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明代戲曲關聯性史料
《上星湖先生書》(節録)
聲韻之學,素所茫昧。既承下教,疑晦益深。……明人李贄曰:“元周德清自謂知音,著《中原音韻》,今《洪武正韻》多宗之。余有侍兒工琵琶,嘗譜《太和正音》,止有平上去三聲,而無入聲,與周德清之韻暗合也。德清北人,其音韻皆北聲,故以六爲溜,以國爲鬼,謂之中原之音,可乎?至四聲而闕入聲,尤爲謬妄。聲之有平上去入,猶天之有元亨利貞,地之有東西南北,闕一其可乎?”觀李贄之言,則我國音韻,四聲分明,其謂之正韻可也。
按:見安鼎福(1712~1761)《順菴集》卷二,寫於己卯(清乾隆二十四年、李朝英祖三十五年,1759)。星湖先生,朝鮮著名文人李瀷。這裏“李贄”云云,實出自《疑耀》。據《四庫全書總目》(子部十雜家類二),《疑耀》舊本題明人李贄,實爲明代廣東人張萱所作。《疑耀》“北音無入聲”條云:“周德清在元時自謂知音者,故嘗著《中原音韻》,今所行《洪武正韻》多宗之。余故有侍兒工琵琶,嘗譜《太和正音》,止有平上去三聲而無入聲。余竊疑之,不知其與周德清之音韻實暗合也。德清北人,其所著音韻,皆北聲,故以六爲溜、以國爲鬼,謂之中原之音,可乎?至四聲而闕入聲,尤爲謬妄。聲之有平上去入,猶天之有元亨利貞,地之有東南西北也,闕一其可乎?故余所梓《太和正音譜》曰《北雅》,以此。”又,李朝文人留下了很多針對元明時期音韻變化的討論,且多涉及《中原音韻》《洪武正韻》,尤其是其中的入聲歸派問題,然通常並不直接論及戲曲的寫作或演唱,故不贅。
《萊州海神廟》
海神遺廟壓滄茫,天子時修爲降香。自是聖朝崇祀典,王魁往事也荒唐。
按:見鄭夢周(1337~1392)《圃隱集》卷一。鄭夢周曾於明洪武五年(1372)、洪武十七年(1384)、洪武十八年(1385)、洪武二十年(1387)四次出使中國。“王魁往事”,南宋羅燁《醉翁談録》有“王魁負心桂英死報”的記載,後來的元明小説、戲曲據此演繹,如元人尚仲賢有雜劇《海神廟王魁負桂英》、明人王玉峰有傳奇《焚香記》。姑置于此。
《策題》(節録)
惟我東方,雖在外服,而文物制度,一遵中華,是故自古有小中華之稱,但其言語文字判爲二塗。言語之聲,既皆輕清而淺促;文字之音,又多紕謬而訛舛。與彼中華迥然不侔。經傳句讀,中國則無吐無釋,而我國則有吐有釋。事物名數,中國則必以文字,而我國則不以文字,凡百穪謂,自多礙滯難通。而至於事大之際,尤有所不便,國家機務則只憑文字,賓价往來則徒藉舌人。夫如是,故昔我莊憲大王,一新百度,有意厘正,既設承文院,令文官始出身者,必習漢語吏文,《老乞大》《朴通事》《五倫全備記》等書是也。
按:見崔興璧(生卒年不詳)《蠹窩集》卷九。
《教選之制》(下)(節録)
今漢學所試《老乞大》《朴通事》等,皆俚俗駔□之語,不足講習。宜使精熟漢語者,别摭經史語録,以及物名度數,凡閑雜人事無害於義者,條集如《朴通事》例,爲一書。又以《五倫全備記》其中續添供笑條,可删者删之,使之誦習可也。
按:見柳馨遠(生卒年不詳)《磻溪隨録》卷十。
《續篇·言語》(節録)
漢語,今所用《老乞大》《朴通事》等書,皆俚俗駔□之語,不足講習,宜别摭經史語録,以及物名度數,凡閒人事無害於義者,條條編集如《朴通事》例,爲一卷書。又以《五倫全備記》其中續添供笑條及歌調可剛者,删取成書爲當。二書皆具諺解,以資講習可也。又二書之外,並與《四聲通解》《正音指南》《雅語指南》等書,京及各道營學刻板,俾諸司及各邑學校,皆印藏數十件,且使人人得以印看可也。
按:見柳馨遠(生卒年不詳)《磻溪隨録》卷二十五。
《題〈雲華傳〉》
才子名姝天作配,錦章繡句感通神。情深生死同今古,千載還魂有幾人。
按:見李健(1614~1662)《葵窓遺稿》卷三。明初李昌祺(1376~1452)有文言小説《賈雲華還魂記》,後人衍爲戲曲,如《南詞叙録》著録有無名氏之南戲《還魂記》,又有沈祚《指腹記》、謝天瑞《分釵記》、馮之可《姻緣記》、佚名《金鳳釵》、梅孝巳《鮫綃記》(馮夢龍改訂)、佚名《東厢記》、孫清源《灑雪記》等。姑置于此。
