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清代戲曲關聯性史料
《明季書藁》(節録)
金聲桓,字乕夫,遼東人。……聲桓常師事維揚僧德宗……德宗每爲聲桓言:“胡虜不可事,皇室雖微,可歸之。”諸客胡以寧、胡澹、陳大生等皆勸之。聲桓又覘知得仁每後堂張宴,自着皇朝衣冠,令優伶演郭子儀、韓世忠故事。諸客益心動。
按:見成海應《研經齋全集》卷三十六。金聲桓,字虎臣,一作虎符,明末清初人,遼東(今遼寧遼陽)人。初屬左良玉,後降清,以功提督江西軍務總兵官。南明永曆二年(1648)舉江西投降永曆政權。次年,清軍攻破南昌,金氏受傷投水死。得仁,王得仁,曾爲李自成部下,後降清,爲金聲桓副將,南昌城破後受傷被俘,凌遲死。又按,王得仁令優伶演郭子儀、韓世忠故事,見於清初温睿臨《南疆佚史》(又名《南疆逸史》)卷五十五、徐鼒(1810~1862)《小腆紀年》卷十五等。
《甘京》(節録)
甘子少多才,風流跳蕩,善歌曲,至不嫌以身試優伶。壯而好經世之務。嘗自區畫邑田,賦上下,有司行之,毋少變,建議勦山賊,爲圖策,口手指畫大吏前,潜身走賊砦下,以知其險易而爲之計。既又慕其素所親善,友謝約齋先生,翻然執贄爲弟子。篤行誼,以聖賢爲歸。又好與易堂諸子講求文章,而其文亦日以益進。(魏禧《叔子集·軸園稿序》)。
按:見李德懋(1741~1793)《青莊館全書》卷四十四《磊磊落落書》(九)。甘子,明末清初南豐(今屬江西)人甘京,字健齋。《清史稿》列傳二百六十七有傳。
《皇明遺民傳(六)》(節録)
甘京字健齋,南豐人,少多材,風流跳蕩,善歌曲,以身試優伶。壯而好經世之務,自區劃邑田賦上下,有司行之無少變易。常建議勦山賊,爲大吏口授指畫,且潜身走賊砦,知其險易而爲之計。既而折節,篤行誼,以聖賢爲歸。國亡,棄諸生服,隱居爲童子師自給。閩中令聞其名,欲歲以白金十五斤爲壽,京不應。所著有《家禮酌宜》《了溪家譜》《了溪一家詩》。京有《恭謁孝陵詩》,命門人摹高皇帝像,以十苦歌下堂曲。諸作因自編録,附之族弟素。素詩不多作,而出處略與京同。與易堂諸子善,長魏禧一歲,禧兄事之。
按:見成海應(1760~1839)《研經齋全集》卷四十二。出自魏禧《魏叔子文集》卷八之《甘健齋軸園稿序》。
《白顔滅瘢香身辨證説》(節録)
《物理小識》:“白肌法,安福衚衕畜小唱、白席,其黑者以糟沈之。”
按:見李圭景(1788~1860)《五洲衍文長箋散稿》人事篇。《物理小識》,清初方以智的著作。白席,白席人的省稱。孟元老《東京夢華録》“筵會假賃”有云:“凡民間吉凶筵會……以至托盤,下請書,安排坐次,尊前執事,歌説勸酒,謂之白席人。”陸游《老學庵筆記》卷八:“北方民家吉凶辄有相禮者,謂之白席,多鄙俚可笑。”小唱,一種市井曲藝。宋孟元老《東京夢華録》卷八記“六月六日崔府君生日二十四日神保觀神生日”有云:“自早呈拽百戲,如上竿、趯弄、跳索、相撲、鼓板、小唱、闘雞、説諢話、雜扮、商謎、合笙、喬筋骨、喬相撲、浪子、雜劇、呌果子、學像生、倬刀、裝鬼、砑鼓、牌棒、道術之類,色色有之。至暮呈拽不盡。”《永樂大典戲文三種》中的《錯立身》有云:“不要砌末,只要小唱。”可見,宋元時期曾十分流行。那麽,“小唱”如何唱?有幾種文獻記載可資參考。如張炎《詞源·音譜》指出:“惟慢曲、引、近則不同,名曰小唱,湏得聲字清圓,以啞篳篥合之,其音甚正。”宋代灌圃耐得翁《都城記勝·瓦舍衆伎》則説:“唱叫‘小唱’,謂執板唱慢曲、曲破,大率重起輕殺,故曰淺斟低唱。”明清時期,依然還有小唱這種説法。如李鬥《揚州畫舫録·虹橋録下》有云:“小唱以琵琶、絃子、月琴、檀板合動而謌。”“小唱”既是一種演唱技藝,也就可引申爲對相關藝人的稱呼。