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让我在这个冬天爱上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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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甘愿做一条不会游泳的鱼

1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林小年的情绪有些低迷,自习室也懒得去,整天窝在宿舍里看电影。

葛言看她有些奇怪:“林小年,你几时不务正业的?”

关澜不冷不热地说:“人家林小年同学就是不学习,英语照样考满分,咱们是不能比。”

“有本事你也去考个满分,别净说那些扯淡的话!”葛言看不惯关澜对林小年的冷嘲热讽,把她的话给堵了回去。

林小年感激地看了葛言一眼,笑笑:“我这就去发愤图强。”说完,抱起一摞小说去了图书馆。

待林小年走了,葛言才冲关澜发飙:“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妒忌林小年,有些事儿别太过分,要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葛言,你怎么说话呢?”关澜不肯示弱。

“我高兴怎么说就怎么说!别以为小年好欺负,别以为她总会逆来顺受!告诉你,她只是不想跟你一般见识!”葛言不屑地撂下话也走了。

宿舍里只剩下关澜。她抓紧桌布,拳头上爆出一条条青筋:“你们为什么都向着林小年?!”

学生会每学期开学都有个小型聚会,给大家提供个吃喝玩乐和互相熟悉的机会,这一次的聚会选在离Z大不远的麦乐迪。

于有余定了一间大包房。林小年坐在角落里,慢慢喝着嘉士伯啤酒,她只是想尝试一下喝酒的感觉是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美妙。

大家K歌K累了,停下休息的时候,有人建议玩儿“杀人”游戏。

于是,法官、杀手、被杀的人、犯罪嫌疑人等纷纷登场。

“天黑请闭眼,杀手杀人!天亮请睁眼,周晓蔚你死啦,大家指认凶手”

林小年这个菜鸟杀手毫不懂得伪装,一上来就被别人给认出来是杀手。于是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林小年接受了惩罚。

惩罚一般就是选择“真心话&大冒险”,很简单的游戏,林小年选择了真心话。

“死者”周晓蔚想了半天也没想到问题,在于有余的启发下,才战战兢兢地问了一个:“林小年,大家想知道你第一次自慰是什么时候”

全场哄笑,还有人跟着脸红,只有苏北海有些怒意,他不顾沈三月的劝阻,大声说:“这个问题太卑鄙,作废!”

薛冰却不肯:“北海你破坏规矩!”

“怎么能问女生这样的问题?”苏北海跟薛冰理论。

“愿赌服输嘛!是她自己选择的。”薛冰决定不放过好戏。

苏北海的脸色越发沉了下来:“有余你说,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太过分?”

于有余却摇头,无辜地说:“这问题没什么啊,只是她倒霉,遇上了而已。”

“有余你是不是太无聊了?”苏北海第一次这么大声地跟好友说话,有点要爆发的意思。

林小年倒是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说:“这个问题的确没什么,苏师兄不用替我着急。”她的眼睛乌黑明亮,闪着璀璨的光,直直看向于有余:“这个问题是你设计的?”

于有余在她的注视下有些恍惚,但还是坏坏地一笑,点头承认:“是。”

林小年也笑了,脸上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慧黠:“好,我回答。”

众人都睁大了眼,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什么。

林小年微微笑起来,粉红色的唇角上扬,面上浮现着若有若无的酒窝:“第一次‘自慰’啊”她嘟起嘴,像是认真地回想什么:“好久以前了上幼儿园的时候,不对,是一年级,我们家隔壁的姐姐因为不满意怀宁哥哥替我写作业,所以来找茬儿。她揪我的头发,所以,我就咬破了她的鼻子”

林小年停顿了一下,看着一群目瞪口呆的人点点头,说:“那绝对是我第一次自卫!”

听完,大家哄笑了起来,之前的尴尬被一扫而空。

苏北海赞赏地看着林小年平静且美丽的脸,抹了把汗,对沈三月说:“害我白替她担心了。”

沈三月娇嗔地拍了拍他愕然的脸:“多管闲事。”

于有余笑够了,看着林小年:“你是什么品种?怎么能咬到人家的鼻子?”

“这是下一个问题吗?等我下次输了再回答你。”林小年静静地笑着,像一朵娇羞的玫瑰花,但是玫瑰总是有刺的。她眨着眼,冲于有余示威,仿佛在说:别落在我手上,我的问题可比你那个难上一万倍。

大家闹到很晚。结束后,于有余拦住林小年:“这个周六晚上请我吃饭,厉家菜。”

林小年想了想:“行,可是,我没去过你说的地方,怎么走?要定位子吗?”

于有余笑了笑:“不用定,小餐馆,你自己去找不到,到时候我带你去吧。”

林小年有点不好意思:“于师兄,你不用特意找小餐馆替我省钱,我应该好好谢谢你的。”

于有余强忍着笑:“嗯,我不会替你省的。”

“远吗?”

“不太远。”

“你开车去?”

“最好骑车,那里车开不进去,小胡同比较麻烦。”

“我有自行车!”

“后座能坐人吗?”

“能。”她的自行车是乔怀宁给买的,她曾想让乔怀宁载着她逛遍北京城。

“太好了!”于有余有些兴奋。

“可是,我怕我载不动你啊。”林小年有些为难,咬着下唇说。

于有余拍着她的脑门说:“我能让你载着?怎么想的?!”

于有余骑着林小年的自行车,载着她往老城中心走,边走还边介绍。

“前边是新街口,原来都是平房,没有这个酒店,后来才建的,跟原来的新街口的感觉格格不入,我小的时候老西安饭庄边上是奶铺,那里有最好吃的奶制品,现在几经易主最后变作了专卖店,整条街原来的感觉和韵味都给毁了这个胡同拐进去,就是护国寺,有北京最有名的小吃,奶油炸糕、螺丝转儿、焦圈儿、豆汁、炸窝头、豌豆黄、杏仁茶什么的,每一样很有老北京特色,好吃不贵。”

林小年听得有些想流口水:“要不咱们晚饭就在这儿解决了?”

于有余哪里能同意:“我馋了好些天厉家菜了,这会儿还是先去吃吧,回头再让你请吃小吃。”

“也行。”林小年笑嘻嘻地应着,“你说的那家小餐馆快到了吗?”

“快了,你别乱动行不行?这么窄的胡同撞到人就麻烦了。”于有余骑车骑得很慢,林小年在后座坐得累了,就换了个姿势,他的车把便没稳住,歪歪斜斜地晃着。

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他们拐进了羊房胡同。

于有余停住车,叫林小年下来。

林小年到处找于有余说的那家小餐馆,却找不着。

“到了吗?”她问。

“就是这里!”于有余肯定地点点头,“我五哥带我来过几次。”

林小年放眼望过去,只见大门口有两个白色小灯箱,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标着“羊房11号”。

“看来这个餐馆还真是够小的,连招牌都没有。”林小年念叨。

“进去吧!小是小了点,可味道好得没话说。”于有余推着她沿着院门进了四合院,里面也不大,但很整洁。

有人出来,跟于有余打了声招呼,带着他们进屋落座。

当看到那些精美的菜肴时,她真是说不出话了,暗自评估自己怀里揣的1000块钱够不够买单。

上菜之前,林小年还在想:这么小的餐馆,排场居然这么大!

“这里很贵吧?”她小声问于有余。

于有余边吃边笑:“不贵,我都没舍得点燕窝鱼翅之类的,多少替你省着呢。”

“我们吃一顿得多少钱?”总得心里有底了,她才能安心。

“也就三四千吧!”于有余满不在乎地说,“好好吃饭,别光说钱啊钱的,多俗气,小心眼的人还以为你不想请客了呢。”

她的确不想请客了,如果她有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溜走,她绝对是不请了。可是,她不是不负责的人,她不想于有余吃完了被留下来洗盘子。

“我钱不够”她小声跟他说。

“哦?”他当没听见。

“我钱不够,你之前没说这里这么贵!”

“我说了,吃规格高点的大餐啊,而且说了吃厉家菜。”他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边吃边回味。

林小年被他气得不轻:“于有余你也太黑了吧,哪儿有你这么讹人的?”

2

从羊房胡同出来,林小年刻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

于有余也不介意,推着自行车陪她在胡同里步行:“不就是想找个清净地方吃个饭嘛,你犯得着生气?”

“一顿饭吃下来,我欠了4000块钱的外债,能不生气吗?” 4000块钱可是她两个月的生活费。

“不就4000块钱我也没让你还呀。”

“我是欠债不还的人吗?我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吗?纨绔的败家子,是不是活该我倒霉,怎么就遇到了你?”

她叨念个没完,小嘴一张一合,胸口起起伏伏,看在于有余眼里绝对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诱惑。

他停下来,一低头,情不自禁地吻下去。

林小年被于有余的动作吓到了,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突然条件反射地冲于有余的下巴咬去。

于有余嘶的一下抬起头,双手丢开自行车捂住下巴。看着林小年桀骜不驯的表情,他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你是什么品种,还咬人?”