《次韻李(需)侍郎和加耶琴詩來贈》
老夫愛客心,非必謝李適。門閑客自稀,有酒何曾惜。獨坐無與語,愁痕露面色。或爲世故乘,塵土日滿臆。有以一琴貽,償我多年覓。忘却舊彈詞,期於兩部索。子幸投聲詩,音節恊詘直。調高信可愛,弄澁無哀激。是亦一癖病,所理非鍼石。好之未自工,名手但要得。妓樂辦何難,雖貧倚廩食。要且唤紅裙,坐致幽懷釋。
按:見李奎報(1168~1241)《東國李相國集》後集之卷四。約作於戊戌年(1238)七月或八月。作爲一種説唱技藝的“彈詞”,一般認爲最早出現在明嘉靖二十六年(1547)田汝成的《西湖遊覽志餘》卷二十《熙朝樂事》。其描叙杭州八月觀潮有云:“其時優人百戲,擊毬、關撲、魚鼓、彈詞,聲音鼎沸。”現代學者陳汝衡《彈詞溯源和它的藝術形式》一文認爲,彈詞“遠出陶真,近源詞話”。葉德均《宋元明講唱文學》則認爲:“陶真和彈詞同是用七言詩贊的講唱文學,兩者只有名稱差異。”他又指出:“就歷史的發展説,元明的陶真是彈詞的前身,而明清的彈詞又是陶真的綿延,兩者發展的歷史是分不開的。”據筆者目力所及,韓國古代漢籍中未見到“陶真”一詞,“彈詞”也鮮有。這裏“忘却舊彈詞,期於兩部索”,據全詩内容來看,似與表演技藝有關,至於其與中國民間技藝之關係則待考。
《壬子燕行雜識》(節録)
到豐潤谷家宿,也能踐前約,精修客室以待。進一床,列梨栗柿榛沙果葡萄石榴菘菜猪肉等物,合十二器。又進茶酒,厚意可掬。余贈二詩,起謝曰:“當不得,如從天上降,當永以爲寶。余請步韻以贈,俾作他日顔面。”答曰:“全不能爲此,末如之何。如欲看我顔面,此有一册子,中有叔父序,敢以奉贈。願以此替面。”其册爲二卷,名爲《廿一史彈詞》,既就歷代以下,以至宋元,提出國家關重事迹,以詞填曲者也。此地居人郝泳來見,稱以秀才而别無文學,只爲八股文章,既如我東業四書疑義科儒也。無足與語。
按:見李宜顯(1669~1745)《陶谷集》卷三十,時清雍正十年(朝鮮英祖八年,1732)。
《讀雅亭小牘》
青莊現世如飛鳥,閃鑠無痕碧天杳。誰從空裏記形聲,落羽婆娑證不了。忽然撒手落懸厓,橘皮蟬殼同消摩。雲今過眼説不得,若問古雲如君何。黄金可鑄絲可繡,兩個蚊蟁經宇宙。《二十一史彈詞》聲,泠泠不暇絃指鳴。沿邊赤楊已吐絮,細鱗紅魚清水泝。豆滿江頭春暮時,不似流觴曲水處。
按:見朴齊家(1750~1805)《貞蕤閣集》五集。
《觀傀儡雜戲》
煌煌金帶耀朱衣,跟絓投身條似飛。走索弄丸多巧術,穿絲刻木逞神機。宋家郭秃奚專美,漢祖平城可解圍。爲敬朝廷陳縟禮,皇華眼大定嘲譏。
按:見成俔(1439~1504)《虚白堂詩集》卷十四。作年不詳。據詩末兩句,朝鮮曾向明廷進貢包括傀儡戲在内的各種雜戲。
《便宜二十四事》(節録)
蓋中國之樂,有雅樂、俗樂、女樂、夷部等樂。本朝所用,有軒架皷吹、童男妓女、假面雜戲等制。大抵樂者,象成者也。自太祖乘運而興,太宗、世宗相繼而作,東鄰獻琛,北國款塞,制禮作樂,雅俗皆正。而獨蕃樂未之議焉。方今聖上龍飛,新登大位,日本、女真之使來賀即位者,常數百人,稽顙闕庭,海東文物未有盛於此時者也。乞以日本歌舞爲東部樂,女真歌舞爲北部樂。日本樂,習於三浦倭人。女真樂,習於五鎮野人。其衣冠制度,不爲怪異譏誚之狀。燕東使,則兼用北樂而不用東樂;燕北使,則兼用東樂而不用北樂;燕中國使,則並用東、北樂。于以用之朝廷,奏之宗廟,賁餙太平之治,以光我祖宗之業,不勝幸甚。
按:見梁誠之(1415~1482)《訥齋集》卷二。時丙子(明景泰七年,李朝世祖二年,1456)三月二十八日,上奏議二十四事,此爲“設蕃樂”之議,可見出明代中叶東亞地區的音樂交往。
《燕京雜絶,贈别任恩叟姊兄,追憶信筆,凡得一百四十首》
無時不管絃,無地不觀劇。夜市接元宵,紅燈連九陌。(其五十)
要尋舊衣冠,戲子叢中詰。何處見華風,觀場男女别。(其七十六)
五聲十二律,縹緲浮雲外。蘆簟象青山,溝池成碧海。(其七十九)
按:見朴齊家(1750~1805)《貞蕤閣集》四集。朴齊家曾先後四次燕行。