如晚明沈德符《萬曆野獲編》之“武臣好文”有云:“今年至都,在黄貞甫禮部坐中,見二三小唱,窄袖急裝若遠游者,來叩首,云謝别。”然而,“小唱”這個詞在韓國漢籍中,並不常見,這從一個角度折射了中朝因城市經濟的落差而導致的社會分層和市井文化的差異。李圭景(1788~1860)在《五洲衍文長箋散稿》人事篇之《男寵辨證説》另有云:“明代律有雞奸之條,今此風愈盛。至有開鋪者,京師謂之小唱,即小娼也,吴下謂之小手。”這種説法,其實也是出自中國文獻。清初吕種玉《言鯖》有云:“明代‘律’有‘雞奸’之條,然而有‘蓮子胡同’之承應。今此風愈熾,至有開鋪者,京師謂之‘小唱’,即‘小娼’也。吴下謂之‘小手’。遍天下皆然,非法之所能禁矣。”相關研究,可參看車錫倫、劉曉静的《“小唱”考》(見《中華戲曲》第35輯,文化藝術出版社,2007)。
《觀燕人幻戲,效謝自然詩》
紅衣木偶人,嘯作優人戲。跳身倏上竿,回轉復下地。道士立旁呵,瞥然遽潜體。手運兩圓筒,無盖亦無底。相襲頓之地,巾拂覆其上。瓜畫環四外,朱旂指天仰。仍持遶筒行,小錚和念祝。俄頃鳩躍筒,振翼聲。揮刀斷頭頸,翅足俱異處。淋漓血瀉土,觀者慘無語。染指續其斷,還投筒裡置。巾開鳩戴頭,但無足與翅。取翅翅其翅,取足足其足。鳩鳴且能奮,離視難分續。盆盛黑埴墳,口噀盈勺水。安盆掩以筒,俯植一粒子。青青葉包實,絶勝東門種。将筒加足牀,正身有嘿誦。交手脱筒襲,揮翻示空無。畢竟復舊所,提出鑞爲壺。寶皿盛菜菓,小盃斟清酤。菜新釅醋菹,菓美兼桃檎。何來秋露白,吸便醺人心。握石沈鉢水,五指紛摩撫。宛成活青蛙,背振而頭頫。旋令還本質,小塊頑無轉。長繩恰數丈,六截繫錢扇。那料乍披拂,繩完錢扇落。黄袱結兩端,置掌三度拍。解散絶纖痕,亦足驚視矚。鐵針數十箇,箇箇百煉銛。開口恣咀嚼,玩味如蔗甘。繼吞雪色絲,一一穿針吐。穿去各半寸,井井如懸脯。亡何指顧間,床上餘空筒。諸品泯無迹,尚復覔青銅。青銅七八文,撒掌藏牢堅。端倪叩無囙,觀者成堵墻。皷虚亂實際,蒙識皆顛僵。邈彼升雲人,猶云天地賊。矧伊偃師技,胡寧稱嘖嘖。我聞花潭翁,折伏娘幻虎。明哲晰物理,妖邪詎能蠱。嗟余坐童觀,尚復知非真。仰慙勿視訓,韻文聊書紳。
按:見申翊全(1605~1660)《東江遺集》卷二。據卷末所附《墓表》《神道碑》《墓誌銘》等,知申氏於己卯年(明崇禎十二年,清崇德四年,李朝仁祖十七年,1639)冬,任書狀官出使清朝;庚寅年(清順治七年,李朝孝宗元年,1650),又以副使赴燕還。“幻戲”,今人所謂魔術。從朝鮮文人的相關記載來看,清代市井中的幻戲有時也帶有一些角色扮演的因素。
《飲冰録》(節録)
十三日。邦均店中火,三河縣宿。路逢四輪大車,駕以十二騾子,載棟樑柱椽已徑丹青之材者,相屬而來。使譯官問之,崇禎皇帝時有所建别殿,撤移此殿之材,將營建於遵化縣地順治之山陵云云。三河城東五里許設簟屋,戲子呈技,嵩兒與書狀及諸譯留觀,後追至。聞吴三桂之子爲順治妹夫,率其妻自北京出來,設帳幕於三河城外。縣官奔走供給云。
按:鄭太和(1602~1673)《陽坡遺稿》卷十四,時壬寅年(1662)九月,在燕行途中。
《見山車有感用前韻呈宋質夫求和》
昨過城南門,山車戲長衢。棚架插松檜,傀儡假冠裾。爛燁炫綵繢,轟轕喧笙竽。士女匝前後,縱觀傾閭居。問此何所爲,將以迎勑書。勑書何所言,十行又有餘。嫚辭不忍聞,聞之欲狂呼。雍門若在今,一死肯踟蹰。嗟嗟肉食徒,徒然飽脂腴。餙此玩戲具,賭彼耳目娱。空談欲弭患,緣木而求魚。所以齊威王,不寶照乘珠。
按:見朴泰淳(1653~1704)《東溪集》卷二。這首詩反映了李朝以戲劇歡迎清朝使者的場景,然“嫚辭”(輕辱的文辭)云云,則體現了清初中朝關係的微妙。
《次正使觀戲子韻》
偃月尚能傳劒術,蚕眉猶復像容儀。如從赤兔横行去,看作黄龍痛飲歸。(薊州多美酒,故落句及之)