“我是火星来的,看不惯你们这种地球人!”林小年扶起摔在地上的自行车,骑起来就走。

无论于有余在后面如何喊,她就是不肯停下来。

回到学校宿舍,林小年还在生气。

她生气的时候喜欢洗头发,一遍又一遍揉搓那光滑柔顺的发丝,一缕一缕地慢慢整理,直到心情变好。

她将整个头放在花洒下面冲洗,让温温的水顺着发丝滴下来,形成细细的水流,激得皮肤也跟着痒痒的。

宿舍里电话响了好几次,她都懒得去接。沈三月回来后才接了电话,大声回答:“林小年早回来了啊,正洗澡呢好,我跟她说。”

之后,电话又响,沈三月继续接:“她还在洗澡呢,大约受刺激了。行,我告诉她。”

林小年抱着浴巾从卫生间出来,沈三月笑她:“我都成了小年同学的接线员了。”

她不想问谁找她,但沈三月还是尽职尽责地传达:“于有余问你回来没,他说对不起。唉,怎么了?”

林小年撇撇嘴,哼唧了一声:“懒得理他。”

“你家怀宁哥哥也来电话问你回来没有?还问你受啥刺激了。他说他等你上网。”最后这句话倒让林小年乐了,噌一下蹿到电脑桌前,开始在QQ上搜索“年糕”。

乔怀宁找她是想问她要不要手机,他说:“B大学生会可以替学生申请CDMA手机,每个月只需要缴纳话费即可,还是很合适的。”

林小年开始计算起自己荷包里的银子,从这学期开始到现在,她买了台笔记本,又请于有余吃饭花掉4000元,虽然他说不用她还,可她怎么能让他出?现在如果再买手机,肯定会入不敷出,造成赤字。

可同时,她真的想有个手机,因为那样,大家就可以发短信联系她了,比天天在宿舍等电话方便。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回复他:“手机过一阵子再说吧。”

“知道了。”乔怀宁同时回复她一个笑脸,“听说你今天受刺激了?怎么回事儿?”

林小年可不愿乔怀宁知道今晚的事儿,赶紧说:“没事,只是着了凉,回来洗了个热水澡就好了。”

“出去多穿点!”他说。

“知道。”她打字速度不快,所以话说得都很简洁,在她打字的空当里,他就给她发一些搞笑的表情,一直逗得她开心地笑。

第2天在自习室遇到于有余,林小年假装没看到他。他拎着书包坐到了她旁边,正儿八经地说了句:“对不起!”

林小年没睬他,草草收拾了东西,从自习室退出来。出来后才发现,除了回宿舍她根本没地方可去。可关澜在宿舍,她不想跟关澜面面相觑没话说,所以只好在学校中心的小花园里散步。

其实,她本没必要怕于有余的,也没必要生气,不就是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吗?他的唇触到她的,然后她咬了他的下巴,大家谁也没吃亏。

林小年嘟起嘴,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虽然被狗咬了,我不是也咬了狗一口?”想到这里,心中才终于舒服了一些。

临近中午,林小年在南教学楼门口碰到了苏北海,他忘带饭卡,林小年只好做一次贡献,跟他一起去食堂吃饭,当然是刷她的卡。

由于之前被于有余黑过,林小年小心翼翼地问:“我饭卡里有200块钱左右,够吃吗?”

苏北海笑了起来:“我又不属猪,怎么能吃得下这么多?”他笑起来有乔怀宁的气质,忧郁、优雅,又有说不来的骄傲和洒脱。

林小年终于放心了,直说:“够吃就好。”

虽然苏北海不如于有余那么大派头,但也绝对是不好伺候的主儿,他点了水煮肉片和腰果虾仁,却只吃水煮肉片里的青菜,吃腰果虾仁里的黄瓜丁。

“为什么吃饭要这么浪费?”

苏北海倒是觉得很正常,一直笑嘻嘻的:“我就喜欢这么吃。”

林小年无言了,她拣出一个虾仁,放到嘴里:“你知道,非洲人民会因此多嫉恨你吗?”

苏北海看着她拣出水晶色的虾子,放进嘴里边吃边笑,他突然觉得,可能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也没那么难吃。

于是,他也夹起一只,放进嘴里,然后学着她的样子吃掉。

“你比三月细致,”他喃喃地说,“也比三月聪明,更比三月漂亮。”

林小年皱起眉:“你怎么能拿我跟小三比?”

“小年,我或许该喜欢你。”苏北海像是开玩笑,但语气又那么认真。

林小年却板起脸:“苏北海师兄,你是被水煮肉里的辣椒辣糊涂了?”

“嗯,是有些辣——”他咳嗽了一声,赶紧灌了几口饮料。

晚上,林小年照样去自习室上自习,于有余也在,她本想不计前嫌地对他点点头,却见他旁边坐了个大美女,于是,她把打招呼的冲动又压了下来。

这应该就是他提过的女朋友了,林小年不免多打量了那女生两眼,夸张地把嘴张成了O型。

于有余正好抬起头看见她,顿时,脸上浮起一丝复杂怪异的神色。

他耸了下肩,冲她摆摆手。林小年点点头,错开身,从他们旁边匆匆经过。

下了晚自习,林小年回到宿舍,听到葛言和沈三月正在互相赠送号外。

“于公子那女友应该是舞蹈学院的,走起路来的姿势都像跳舞。”葛言分析。

“不对,北海好像提起过,是军艺的。”沈三月反驳。

连一向不爱凑热闹的关澜都有了兴致:“我看像是民族大学艺术班的,好像来咱们学校义演过。”

“是舞蹈学院的”

“我这就打电话问北海”

“最好也问问那女生是怎么勾搭上于公子的,让咱们也能做参考!”

“你是不是也觊觎有余师兄?”沈三月笑关澜。

“于公子那样的谁能不流口水?可惜人家不觊觎咱啊!”关澜感叹。

林小年没说什么,这样的话题她向来不感兴趣,扔下书包打开电脑看新闻。

快熄灯的时候,沈三月凑到林小年的耳边说了句:“关澜说她看见你同苏北海在1食堂吃午饭,两个人亲亲热热的”

林小年关了网页,转过身一脸无奈地看着沈三月:“为什么不去直接问你家苏北海?”

“他要肯说”沈三月顿住,“算了,我去睡觉。”

3

乔怀宁还是帮林小年申请了手机,他说:“算是我的备用号码,你先用着,等哪天我这个号码到期了会要回来。”

“好哇!”林小年愉快地接下来,“不过,我缴不起话费的时候你可要出手援助呵呵,这个学期钱花得多了,又不好意思再跟家里要。”

“嗯,早知道是这样的了。放心吧,这只手机预缴了一年的话费,包年的,随便打,够你用了。”乔怀宁看她笑得开心,脸上的表情也舒展开来。

“还是怀宁哥哥最好!”心里话就这样脱口而出,林小年脸红了半天。

跟乔怀宁在昆玉河边散步,感受夕阳下的云淡风轻,林小年的心瞬间柔软下来。

“怀宁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林小年试探地问。

“哦?没有。”他慌张地抬头,掩饰起一脸的烦闷。

“跟欧阳师姐吵架?”

“不是,我们挺好。”乔怀宁笑笑。

“挺好?才怪!”林小年仔细地在乔怀宁脸上找破绽,“挺好的情况下,你才没时间来我这里送手机。”她摇着手里的小东西提醒他。只要他快乐,她不介意提起欧阳菲。

“真的挺好。”

见他执著地不肯回答,林小年也不再追问,只拉着他沿着昆玉河走。

河边向阳的草坪已经有了酥软的迹象,微风带着温暖的泥土清香飘散到空气中,给严寒的冬日画上了句号。

河岸远处,有早起的灯火映在水面上,如斑斓的星河。

架桥上,有一对男女,女的高挑,一头飘逸的长发迎着风飒飒飞舞;男的高大,靠在栏杆上,带着几分闲适与慵懒。

林小年揉揉眼看过去,觉得那男人的侧影有几分熟悉。

乔怀宁望着此情此景,正想起徐志摩的诗——《再别康桥》,他说:“小时候,你总不会念‘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愿做一条水草’这句,每次都念成‘在康河的水草里,我甘愿做一条不会游泳的鱼’。”

林小年嘿嘿直笑:“你还记得?”

“当然”想起童年的趣事,他一阵恍惚,“转眼都过了这么久。”

“是啊,久到”久到你都要把我忘记,去寻找自己的爱情了。

她终究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因为内心的不堪,也因为眼前发生了危急之事。

“有人落水!怀宁哥哥”

在林小年说话的时候,有人掉进了河里。林小年向来行动速度快,她撇开乔怀宁便往架桥跑去。

架桥上站的果真是于有余,他平静地看着泛起的水花。

“有人掉下去,我看见有人掉下去了”林小年急得不行,眼看着掉下去的人已经没了动静,水面上只有一圈圈水纹在动。

“赶紧去救人啊!”她边喊边脱大衣和鞋子扑通跳进了水里。

虽然已到初春,但河水还是冷得刺骨。林小年管不了这么多,她使劲扑腾出一阵阵水花,边打哆嗦边在河里寻找落水的女孩。

岸上追过来的乔怀宁已经快急疯了,不停地喊:“年年,你干什么呢?”