《〈盛世新聲目録〉序》
《盛世新聲》若干篇,明萬曆中,文淵閣大學士臣某等譔。及崇禎末,書皆亡,不傳於世。景源奉使入燕都,求之未得也,明年春,還至薊州,聞童子歌《玉娥辭》,又能誦《盛世新聲》甚詳,乃使人,訪其童子,得其書,定著目録而序之。盖太祖承元之敝,峻刑法以繩天下,置詔獄於錦衣衛。及成祖靖難以後,又立東廠,以刺事緹騎旁午,而海内無不惴惴。至神宗,專上柔道,以仁厚率先天下。宥忠臣方孝孺等連及之罪,戒有司毋濫刑罰。故緹騎終歲不出錦衣衛,東廠獄中常空虚而生青草,五十年天下安樂。夫民和然後樂興,神宗之時,清刑罰而萬民和,此樂府之所以作也。豈非盛哉?景源嘗讀來斯行所述《獄志》,未始不太息流涕也。嗚呼!二祖懲亂世,多用重法。然神宗布明德教,弛法律,養士君子廉耻之心。自宰輔,至于七卿,無一人被笞辱者。大學士自申時行以下九人,都御史六部尚書自陸光祖以下四十有七人,皆得致仕,而保全終始之節,士君子不知京師有詔獄也。故天啓、崇禎之際,言事者,敢諫苦争,抵罪而不怨。及其亡也,服忠正,矜名義,相與致命而無所悔,皆萬曆仁厚之報也。大學士論次樂府,被諸管絃,而所謂盛世新聲,爲最美,至今傳世,所以章神宗之德,慈愛惻怛,不用刑罰,饗四海升平之樂也。世稱神宗選宫女三百餘人,學官戲於玉熙宫。然景源過撫寧縣,見官戲,皆有軌度,陳閭巷田畒之事,以爲戒,工歌樂府,欲使人主,順天時,恤民隱而已也。豈好逸豫而張此戲哉?景源得樂府諸篇,而審其聲,彷徨慷慨而不自已。故爲著萬曆遺德,以致其思慕之情焉。
按:見黄景源(1709~1787)《江漢集》卷八。
《留館録》(中)(節録)
玉熙宫在金鰲玉蝀橋西,明世宗嘉靖四十四年,萬壽宫灾,暫御於此。萬曆時選近侍三百,就此學習宫儀,每歲時陞座,承應之,各有院本,如《盛世新聲》《雍煕樂府》《詞林摘艷》《玉蛾兒》等詞。其餘過錦等戲,約有百回。又雜劇古事之類,各有引旗一對,其所打扮,備極世間騙句俗態,並拙婦騃男及市井商賈刁賴詞訟雜耍諸項。欲於深宫廣見聞,恤民隱也。崇禎皇帝常宴于此,一日報汴京失守,親藩被害,慟哭而還,自是不復幸云。
按:見金景善(1788~1853)《燕轅直指》卷四。時癸巳年(清道光十三年、李朝純祖三十三年,1832)正月。
《〈水嬉圖〉後記》
水嬉之制,象九州四海之山,刻之沉香,高二尺,承以竹版,下鑿奇木爲方池,盛水其中以汎之。虞舜所封醫巫閭、岱宗、太華、會稽、嵩高、衡岳、恒山,此七者,最爲隆高。至於崆峒、太行、瑯邪、匡廬、孟門、伊闕、底柱、王屋,與夫劒閣之險、巫峽之壯、天臺鴈宕之奇、九疑羅浮武夷四明之秀,各得其形。竹板動則山輒移,類大舟載木假山,而游於水,謂之“水嬉”。燕城人圖而傳焉,蓋中國太平之戲也。然吴偉業所爲詩稱“烈皇帝苑内水嬉”,是不然。先皇帝燕居莊敬,每晨起,盥漱櫛髮,冕服佩玉,見上帝,然後視朝,閔仁元元,綱紀庶政,未嘗有一日之怠,雖天下無灾異焉,吾知先帝之不水嬉也。自山西兵興以後,先帝疏食,容貌憔悴。周皇后具饌將進,會瀛國夫人奏言,夜夢孝純太后流涕曰:“爲我語帝,食無過苦。”饌方進而奏亦至。先帝追念孝純太后,於是再拜,舉匕箸,與皇后相向而泣。何暇懸金石之樂,而作水戲哉!嘗朝昭妃劉氏於慈寧宫,輒坐而睡,昭妃憐之,戒勿驚,乃命尚衣謹護之。已而,先帝攝衣冠,起而謝曰:“每夜目不交睫,今在太妃之前,困不自持。”昭妃爲之泣下。先帝享國十七年,憂勞如此,則所謂“苑内水嬉”者,其不可信也明矣。夫水嬉者,雕天下名山之形,以見一統之大,非爲戲也。而先帝猶以兵荒,不敢觀焉,德至盛也。然偉業爲之歌詩,以嬉游,上誣先帝,豈不痛哉?余因使事見此圖,乃輯遺聞而紀之,以辨明先帝之誣云爾。
按:見黄景源(1709~1787)《江漢集》卷十。
《傳習録論辯》(節録)
鄭朝朔問:“至善亦須事物上求箇是當,方是至善。”曰:“若只温凊之節,奉養之宜,可一二日講盡,用甚學問思辨?惟於温凊時,也只要此心純乎天理之極。奉養時,也只要此心純乎天理之極。此非有學問思辨之功。將不免於毫釐之謬。若只些儀節,求得是當,便謂至善,即如今扮戲子,扮得許多温凊奉養的儀節,是當,亦可謂之至善矣。”