按:見柳尚運(1636~1707)《約齋集》册二《燕行録》。時清康熙二十一年、李朝肅宗八年(1681)。據《同文匯考》等,本年十月派出謝恩兼三年貢使,正使爲金錫胄,柳尚運任副使。金錫胄《息庵先生遺稿》卷六《擣椒録上》有《到薊州觀戲子口占》詩云:“男子鬚眉偏氣像,女娘塗抹亦娟。眼看人世皆兒戲,任汝排場一哄然。”可互證。
《淫祠》
燕地多叢祠,尋常在道左。無村不梵宫,有室皆靈座。金光佛首現,馬跼文甎破。朝喧貝咒锺,夜碧蓮燈火。錐刀事競利,舍施甘捐裹。抽籤占吉課。燒紙祈靈妥。污俗易漬染,群謡日掀簸。士女且奔波,衆生無可柰。爲善景星臨,作惡火坑墮。此理視窈冥,淫祀日以夥。入門競賽神,走市還掠貨。異言自古豗,兼愛與爲我。
按:見柳尚運(1636~1707)《約齋集》册二《燕行録》,時在燕京。
《玄元皇帝小像》
凄凉南内銷魂日,惆悵華清按舞時。莫恨梨園烟霧散,秪今猶作教坊師。
按:見柳尚運(1636~1707)《約齋集》册二《燕行録》。時康熙二十二年正月,回國途中。據前後詩可知,在通州和三河之間。玄元皇帝,老子,唐高宗于乾封元年二月追號爲“太上玄元皇帝”,唐玄宗天寶二年正月加尊號“大聖祖”三字,天寶八載六月又加尊號爲“聖祖大道玄元皇帝”(見《舊唐書》之《高宗紀下》《禮儀志四》)。這裏由老子畫像而聯想到唐玄宗設梨園之事。
《和咏王翠翹二絶》
悲歌一曲斷腸橋,彈罷胡琴骨欲銷。飄泊香魂竟無托,至今哀怨浙江潮。
玉帳新聲變徵歌,紅顔薄命奈虞何。無端嫁作沙胡婦,樂府千秋怨綺羅。
(翹,良家女也。流落爲娼,及徐海敗,胡太保嫁與老卒,遂投江死。茅鹿門作《鐃歌》咏其事云。)
按:見柳尚運(1636~1707)《約齋集》册二《燕行録》。作於康熙二十二年正月歸國途中,在黑山和新店之間。金錫胄(1634~1684)《息庵先生遺稿》卷七《搗椒録下》亦有《咏王翠翹》二首,其一云:“鹿門鐃曲似西京,少保功名沸海瀛。平生一著欺心事,錯配佳人與老兵。”其二云:“萬折千磨薄命身,何須辛苦事和親。江潮畢竟隨西子,悔作當年誤主人。”詩題小注則云:“翠翹事見潘之恒《亘史》本傳,《明史》亦云投江而死,乃實録。”金氏等人燕行在康熙二十二年(1683)冬,其時官修《明史》尚未問世,這裏《明史》云云,或爲萬斯同《明史稿》。從“悲歌一曲”“玉帳新聲”云云來看,當是觀看説唱或演戲,而非閲讀某個文本。
《惠甫自熱河還投示紀行詩注題後》
紅石嶺西避暑莊,英雄微意此經營。東人不識居庸路,稗品新書記職方。
寵花嬌柳蕩龍舟,緑臭丹香起彩樓。十日圓明園裏戲,《昇平寶筏》演西遊。
兩峯畫意墨莊詩,酒肆茶樓贈别時。故作端門問字狀,莫將揮客冷人疑。
按:見南公轍(1760~1840)《金陵集》卷二。惠甫,即柳得恭(1749~1807),曾燕行,有《熱河紀行詩》。
《柳惠風熱河詩注》(節録)
柳惠風撿書嘗於庚戌夏,趁乾隆帝生朝,隨節使赴熱河,仍遊燕中以還。著《熱河紀行詩》,爲之注釋,甚該。余又抄録,以脩史料。……
清音閣,扮戲所也。在正殿之前,上下層,具儲伶人戲子。戲子粉墨,幞頭袍帶,懸假鬚,儼然漢官威儀。逐隊繞欄,或舉畫軸,或捧仙桃,簫鼓嘲轟,歌唱酸嘶。回回王子有持戲目小册,皆獻壽祝禧之辭。中有《返老還童戲》,曲名《黄髮换朱顔》。主御殿觀戲時,東廡則親王、貝勒、多羅郡王、鎮國公、輔國公諸宗室,以次侍坐。西廡則蒙古王爲首,次回回王,次安南國王,具前行侍坐。回回頭目一人,卛甲士侍立。次本國使臣,次安南陪臣,次南掌國使臣,次緬甸國使臣,次台灣生番。……