站在桥头的于有余吃了一惊,看着她不顾一切地跳下去、边划水边吃力寻人的样子,大声吼道:“捣乱!”之后,他也跟着跳了下去。

于有余好不容易在水里摸到林小年的手,拉住她就往岸上游,可林小年却不停地甩开他:“先去救人,别管我!”那样子好像她不用救似的。

“哪儿还有人?”他不顾她的反抗,拽着她往岸边游。

林小年终于被于有余拽上了岸,乔怀宁赶紧迎了上来,可她还是不肯安生,拉着于有余大叫:“有人掉下去,你怎么不救人?”

于有余指了指对面的河岸,就见刚才落水的女子已经自己游上来,正在干拧长发上的水。

林小年有点迷糊了,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刚才我们只是打赌,她能不能在水底潜上半分钟!”

“为什么要打这样的赌?大冷天的”林小年全身像被冰包着,湿漉漉的,所以语气也冷。

乔怀宁的面色由铁青变得苍白,反复问:“年年,你没事儿吧?”

她除了打喷嚏,除了快冻僵了之外,看起来没啥事。

于有余脱下大衣把她包上,说:“这次是你逞强吧?”

“我”林小年本想反驳他,可是却被乔怀宁打断,他顺着河岸望过去,有些诧异地说:“那个女生是不是去年全国冬泳大赛青年组的冠军?”

林小年第一次见义勇为的行为,却被嘲笑成是自不量力,随后她便着凉感冒了,一直发着高烧。

烧得昏天黑地的她还不忘喊救人,于是听到一个嘲弄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都这样了,你还能救谁?”

她明明听出那是于有余的声音,带着一些戏谑、刻薄和天生的优越与不屑,可是后来又觉得不像,因为那声音竟喃喃地叫她“年年”,是乔怀宁特有的韵律

全身火烧火燎地热,一只清凉的大手落在她额上,带着微醺的薄荷香。直到这时,她才安心惬意地睡去。

醒来时,全宿舍的人都围在她旁边,就连平日待她冷漠的关澜也在:“林小年,你好点没有?”

她的嗓音哑哑的,直问:“我做梦呢?”

大家一听她这么说,都笑开了,葛言说:“你都梦了好些天,也该醒了吧?”

“不醒!”她翻了个身,转头面向墙边,又闭上眼,假装熟睡。

“赖皮的家伙,起来!”沈三月不留情面地拽着她的衣袖,“一会儿于公子率众人来看你,不能总让人家看个背影吧!”

“他为什么来看我?”林小年总算清醒了些。

“我们都纳闷呢,那天你明明是跟怀宁哥哥出去,怎么会被于公子送回来?还弄了一身水。”

林小年努力回想——有人落水,她跳下去救人,然后于有余救了她,然后

“我的手机呢?”林小年突然想起来乔怀宁给她的手机被她放在了仔裤的口袋里。

“裤子,我的仔裤?”林小年掀了被子就要下床找。

葛言将手搭在她头上,试了试:“不烫了呀!”

沈三月仔细盯着她看了看:“难道脑子已经被烧坏了?”

“我的手机!”林小年哀叫。

“好像真出问题了,这个宅人什么时候有手机的,给我摸摸”

“我再摸摸看”

几个人正闹着,就听宿舍管理员敲门:“208有人找!”

林小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关澜在门口甜甜地喊了声:“于师兄、苏师兄!”

林小年唰的一下用被子把自己捂起来,只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打量着床头站的于有余和苏北海。两个人的表情都显得万分焦急,不过又有些欣慰。

“看来好了。”于有余瞅着她奇怪地笑。

林小年被他笑得直发毛,嘟起嘴问:“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手机?”

“什么样的手机?”于有余问。

林小年坐起来,跟他详细说了型号和颜色。

于有余记下后,说:“回头帮你找找。”

4

林小年生病期间,乔怀宁当然也没闲着,他问遍了他所有进医学院学习的朋友:“为什么只是着凉了,却高烧不止?”

几乎所有的人都说:“身体的免疫系统启动了自动防御功能,没事儿!”乔怀宁这才放心了。

中间,他也来看过林小年,却没有进屋,只是站在女生宿舍楼下,让沈三月捎了一大袋子林小年平时喜欢吃的水果。

沈三月说:“现在小年什么都不吃,这可是都便宜了我们。”

“那就替我好好照顾她。”他因为忧心,所以显得格外急切和焦虑,连语调也紧张。

“放心吧,不请我们吃我们也要照顾她。”

乔怀宁黯然离开的时候,沈三月还在琢磨,乔怀宁到底喜不喜欢林小年。

烧退了,在床上赖了半日,林小年又开始生龙活虎起来,一大早便去自习室占位置。

可于有余比她还早,坐在自习室的后排招呼她:“嘿,小黏糊,过来!”

林小年有些戒备,想了想,还是找了个离他较远的位置坐下。

于有余却远远看着她笑说:“我刚才也坐那个位置,可是发现书桌里藏了只蟑螂,足有两厘米长,还有翅膀,会飞的”

林小年一下从椅子上蹿起来,抱着书包差点尖叫出声,直慌张地问:“哪儿呢?在哪儿?”

于有余指了指她附近的几张课桌:“好像从那里爬过去了。”

林小年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赶紧往后退,退到于有余旁边。她不怕蛇蝎,不怕虎狼,却怕毫无攻击能力的小昆虫——蟑螂,自小就怕,根本无缘由。

于有余笑得更甚,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没事儿吧,不就是一只蟑螂?”

林小年使劲用眼剜他:“有蟑螂你不早说!”

“我早说让你坐过来了呀。”于有余同学倒是一脸无辜。

因为好几天没上课,笔记落了不少,找同学借了笔记本,她一丝不苟地从头抄到尾,态度极其认真。

于有余一直坐在她旁边用MP3听音乐,边听还边打断她:“这么多内容应该拿去复印。”

他不但制造噪音,还扰乱她学习,林小年便不时用白眼翻他。

“别对我眉目传情啊,我会误会的。”

一句话呛得林小年顿时脸红了,于是咬着牙嘀咕:“怎么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儿呢?”

“谁说没好事儿了?”于有余在书包里翻了一阵,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酒红色的东西:“看看,是不是你手机?”

“你怎么找到的?”林小年将手机拿在手里端详,眼里闪着单纯的笑意。对于失而复得的东西,心情已经不是简单的惊喜两个字能说得清楚。

“放在我大衣口袋里了。”他有些闪烁其词。

“为什么不早说?害我好找!”林小年总归还是兴奋的,毕竟手机总算找到了。

“帮你找到手机,你怎么谢我?”看着她高兴,于有余不失时机地问。

林小年立刻戒备起来,僵住笑容:“你又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了?”

“啧,这是什么表情?”于有余撇撇嘴,“一点都不知道知恩图报。”

这算不算要挟?林小年沉默着,闭紧嘴不说话。

“请我去万叶体育馆打网球怎么样?”于有余提议。

林小年握紧了手机,转着乌溜溜的眼珠问:“只是去万叶打球?”

“是,只是打球。”于有余肯定。

Z大的万叶体育馆网球场按小时收费,每小时20元,如果带学生证,每小时15元。

林小年不是吝啬的人,于有余帮她找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她理应谢谢他。

“行,我去预定场地。”林小年答应得爽快,因为怕他又改变了主意。

“哦?”反而是于有余诧异了,不过,他只是笑着说:“记得顺便帮我带两瓶冰红茶!”

“得寸进尺!”林小年又开始瞪他。

“得,我帮你带还不行?” 于有余表现得可怜巴巴,像受了委屈的那个。

林小年去得巧了,正赶上定当晚的场。

林小年去自习室叫于有余时,他还不忘得了便宜卖乖:“欠了我人情,也不用那么急着还,又不收利息。”

林小年则向他投去不信任的目光:“说不好!夜长梦多,难保有些人就反悔了要收利息了。”

林小年回宿舍换运动服的时候,顺便把手机放回宿舍。

沈三月正靠在椅子上看电视剧,瞟到林小年随手放在床头的手机,一阵惊讶:“你几时买的?果真有啊!”

“我没发烧,也没说胡话吧?”林小年呵呵笑起来,“怀宁哥哥借我的。”

“又是乔怀宁。”沈三月恍然顿悟,不禁说:“你家哥哥对你还蛮不错呀!”