辯曰:不本諸心而但外講儀節者,誠無異于扮戲子。獨不聞民彝物則,莫非天衷真至之理乎?亦不聞朱子所謂主敬以立其本,窮理以致其知乎。心主於敬,而究事物真至之理,心喻於理義,目中無全牛,内外融徹,精粗一致,由是而誠意正心修身。推之家國,達之天下,沛乎不可禦。若是者,亦可謂扮戲子乎?陽明徒患外物之爲心累,不知民彝物則真至之理,即吾心本具之理。講學窮理,正所以明本心之體,達本心之用,顧乃欲事事物物一切掃除,皆攬入本心,兖説了。此與釋氏之見何異?而時出言稍攻釋氏,以自明其學之不出於釋氏,是不亦自欺以誣人乎?彼其徒之始明者,不覺其墮坑落塹於邪説,乃曰言下有省,亦可哀哉。
按:見李滉(1501~1570)《退溪先生文集》卷四十一。《退溪集》所附柳道源《退溪先生文集考證》卷七對《傳習録論辨》有簡要注釋,云:“戲子:案,扮音般。《韻書》:扮,裝飾打扮。扮戲子,恐是裝飾僞貌而作戲之子也。”“打扮”,有妝扮、裝扮的意思,如李德懋《入燕記》(上)(見《青莊館全書》卷六十六)記正祖二年(1777)四月燕行所見事有云:“邊城周姓人遭喪,以蘆簟設棚屋,作樂演戲。棚上設繡帳,一人紗帽,蟒繡袍,緑鞓,頤懸白假髯,踞椅主壁。二人紗帽,紅袍,左右踞椅,中設卓子。執事者二人,繡袍,金幘獻盃。三人仍又唱詞。音節多呀呀,而清婉可聽。有時打話,此盖浄丑外末,各樣打扮。而所演,爲《郭令公宴對淮蔡兩帥》也。髯者,知爲令公。三人俱下椅盤旋,錦衣男子各執金銀瓜,圍繞而入。進退周旋,容止可觀。”
《朝天日記》(節録)
二十七日庚午,朝雨午晴。(受燕饗于都司)初立庭中,二大人在坐北壁下,著紅圓領,有四儒生三揖于簷下,大人答揖訖,下于庭上,與我一行人西向五拜三磕頭。大人還坐,(下時陳東蘇西,上時陳西蘇東)又再拜于堂上。使坐東倚,書狀、質正坐西倚。(行九爵禮)豫陳肴饌于倚前床上,執爵(小如雞外)之後,繼進雜味,無慮四十餘器。樂工引《鴻門》劍舞,關、張戰狀,漢、達人交勝之形,秩舞於前。又引天妃之狀以舞,其狀尤邪。其慰示遠人之意,可謂至矣。而恨其太煩侈也(陳大人别酌二盃),必爲得物而喜故也。
按:見趙憲(1544~1592)《重峯集》卷十。記萬曆二年(1574,甲戌)六月在遼東都司府受宴請的情形。
《季氏中》(節録)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闘;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
案:……道德仁義禮法政教,皆以虚治實,以無形御有形。太宰全不知道理爲何物,惟一反宋儒之説,不亦妄乎?
湯若士云:“貪得是心,與血氣何相關?蓋其精華已敝,既無好色之心,意氣甫平,絶少争雄之興,故其心惟在於得。”案:凡天地萬物之情,實則思泄,故每噴而出之。虚則求益,故每吸而入之。此物之所自然,物亦莫知其所以然也。少之好色,壯之善闘,是實而思泄者也。老者血虚氣乏,常思補益,故其情愛飲食、戀財物,斯其可畏之機也。
按:見丁若鏞(1762~1836)《與猶堂全書》第二集《經集》第十四卷《論語古今注》卷八。“湯若士”云云,見於徐奮鵬《古今道脈》所引湯顯祖四書評語,原文作:“貪得是心,與血氣何相關?蓋其精華已敝,既無好色之心,意氣甫平,絶少争雄之興,故其心惟在於得。此一戒尤終身得力處。血氣衰而戒慎之,精神不少衰。”
《雜識下》(節録)
錢虞山自言少時讀空同、弇州諸集,至能闇記行墨……及觀其晩年定論,悔其多誤後人,思隨事改正,則其追悔俗學深矣。又稱臨川湯若士之言,曰“本朝文自空同已降,皆文之輿臺也。古文自有真,且從宋金華著眼,自是而指歸大定”云。則其知見亦可謂正矣。
按:見曹兢燮(1873~1933)《巖棲集》卷三十七。
《謝施子》(百九十二則)(節録)
然視記得幾箇爛熟故事,用得幾箇見成字眼者,觀過斯知仁矣。公安、竟陵才具等耳。然論所就,鍾殊勝之。湯若士亦一流人,詩勝其文。錢氏扶抑多偏,不可據也。東國人於文章鮮能深造,獨詩律短篇往往有佳者。
按:見南克寬(1689~1714)《夢囈集》坤集。