安南國王阮光平,初名惠,安南世族也。去年舉兵叛,王黎維祈爲所敗,逃至廣西請救。帝遣兩廣總督福康安、將軍孫士毅討光平。光平敗走,維祈請還師。帝從之。光平復攻維祈,帝封光平爲安南王。召維祈爲參領三品,見在京城裏,親屬從臣千餘人,皆屬漢軍旗下,其實錮之也。……臣僚傔從凡一百八十四人,只十餘人從光平出入。其一人手執摺疊反開扇,造化不離,人欲借看,堅握不許。又帶樂工十餘人,慶賀萬壽,媚悦之道,靡不用極。
按:見成海應(1760~1839)《研經齋全集》外集卷六十之《蘭室譚叢》。
《燕京雜絶,贈别任恩叟姊兄,追憶信筆,凡得一百四十首》
火飲易天下,鼻烟風又成。壺匕相誇示,刀圭嗅不停。
郭郎買長髯,髢發售頗貴。途逢一道士,問有網巾未。
要尋舊衣冠,戲子叢中詰。何處見華風,觀場男女别。
書至於淫書,圖至於祕戲。河洛變如斯,華夷應倒置。
老夫庚戌年,觀止千秋節。疑雨復疑雲,傾倒觀點綴。
按:見朴齊家(1750~1805)《貞蕤閣集》四集。爲該組詩第七十四至七十八首。
《薊州觀塲》
關聖秉正直,普天齊顒昂。云何颯爽姿,嫚媟在戲塲。盖像五關事,獨行千里疆。唉彼黄鬚兒,錦袍欲餌香。青龍與赤兔,怒髥如戟張。余見肅然敬,敢以偎儡當?優談假孫敖,雍琴泣孟嘗。恨無孔丞賢,□言叱虜倡。
按:見李晚秀(1752~1820)《屐園遺稿》卷十二。
《桃花扇識》
《桃花扇》一書,演稗説作優戲本,供兒女笑噱,而明季事有可考者。其所謂作者雲亭山人,似若髮薙而心存者耶?然扮其兄曰老贊禮,無名氏也,扮其舊君曰弘光帝,小生也,貌像醜怪,自滅倫理,而曰此書有關於天下後世者,何耶?其《漫述》曰:“每當演戲,笙歌靡麗之中,或有掩袂獨坐者,則故臣遺老也。燈灺酒爛,唏嘘而散。”其《小引》曰:“旨趣本于《三百篇》,而義則《春秋》。”又曰:“一字一句,抉心嘔成。”又曰:“識焦桐者,豈無中郎?余姑俟之。”“俟之”何意歟?余意,《桃花扇》似若借優戲以鼓動遺民悲憤之心者耶?其《駡筵》一場,插入錢謙益、王鐸與阮奸一滚説。其《截磯》一塲,評曰:“寧南此死,泰山耶?鴻毛耶?千古不解。”其《刦寶》一塲,曰:“明朝天下,送在黄得功之手。”俱有所見。而其末評曰:“南朝三忠,史閣部心在明朝,左寧南心在崇禎,黄靖南心在弘光。心不相同,故力不相協。明朝之亡,非亡于流寇,實亡于四鎮。而責尤在黄。”其意,若謂傡力則天下事猶復可爲耶?嗚呼!余看此書,竊有痛於左良玉舉兵一事。夫弘光失德,天下至今悲憤。而以其君臣大倫,則崇禎、弘光何分焉。奸臣雖起大獄,太子不辨真假,而東林餘人盡殲,寇迫門庭,而爲將臣者不思赴難,乃倒戈而攻,曰“將除君側之惡”,可謂忠乎?《明史》載良玉檄書,引胡濙事暴揚祖宗過失,尤無臣分,而特以論列奸臣之罪甚悉,故天下快之。然良玉一叛,南朝兵力分而大事遂去。余謂明朝之亡,非亡于建虜,實亡于良玉之手。嘗見鄒漪《啓禎野乘》,論左帥非叛,而牧齋“深旨”其言云。噫!錢謙益辱身敗節,反愧馬士英内應一疏之死,而乃又護良玉之叛,滅君臣之倫,何其無忌憚之甚耶。明季史論多謬,如鄒漪所述,反有愧於《桃花扇》矣。偶書志感。
按:見李麟祥(1710~1760)《凌壺集》卷四。李麟祥,李朝英祖十一年(1735)進士,黄景源(1709~1787)《江漢集》卷十七有《李元靈墓誌銘》。
《貝勒丹巴多爾濟求余扇詩》
風飄法曲度華茵,萬歲聲長放鴿辰。仙侣逶迤同蘯槳,御厨絡繹幾分珍。貪歡偶值佳公子,飽德何安遠道人。最是西園飛盖夜,鏡天花海夢中身。(宴筵,丹貝勒向余欵厚。每克食之,頒手刲羊,調駱以勸之。及宴罷,邀過海淀别墅,引至後堂。前有歌舞之樓,榜曰《鏡天花海》。爲余演劇,至《桃花扇》,音調悲豔動人。)
按:見申緯(1769~1845)《警修堂全藁》册一《奏請行卷》。貝勒丹巴多爾濟,蒙古喀喇沁左旗第九任扎薩克,乾隆四十八年(1783)七月以固山貝子襲職,嘉慶皇帝時救駕有功擢爲御前大臣。可參看姜念思《丹巴多爾濟小考》,《故宫博物院院刊》2001年第1期。
