼睛，连忙闭嘴。
****
最后第二日，陆一明站在缓坡顶端，眼看着火海上涨，山腹内隆隆雷声不绝。
他再一次内视丹田，石胎头部淤泥去除，面容栩栩如生，就像是陆一明的塑像。
只余眼部周围还有些许乱石，仿佛蒙蔽双目，不得睁开。
火海咆哮沸腾，在束缚自己的山体内左冲右突，发泄极度愤怒，寻找挣脱锁链的出口。
山体再一次决口，火舌岩浆宣泄而出，一路浩浩荡荡而去。
陆一明一闭眼，一提气，纵身跳入！
烈火灼心的痛苦，再一次席卷全身！
他全力抵挡，誓要坚守心中的堤坝。
最后二日！
站在山口的云璃，眼看着陆一明，自肩膀以下全部没入火海，昨日夜间愈合的周身伤口，全部一一撕开！
新肉老皮，血液骨骼，无不浸透在烈焰之中！
他的表情极度痛苦，几乎要将二排牙齿咬碎。
饶是云璃，都不忍去看，只得别转头去，看向山脚。
眼睛一花，忽然见到一团火色身影，一闪而过，没入远处的灌木之中。
随后，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自那灌木之中出现。手中握一柄幡杖，正是三日惊雷幡。
师父？
云璃心中一动，忽然按捺下激动，笑了。
“好你个调皮鬼！”
心中明白，这“逍遥老仙”乃是火狐妖幻化而成。
云璃心中暗笑，这几日吃了那么多火狐，没想到它们倒一点也不害怕，反而上赶着跑到跟前来，也不知这群畜生哪儿来的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