《大坂雜咏,用湯若士韻》
浙舶閩檣到海涯,絨絲纜泛刺桐花。南都秘籍來三部,盡入長碕太守家。
七尺鋼刀百鍊成,雙鉤如月夜中行。空橋僻處逢人試,橋下驚波颯有聲。
奸門利竇劇逶迤,畫角聲催曉色遲。白柄刀頭驚赤血,館中喊殺黑衣見。(以下記鈴木傳藏賊殺崔天宗事)
垣軍五百出關多,步步旗亭簇網羅。借使傳藏生羽翼,不教飛渡小濱河。(大坂有垣外者司緝捕之任,於是發垣外五百,各執棒杖物色,傳藏獲於小濱)
按:見成大中(1732~1809)《青城集》卷一。
《〈宋史筌〉序》(節録)
元脱脱所録《宋史》凡四百九十六卷,藏于秘閣,更數世不得論次。至明興,太祖皇帝詔翰林院學士宋濂修《元史》,充總裁官。《元史》既成,又詔濂論次《宋史》,坐孫慎安置茂州,未就而卒。景泰中,周公叙嘗上疏,乞修《宋史》,又未就。其後作者雖多矣,而湯顯祖、劉同升與王惟儉所編者,號爲良史。然崇禎盗亂之際,或沉水中,或逸兵間,而其書不傳於世。柯維騏所爲《新編》,得史氏筆削之法,而明亡書又不傳,則天下遂無《宋史》善本矣。今聖上在東宫時,讀《宋史》歎曰:“宋有天下,風俗之美、文獻之盛,與本朝不遠而近,烏可無紀事全書也。”於是因舊史所録,手自删正者有年矣。及即位,命往時賓僚諸臣校讎定著。
按:見黄景源《江漢集》卷八。湯顯祖編纂《宋史》事,清人全祖望(1705~1755)《鮚埼亭集外編》卷四十三《答臨川先生問湯氏宋史帖子》記述甚詳,不贅。
《改撰宋史》
吴興潘昭度家有《宋史》抄本,此或即吴興本也。目録列傳删併塗乙甚多,云是湯義仍手筆。義仍亦删《宋史》,則此書或王本,或湯本,皆不可知。康煕庚午,石門吕葆中攜以入都,朱竹坨借抄其副。
按:見李德懋(1741~1793)《青莊館全書》卷五十六《盎葉記》(三),當出自清初王士禛所著《分甘餘話》卷二。
《紅梅舘襍事同韓霽園作》
幼年三五最娉婷,慚愧人前賦小青。朱李半籠桃一盒,此生魂斷牡丹亭。
按:見李學逵(1770~1835)《洛下生集》册一《春星堂集》。
《李墨莊》
東洛(絡)山房之别,無論去留,銷魂傷心,朱顔堪彫。天寒歲暮,絗惟斯辰,起居增衛。不佞下土鯫生,乃敢接武東吴之名士,拍肩西蜀之勝流,談藝於芷塘之室,訂交於鴛港之堂。吹嘘羽毛,洗濯塵垢,莫非我墨莊爲之先容,爲之紹介。其爲感幸,可勝言哉。每與楚亭談此事,未嘗不詑足下爲人之磊落奇偉,天下之士也。雨村、芷塘兩先生信息,其果續續承聞。沈匏尊無否?歸時不得相别,至今茹恨。幸致此意,如何如何。五言律一首,奉寄左右,聊表深情。伴以香山小箋廿番,匪物爲貴,俯念其孤懷,至可至可。薑山、泠齋既得《牡丹亭記》,留爲一段風流,使之傳致謝意耳。臨池神溯。不宣。
按:見李德懋(1741~1793)《青莊館全書》卷十九《雅亭遺稿》(十一)。
《唐鴛港(樂宇)》
不佞之一生未可忘者,吴蜀名士,魚魚雅雅,餞我二人,飛觴陸續,頰飽丹砂,軒渠絶倒,雅謔淋漓,不知日之將暮,何其樂也。如今索居,回頭指點,渾如夢中。仰天長吁,忽自無以爲心。歲將暮矣!不審足下動止清吉,阿張兄弟,俱得無?種種馳念,不能自已。蔡吕橋、馬青田,亦皆平安否?幸爲之致意!别後積月,足下之著輯應充棟宇,無由從傍而讀之,只自茹恨。或可寄示一種,以替對晤耶?薑山、泠齋,獲見足下所贈《牡丹亭記》,深感足下之好奇,遥謝千萬。不佞近得一詩,仰寄門下,可知其托情之深摯也。其幸賜和焉。香山素箋廿張伴去,俯納如何。不宣。
按:見李德懋(1741~1793)《青莊館全書》卷十九《雅亭遺稿》(十一)。
《磊磊落落書》(十)(節録)
雲間道人,錫山徐氏子,工筆札,精於《牡丹亭樂府》。通輕俠,重志氣。萬曆季年,余識之鄒彦吉席間。輕衫白祫,眉目軒軒然,籠蓋坐客。亂後見之惠山,則頽然老僧,竹徑香燈,坐對移日。
按:見李德懋(1741~1793)《青莊館全書》卷四十五《磊磊落落書》(十)。抄自明末清初錢謙益《有學集》卷三十二。
《題嬌紅記》
尋春遺恨古今均,海誓山盟結未伸。終使化爲連理樹,堪嗟天只不量人。