《象山歌妓桃花仙入籍水部以余舊守過訪》
忽遌佳人錦瑟邊,愁眉頓下一軒然。偏憐蕙質風塵老,不翅桃花卉木仙。湖上歸來陳述古,江南惆悵李龜年。新腔譜出香君扇,可待侯生誓墨箋。
按:見申緯(1769~1845)《警修堂全藁》册四《戊寅録》。戊寅年爲李朝純祖十九年、清嘉慶二十三年(1818),距申緯燕行歸國已六年。
《東湖六首》(其一)
東湖趙李證幽期,捴是江南丁繼之。詞客揩青秋水眼,佳人掃翠遠山眉。即聞缸面侵新熟,早有篷窓候月支。絲肉横陳愁一滌,西曺讀律已多時。
按:見申緯(1769~1845)《警修堂全藁》册十一《花徑賸墨》。這裏“趙”指趙奎瑞,據《警修堂全藁》相關篇目可知即趙相胤,“憤世嫉俗而隱于漁,盖卓然不羈士也”,申緯曾與他有較密切的交往和較頻繁的唱和;“李”則指李汝心(李寅協),生平未知其詳,不過,據該詩頸聯來猜測,當是一能歌的美貌青樓女子。第二句“捴是江南丁繼之”,則值得玩味。明末清初江南著名唱曲家丁胤的生平行迹在余懷(1616~1696)的《板橋雜記》多有記載,江南一帶的名士、遺民乃至顯宦,多有與其交遊者。孔尚任則多次把丁繼之寫入《桃花扇》,如第八齣“鬧榭”,就寫到癸未(崇禎十六年,1643)年五月,侯朝宗、李香君與陳貞慧、吴應箕、柳敬亭、蘇昆生等人在丁繼之的水榭雅集。申緯“東湖趙李證幽期”云云,或正受此一齣關目的啓發。
《李香君薦卷》
知否相思入骨深,揚塵滄海到如今。桂花香卷《桃花扇》,一樣侯公子苦心。
(乾隆壬申河南鄉試,無錫楊潮觀爲同考官。將發榜矣,搜落卷,惓而假寐。夢有女子揭帳低語曰:“拜託使君‘桂花香’一卷,千萬留心相助。”楊驚醒,偶閲一卷,有“杏花時節桂花香”之句,大驚,加意飜閲。適正主試錢少司農東麓命各房搜索,楊即以“桂花香”卷薦上。折卷填榜,乃商邱貢生侯元標,其祖侯朝宗也。方疑女子來託者,即李香君。按:楊潮觀,字閲度,號笠湖,金匱人。官至瀘州刺史。有《吟風閣詩鈔》《蒲褐山房詩話》。笠湖性情倜儻,工畫竹,詩亦多傑句。尤工度曲。錢汝誠,字立之,號東麓,官侍郎。文端公陳群之子也。)
按:見申緯(1769~1845)《警修堂全藁》册十三。《脚氣集》作於乙酉(1825)秋至丙戌(1826)夏,時在朝鮮境内,而戲曲家楊潮觀所遭遇的這個神異故事,則見於袁枚的《子不語》卷三《脚氣集》。
《仕女讀書圖》
金釵斜墜鳳凰翎,是李香君是小青。非緒非情苔石畔,抛書一卷牡丹亭。(《牡丹亭還魂記》,湯若士爲杜麗娘作也。)
按:見申緯(1769~1845)《警修堂全藁》册二十六《覆瓿集》(一),有《新收明無名氏古畫二幀各系一絶句》,此爲其一。此詩約作于憲宗五年(1838)五月至七月,第二句明用“侯李故事”,暗用與湯顯祖《牡丹亭》流播密切相關的小青傳説。
《題所藏高蔚生三潭印月圖》
高葉金陵號八家,啓禎年號護雲霞。三潭印月圖收弆,堪向張庚眼福誇。
按:見申緯(1769~1845)《警修堂全藁》册二十七《覆瓿集》(五)。高蔚生,清初著名畫家、“金陵八家”之一的高岑(1621~1691)。第二句詩有小注曰:“孔東塘贈樊圻詩,有‘標題半是啓禎年’之句。”孔尚任詩原題《贈樊會公》,作:“叉頭挑出古雲烟,混入時流乞畫錢。内府收藏君總在,標題半是啓禎年。”見於孔氏《湖海集》卷七。
《玉磬觚賸記》(節録)
金陵八子,有高岑、龔賢、樊圻、鄒喆、吴宏、葉欣、胡造、謝蓀。此圖高岑作也。曾見内府收藏,捴多高子嵒。“標題半是啓禎年”,孔東塘贈樊圻者也。
按:見李裕元(1814~1888)《嘉梧藁略》册十四。
(九月二日)朴判書大監,授《桃花扇》六卷,曰:“此是傳奇中奇文也,覽玩後還來也。”爲教故受來,出税所看之。
(九月三日)晩出税所,看《桃花扇》。
(九月十三日)晴,出牛川,看《桃花扇》。
