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好醋
宋兼玉倒也不推辞，反而十分乐意。前番，大伙儿欢迎谢兰香那一席，谢兰香喝醉了，便是宋兼玉背的。因了他俩的姑表和姨表的转角亲关系，少年少女们便有意无意地开些玩笑，撮合他俩。
面对大伙儿们的笑闹，宋兼玉只笑笑。谢兰香却急了巴拉地红着脸骂小子们。她心里装的是玉树临风的裴桐仪啊。只是裴桐仪身份高贵，将来定是要配一位同样身份金贵的小姐的，谢兰香便也不敢怎样，只是偶尔在他身上的目光多情些。
其实，这些半大的孩子，也就是闹着好玩，并没往心里去。此刻，见宋兼玉又对背过的长阳上心，便心领神会地偷笑起来。
“厉害！兼玉哥哥还不快去看看！”有人笑道。
众人哄笑起来。
“放肆！”吴先生怒道。
“先生！”宋兼玉认真道：“长阳公主受了罚，本身就吃苦了，今儿又摔一跤，不知有多苦呢！这些人，不说赶紧拿药去，反在这里笑闹。先生平日里教的仁义二字，他们竟是全忘了……”
吴先生因课被打断，心中恼火，挥挥手，道：“好好好，你去看看。”
宋兼玉如同得了圣旨，挽了长袍疾步而去。
身后，有人怪腔怪调道：“还不速去！人家不知有多苦呢……”
吴先生回过头来，清了清嗓子。学堂里即刻安静下来。吴先生开口道：“桐仪公子，来，你来讲讲……”
裴桐仪心中暗暗叫苦。
他突然想起，宋兼玉因不爱武功，身上一向不爱带药的。适才离得匆忙，忘了向别人拿药，心下一动，欲以追送药为名离了这尴尬地。手往怀里一摸，晕！
药瓶不是被羽书拿去了么？
唉！死定了！
“这个《魏纪》么……”
大伙儿期待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裴大公子身上。
“只讲第九卷。”吴先生道。
“这个第九卷么……”
大伙儿目光如炬……
吱……门又被顶开。
门缝处，宋兼玉探一颗头：“你们谁身上有治创药……”
“我有。”裴桐谨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儿。
裴桐仪一把捋过药瓶儿，跳出座位，口里道：“长阳公主定然伤势很重吧？我与你一同去看看。”
说着，他又回头，指着手里裴桐谨的药瓶儿，道：“兼玉不熟悉药性，我去看看……”说罢，跑出了学堂。
“呵，跑得真快！”
“从来没见裴大公子如此着急上火过……”
“公主受伤了嘛……”
裴桐心谢兰香和婢子们正围着长阳，心情沮丧的长阳，见裴桐仪亲自与宋兼玉一起过来关心自己，心下一暖。挨这一顿打，和低了身份扶谢兰香而摔倒，都是值得的……
“把药给我。”宋兼玉从裴桐仪手中抢过药，热心地迎上去。“伤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裴桐心嗔道：“女孩子的伤，可是你男子随意看的？”
宋兼玉的热心一时还没刹住，嚷道：“不就是一点儿伤么，神神秘秘地。你们女孩子又没受过伤，如何晓得怎么上药？”
坐在一旁的汪若芸道：“这有何难？让丫头将药敷上去便好了。”
“裴家的药，用法是有讲究的，不是我不相信你们，你们看，桐仪都不放心呢！”他指了指身边的裴桐仪。
一向行事谨慎的裴桐仪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道：“呃……我来看看……”说着，目光便四处逃避。
谢兰香虽身为贫寒人家的女子，却并没有将长阳放在眼里。她适才听了长阳的话，这会子看着裴桐仪慌乱的目光，猜定裴桐仪并非真关心长阳。借口来看看我，也未可知呀！
想到这里，谢兰香婀娜上前，接过宋兼玉手中的药瓶，趁机媚眼抛了两枚与裴桐仪，嗲声道：“给我罢。”又回头，媚眼道：“看了便罢，快快回去，别误了上课是正经。将来，求取功名还靠学业呢。”一口相夫好语气。
裴桐仪心下不空，并未曾留意谢兰香的神情语气。
宋兼玉却受宠若惊。
本来，谢兰香初来裴学，宋兼玉看自己与她身家差不多，暗有亲近之意，后来又被众人笑话，心下便生出看一看，伺机以心相许的态度。然而，自从背了谢兰香之后，她对自己不冷不热，自己多次殷勤，屡屡被挫，便也没了小心思。
然而，今日却媚眼连连，还劝我好好学习。！？
这是个什么意思？
送过药，再围着也没意思。二人便慢腾腾往回走。
裴桐仪之所以慢，是怕学堂里，吴先生还等着他回去讲《魏纪》。宋兼玉慢，则是留恋玉梧馆里的温情绵绵。
见馆前桃花开得正盛，二人不约而同又去赏了一回。
宋兼玉嗅着桃花，想象着这棵桃树离玉梧馆近，说不定谢兰香也嗅过。如此想着，本无香味的桃花，也仿佛花香入脾，缕缕不尽。
裴桐仪琢磨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道：“回去了吧。”
陶醉中的宋兼玉睁开眼，猛然想明白：她定然是因为自己昨晚又背了长阳，有了危机感！
孔子曰：女子的情意，是需要好醋来催发的。
果然，按照羽书说的地点找去，有一家干鱼铺。
这家铺子，与别的店铺一样，前铺后家。只是，他家的后面，却还有一间制作坊，用于制作鱼干。作坊外面，是一个后院大坝子，阳光充足的日子用于晒鱼，而作坊里面，则是一整套的设备，烤鱼干。
这段时间禁止春渔，制作坊里却并不冷清。总有生活艰辛的人，偷偷地捕了鱼，送来卖几个钱。
虽然冒了极大的风险捕了鱼来，价钱却并不高。干鱼铺的老板说，他也冒了风险在收鱼……
好吧，能卖几个钱也好，家里还有那么多地方指着要银子……
有一些太小的鱼，老板是不收的。他伸出爪子一般的手，灵活地将它们拎出来，扔进秤旁边的一个泔水桶里。张果儿见状，连忙喊住。
“不收就不收吧，老板说了算。”张德瑞拉了拉妹妹的胳膊，道。
“我们拿回家去吃也好呀！干嘛扔泔水里！”张果儿心疼地看着泔水桶，直跺脚。扔进去的鱼转瞬便沉下去了。
正在抓小鱼的老板，手便犹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