提到乔怀宁,林小年不免黯然,自从上次送手机给她后,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估计他跟欧阳菲已经和好了吧,所以才没时间来看她。

她微微垂下眼睑,故作轻松地说:“还行吧。”

待林小年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问沈三月:“今天怎么没去腻着你家苏北海?”

“他晚上有课。”三月有些失落,然后一声不吭地继续看她的电视剧。

于有余的网球打得极好,虽然林小年正儿八经地学过几年网球,可还是不及他的10分之1,没一会儿就累得体力不支了。

于有余递给她一瓶开了盖的冰红茶:“我请你喝。”

林小年狐疑地看着已经拧开的瓶口,迟迟不敢张嘴。

“没毒!”他先喝了一大口,然后塞给她。这下,林小年更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了。尽管她口渴,也只能愣愣地望着大半瓶冰红茶发呆。

休息了一阵,于有余拉着林小年继续玩,边玩儿还边说:“你体质跟我比差远了,应该多锻炼,以后要多请我打几次球。”

林小年在心里暗暗地说:“你就做梦吧!”

“不玩了,回宿舍洗澡。”于有余撩着运动外套散热,露出里面米白色的无袖短衫,几乎也湿透了。

好不容易于公子才肯说不玩儿了,林小年差点感激涕零。她快累趴下了,现在终于要解放,她怎能不激动?

回到宿舍,林小年坐在床上不想动,伸手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摆弄。

沈三月见她稀罕了半天,突然想起什么,说:“林小年,手机借我用用,给北海打个电话。”

想到三月平日待她的好,林小年也大方:“拿去,随便打,怀宁哥哥说了,包年的!”

话说到这里,林小年自己卡了一下,她愣愣看着沈三月用白皙的手接过小巧的酒红色手机,自己喃喃地说了句:“原来,他根本不会要回去的”

她越说越小声,最后竟然捂住嘴,声音里有一丝战栗的惊喜。

“林小年,你这是什么手机,居然没有SIM卡。”沈三月打不通电话,不满地把手机还给她。

“怎么会?”林小年急忙拿过来检查,一拨号码,发现真有无卡提示。

“于有余!”林小年气急败坏地喊出声,然后也顾不得满身臭汗,直接向男生宿舍奔去。

5

“我的卡在哪儿?”林小年同学站在男生宿舍楼下,晃着手机,对于有余喊。

于有余显然刚洗完澡,发际还滴着水,浑身散发出一股清爽好闻的皂香味。他懒洋洋地靠在宿舍楼下门厅的走廊上,说:“哦,你那卡我拿出来弄丢了。”

“你?!”林小年恨不得拿手机砸他,一张手机卡又不碍他什么事儿,他为什么要拿出来丢了呢?

“赔我!”她觉得理应让他赔偿损失。

“行啊。”他一点都没犹豫。她本以为他会赖,可是他却干脆痛快地答应下来。

“有病!”她想不通这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聊。

于有余懒散地靠在走廊上,捂着胸口,定定地盯着林小年涨得通红的小脸,长舒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看来,我是快病了。”

“不是快病了,是病得不轻!”林小年气愤地嘀咕了一句。

第2天下午,林小年没课,本想自己去学校附近的营业厅补办一张SIM卡,可是苏北海却找她到学生会出宣传板。

“什么好事儿?”林小年看着苏北海既兴奋又激动的表情,有些好奇。

苏北海神秘地笑:“你猜呢?”

林小年绞尽脑汁,还是茫然地摇头:“小女子天生愚钝。”

苏北海只好宣布答案:“学校给了笔经费,让学生会组织一次春游。”

林小年愕然地睁大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一会儿你就出宣传板,召集大家开会。”

林小年调好了墨,仔细抄写通知内容。

苏北海在一旁看她写,时不时跟她说句话,可是没一会儿就被其他同学叫走,说是团委老师找。

林小年练过毛笔字,但因为不经常写,所以有些生疏。只不过写了一会儿,她的手心便沁出了汗,于是便放下笔,把手贴在毛衣上轻轻抹擦,擦完了,习惯性地用手指掠了下额发。

办公室的门吱扭一声,林小年以为苏北海又回来了,也没在意,仍继续写她的通知。写到后来,突然觉得屋里异常沉默,于是,忍不住回头,这才看到于有余。

于有余进来的时候,林小年正心无旁骛地写字,表情单纯,动作洒脱,那轻轻一挥手,仿佛是在快乐地舞蹈,轻盈而优雅。

她紧紧抿住的双唇成了一条线,有几分倔强,还有几分坚定。

他从没见过哪个女孩儿认真起来的表情能这么扣人心弦,于是,便悄悄趴在办公桌上看她聚精会神的样子。

他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清澈的目光如水链一样捆绑住他的视线,让他无法移动,也无法逃脱。

他脸上升起一抹潮红,觉得自己仿佛要燃烧起来了。

于有余以前没有这样的体验,所以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只在内心深处感到一丝惶恐,于是对林小年突然有了些许愠意:“好难看的字!”他明明觉得她写得不错,可是却言不由衷地将伤人的话脱口而出。

林小年倒不计较,想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该因为什么跟他生气,只说:“你你赔我的SIM卡!”

于有余的表情回复了正常,慢悠悠地拉开办公桌抽屉,在里面翻腾了一阵,然后扔给她一个信封大小的薄纸片:“给你!”

林小年拿过纸片,看了看,接着压在墨盒下,继续写宣传板。

于有余窝在椅子里,将腿搭在桌上,他的腿匀称而细长,包裹在磨白的仔裤里,更显得挺直。

他看着林小年背部勾出的弧度,有点想入非非,但很快又转回思绪,只是淡淡问了句:“你是不是该跟我道个谢?”

“凭什么?”林小年扬扬下巴。

这时,苏北海和沈三月刚好进来。沈三月看到于有余倒是很高兴:“师兄,你也在?”

苏北海一愣:“三月,你几时跟有余叫师兄了?”

沈三月看看林小年,又笑嘻嘻地拉着苏北海坐下:“他本来就是师兄啊。”

“真懂礼貌,不像有些人没大没小。”于有余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林小年。

“你说谁?”林小年转过头瞪着他。

苏北海赶紧打岔:“有余开玩笑呢。”

沈三月在学生会办公室没事儿做,就凑到林小年跟前看她写字,无意间发现了她压在墨盒底下的SIM卡。

“终于买了卡?”她随手拿出来看。

“嗯。”林小年没抬头,只是闷闷地应了声。

“133**521521521521,我爱你?”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起来,“这个号码在营业厅卖得好贵是吧,北海?”

那天,她陪苏北海去营业厅缴话费,看到过这号码,当时她要他买来给她用,苏北海却说她太矫情,于是她遗憾了老半天。

“还是小年懂得浪漫!”沈三月由衷地感叹。

林小年听得满面通红,蹙起眉,看向于有余,问:“这又是什么整人的主意吗?”

当着其他人,林小年如此问,令于有余有些恼了,沉下俊脸,冷冷地笑,“就是整人的主意,怎么着?”

听他这么说,林小年反而不再心虚,拿过卡就装进了手机:“好啊,Who怕Who!”

苏北海和沈三月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于有余和林小年两人之间波涛暗涌,想劝阻,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哪里着手,只能大眼瞪小眼干着急。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沈三月开始跟于有余讨论起春游去哪儿玩的话题。

苏北海在一旁听了直笑:“北京附近的郊县有余都玩儿过了,往年的春游他都不会跟去。”

太好了,林小年在一旁听了直想鼓掌,他不去,她能玩儿得更快乐一点吧,毕竟周围少了个跟她不太对盘的人。

“谁说我不去?”于有余站起身用铅笔在办公室里挂的北京地图上画了几笔:“今年,我带队!”

林小年的表情从希望变成失望。

6

春游定在农历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草长莺飞、云淡风轻。

周五下午一下课,Z大学生会的一伙人便浩浩荡荡向青龙峡进发。同去的还有沈三月、阮晴空等人,算是家属。

坐在火车上,看着铁路两旁泛绿的杨柳,林小年竟然有几分想念起乔怀宁。这么温暖的季节,如果有他在身边,该多美好?

沈三月坐到她旁边,拿了瓶饮料给她,林小年喝了口,笑了:“还是小三贴心,记得我喜欢冰红茶。”

“记得个鬼,你们学生会带的饮料除了冰红茶还是冰红茶!”沈三月不喜欢甜的饮料,到处找矿泉水,却没找到。

“冰红茶解渴。”林小年笑着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周晓蔚,饮料是她负责买的。

“你们别看我,冰红茶都是有余师兄让买的,我说买矿泉水,他说不用。”周晓蔚知道沈三月是苏北海女朋友,得罪不起,赶紧解释澄清。

沈三月眨眨眼:“于公子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喝冰红茶了?”