按:見池圭植《荷齋日記》(二),時壬辰年(1892)。1911年寫本。作者生平待考。
《與紫泉、蕉亭、菱石賦梅花三十首,以次拈平聲韻》(其五)
風流藴藉秀而文,摹畫誰能狀七分?倍覺精英經小雨,似將凝睇怨斜曛。容姿不是争爲媚,性格自然超出群。慷慨都無脂粉氣,不羞却奩李香君。(用明末《桃花扇》演本故事)
按:見金允植(1835~1922)《雲養集》卷四《沔陽行吟集》(二)。金允植,李朝末期“開化派”領袖,高宗十八年(清光緒七年,1881)曾以領選使身份率團赴中國天津學習洋務,主張維持中朝之間的宗藩關係,甲午戰争之後又主張親和日本。此詩作于他丁亥(1888)至壬辰(1892)流配沔川郡期間。
《小説辨證説》(節録)
有《桃花扇》《紅樓夢》《續紅樓夢》《續水滸志》《列國誌》《封神演義》《東游記》。其他爲小説者,不可勝記。有《聊齋志異》,蒲松齡著,稗説中最爲可觀,或有實迹,文辭雅馴,與王漁洋同時。漁洋以千金購之,欲爲己作,而松齡不應,其操可知也。
按:見李圭景(1788~1856)《五洲衍文長箋散稿》“詩文篇”。
《讀〈桃花扇〉》
侯朝宗爲李姬作傳,然其實未必有無。秦淮萬里,余未嘗一至其處,而讀《桃花扇》傳奇,不能不悲。夫社稷未始壞也,而爲一二宵人輩壞之;兒女子末(未)始有辜,而亦爲此輩離之。况於異世之下,令人涕淚之無從者,亦此輩爲之也,嗚呼其戾矣!然朝宗丈夫也,豈有一兒女子者哉?余未暇爲朝宗解。外若東林一百八人死于風采,范、史諸公死于地,馬、阮輩亦富貴博一死,一切無足悲者,余獨悲作者之心耳。吾聞朝宗名家子,文章空一世,落落卒不偶,又逢喪亂,年幾四十矣,嘗自言終日行陰山中,仰天無色,口噤不能言,作《桃花扇》者,盖其流亞云。
按:見尹喜求(1867~1926)《于堂文鈔》卷下。
《黄華坊懷古》
傷心東海見塵揚,北里黄華尚有坊。院本無人徵正德(夏靈胥詩“院本傷心正德詞”),旗亭過客泣周郎。(錢謙益詩:“南巡法曲誰人問,頭白周郎掩淚聽。”)勾欄月白烏啼夜,紅豆秋殘雁呌霜。往事不知何處吊,宋姑娘定馬姑娘。(宋姑娘胡同、馬姑娘胡同,皆在坊内,故云。)
按:見申緯(1769~1845)《警修堂全藁》册一《奏請行卷》。清末朱一新《京師坊巷志稿》(序署光緒乙酉六月,義烏朱一新識)引《析津日記》云:“京師黄華坊,有東院,有本司胡同。所謂本司者,蓋即教坊司也。又有勾闌胡同、演樂胡同,其相近復有馬姑娘胡同、宋姑娘胡同、粉子胡同。出城則有南院。皆舊日之北里也。”又按,夏靈胥“院本傷心正德詞”云云,見於清初余懷《板橋雜記》卷下。有云:“雲間才子夏靈首作《青樓篇》寄武塘錢漱廣,末段云:‘二十年來事已非,不開畫閣鎖芳菲。那堪兩院無人到,獨對三春有燕飛。風絃不動新歌扇,露井横飄舊舞衣。花草朱門空後閣,琵琶青塚恨明妃。獨有青樓舊相識,蛾眉零落頭新白。夢斷何年行雨踪,情深一調留雲迹。院本傷心正德詞,樂府銷魂教坊籍。爲唱當時《烏夜啼》,青衫淚滿江南客。’觀此,可以盡曲中之變矣,悲夫。”這裏夏靈胥、夏靈首,即明末抗清著名詩人夏完淳。以往的研究者多認爲《青樓篇與漱廣同賦》是夏完淳爲秦淮名妓李香君而作,《夏完淳集箋校》(白堅箋校,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則認爲乃借咏南都青樓之盛衰,以寄滄桑之感,與李香君無涉。
《東樓門内泛舟入同樂園趁宴筵作》
紅板平舷鋪繡罽,黄門摇艇送蘭枻。羊燈一一帆徐行,鰲島重重岸屢翳。麯院風荷霜正酣(同樂園在麯院風荷之南),竹籬茅屋似江南。管絃未動層樓上,人影紗窓曙色含。
按:見申緯(1769~1845)《警修堂全藁》册一《奏請行卷》。同樂園,位於圓明園後湖東北面,内有三層大戲臺清音閣,清朝皇帝在同樂園招待朝鮮使臣。
《館中即席走筆,謝朱野雲(鶴年)見訪,兼致鄙懷金蘭畦尚書(光悌)》