按:見李健(1614~1662)《葵窓遺稿》卷三。宋末元初人宋梅洞有文言小説《嬌紅記》,晚明孟稱舜據此改作傳奇戲曲《嬌紅記》。這裏“終使化爲連理樹”,小説《嬌紅記》中並没有相關情節,而傳奇《嬌紅記》中却有這樣的唱詞:“薄命紅顔,好花易折。但得個同心子,死共穴,生同舍。便做連枝共塚、共塚我也心歡悦。打迸香魂,向誰飛越?”(見第四齣《晚繡》)又有:“夢相從,情相共,兩和同,今生即世諧歡寵。鴛幃裏,繡帳中,願心兒早把連枝種。”(見第十五齣《盟别》)更有:“樹連枝,花開並頭。鳥比翼,如魚共游。想精靈怎休,想精靈怎休。暑來寒往,幾度春秋。野草閑花,遍地生愁。歎累累滿目荒丘。回首處,涕交流。”(見第五十齣《仙圓》)其緣由若何,待探究。
《旋磨臺》
回回緣甓意清泠,一曲悲歌倒酒屏。金碧交輝新殿閣,風烟不改舊臺亭。廢溝水咽聞瑶瑟,斷岸春回見翠屏。艮石何知亡國恨,壽山無語自青青。
身輕忽若馭風泠,浩浩高吟倚玉瓶。春樹籠雙鳳闕,晴波蕩漾五龍亭。臺甎迤築盤成路,崖石森羅擁若屏。煤閣荒墟無處問,可憐蒲柳爲誰青。(君敬)
按:見趙尚絅(1681~1746)《鶴塘遺稿》册二之《燕槎録》。旋磨臺,詳下。
《次太液池八絶》
瘦石嵯峨攢一叢,奇紋錯落異形同。洞門深處團天小,峭壁危蹬步步中。(其七)
(兔兒山以萬石築來,從石門而入,中有臺最高,而石欄石床頽壓可傷。)
層臺甎築號旋磨,幾曲周回一路過。步履漸高仍上級,俯聽華屋閙絃歌。(其八)
(旋磨臺以磚盤築,周圍凡六轉,高幾百餘尺,可以馳馬登臨,俯臨闕内及城中。)
按:見趙尚絅(1681~1746)《鶴塘遺稿》册二之《燕槎録》。清雍正九年(1731)十一月,趙尚絅任謝恩及三節使行副使,據前後詩,此詩作於次年三月十六日回國之前。旋磨臺,又名兔兒山,爲明代宫廷演劇場所之一。明代史玄《舊京遺事》有云:“宫中西内秋成之時,設打稻之戲,聖駕(按:萬曆皇帝)幸旋磨臺、無逸殿,親賜觀覽。”明蔣之翹《天啓宫詞》又云:“美人眉黛月同彎,侍駕登高薄暮還。共訝洛陽橋下曲,年年聲繞兔兒山。”自注則云:“兔兒山即旋磨臺。乙丑(1625)重陽,聖駕(按:天啓皇帝)臨幸,鐘鼓司掌印邱印執板唱《洛陽橋記》‘攢眉黛鎖不開’一闋。次年復如之。”
《兔園山》
兔園山,一名吐兒山,高不過五六丈,周勤百餘步,砌礎縱横,似是舊臺殿基也。内築土爲山,外環立太湖石,嵌空玲瓏,蒼翠緑碧,不雜他色,高皆丈餘,石之至巧者也。纍石爲小洞府,兩頭皆爲偃虹門。既出洞府,又以奇石夾道螺旋,作峰回路轉之勢。上置數楹虚閣,俯瞰城闕,又行數十步,石龍昂首,其下爲方池,甃石爲溝,屈曲蜿蜒,似是流觴之所。而轉機汲水之物,無一存者。山前有石牀玉枰,又行數十步,有三層圓臺,其制如旋磨。其下又有新踣殿閣,山中萬石峥嶸,無一傾側,而壞墻敗瓦,在在愁亂。吾聞皇帝於西山窮極土木,而獨於禁苑咫尺之地,不加理葺,有若荒山墟落,何也。
按:朴趾源(1737~1805)見《燕巖集》卷十五《熱河日記》之《黄圖紀略》。
《海東樂府百首》(節録)
樂自箕聖始,逮本朝,皇明太宗賜樂器,聲不中律,八音未備。世宗朝,秬黍生於海州,磬石出於南陽,以朴堧爲慣習都監,使校正樂部。仍設二教坊,左曰東京,右曰成都。即古樂譜所傳也。其樂大同小異,合稱三韓樂府。後世亦或演而添增,其揆一也。初叙其始尾,繫時樂以備參看。
按:見李裕元(1814~1888)《嘉梧藁略》册一。明成祖賜樂器給朝鮮一事,待考。
《中州感懷贈伯玉》(其二十五)
置酒豳風亭,崇牙樹廣庭。羽旄仙露下,虡業景雲停。始唱《飛龍引》,協和八極寧。中歌《撫四夷》,偉壯震雷霆。終以《鳳皇吟》,舒遲永萬齡。九奏正聲備,昇平有典刑。請觀《笠子舞》,遺士淚空零。(《明史》,高麗笠子舞)。
按:見黄景源(1709~1787)《江漢集》卷一。據卷一《與李宜叔(天輔)南德哉(有容)燕吴伯玉(瑗)清泠閣作》,伯玉,當爲吴瑗。據前後詩,約作於壬子(乾隆五十七年,1792)至甲寅(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之間,時在中國。
《宫室·無逸殿》
無逸殿在西苑中,旁有豳風亭,明嘉靖中建。户部尚書或侍郎專領穡事,西成日,内臣各率其曺,作打稻之戲。
