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暗杀
剑来的很快，很疾，还很猛。
只是用剑的人并没有想到，梁俊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最开始，梁俊并没有任何的警觉，他以为是与自己一般，走路的行人。
只是这帮人的速度来的很快，脚步擦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混杂在雨声之中，让梁俊本能的警惕起来。
直到这把长剑出现，梁俊方才确定，这是来杀自己的刺客！
他们是受了谁的指使？
皇帝？秦王？还是其他人？
不会是皇帝，自己这个太子若是死了，对他没有任何的好处。
只怕满朝文武之中，最不希望他出事的便是皇帝了。
现在的皇帝处境十分不妙，没有了他这个废物太子分担一些压力，他这个皇帝的处境会更加糟糕。
秦王么？
有这种可能，但应该也不会。
若是秦王想对付自己，绝对不会使这种背后偷袭的手段。
再者来说，秦王杀了太子，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有自己这个太子为他顶着雷，等自己羽翼丰满之后再上位，不更好么？
现在出掉自己这个太子，他入主东宫，不就是对皇帝发起冲锋的号角么？
长安城的军权大部分还都掌握在皇帝的手里，秦王这个时候和皇帝彻底撕破脸皮，有什么好处？
如果真是秦王要杀自己，其他皇子会怎么想？
老大、老四和老七，只怕会第一时间站在皇帝的阵营，联合起来剿灭天策府。
毕竟你秦王为了皇位能杀太子，谁能保证，你明日当了皇帝会不会对他们下手？
以秦王的精明，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的。
可不是秦王，还能是谁呢？
徐姑娘的追求者？
这些日子自己与徐姑娘确实走的有些近，难免会让人误解。
但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自己也没有发现徐姑娘有什么追求者啊。
梁俊因此也疑惑过。
一个住在这种地方的天仙女子，居然无人注意，确实有些奇怪。
到底谁何人？
自己最近得罪谁了？
明明自己已经靠着咸蛋太子的名号，麻痹了所有人。
让满朝文武都认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毫无威胁与长处的废物太子。
是谁，会想要除掉自己呢？
脑海里一个个又一个面孔飞快闪过。
却又不断的被毙掉。
梁俊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这帮要杀自己的刺客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刺客显然很专业，一击未成，一击又来。
但梁俊并没有给他再来的机会。
身子一矮，顺手拔出了绑在腿上的匕首。
紧接着，一道寒光闪过，削铁如泥的匕首刺入了刺客的小腹。
梁俊的动作很快——他应该是很快的，八年的卧底生涯，若是动作不快，心智不坚，下手不狠，早就被人扔进了大海里喂鱼了。
匕首从小腹，滑到了胸口，直到被骨头卡住。
鲜血喷涌在梁俊的脸上。
刺客脸上有些震撼和不解。
为何弱不禁风的太子，居然会发现自己的存在。
又为何，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子，下手居然如此狠毒。
竟比他这种靠杀人越货的人还要专业。
只是这些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梁俊拔出匕首，扔掉雨伞，在地上顺势一滚。
雨幕之中，又出现五个汉子。
这些人显然是早有准备，见同伴被杀，所有人都有些诧异，但诧异之后，又围了上来。
他们要速战速决，必须尽快将太子除掉。
不然的话，下一个死的便是他们。
这些全都是死士！
只是一个照面，梁俊就发现了。
因为这些人根本不要命，甚至想着要用他们命换自己的。
梁俊捡起第一个刺客掉落在地上的长剑，直接退到了一个大树的后面。
一个刺客欺身上前，却被梁俊直接踢中裆部，像是虾米一般，躬下了腰。
梁俊抓着他后背的衣襟，用力一拉，而后用扔掉长剑，用匕首顶住了他的脖子。