有美一人訪館門,披襟慷慨寸心論。偷兒不韻琴留室,高士無塵石伴罇皆野雲宲録也)。秋草自然堪下淚,(杜牧詩:“芳草復芳草,斷腸還斷腸。自然堪下淚,何必更殘陽。”)夕陽雖好近黄昏。(僕晩交野雲,而行期促近,故談草寫李義山“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黄昏”之句,野雲連手加圈,泣下沾紙。)多慙遠客邀虚奬,先屈中朝宰相尊。(蘭畦尚書於同樂園宴筵班次,遥見不佞,歸語野雲曰:“朝鮮書狀官。吾望見其眉目。必是文士。恨未接話。”乃送野雲紹介相見。且令季子近園先送名帖。)
按:見申緯(1769~1845)《警修堂全藁》册一《奏請行卷》。
《琉璃廠》
正陽門,門凡三層,外有甕城,而西、南、北各有一門。其南門則常堅鎖,惟動駕時,必開門。外有橋,橋設欄,而分三道。牌門扁曰“正陽橋”。從橋右而至琉璃廠,市樓排立,金碧玲瓏。此是城内外大都會也。如入波斯之市,令人心目俱驚。每當路分處立牌門,而扁某衚衕。衚衕,即洞坊之稱也。街頭種種設倡戲,人多往見者。
按:見徐長輔(1767~?)《薊山紀程》卷三。時清嘉慶九年甲子(李朝純祖四年,1804)正月初二日。在北京,玉河館。關於《薊山紀程》的作者,一説爲書狀官徐長輔好友李海應所作。相關研究,可參看劉順利的《朝鮮文人李海應〈薊山紀程〉細讀》(學苑出版社,2010)。
《又次經山五古韻因以爲贈》(節録)
長途力易疲,久客愁難耐。中州亦異舊,寂寥僑肹輩。羶臊羊酪茶,瑣細鷰窩菜。錐刀市利競,絲毛聖言晦。傀儡哄觀場,僸佅紛逐隊。論交混蕕薰,覘俗嗟聾昧。三盤與五龍,亦足稱勝槩。盧溝轍迹限,目斷嵩與岱。
按:見洪奭周(1774~1842)《淵泉集》卷四。從前後詩看,當作于第二次燕行歸國後不久,是爲回憶。傀儡,當爲傀儡戲;佅僸,班固《東都賦》有“四夷閒奏,德廣所及,僸佅兜離,罔不具集”,李善注引《孝經鉤命决》云:“東夷之樂曰佅,南夷之樂曰任,西夷之樂曰林離,北夷之樂曰僸”,後以“佅僸”泛指出自古代北方或東北方民族的音樂。
《薊灤雜咏追賦上使命韻三首》(其一)
夕陽依薊樹,歇車秪園傍。北人好觀戲,汲汲如顛狂。關侯古偉人,敢以傀儡粧。冠劒頗相似,言語未可詳。昔聞孔御史,手板呵優倡。遂令契丹俗,始知尊素王。使乎吾自媿,隨人乃觀塲。天意未可知,尚留漢衣裳。(薊州觀塲,得塲字)
按:見洪奭周(1774~1842)《淵泉集》卷二。
《咏宫戲三首》
漱芳西廡翠雲樓,粹玉昭金瑞靄浮(西廡,書“金昭玉粹”四字,即皇筆)。東國使臣黄犀帶,當朝貝勒紫貂裘。畫屏芍藥張羅綺,蜜碗葡萄刻瑪瑠。爲是年終呈雜伎,内伶先出打紅毬。(燕京,年終每設宴呈伎戲,故云。)
安息薰壇鼓樂鳴,諸蕃來貢樂昇平。荷包蝶翅斜摸粉,竹梯鶯粧倒送聲。東製衣冠傳寶筏,西遊宫闕象金棚。(東人冠袍,爲戲子服。又演《西遊記》,爲書稱《昇平寶筏》。)翰林撰進新春詔,黔蜀前年已罷兵。
琉球蒙古旅庭時,復道南州貢荔支。戲子絨袴騎白馬,才人氊帽舞青獅。雲根洞額乾隆筆(西扁,有“雲根石”額,即乾隆親筆),繭紙柱聯董誥詩。指點綺窻聞笑語,定多承寵不知誰。
按:見南公轍(1760~1840)《金陵集》卷四。
《太液襍咏》(其五)
玄武昆明舊水嬉,瀛臺日出羽林馳。潑寒胡戲還他是,曼衍魚龍更陸離。
按:見趙斗淳(1796~1870)《心庵遺稿》卷四,《太液襍咏》共有九首。《心庵遺稿》從卷三起,收録作者燕行時相關詩作。本卷第一首作於乙未年(清道光十五年、李朝純祖三十六年,1835),卷四第一首《元朝試筆》作于丙申(清道光十六年、李朝憲宗三年,1836),則本詩也作于丙申年。
《題龍槐廬〈彭溪傳奇〉後》