林小年抢过她手里的饮料瓶:“关心的事儿还真多,要喝矿泉水找你家苏北海要去。”

下了火车,已经有好几辆农家的马车在车站等着了,要先带他们去住宿的农家院。

于有余把他的提包递给林小年:“帮我拿着。”

林小年不接:“凭什么?”

“尊敬师长啊。”于有余耸耸肩。

“抱歉,我向来不尊敬那些欺负弱小之辈的师长。”林小年一扬头,走到了前面。

可是,走出去一段,又回头时才发现,于有余除了提着包,还搬了一大箱饮料。提包在他腿边晃来晃去,极不方便,有几次还蹭到腿。

林小年看着不舒服,又跑到他身边,拿过他手里的提包,挎在肩上。

于有余冲她笑起来:“不是不帮我拿吗?”

林小年咕哝着:“我是看在那一箱子冰红茶的份儿上。”

于有余在马车上给大家分派房间,沈三月跟林小年,苏北海跟于有余,薛冰跟阮晴空

“他们为什么能一男一女一间?”有同学不怀好意地提问。

“我要跟校花周晓蔚一间!”马车上一片轰然。

于有余一脸皮笑肉不笑:“你跟周晓蔚一间不受法律保护!”

虽是农家院,却很干净整齐。房前屋后都种了大片桃树,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远远望去,是一片茫茫的淡粉色,犹如云蒸霞蔚。

林小年欢喜至极,在房间呆了一刻,放下行李包便出门寻花。

那时候,别人还都在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根本没注意她一个人出门。

她小心翼翼地沿着后院的篱笆穿过去,到了另外的院落。

桃树下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野花,姹紫嫣红,争奇斗妍,既热烈又芬芳。

她悄悄摘下一朵浅紫色的丁香串卡在头发上,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地地道道的村姑。如果再哼上一曲耳熟能详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就更有意境了。

桃园里有几只小猫跑来跑去,好像在跟人玩儿捉迷藏,时不时从林小年脚底下蹭过,惹得她咯咯地笑起来,追着它们玩儿得不亦乐乎。

玩了一会儿小猫,她又跑到另一片园子里追那些毛茸茸的小鸡跑,越过了好几片菜地,跑累了才停下。

而此时此刻,农家院里却翻了天。

沈三月第一个发现林小年不在,打她手机,听见床上的背包里响,才知道她没带。等了半天,还不见她回来,于是去找苏北海。

苏北海和于有余一个房间,当时,苏北海正在房间里练习交谊舞,于有余则靠在床头托着笔记本玩儿游戏。

“有没有看见小年?”沈三月一问,两个人都停下来。

“小黏糊怎么了?”于有余的声音透出几分紧张。

“都一个多小时了,出去没见回来呢,手机也没带。”沈三月有些担心。

于有余把笔记本一合,立即站起身:“我去找找!”

“我也去!”苏北海紧跟在后面。

林小年不是忘了回去的时间,而是忘了回去的路。

她站在村边的桃园里,看着每家每户同样的建筑,同样的格局,有些眼晕。

“到底哪个才是刚才出来的园子呢?”她仔细辨认,仍是看不出。

天色有些暗了,村子里升起袅袅炊烟,林小年还在犹豫,到底该向哪边走?

村边响起隐隐的呼喊声:“林小年小年”因为相隔太远,林小年答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声音又渐渐淡去,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寻不到声源,只能凭直觉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可是,越走离村落越远,她不敢肯定这样走对不对,所以只能停在原地,继续观察。

她想起她对老爹老妈说过的那句话:“我一个人出去比你们俩博士都强。”苦笑一下,现在看来,她哪里强了?根本完全遗传了老妈迷糊的个性,不辨方位。

天色完全暗下来,远处影影绰绰,是桃树在春日的晚风中跳舞,林小年无可奈何地缩紧了身子:“难道我就要这样迷失荒野?”

“幸好不是暴尸荒野!”身后有人说话,令林小年感到一阵兴奋和解脱。

她飞快地转过身,在朦胧的暮色中看到了于有余。

他原本整齐的头发有几缕覆在额前,头发和衣服上都沾了花瓣,样子有些狼狈,但一双眼睛却熠熠生辉。

依照于公子的个性,林小年预料到自己肯定会挨批——无故失踪那么久,还劳驾他老人家亲自出来找,真是自动往枪口上撞。

可于有余居然没借题发挥,只轻轻地说:“走,回去。”

林小年松了口气,心里想:是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村落里升起明明灭灭的灯火,虽然黯淡,却让人有了些希望,觉得那里就是要停靠的地方。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走,边走边聆听村落里断断续续的狗叫声。

“为什么突然之间狗都叫了?”她觉得奇怪,靠近了他一些。

“狗叫?”于有余想了想,“这荒山野岭,每到天黑都有鬼魂出来游荡,狗的眼睛灵敏,能看到那些漂浮在周围的灵异事物”

他晃着胳膊,模仿聊斋里的无头尸,吓得林小年赶紧抓住他的胳膊。

“你别学那些好不好?”冷风飕飕地吹着,有呜呜的鸣音,周围又一片黑暗,他再讲些鬼啊神啊的事儿,让她简直要崩溃了。

“好,不说了,没准儿我们身边就飘着那些嗯,你知道的,它们都是这么飞来飞去的”

林小年觉得头皮发麻,抓住于有余的手,跟他紧紧靠在一起慢慢往前走。

她在外面站得久了,手脚都冰凉,可他的却炙热。他的大手包着她的,传递出一份暖暖的温馨,但这样的暖意太陌生,让她有些惧怕。所以,她又赶紧抽回来。

于有余边走边说:“飘啊,飘啊”

她又颤颤地靠过去,拉住他的手:“于于师兄”比起于有余,她更怕那些莫须有的鬼魂,殊不知,他满脑子的坏主意比鬼魂可怕多了。

林小年和于有余回到村里的时候,苏北海正拿着电筒在村口的桃园里等着。

苏北海见他们俩牵着手回来,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很快笑起来:“林小年,你去哪儿了?快把我跟三月急得跳墙了。”

“你才跳墙呢,我又不是小狗。”沈三月边说边打量着林小年跟于有余。

林小年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放在于有余的手里,赶紧甩开,并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

看到她的小动作,于有余皱着眉说:“吃完晚饭,大家一起惩罚这个私自走失者!”

林小年暗自叫苦,但是仍不忘小声哂了于有余一句:“看来,小人终究是小人!”

7

因为于有余一路上讲鬼的事情,林小年做梦都梦到被鬼缠上了,后来她吓醒了,再也不敢睡,眼睁睁挨到天亮。

一早起来,她去外边洗脸,阮晴空望着她的黑眼圈问:“是不是认床?晚上没睡好吧!”

她只能勉强地笑笑:“对,对,对!认床!”她可不愿意承认自己胆小,做噩梦不敢睡。

上午,一群人去青龙峡公园爬山。

林小年走得慢,可于有余比她还慢,永远落在她后面,甚至她停下来系个鞋带,他都跟着停下来等。

“为什么老跟着我?”

“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于有余极不情愿地说,“还不是怕哪个笨蛋一会儿走丢了我回学校没法交代!”

“你就说她被恶鬼吃了!”林小年一看到于同学,竟然想起昨天晚上的噩梦。

于有余摇摇头:“那鬼明明说它是回民。”

林小年虽然不是冰雪聪明,但决不笨,听于有余这么说,立刻反驳回去:“我就说,你怎么还健在呢?”

“你们又吵什么?”苏北海他们本来走在前面,迟迟没看到林小年和于有余,又折回来。

“没吵!”这次,两个人终于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异口同声地回答。

山路比较陡,基本直上直下,大家就把外套脱下来,把袖子系起来,形成一条长绳,然后,每个人牵着一截,边走边唱:“不怕山高水又长”

在攀爬的过程中,林小年渐渐体力不支,有好几次想放弃,可是,苏北海一直在后边鼓励她:“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你怎么不让三月坚持呢?”于有余问。沈三月早早掉了队,停在半山腰休息。

苏北海不好意思地笑笑:“三月体质差,小年不一样啊!”

“没看出来。”于有余摇头。

听了这话,林小年来气了,忿忿地想:今天我非要爬到山顶给你看看。

山路越往上越陡,女生已经所剩无几,半路上不断有人停下来休息。

林小年抹了把汗,再一次想放弃,于有余递给她一瓶冰红茶,仰着头倨傲地说:“实在不行就认输。”

林小年刚想偃旗息鼓的斗志这时又重新回了来:“谁说我要认输了?”

“不想认输就继续走。”于有余走到她前面,步伐仍然轻盈。

走就走!林小年岂是轻易言败的人。

“还差1000米500米200米100米50看见山顶那块平地了吧?”苏北海在林小年身后兴奋地喊。

“看到了!”林小年汗如雨下,喘着气回应他。山顶上的确有一片光秃秃的平地,周围堆了瓦砾,像一片倾颓的古城墙。

“我们到了!”于有余也颇兴奋。

“到了?”林小年还没回神来,“到哪儿?”