“你们有些不专业，杀人怎么能够用剑呢？”
梁俊看着其他四人，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文弱书生才用剑，你们这些人不用该用刀么？”
大雨瓢泼，但梁俊的嘲讽，他们却听的清清楚楚。
“二郎，莫要管我！杀了他！杀了他！”
被胁迫的汉子忍着裆部的疼痛，冲着剩下四人叫道。
梁俊的匕首直接刺入了他的脖子，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却没有死去。
“来嘛，你们既然是别人的死士，怎么，怕了？”
梁俊笑着，手中的匕首微微一转，那汉子翻起了白眼：“刺杀太子，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们应该比谁都清楚。来嘛，过来杀我，若是今日杀不了我，你们的主子也不会让你们活，明日我便会让人扒出你们的家人，让他们生不如死。”
一提到家人，四人明显浑身一颤，怒气涌上心头。
但恐惧却也跟着出现，让四人有些犹豫。
他们确实是怕了。
因为太子的狠辣，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跟着太子那么久，这群人以为早就摸清楚太子不过是一个真正的废物。
之所以选在这样的日子中动手，并不是因为要增加刺杀太子的成功率。
而是为了不留下更多的线索。
这是雇佣他们的人千叮咛万嘱咐的。
宁愿杀不了，也不能留下任何一点一滴能够让人发现他们的踪迹。
而今日的大雨，便是绝佳的时机。
雨水会洗刷掉很多的东西，包括太子死亡真正的原因。
只是他们犯了一个大错。
那就是错误的预判了太子的身手。
这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该有的身手，反倒是比他们更加凶狠的江洋大盗才有的手段。
出手狠辣，面对危险没有丝毫的慌张。
甚至还能出言激怒他们。
四个人都知道，太子之所以说这些话，就是想让他们怒过攻心，乱了分寸。
口刀上舔血过了大半生，死在他们手上的人数不胜数。
这群人比谁都明白，生死之间，越是无法保持冷静的人，死的越快。
“不用怀疑，你们背后主子的地位再高，也高不过我这个太子，他若是能够给你们许诺，杀了我，就可以保你们家人平安。我这个太子也可以给你们许诺，让你们家破人亡。”
梁俊的声音很平静，虽然有雨幕挡着，自己看不清四人的面孔。
但却还是能够感受到四个人神态的变化。
“你们可以赌一赌，尽管可以来赌，赌赢了，你们死，你们的家人也有可能会死。毕竟，刺杀太子，乃是大罪，你们背后的主子，不可能留下任何攀扯到他们身上的线索。赌输了，你们死，你们的家人一定也会死，比你们死的更惨！”
如果说刚刚梁俊还不能判定，这帮人是别人私下里培养的孤儿死士，还是临时雇佣的刺客。
但经过一番观察，梁俊基本上可以肯定，这帮人虽然抱着必死之心，但却是被人雇佣来的。
是所以如此拼命，无非是因为背后之人给他的筹码足够高。
其中一条，便是让他们家人无忧。
“六个人，全都是亡命之徒，身手很不错。”
梁俊见他们没有上当，继续说着：“心理素质也不错，毕竟刺杀当朝太子，寻常的江洋大盗是没有这种胆子的。你们有，说明并不是无名之辈，长安城内的人虽然多，但我不信通过刁五爷，摸不到你们的底。”
一提到刁五爷，四个人全都怕了。
刁五爷是谁，他们很清楚。
长安城内所有地痞流氓的头头，长安城内真正的地下王者。
他们虽然没有和刁五爷打过交道，却也清楚，只要刁五爷愿意，扒出他们来，不算什么难事。
“杀！”
后路已经彻底被堵死，今日里只有将这狗太子彻底杀死，方才能够保住家人的性命。
领头的一声怒喝，抬起朴刀向着梁俊劈来。
“来的好！”
梁俊手中匕首一抹，直接结果了要挟之人的性命。
紧接着翻身一滚，抓起掉落在地上的朴刀，整个人像是炮弹一般，借着翻滚之势，脚下一用力，迎上了汉子的雷霆之势。
双刀交错，发出沉闷的声音。
梁俊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抬起脚来，冲着那汉子的裤裆踢去。
对付这种人，他狠，自己要比他更狠，他不要命，自己要比他更不要命。
方才有一线生机。
只可惜那汉子早有准备，回身一撤，躲过了梁俊的这要命的一脚。
