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旧伤与承诺
会场很大，观赛的人也异常的多，可是场面却一度紧张到鸦雀无声，比赛剑拔弩张的气氛仿佛感染了所有人，大家都悄悄的屏住了呼吸。
比赛一共四轮，双方各20支箭，每人四支。
第三轮结束后，双方各失掉两中。
东大这边，观月歌帆在第二轮、第三轮失利，连失两中。
而立海大这边，桔梗的发挥惊掉一地下巴，谁都没能预料到她的实力会强悍到如此地步，铃木惠和藤原香的发挥一如往常的稳定，早田被这紧张的气氛打的有点慌，第三支箭意料中的脱靶，但另一支脱靶的箭却出人意料的出现在了天野绫子的手中——所有大大小小的比赛中，这是她第一次脱靶。
也就是在这一支箭脱靶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天野绫子受伤了”这一事实。
“部长……”藤原香只需要稍加思索就能够猜到她的伤从何而来，因此也更加担心。
仔细算起来，天野绫子肩膀上的伤是陈年旧伤，是小时候练箭的时候就就留下的。天野绫子和藤原香算是青梅竹马（虽然都是女孩子），因为天野绫子家是开神社的，所以藤原香经常会去找她一起练习射箭，但是天野绫子的爷爷、也就是天野神社的主人，对她的要求特别严格，尤其是对待她的射箭，一旦出错，必定要抽板子。有一次抽的太狠，疼的天野绫子足足一个星期抬不起肩膀。
肩伤，在那个时候就落下了。
之后她们一起考进了立海大附中，一起加入了弓道部。藤原香看着天野绫子接下部长之位，又为了能够带领弓道部加大了练习量，这伤势就在日积月累中慢慢加重了。
第一次爆发是在去年和东大比完决赛之后，藤原香亲自陪着天野绫子去的医院，而后治疗了三个多月才康复。但是康复之后的第二个月，伤势的二次复发就出现了，此后就一直断断续续的治疗，直到这次比赛的前一个月……
那天主治医生千保证、万保证的说了，这次是真的痊愈了。
可是没想到……
“藤原，没事的。”天野绫子安抚的对着藤原香点了点头。
桔梗也顺势看了过来。
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能够为了区区一个社团活动的胜利，就做到这种程度？
作为立海大附中弓道部的部长，桔梗很清楚天野绫子的实力有多强，而能够让这样实力这么强的一个人也射出失败的一箭，这伤势必定很沉重——有可能，以后再也提不起箭、拉不开弓。
只是为了一次胜利……
真的，值得吗？
天野绫子仿佛猜到了桔梗的心思，似有所感应一般的看了过来，和她的视线碰在了一起。
“部长，你的伤严重吗？”桔梗直直的看着她。
“嗯，很严重。”意外的，天野绫子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队伍的空气骤然凝滞了一瞬。
“……今天，应该是我生平最后一次参加弓道比赛了。”
紧接着，天野绫子又扔出了一枚重磅，不同于大家的震惊，她的脸上是一片轻松的云淡风气。
“部长！”
天野绫子微微抬手，制止了大家，转而轻声说道：“自从桔梗加入弓道部之后，我就不止一次的再庆幸，幸好你及时的出现了。”轻笑了一声，她又继续说，“我从织田前辈手里接下部长这个位置的时候，曾答应过她，要带领立海大在全国大赛上成就三连霸，可惜……接连两年，我们都输给了东大。今年，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再输了。”
天野绫子的眼中透出一层浅浅的光，是不甘、是遗憾，更是期望。
“桔梗，要赢啊。”天野绫子深深的看着桔梗，“不论是今年，还是明年、后年，都要赢啊！”
哽咽的声音，听得桔梗心头一阵发热。
这无关乎值得或不值得，这是一份责任，更是一个承诺。
立海大弓道部的部长在每一任交接的仪式中，都会这样交代下一任部长——要赢，要一直赢下去，这才是王者立海大该有的姿态！
“本来应该等到比赛结束后再说的……”天野绫子温柔的笑了一声，抬手拉住了桔梗，“桔梗，来年三月我就要毕业了，部长的位置，我决定交给你。”
桔梗神色一肃：“好。”
这大概是立海大弓道部最仓促的一次交接，却也是最郑重的一次交接。
就像是当年接下四魂之玉，这份责任有着异常沉重的分量。
“立海大，第四轮入场。”
“是！”
天野绫子整顿了一下神色：“好了，走吧。”
大家也收拾了一下心情，准备入场。
“部长，我们一定要赢。”入场前，铃木惠如是说道。
她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及其尖锐的光芒，透着一股急切的渴望——她从未，如此渴望过胜利。
再入场时，所有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就像是濒死的野兽之王在准备拼死一战，让人感到及其的危险。
“怎么回事？”樱内凉月心突突的跳了两下，不禁低声呢喃发问。
不止她，就连一向沉静持稳的十六夜知夏也被震了一下。弓道比赛场地及其宽敞，对于场上这种气势的变化，围观的人和评委其实都是感觉不到的，但是对于同样在场上的对手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直感官上的直面冲击。
短短两分钟的休息时间，立海大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六夜知夏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但是很快，她就来不及想其他的事情了——
她从来不知道居然会有人拉弓的姿势会这么好看！
桔梗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这种心情应该叫做什么，只是有一股热气从身体各处用来，一窝蜂的挤在心里，年轻的心，此刻跳跃膨胀着像要爆炸一样。