“终点。”于有余拉过她,“看,那里就是青龙峡的峡谷!”

从山顶平地往下看,青龙峡的谷底碧绿狭长,如一条俯卧的翡翠青龙。周围崖边,灌木丛生,一片新绿嫩黄,还有各种花花草草,把整个谷底点缀得美不胜收。

“原来真有青龙!”林小年看着如此美景,赞叹了一声。

“只有从这个位置才能看得到谷底的全景。”苏北海在一旁说,“怎么样,坚持上来,不虚此行吧?”

“嗯!”林小年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于有余,要不是他半路上激她,估计她是不会上来了。

于有余正专心欣赏风景,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顿住:“看什么?”

林小年笑了,眨眨眼,低声说了句:“谢谢!”

上山容易下山难,刚上来的时候光觉得累了,没发现道路崎岖,可是下去的时候,才觉得每走一步都万分艰难。

于有余和苏北海走在前面,林小年随后,每每遇到特别危险的地方,苏北海都提醒她小心些。

只是纵然再小心翼翼,也有疏漏的时候。

后面有同学踩空了一脚,形成多米诺效应,直直撞到林小年身上。撞到林小年的那个人是停住了,可林小年差点被撞飞,幸亏于有余一闪身,拉住要往下扑的林小年,不然她真飞出去了。

林小年悬空吊在台阶上,胳膊被于有余拽得死死的。她尽力挪动位置,想巴住脚下的台阶,可是动了半天也没成功。

于有余往下边一看,直上直下的台阶少说也有上百米,如果林小年就这么扑下去,凶多吉少。

一想到凶多吉少这个词,于有余更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苏北海费了好大劲绕到下面,终于帮林小年回到台阶上,可于有余还是没放手。

林小年的胳膊和手腕上已经被他钳得瘀青了,她使劲甩了甩:“放开呀!”

“你出了事儿,老子回学校怎么交代?”于有余苍白着脸,吼她。

他怒了,因为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那种不正常的鼓点中,有恐惧,有担忧,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急和无措。

那位闯祸的同学显然被吓坏了,战战兢兢挪到林小年身边,颤声说:“刚才我没留神,撞到你,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屁用!”于有余冷哼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对学生会的师弟发脾气,“你是没留神还是根本就没神?差点害死人,知道吗?”

小师弟跟林小年同年级,被师兄这么一骂,更感到自责,眼里都闪起了泪花。

林小年拍了拍身上的土,赶紧劝于有余:“没事儿,我这不还活着呢吗?”她揉揉胳膊上的擦伤,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又开始春光明媚地笑起来。

于有余一直臭着张脸,刚走几步,突然又想起什么。

他解开衣服,用手指在衬衣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拿出军刀,割了长长一条布,又挽起她的袖子,给她匝上布条:“最好小心点,别让伤口发炎了,一会儿下去了,再找阮晴空帮你处理下。”

“我没事儿,真的!”林小年故意转了个身,挡住撞她的男生的视线,怕他看到更自责。

“毛衣都被血迹浸透了,还说没事儿?”于有余这次倒是很配合她,侧过身挡住了小师弟的目光。

苏北海已经走到前面去,他急着下山找阮晴空拿纱布和消炎止痛药。

于有余在他后面喊:“北海,你慢点,小心再出什么意外!”

林小年听了有点后怕,提醒他:“少乌鸦嘴。”

8

如果不算上那些倒霉的意外,这趟春游还真是一次愉快的经历。

在回学校的路上,林小年有些疲惫,半眯着眼,窝在火车的硬座里打盹儿。她梦见农家院前前后后的桃树园,和园子里那些可爱的小猫、小鸡她在梦中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于有余、苏北海和沈三月都坐她对面,眼见着她笑。沈三月看看于有余又看看林小年,像发现了新大陆,脸上露出了惊喜。

下车的时候,于有余很有风度地帮林小年提包。

看着他优雅而媚惑的笑容,林小年心里七上八下的,小声问:“那个于,于师兄,你该不会是在想让我赔你衬衣吧?”

于有余一拍脑门:“唉呀,你怎么记性这么好?正好提醒了我。衬衣,对哦,我的衬衣!”

林小年干张着嘴,欲哭无泪:“当时,可是你自愿扯的”

“是吗?不记得了。”于有余耸耸肩。

回到学校,大家又谈论了好一阵春游的事儿,才慢慢归于平静。

生活还是每天单调地重复着继续着,林小年依然每天忙着学习,所不同的是,她在自习室遇到于有余的时候,两个人可以相安无事了。

但,真的是这样吗?

一天,她刚到自习室,屁股都没坐稳,就见外面走进来一大美女。

大美女当然是来找于公子的,来势汹汹。她不管自习室是不是禁止喧哗,放声就问:“于有余,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跟我说分手?!”

全自习室的人都抬起头,全部一脸“O”的表情。

于有余冷笑:“为什么不能跟你说分手?两个人在一起厌倦了、没意思了,当然要分手。”

大美女嘴都气歪了:“我不分手!”

“由不得你!”于公子绝情得很,面上笑着,可眼里却有凌厉的寒光。

大美女一看阵势不对,赶紧收敛起一脸的泼辣状,改成怀柔政策,娇滴滴地假装要哭:“你怎么能说分就分,让我怎么办?”

于有余有些反感地说:“你怎么样跟我没关系吧?”

“有余,你不能这么绝情,要分手也要给我个理由吧!”大美女强势的劲头已萎靡下去,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柔弱样。

于有余不为所动:“走吧,别来打扰我学习。”

大美女戏剧般地挤出了几滴泪:“有余,你不能这样,今天你不说出理由,我就不走。”

看着大美女梨花带雨、而于有余生硬冷酷的模样,林小年有些难过。

她看不得一个女孩儿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就如她那么喜欢乔怀宁,而他却不喜欢她。

她能理解那种想爱不能,想要却得不到的心情。

林小年觉得鼻子酸酸的,有种想哭的冲动。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居然站起来说:“就算不喜欢,也不要那么践踏别人的心意吧!”

她这句打抱不平的话语让于有余爆发了:“你愿意掺和进来是吧?”他邪恶地笑起来,“想知道理由?”他指着林小年对大美女说:“告诉你,我喜欢上她了,她就是理由!”

顿时,所有的目光如弩箭般唰唰射向林小年。

大美女一顿一顿地抽噎着,拧紧了眉把林小年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原来是你!”

事发突然,林小年根本来不及反驳,就挨了大美女一个结结实实的大锅贴:“狐狸精!”

林小年被打得七荤八素,心里还纳闷着:我不就是替你说了句话,犯得着这么跟我玩儿命?可是,后来想想,才发现不对,明明是于有余说的那句话引爆了弹药库,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你刚才说什么了?我跟你没仇吧!”林小年急了,换谁无缘无故地挨了耳光也得急。

于有余笑:“我说我喜欢你怎么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林小年扇了一巴掌,比大美女那下剽悍得多,啪的一声,打得那叫一个响亮清脆。

于有余揉着半边脸浅浅地笑,目光清澈明亮,似是在回味刚才她眼里一瞬间闪耀的火光。

大美女懵了,所有人又都“O”了。

林小年背起书包,迅速离开了自习室,离开这个原本与她毫无关系的闹剧现场。

不过意气用事的一句话竟然成了导火索,让她无意间成了别人故事里的配角,傻傻地跟着导演娱乐了大众一回。

林小年恨死了自己的倔脾气。

在外头转悠了一大圈,快到熄灯的时候才赶回宿舍。

像往常那样,林小年打开笔记本浏览网页。

葛言洗漱完毕,拉着她说:“赶紧过来卧谈!”

“我要看新闻!”林小年只想借着浏览网页平息胸中怒火。

沈三月巴着她的肩膀,说:“还看什么新闻?你自己都成Z大的头条了!”

林小年早就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她还是很慎重地求证了一下:“什么头条?”

“装吧,你就装吧!”沈三月挤在她旁边,“伟大的于公子对外宣布喜欢你!”

“那是误会,纯属恶作剧。”林小年跟室友解释。

“可是,校台记者采访的时候,他也说要追你啊。”葛言除了担当208宿舍的娱乐八卦记者,还在学校广播台兼职。

林小年点了关机键,然后合上笔记本一本正经地说:“不用追我,于师兄也比我跑得快。”

208宿舍的卧谈会因为有了“于有余”这个名字,所以气氛格外热烈。

关澜说:“于公子多好啊,人聪明,长得帅,气质好,家庭条件也好”

林小年不紧不慢地纠正:“你知道负负得正的道理,就是2个缺点等于1个优点。他那么多优点,算一算得有多少缺点啊?”