按:見成海應(1760~1839)《研經齋全集》外集卷六十五《燕中雜録》。“打稻之戲”,《明史·職官志》稱鐘鼓司“掌管出朝鐘鼓,及内樂、傳奇、過錦、打稻諸雜戲”。相關記載又見於晚明沈德符《萬曆野獲編》補遺卷一“禁中演戲”,以及劉若愚《酌中志》之“鐘鼓司”條。
《中州感懷贈伯玉》(其二十九)
故老懷先帝,猶歌《本太初》。宫縣不可見,值羽一欷歔。北狄單于冠,雙自沙車。繡襖系其腰,狐帽何蘧蘧。西戎錦纏頭,五色香囊舁。兩耳垂金環,紅絲飾豹袪。孰云九夷陋,天命在穹廬。(明樂章,有《本太初曲》)
按:見黄景源(1709~1787)《江漢集》卷一。
《皇明遺民傳(四)》(節録)
王翃字介人,嘉興人。少研聲詩,志取多師,以起衰自任。平湖陸嗣端奇之,嘗訪翃長水,值洗硯河頭,挾之登舟。家人不知,遍遊苕霅乃反。既而入越,謁陳子龍。子龍方置酒送客,見翃詩,擊節稱賞。兵後惟餘小屋二間,種牽牛庭中,即對花吟咏。精詞曲,有《紅精言》《榴巾怨》《詞苑春秋》《博浪沙》諸傳奇。頗慷慨自喜。有故人官府寮者造之,皆不見。尋卒於京口。有《秋槐堂集》。
按:見成海應(1760~1839)《研經齋全集》卷四十。大略出自朱彝尊《明詩綜》卷七十九。
《黄孔昭》(節録)
黄孔昭字含美,吴縣人。舉崇禎癸酉鄉試,選授大姚知縣。會國亡,阻兵不得歸。其子向堅求之滇南,經歷艱險,卒御以歸,時人稱其孝。吴中好事者編爲傳奇,演之春秋之社。有《石衣翁》《南歸草》,頗有野史所未詳者。
按:見成海應(1760~1839)《研經齋全集》卷三十八。大略出自朱彝尊《明詩綜》卷二十九《皇明遺民傳》(二)。
《黄孔昭》(節録)
黄孔昭:孔昭字含美,吴縣人。舉崇禎癸酉鄉試選,授大姚知縣。有《石衣翕》《南歸草》(朱彝尊《明詩綜》)。含美一命投荒,仳離天末,已不作歸田之夢。其子向堅端木,有懷二人,眼枯足繭,蹈白刃尋之,卒御以全歸。吴中好事者編爲傳奇,演之春秋之社。《南歸草》一卷成於愴怳俶擾之中,無暇持擇。觀其紀述,恒有野史所未詳者。(朱彝尊《静志居詩話》)
按:見李德懋(1741~1793)《青莊館全書》三十七《磊磊落落書》(二)。
《文指》(節録)
荆川、遵巖、震川,文路稍近。而或小家生活,或村塾氣象,何足數也。鹿門力詆弇園,矯然自處,以門路之正。而以吾觀之,其務采色、夸聲音,不知古道則一也。弇園矜持之鹿門,而鹿門衍暢之弇園,若論才力,鹿門又在弇園之内也。牧齋,傳奇賤品耳。雖或摸寫光景,淋漓猖狂,亦自有文章步驟,而門逕卑污,邪魔雜進,終不可薦醜於古雅君子。
按:見吴光運(1689~1745)《藥山漫稿》卷十一。
《漫録》(節録)
鄭教官君敬示余尹滄洲《壬子秋贈别》詩……鄭君時年甫二十,而滄洲之許可已如此。此詩頗有矩度可觀。但寂然不動者,性也。此固湛然。至於情,則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也,焉得并謂之湛然乎。滄洲平生以聲律之學自負,未知果有所見否?今考王弇州《巵言》附録:“鄠杜王敬夫作南曲,‘且盡杯中物,不飲青山暮’,南音必南,北音必北,尤宜辨之。”然則同是中原之音,而南北音猶不相入,况以我國語音之殊,而有所獨契於中原之聲律,固未可必也。
按:見尹根壽(1537~1616)《月汀集》卷四。
《昭代散樂》
欽賜歌章目一千,王迎郊舘設儺筵。山棚野戲今停免,秤以償銀也貨泉。(世宗大王戊戌,欽差官陸善財奉勅書及欽賜名稱歌曲一千本來,結彩棚設儺禮。上幸慕華以迎,行禮如儀。)
按:見李裕元(1814~1888)《嘉梧藁略》册一《補製散樂十六首》。
《耳目口心書》(節録)
“羅李李羅羅李李。爲君難。爲臣難。難又難。創業難。守成難。難又難。”俱《太平簫曲》也。“籠同籠同籠同籠籠同籠籠同。籠同籠同籠同籠籠同籠籠同。籠同籠同籠同籠籠同籠籠同。”此“擂皷三通”也。詞曲有名《迎仙客》,曰:“(囉)嗹哩嗹,囉嗹哩,囉嗹哩囉哩嗹哩,囉嗹囉,嗹哩嗹,囉哩嗹哩,囉哩(嗹)哩囉嗹。”此與“籠同”,俱見《五倫全備記》。記即丘瓊山諷世之演劇,而葉疊青錢者逐段補之,凡四卷。今漢語諺翻,同《老乞大》《朴通事》,課講譯官。