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第一次拉开满弓，第一次被允许使用破魔箭，第一次独自一人斩杀妖怪。看着那巨大的蛇妖轰然在眼前炸开，红的发黑的血淌的到处都是，那个时候的心情和现在的心情极其相似。
唯一不一样的，大概是心里莫名浮起的一抹欢喜吧。
长山弓被拉到极致，箭搭在手指上，视线遥遥的看向远方的靶，静止了一切的事物，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
“嘭！”
手中的弓在微微发热，箭在离弦的一瞬飞逝而去，恍惚间好似带出了一串浅浅的灵气。
箭矢骤然划破空气，“嗖”的一声在大家的视线里一闪而过，在靶上重重的发出一声闷响。
十六夜知夏呆呆的看着桔梗，她的姿势还没有收回来，后面还有四个人没有射箭，可是就在这一刻，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败局。
一股仿若让人麻木的窒息感从脚底一直攀升到头皮表层，十六夜知夏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一般的张着嘴用力呼吸起来。
“部、部长，这……”黑谷寒一张了张嘴，第一次不知道开口该说些什么。
这已经不是实力上的碾压了，而是……而是……而是她也说不上来的一种、好似源自于灵魂里一般的镇压感，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跪拜。
“真田月一。”观月歌帆有些恍惚的念出这个名字。
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真田桔梗、真田月一。
如此简单又清晰的联系，她怎么一开始没有想到呢！
观月歌帆觉得自己此刻呼吸都带上了一丝颤抖——真田月一、真田月一，那可是差一点成为神巫的人啊！
而同一时间，十六夜知夏也什么都明白了。
“是了，真田……真田月一可是创立了立海大弓道部的人啊，曾经称霸日本弓道比赛六连霸，这个桔梗，是……是……原来是她的后代……”十六夜知夏有些哆嗦。
“部长……”黑谷寒一和樱内凉月同时喊了一声，她们的心也不约而同的沉了下去。
部长的气势，散了……
另一边，桔梗一箭过后，亢奋状态下的铃木惠、藤原香和早田三人稳稳的射出了超水平的一箭，基本已经稳定了胜局。而天野绫子震惊于桔梗的那一箭倒是愣了一瞬，但是很快她又欣慰的笑了起来，缓缓搭起了弓。
肩膀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但是心头的乌云却开始退散了。
有桔梗在，立海大三连霸的辉煌一定能够重新回来！
“嘭！”
“中！”
后续的比赛结束的很快，立海大以18中的成绩稳赢东大15中。
“我们输了。”赛后，十六夜知夏领着众人来像天野绫子道贺，“恭喜你，天野。”
“谢谢。”天野绫子简单包扎了一下肩膀，笑着对她说道，“知夏，最后一场比赛，我应约来了，虽然不是我们两个直接对战，但是……我想你应该很开心。”
十六夜知夏微微一愣，视线在她肩膀上停留了一下，恍然，释然笑道：“是啊，我很开心……绫子。”
除了今天的初赛，后续的比赛天野绫子都不会出场。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带伤出场初赛，这就关乎于另一个约定了，一个天野绫子和十六夜知夏曾立下的约定。
两人相视而笑。
“对了，这是我们立海大的新任部长，真田桔梗。”天野绫子牵过桔梗的手，再一次郑重的介绍，“今后，也要请你们东大多多指教了。”
“正好，我们东大的新任部长也在。”十六夜知夏微扬起下巴，转头喊了一声，“歌帆，过来！”
观月歌帆无奈一笑，缓步走上了前。
“你好，我叫观月歌帆。”她直接走到了桔梗的面前。
“……真田桔梗。”桔梗伸出手握住了观月歌帆伸过来的手，还是有些不习惯在自己名字前加上一个姓氏，不管念几遍，好像都觉得怪怪的……
“明年我们再战吧！”观月歌帆看着桔梗正经又有些神游的表情，莫名觉得她有点可爱。
“嗯？嗯。”桔梗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
寒暄结束后，桔梗她们便收拾好东西去和真田爷爷他们碰头——说好了，今天要一起出去吃饭的。但是桔梗找到真田爷爷的时候却发现，好像多了几个人……
“精市，还有……国光？”桔梗看了一眼牵牵手的三个小朋友，奇怪的眨了眨眼睛。
“桔梗姐姐好。”这是幸村精市牌乖巧式问好。
“下午好。”这是手冢国光牌精炼式问安。
嗯，各有特色。
桔梗默默的在心里做了一个点评。
她不知道的是，刚刚她在场上的那一番表现，给两个小孩儿带来了多大的冲击——不知不觉中也奠定了这两人以后当部长时的担当与责任，尤其是幸村精市，“立海大三连霸”的概念在今天这一战就被深深的刻进了他的脑海，几乎成了他日后的一个执念。
甚至很多年后，桔梗依然是他们两个人遥不可及的目标。
至于真田弦一郎小朋友……
“桔梗姐姐抱~”
嗯，不好意思，他还处在一个只会卖萌撒娇的年纪。
“手冢爷爷今天怎么也来了？”桔梗抱起真田弦一郎，问道。
“因为……”手冢国一刚开口，就被一声娇俏的女音给打断了。
“外公！我们整理好了，一起去吃……”
樱内凉月有些尴尬的停住了脚步，干巴巴的抬起手，冲着桔梗和天野绫子一行人挥了挥：“嗨~”
桔梗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手冢国一，又看了看樱内凉月，以及她身后观月歌帆等人，面不改色的打了声招呼。然后，在心里毫无波澜的棒读了一句。
呵呵，世界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