其他三人的朴刀冲着梁俊砍来。
梁俊根本不躲，双目通红，直接冲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人脑袋砍去。
那人终究还是怕了——再不怕死的人，面对死亡的威胁，本能上还是想要闪躲。
但即便如此，这四人终究不是等闲之辈。
朴刀还是砍在了梁俊的手臂上。
好在梁俊早就预判到，因此并未伤到筋骨。
鲜血直流，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梁俊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只是这一瞬间，梁俊便抓住了机会，转身躲过了其他攻击，跳进了身后的河水里。
他是不会在陆地上和四个壮汉拼杀的。
自己连杀两人，并不代表那两个汉子不如自己。
只不过是有心算无心，再加上他们轻敌，方才能够让自己得手。
如今已经彻底将四人激怒，梁俊若是再和他们玩命，那就是真正的傻子了。
四个亡命之徒，本身就是靠着打杀吃饭。
梁俊身手再好，近身格斗也不如他们。
但是一下水，情况可就变了。
之所以要激怒四人，就是要让他们跟着自己下水。
显然，梁俊的目的达到了。
秋日里的河水，冰凉刺骨。
尤其是在这种大雨磅礴的情况下。
雨水落在河水里，像是将整个世界都变成汪洋河流。
四个穷凶极恶的刺客是不会知道，在水里，等待他们的是何等的绝望。
他们更不知道，此时引他们入水的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柔柔弱弱的炎朝太子。
而是亚丁湾内凶名赫赫，曾经创下过在海里靠着一把匕首，擒杀大白鲨的海盗之王。
河面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许久，一个柔弱的身影，浮出水面，缓缓的爬上了河岸。
河水依旧湍急流淌，落在河面上的树叶打着旋的向着下游流去。
树叶飘到了一处庭院旁，庭院大柴门前，一个壮实的姑娘看着远处的路，不时的向着身后问道：“姑娘，殷公子今日还会来么？”
“这么大的雨，他应该不会来了吧。”
看着桌子上自己精心准备的菜肴，徐妙锦有些失落。
他应该不会来了。
这个奇怪的太子。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将饭菜收拾好。
忽而，黄狗欢快的叫声响起，大壮开心的叫道：“有人来了，像是殷公子。”
徐妙锦抬头望去，漫天大雨之中，一个孤寂的身影穿过雨幕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来的路上，摔了一跤，不小心掉进了河里。”
男人坐了下来，哈哈一笑，随手擦了擦头上的淤泥，一脸的轻松。
“是啊，今日大雨，难免路滑的。”
徐妙锦和大壮也坐了下来，甚至还为他找了理由。
只是眼前这个男人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样子。
梁俊抬起左手，抓起筷子，将菜肴夹住，塞进嘴巴里。
“好吃，好吃！”
屋外漫天大雨，大壮喜上眉梢，徐妙锦难得的拿出一壶酒来，给眼前这个执意不愿意脱掉湿漉漉衣服的男人倒上。
桌上其乐融融，徐妙锦笑了起来。
自己的厨艺得到别人的认可，总是会忍不住高兴。
“徐姑娘，明日可能有些事，要离开长安一些日子。”
梁俊忽而没头脑的说了一句。
徐妙锦的脸上露出了一些疑惑，却只是嗯了一声。
“算学的课程，应该教不了了。”
梁俊若无其事的说着，狼吞虎咽。
大壮问道：“你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啊？”
“去雍州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放心，回来之后给你带好吃的！”
梁俊哈哈一笑，引得大壮拍手叫好。
饭桌上的气氛十分融洽。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梁俊垂到桌下的右手臂上，血水混着雨水顺着衣襟流下，落在地上，消失在砖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