“于公子开跑车”沈三月超喜欢于有余开兰博基尼时的潇洒与不羁。

“我爸说有本事的人都开直升机。”林小年躺在床上,有些烦闷,于是翻了翻身。

“于公子人挺善良的,在你生病的时候还来看你呢。”葛言提醒。

林小年叹气:“如果是我害得别人生病,我也会去看的。”

“全校的女生都喜欢于公子啊!”关澜说。

林小年终于无奈了:“为了证明我不喜欢他的决心,非得要我去做变性手术吗?”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沈三月存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林小年沉默了,对于这个问题,她选择放弃回答。

但偏偏有人替她高声宣布:“她喜欢的人是乔怀宁呗!”

小哗然!

住在楼下的宿舍管理员忍无可忍了,上楼来敲门:“睡觉时间,各位同学注意下!”

9

林小年同学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当全校议论纷纷于公子是否喜欢她的时候,她根本就不往耳朵里去,该干嘛还干嘛。

实在有好奇者,凑到她身边求证,她一笑置之,不解释也不回应。因为她知道:流言止于智者。

临近计算机考试,林小年一个人窝在宿舍练习编程,她习惯挂着QQ等待年糕上线。

沈三月突然踹开门扑进来,倒在床上一言不发。

“你这是怎么了?”林小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三月,微红着眼圈,愤怒但隐忍。

沈三月不睬她,满是鄙夷和不屑的表情,哼了一声,转过身背对她。

此时,关澜又一阵风似地杀进门,语无伦次地说:“林小年,你看见我钱包没?里面有刚取的1500块钱,四级考试报名费。早上明明放床头了啊”

“没看见!”林小年的思绪有些凌乱,对三月和关澜,她不知道该先顾及哪个。

“三月呢,你看见没?”关澜问一旁生闷气的沈三月。

沈三月却看着林小年,冷冷爆出一句:“做贼心虚了,是吧?”

“三月,你说什么呢?”林小年诧异,关澜找钱包,三月为什么要说她做贼心虚?

“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沈三月带着哭腔趴在床上、埋在被子中,再也不肯起来。

关澜盯着林小年:“三月怎么了?小年,是不是你拿了我的钱包?”

“我根本没看见你钱包啊!”

“三月说你拿了啊,宿舍里就你们俩”

“三月瞎说!”林小年搞不清眼前的状况,干脆不理,继续用电脑做她的编程题。

“不还我钱包,我可去找宿管阿姨了,让她帮我要!”关澜试探地说。

“你去找校长也没关系!”林小年以为关澜开玩笑,也没太在意。

沈三月说什么也不肯跟林小年讲话,一直抱着棉被趴在床上。

林小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三月的棉被掀开一角:“小心捂出痱子怎么了?是不是跟你家苏北海吵架?”

沈三月瞪圆了一双大眼睛:“你不是早盼着我们吵架吗?”

林小年听得莫名其妙。

“林小年,算我眼瞎,看错了你!”沈三月使劲拽过被子,蒙住头。

林小年还想再劝,却见关澜带了宿管阿姨进来。

宿管阿姨问:“谁是林小年?”

“我,”林小年站出来,“什么事儿?”

“这位同学说你拿了她钱包不给她。”

“我没拿。”林小年否认,她看着关澜,目光有些震惊、有些失望。

“沈三月明明说你拿了!”

“我——没——拿!”林小年彻底失望了。

“谁是沈三月?”宿管阿姨进了宿舍后直直地问。

关澜指了指正在床上躺着的三月。

“这位同学,你看到林小年拿关澜的钱包了?”

沈三月蒙着被子喊:“别问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三月,你怎么又这么说?”关澜满以为沈三月会肯定地说看到了,不想她却再也不肯开口。

宿管阿姨对关澜说:“我看,这事儿你还是找保卫处解决吧。”

葛言回宿舍的时候,关澜已经去了保卫处,宿舍里只剩下林小年跟沈三月。

她问林小年:“三月怎么了?关澜呢?她让我等她报名,却半天都没去。”

林小年只是摇头:“不知道。”

这时保卫处打来电话,让林小年去一趟。

葛言万分诧异:“好好的怎么要去保卫处?”

林小年也没解释,穿好衣服就走,电脑都没来得及关,只留着网络上年糕的QQ头像不停地闪。

刚开始,保卫处的老师对林小年还是满和蔼的,微笑着说:“同学之间开玩笑是常有的事儿,你拿了人家的钱包,已经让她很着急了,现在玩笑开够了,也该还给她了。”

林小年只说了句“我没拿”,然后一直沉默。

“宿舍里当时就你跟沈三月两位同学,而且沈三月同学之前也透露是你拿的。”老师还是很有耐心的,边分析边劝导。

“我没拿!”林小年还是那句话。

“那,你说是谁拿的?”老师的耐性在逐渐消失,语气有些不耐烦。

“不知道。”林小年坦然地站在保卫处的办公室里,不卑不亢。

“看来,你是不打算说实话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是不是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说完,保卫处的老师便出了门,只留下林小年独自一人。

午饭时间,葛言不放心,过来保卫处找她,发现老师根本不在,只有林小年一个人在办公室坐着发呆。

“走,先去吃饭。”林小年眼神里的落寞与孤单让葛言有些心疼。

“没胃口,等老师来了再说吧。”林小年无力地笑笑。

“到底因为什么事儿?”葛言问谁谁都不肯说。

“不是什么大事。”林小年不想跟葛言解释,怕她听了跟着着急。

直到下午2点半,保卫处的老师才回来:“想好了吗?钱包打算还给人家了吗?”

“我没拿她钱包,怎么还?”

听到林小年这么说,保卫处老师彻底无言了。她给宿管打电话,叫了208寝室另外3名同学来对质。

到此,葛言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三月,你说钱包是小年拿的了?”葛言问沈三月。

“我可没说!”沈三月的眼圈还有点肿。

“那保卫处为什么叫了小年去?她怎么会是偷拿人家钱包的人?”葛言是个急脾气,忍不住跟沈三月争执起来。

沈三月不看她:“叫了她去关我什么事儿,我什么都不知道。”

关澜在一旁劝解,对葛言说:“咱们宿舍就这么几个人,你没拿,三月没拿,不是她是谁?”

“你住嘴!”葛言瞪了关澜一眼,“小年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看得清楚。”

对质了一下午,因为沈三月一直不说话、葛言又以人格担保林小年不会随便拿人家东西,所以事情便不了了之。

可是第2天,保卫处老师又找到林小年,对她说,关澜在她的柜子里发现了钱包,但里面的1500块钱却不翼而飞。

这次,保卫处的老师一点都没留情面:“林小年同学,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盗窃!”

保卫处老师的大嗓门让林小年彻底懵了:“我哪里盗窃了?”

“证据面前否认也没用!我们会通知派出所,让他们来介入调查此事。”保卫处老师郑重地宣布。

10

于有余本以为是自己的恶作剧让林小年害怕了,所以她才一直没来上自习。

那天他当众说喜欢她的时候,她眼里闪耀的怒火形成的璀璨让他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一颗心不停地沉沦,再沉沦。

那一刻,他虽然是在开玩笑,可是,心头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我真的喜欢她吗?他自问。

虽然他后来对外宣布他要追她,可是,那毕竟有几分玩笑和赌气。

以他的性格,或许找个女孩儿一起玩儿还可以,可是要真正追求一个女生,他还是有些退缩。他不喜欢被束缚,也不想给自己找这样那样的麻烦。

以他的条件,只要勾勾食指,就会有一大群美女排队等待他的垂青,他又何必费力去追求她这个别扭的小女生呢?

可是,她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他就喜欢她那样的别扭劲儿,他就想去招惹她,看着她生气也是无聊生活中的一种乐趣。他相信自己已经有些BT了。

现在见不到她,心里涌起一股难解的失落和烦闷

于有余想了好多次,他那天在自习室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他下定决心找林小年道个歉,省得给她造成太多困扰,也让自己困扰。

于有余来到女生宿舍楼下,扯开嗓子喊“林小年”,却好半天都没人出来。后来还是208隔壁的同学伸出头对他说:“林小年啊,去了派出所,她们宿舍的都去了。”

“什么,去派出所?”于有余有些糊涂,“她去派出所干吗?”

“不知道听说林小年拿了关澜的钱包。”

“小师妹,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于有余打断她,“她拿个钱包有什么用?”

“我怎么知道啊,如果不是拿了钱包她们去派出所干什么呢?”

无论走到哪儿,林小年总说:“我没拿关澜的钱包!”

民警同志也叫了沈三月和关澜来,他们想了解她那天说“做贼心虚”是什么意思,于是让沈三月写出事件的全过程。

沈三月正在犹豫该怎么写时,苏北海来了。

隔着审讯室的玻璃,沈三月看到了苏北海一脸焦急的表情,心中一阵低落。

她想起在学校中心小花园他对她说的那句话:“三月,我喜欢上别人了。”

当时,她还在傻笑:“不可能,你根本没机会移情别恋。”

“我没有移情别恋,我是一开始就喜欢她,只是当时没有现在这么肯定。”苏北海的性格一向温润,连承认自己劈腿的话都说得那么清凉。

她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哇的一声就哭开了:“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喜欢别人那个人是谁?”

