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文献综述

“验证性偏差”是一个略显冷僻的心理学概念，在经济学领域中对验证性偏差进行研究的文献非常稀少。尽管如此，我们仍可以从心理学研究的许多分支中找到有关验证性偏差的理论性分析。

Bruner和Potter（1964）属于最早对验证性偏差进行实验性研究的学者。他们的实验结果表明，那些对某个决策十分自信的人会停止接收新的信息。在他们的实验中，实验对象被分为观察同一图片的两组。不同的是，其中一组从图片严重模糊的阶段开始观察直至图片慢慢变为轻微模糊，而另一组则从图片轻微模糊的阶段开始观察直至图片慢慢变为严重模糊。观察完成后，实验对象需要说出所观察图片的真实内容。实验结果显示，那些从严重模糊阶段开始观察图片的实验对象比从轻微模糊阶段开始观察图片的实验对象更难辨别出图片的实际内容，即先观察到严重模糊图片的实验对象，会因为他们在图片严重模糊状态下做出的判断而难以根据随后观察到的清晰度较好的图片做出相应的观念调整。Bruner和Potter（1964）认为，这是验证性偏差影响的一种表现。尽管Bruner和Potter（1964）实验结果中的验证性偏差还达不到引起信息错读的程度，但它证明了在验证性偏差下人们会趋向于将之后接收的信息按照先前形成的信念来解读。有关验证性偏差影响的可信性证据还来自Lord等（1979）设计的一系列实验。他们的实验结果表明，那些拥有不同初始信念的人在接收到相同的模糊信息时会向相反的方向更新他们的信念，从而出现两极化。Lord等（1979）指出，“有相当多证据表明，人们倾向以维护自己初始信念的角度来解释后来取得的证据”。这与本章中的假设一致。Plous（1991）的研究也得到了类似的结果。这些关于验证性偏差的心理学研究都为本章研究假设的确立及验证性偏差的量化提供了理论支持。

除了上述心理学领域的研究文献外，少数针对验证性偏差的信息经济学领域研究成果也是本章的重要理论参考。比如，受到Sobel（2010）观点的启发，本章尝试探索验证性偏差的可利用性与价值。此外，Mullainathan等（2008）及Jehiel和Koessler（2008）的研究都是有关验证性偏差研究的极好示范。其中，Mullainathan等（2008）展示了一个无信息说服博弈模型，在该博弈中，个体会对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形进行归纳分类，使每一类别中的所有情况都适用同一模型。这种个体行为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粗糙思维（coarse thinking）。这种使不同情况适用同一模型的个体行为与本章由于验证性偏差的影响而将不同的信号归于同一消息的模型设定非常相似。

本章的主要模型参考来自Rabin和Schrag（1999）（以下简称“RS”）。RS在研究中建立了一个验证性偏差的简单模型，通过这个模型证明验证性偏差会衍生出过度自信和错读两种表现形式。进一步地，RS通过模型分析证明了以下结论：因为知道带有验证性偏差的代理人会相信一个错误的假设，贝叶斯理性观察者会根据代理人的信念选择一个相反的推测假设。在RS的模型中，代理人的初始信念同样被假定为他对仅有的两种可能出现的状态是客观无偏差的，这与本章的假设相同。接着，在RS的模型中，代理人会接收到一系列导致验证性偏差的信号。RS将验证性偏差描述为代理人对与其当前信念不一致的信号进行错误解读的一个大于零的概率。尽管代理人在信息处理中将受到验证性偏差的影响，但他本身并不自知。因此在根据所得消息更新原有信念时，代理人依然选择服从贝叶斯定律，从而无法在信念更新的过程中有意识地纠正验证性偏差所带来的信念偏差。RS研究的主要贡献在于，他们建立了一个验证性偏差的错读衡量法，可以使验证性偏差这一概念合理地量化并在其他经济模型中予以应用。在本章中，有关验证性偏差的表现形式及其量化方法以及部分假设都从RS的模型中得到了极大的启发和借鉴。

与之相比，Kartik等（2014）则为本章中交互模型的基本设置提供了指引。Kartik等（2014）检验了一个双信息说服博弈模型。在该模型中，交互博弈中的行为人所交换的信息需要发送者通过他们自主决定的信息投资来获得。而作为另一方的决策者则需要根据其基于所接收的消息生成的最终信念来做出关系所有人最终得益的行为决策。本章中的假设与Kartik等（2014）中的基本假设相同。与Kartik等（2014）不同的是，在本章模型中，接收者在根据贝叶斯定律更新信念时，其不自知的验证性偏差因素会在此过程中受到影响而产生变化。在Kartik等（2014）的结论中，信息发送者的信息整合投资激励会由于另一位信息发送者的加入而有所减弱。而在本章中，含有验证性偏差的模型得出了不同的结论，这将在稍后的讨论中具体说明。

如文献综述所示，验证性偏差的相关研究还相对较少，讨论验证性偏差可利用性的文献就更寥寥可数。为了填补这一研究空白，使人们在实际生活中更好地操纵和控制验证性偏差，使验证性偏差成为一种提高福利的有效手段，本章介绍了验证性偏差的表现形式，将其应用到双信息交互博弈中并进一步讨论其在模型中的影响效果。本章的研究结果展示了验证性偏差产生正面效应的可能性，为该领域的进一步研究提供了一定的理论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