按:見李德懋(1741~1793)《青莊館全書》卷五十三。太平簫,朝鮮民族一種流傳至今的樂器,民間樂舞多使用之,並沿襲至今。
《詞曲記·五倫全備辨證説》
《五倫全備記》,即丘瓊山濬諷世之演劇,而葉疊青錢者逐段補之,凡四卷。今漢語諺翻,同《老乞大》《朴通事》等書,課譯官。《太平簫曲》《三通》《迎仙曲》亦編其中,故取以辨之。《太平簫曲》,即“羅李李羅羅李李。爲君難。爲臣難。難又難。創業難。守成難。難又難。”《擂鼓三通》:“籠同籠同籠同籠籠同籠籠同。籠同籠同籠同籠籠同籠籠同。籠同籠同籠同籠籠同籠籠同。”《迎仙客詞曲》:“(囉)嗹哩璉,羅璉哩,囉嗹哩囉哩嗹哩,囉嗹囉,嗹哩嗹,囉哩嗹哩,囉哩(嗹)哩囉嗹。”曾不見《五倫全備》者,初見詞曲演劇稱以《五倫全備》,必大駭之。此出於詩教之緒餘。魏鶴山曰:“處人倫之變,當以三百五篇爲正。《考槃》《小宛》之爲臣,《小弁》《凱風》之爲子,《燕燕》《谷風》之爲婦,《終風》之爲母,《柏舟》之爲宗臣,《何人斯》之爲友,皆不遇者也。而責己重以周,待人輕以約,優柔諄切,怨而不怒,憂而不敢疏也。夾漈以爲,詩本歌曲,蓋詩有義理之歌曲,後世挾邪之樂府,則無義理之歌曲也。《五倫全備》之詞曲,取人易曉,故因俚俗歌曲,寓詩教而教人者哉。”
按:見李圭景(1788~1860)《五洲衍文長箋散稿》“詩文篇”。究其内容,主要來自李德懋《青莊館全書》卷五十三《耳目口心書》,但“魏鶴山”云云,又受到周亮工《因樹屋書影》卷七相關記述的影響。
《山海關觀迎春》
清曉喧喧鼓角催,香車隱隱錦成堆。雲迷彩閣魚龍合,日射天關虎豹開。寶盖祥烟隨鳳吐,蓬萊春色逐鰲來。土牛迎得句芒罷,挾路紅衣盡插梅。
按:見黄汝一(1556~1622)《海月集》卷九之《銀槎録詩》。作者戊戌年(1598)十二月開始出使明朝,據前後詩,此詩作於次年。李廷龜(1564~1635)《月沙先生集》卷二《戊戌朝天録》(上)有《次山海關觀迎春韻》詩云:“擁路繁花羯鼓催,香帷紅錦映千堆。争新遊女晨粧靚,押隊優群法部開。日色乍臨旗影動,春華已趂曙光來。今朝定有吾鄉信,欲向東風問驛梅。”可相互補證。又,土牛扮戲迎春的風俗,也流入到朝鮮半島。李學逵《洛下生集》册二十《東事日知》即有“春耕祭”。
《瀋陽宴會》
仁祖己卯,書狀官李元鎮赴瀋陽,與清人宴會。到宴所,有小廳如教場,廳前階上設黄幕,階下左右各設一青幕,諸王位也。差後左右,各設衆青幕如一字狀,諸將位也。班中設一幕,置酒罇茶罐。其南左右,各陳樂器。稍右列氊帳,藏戲子大吹打。虜主棄白馬而出,無執靮者,著清腦包黑貂裘,左手攬轡,右手揚鞭。前有仗馬二雙,張曲柄黄繖,如華盖杠星狀,下馬入廳,坐椅上,東向。坐右椅者,乃貴永介也。又引胡僧上階坐,階下左幕,蒙古王、九王、八王、十王,押大貝勒坐焉。右幕,又進王、阿月宜王、頭頭坐焉。王世子(昭顯世子)坐頭頭之下,大君(孝宗大王)辭以疾不參。差後諸將,不可殫記。我使初坐右班末席之下,滿月介、五木刀巡視諸班。使鄭命壽引使臣坐。諸將上,諸王北差後之幕。俄而倡優鼓譟而進。第一漢人爲關雲長戲,第二我人呈才,巾服嘯笛,語音跳躍。第三漢童女爲步繩之戲,又一漢女仰卧床上,足弄物,或兒或木或卓或甕或梯。戲罷而左右群坐。蒙古部二人爲角觝,先行和酥茶一椀。繼進卓,卓上安牛羊肉一大盤,鹽一楪,皮榼盛酪酒,可一中盞。廳上樂只月琴而已,低唱蒙古歌。歌如紡車木釘子,摇戰響。撤卓訖。諸班各行一跪三叩頭以謝。主入門,乃出。
按:見成海應(1760~1839)《研經齋全集》外集卷六十《蘭室譚叢》。仁祖己卯,即明崇禎十二年、清崇德四年(1639)。李朝仁祖十四年(明崇禎九年,1636年)爆發皇太極入侵朝鮮的“丙子虜亂”,朝鮮戰敗稱臣,確定了兩國之間的宗藩關係,昭顯世子李溰、鳳林大君李淏等人一起被迫赴清作人質,後李溰回國後暴卒,李淏繼位,謚號孝宗(在位時間相當於清順治七年到順治十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