苏北海也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干脆地说:“是林小年。”

话一出口,沈三月骇然,随后哭得更厉害了:“为什么偏偏是林小年?”

他苦笑:“如果我知道为什么就好了。”

“行,你去喜欢她,你喜欢她吧!”沈三月疯了似地跑回宿舍。

为什么偏偏是林小年?她一直当小年是最亲密的朋友。她以为林小年有了怀宁哥哥就不会再看其他男生一眼了,所以她做什么事儿都喜欢拉着小年,甚至与苏北海的约会,都不介意小年的加入。

可是,她却让苏北海轻易喜欢上了林小年

所以前天她才会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看到苏北海担忧的神色,沈三月心中怒意横生,久久难平。

她飞快地在记录本上写下:我回去的时候,宿舍里只有我们俩,她表情紧张,神态极不自然,可能怕我看出什么,还不停地跟我说话

尽管她费力遮挡着,苏北海仍看到了她写下的所有内容。他的面色由急切一下子变得灰白,声音微颤:“三月,你怎么能这么写?”

她只是冷冷地笑:“我怎么写是我的事儿,你——管不着!”

苏北海机械地点点头,踱跄着从审讯室退出来。

他很后悔前天冲动之下说的那些话,估计会伤三月很深,也会间接害了林小年。

可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如果不说出来,每次面对沈三月和林小年的时候,他都带着一种罪恶感。

他时常想,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会产生爱情?那种让人坐立不宁、寝食难安又欲罢不能的感觉总在压迫着他的神经,让他开心地笑,也会微微地痛。

他羡慕好友于有余,可以毫不犹豫地跟全世界宣布“我就是要追林小年”,尽管于有余说得随意,可是,他还是妒忌了——凭什么,他就没了机会?

他已经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要追沈三月了。

只记得新生报到那会儿,他总是在校园里遇到她跟关澜,她并没有像关澜那样甜甜地喊他苏师兄,让他腻得想跑,而是微笑着点点头叫他苏北海,由此便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大学里,如果两个人总在一起,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在谈恋爱。

当时,面对林小年她们,他没有表态是否在与三月交往,而是任她们猜测。到了后来,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恋爱了。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深处藏着的是谁。

乔怀宁是因为葛言的电话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的。

他赶到派出所的时候,林小年正在沉默地想:早过了愚人节,大家何必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她有些头痛女生间勾心斗角的小心眼,也无论如何想都不明白,为什么三月的态度突然变了。

然后,她看到了乔怀宁和葛言。

“怀宁哥哥!”她满心欢喜,冲着门口喊了声。

“年年!”

之前,林小年从没觉得自己委屈,也从没想过要哭,可是在见到乔怀宁的一刹那,她竟然热泪盈眶。

葛言递过来纸巾,乔怀宁就地一点一点帮她把泪拭干:“小丫头,别哭!”

“我才不哭!”她立即在他面前绽放出一片灿烂的笑容,只是眼角仍有泪。

11

如果那句话换了任何一个人问,林小年都绝对绝对不会在意,可是,那句话却是乔怀宁问的。

乔怀宁问:“年年,同学的钱包怎么会在你柜子里?”

虽然这只是一句不带情绪、没有褒贬的疑问,却让她的心迅速冷了下去。

她低着头,喃喃地说:“我——不知道。”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她不说话,乔怀宁更紧张,额头都沁出了汗。

葛言在一旁也忍不住多嘴,对林小年说:“你不是缺钱花的人啊!”

林小年性子上来了,沉声反驳她:“谁说我不缺钱了?这个学期我买了电脑,给了于公子4000块饭钱,还赔了他PSP我就是缺钱,绝对有动机拿了关澜的钱包救急。”

她的一番话让乔怀宁感到不快:“年年,你先看清了地方再开玩笑可以吗?”

“我没开玩笑。”她的语气从来没这么认真过,“我承认我拿了关澜的钱包,要怎么处罚,听凭学校发落!只求让我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在审讯室里,她呆得快要崩溃了。

“行了,您各位都赶紧走!”派出所的协管员终于过来维持秩序了,“民警马上就下来处理这件事儿。”

乔怀宁又叮嘱林小年一遍:“待会儿别乱说话!”

林小年悲哀地盯着地面,倔强地摇摇头。

既然人证、物证齐全,林小年自己又不否认,所以案件很简单就处理了。

民警做完笔录让林小年签字。林小年握紧笔,手还在微微颤抖,她学法律,当然知道这一笔下去的后果。可是,她真的灰心了,因为沈三月居然来作证,乔怀宁也对她有所怀疑她看重的人纷纷倒戈

既然这样,签与不签又有什么区别?

笔尖触到纸的一瞬间,审讯室外传来一阵喧哗,那个骄纵的、不可一世的声音不用辨别也知道是于有余的:“凭什么不让我进去?我有重要的证据能证明她的清白和无辜!”

“她自己已经承认盗窃了!”

“就那点零钱都不值得她去看一眼!”于有余好像怒了,“不让我进去,我可不客气了。”

协管员估计没把这个年轻人的话当回事儿:“你敢不客气一个看看?”

于有余笑了,整了整衬衫的领子,然后拉住协管的胳膊,一侧身,愣把体重将近200斤的协管员给摔了个大马趴。

“可是你说要看看的。”他丢下一句话,大摇大摆地走进审讯室。

办案的民警吓了一跳:“谁让你进来的?!”

“我自己进来不行吗?”他的态度很不屑。

“这里在办案!”

“我来给你帮忙,提供一项重要证据。”于有余从书包里抽出一张发黄的证书,不急不徐地说:“我觉得这个东西比你们那些所谓的人证、物证有用多了。”

民警拿过证书看了看,顿时一阵诧异:“这不可能吧?”

“你们完全可以去调查。”

被于有余一闹,乔怀宁、葛言和苏北海也都凑到审讯室来。

“你们都回去好不好?让我安静一下。”林小年乞求地看着周围的几个人。

“年年,你到底是怎么了?”乔怀宁越看她越觉得不对劲。

“我没事儿,真的!”她始终低着头,声音哑哑的。

另一名民警匆匆跑到审讯室来宣布:“头儿说,Z大学生的案子先不办了。”

“那怎么处理?”办案的民警吁了一口气。

“都让他们回去。”

莫名其妙地进来,又莫名其妙地回去,大家根本没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团委的刘老师正在接待室跟所长说着话,看到大家出来,才放心:“都是误会,给您添麻烦了!”

所长也很客气:“哪里,帮贵校搞好治安是我们分内的工作。”

大家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所长还周到地安慰林小年:“同学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误会在所难免。”之后,又亲切地握着于有余的手说:“小伙子,没受到惊吓吧?”那客套的虚伪看得苏北海直翻白眼,心说:拜托,谁能吓到他,是你们协管受惊吓了吧?

在回学校的路上,苏北海问于有余:“你找谁摆平的?你家老爷子,还是你叔叔?”

“哪儿敢惊动那两个古董?找我五哥打了个电话而已。”

于有余转身寻找林小年的身影,正看到她低着头跟乔怀宁说话。

“小黏糊,走了,一会儿学生会要开会!”他拉着她往学校方向走。

乔怀宁看着他们淡淡地笑:“回去吧,别再多想了。”

回到学校,大家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过关于关澜钱包的事儿。宿舍又恢复到以往的平静,或者只是看似的平静。

沈三月不再和苏北海约会,整天和关澜两人窝在宿舍里上网、看电视,或者聊些八卦话题。

因为受不了宿舍里那份刻意的冷清和淡漠,林小年又开始频繁地去自习室,甚至下了晚自习也不愿早早回去,一直在学校里转悠到快熄灯才回寝室。

一天下了晚自习,她在体育馆遇见苏北海,像往常一样和他打招呼:“苏师兄,最近怎么没见你去找三月?”虽然沈三月做了那件让她伤心的事儿,但她从没想过要计较。

苏北海红了脸,很为难地说:“我们——分手了。”

分手?林小年似乎从懵懂中醒悟过来:怪不得最近沈三月脾气不好,原来是因为失恋看来,她应该多体谅她一些。

可是,三月失恋,为什么就与自己疏远了呢?林小年想不通。

晚上回了宿舍,她不顾沈三月冷淡的态度,很友好、也很小心地说:“小三,我今天见了苏北海,才知道原来”

听到苏北海这个名字,沈三月免不了对林小年一阵冷嘲热讽:“林小年,你凭什么叫我沈小三?难道不知道,你自己才是名副其实的小三吗?”

林小年被沈三月那声“小三”弄得莫名其妙。

好好的,她怎么就成了沈三月和苏北海之间的小三?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葛言在旁边拉了她一把:“小年,赶紧上床睡觉,快熄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