姜烈女,湖南新寧縣彭溪村人也。父業商,遭兵亂,失資歸農。烈女幼約婚於同縣吴姓,從征未歸。烈女十六歲尚未嫁,縣有土豪曰錢員外,富而有權,知烈女有殊姿,故以財餌其父,從而脅求之。烈女急迫,宵走吴家。錢豪又利誘吴家翁姑,於是閉烈女於樓上,而宴錢豪於樓下。烈女知終不可免,遂縊焉。事在同治二三年。而錢之伯高官也,一鄉噤不敢言。龍繼棟號槐廬,婦家在新寧,故聞其詳而哀之,演爲傳奇。丙子春,從燕使之回送示,要余題評姜大姊完節,須立一佳傳,以續中壘之編。今乃詞之曲白之演爲傳奇,欲使文人墨客孺子婦人無不觸目盈耳,感激嗟嘆,繼以憤惋,從以唾駡。一以裨補風教,一以誅斥奸頑。得風人之旨,嚴董狐之筆,是爲作者苦心爾。若夫纏綿悽惻,不忍終讀。文字之妙,且不暇論矣。彝倫綱常,王政所先。前明洪武中,有軍人脅取民婦,有司知而故縱。明祖怒之,盡行處斬,如斷此案,則未知當何以處之?《彭溪傳奇》向得李菊人携示,披讀之餘,不勝激慨。聊題數語,請松琴大人正之。
按:見朴珪壽(1807~1876)《瓛齋先生集》卷四。
《題龍槐廬(華棟)〈彭溪恨〉傳奇爲江烈女作》
西京中壘博群書,女史千秋賁永譽。一例文章關教化,莫將纖説比虞初。
彭溪秋水碧瀟瀟,月苦風凄恨未銷。除是梨園新樂府,芳魂如縷倩誰招。
按:見李建昌(1852~1898)《明美堂集》卷二《俊游餘草》。
《邊城記俗》
笙簫激越動比鄰,錦帳垂垂雜戲陳。聞説東家人送葬,夜來張樂用娱神。
按:見蔡濟恭(1720~1799)《樊巖集》卷十三《含忍録上》。
《兩水河店》
終南家遠夢難回,每被庭前畫角催。端午盛觀新戲子,大明遺物廢煙臺。千村樹緑鞦韆斷,萬里天青郡國開。多事腐儒尋古事,始皇城近意悠哉。
按:見蔡濟恭(1720~1799)《樊巖集》卷十三《含忍録上》。兩水河店,在東關驛和山海關之間。據《含忍録序》,蔡濟恭于李朝正祖二年(戊戌,1777)即乾隆四十二年三月燕行,往返凡一百三十二日。
《萬柳堂》
老柳踈陰罨畫堂,秪今屬與寶林坊。蠧邊黄葉生秋響,鴉背寒光送夕陽。雪絹多徵唐六帖,荷杯寬憶漢三章。雲銷煙散成都刻,何處銀鉤搨硬黄。
畫人吟子幾時看,亞字依然舊倚闌。軟縷未分鶯織嫰,狂心難與蝶飛團。金城重到悲秋老,玉笛三吹怨夜殘。從古樓臺頻易主,細腰青眼剩酸寒。
按:見金進洙(1797~1865)《蓮坡詩鈔》卷上。作于燕行期間,其小序云:“元廉野雲右丞希憲宴趙松雪、盧踈齋兩學士于是堂,命家姬劉名解語花歌《驟雨打秋荷》曲,松雪喜而有賦,爲一時佳話。清初爲輔臣馮溥故宅,今爲拈花禪寺。”元人夏庭芝《青樓集》中有這樣的記叙:“觧語花,姓劉氏,長於慢詞。廉野雲招盧踈齋、趙松雪飲於京城之外萬樹堂。劉左手持荷花,右手捧杯,歌《驟雨打新荷》之曲,諸公喜甚。趙即席賦詩曰:‘萬樹堂前數畝池,平鋪雲錦盖漣漪。主人自有滄洲趣,游女仍歌白雪詞。手把荷花來勸酒,步随芳草去尋詩。誰知咫尺京城外,便有無窮萬里思。'”相關故事,又見於元末陶宗儀的《南村輟耕録》、晚明蔣一葵的《堯山堂外紀》、清人葉申薌的《本事詞》等文獻。
《燕都雜咏》(節録)
口勅圓明彩仗移,樂工先候影鵝池。但看銕騎立如塑,咫尺重瞳過不知。(燈戲)
侍女皆騎白鳳凰,五銖衣薄玉肌凉。瑶池勑設今宵宴,手折蟠桃不敢嘗。(劇戲)
三砂碗擲弄丸如,手碗騰騰意有餘。但看二碗替高下,一碗常疑在碧虚。(幻戲)
按:見金進洙《蓮坡詩鈔》卷上,有《燕都雜咏》組詩,此爲摘録。
《客遼見倡戲》
軒皇堯舜古衣裳,影落倡優遊戲塲。斯客無禁雙涌淚,中華心性忍尋常。
按:見柳麟錫(1842~1915)《毅菴集》卷一。柳麟錫,朝鮮王朝後期著名的儒學家,甲午戰争後曾起義兵反抗日本侵略,失敗逃亡中國東北。這是筆者所閲朝鮮漢籍中,少見的近代中國戲曲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