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法哲学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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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国际法哲学的研讨路径

国际法哲学的研究,应当建立在实证研究的基础之上(这也就意味着,国际法哲学不是远离国际法的哲学,而是深入了解国际法的法哲学),同时具有明确的价值导向。从英美法哲学的语境上说,国际法哲学是以“描述性(descriptive)研究”为基础的“规范性(normative)研究”。有的学者认为:“部门法哲学的出发点是对既定的法律概念、规则、原则的怀疑和否定。”“部门法学重在建构一种知识,部门法哲学则是从反思的角度切入部门法及其基本理论的研究。”宋显忠:《什么是部门法哲学?》,《法制与社会发展》2009年第4期。在笔者看来,这种界定略显狭窄,部门法哲学的天地应当更为广阔。根据笔者的理解,国际法哲学至少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进行研究。

(一)在国际法上运用法哲学的理论与方法

分析实证,是法学研究的基本范式。实证法学的研究,也就是对于“法律是什么”进行探究是法学的基本训练,也是法学成为一门学科的基础。但是,法学研究还必须超越实证,而走向价值评判。关于法律事实与价值问题的讨论,是法学发展中的一个重要历程。有关分析,可参看〔德〕G.拉德布鲁赫:《法哲学》,王朴译,法律出版社,2005,第1~4页。在考夫曼看来,法律信条论(或者法律教义,是现行实证法的规范意义科学),法律社会学是关于法律与法律生活合法性的科学,法律哲学则是有关应然法律、正当法、公正法,也就是法律之正义的学说,所以法律哲学有能力超越体制,分析现行法的正面价值和负面价值。〔德〕考夫曼:《法律哲学》,刘幸义等译,法律出版社,2004,第9页。

西方法哲学的不同流派对于法律作为一种社会现象的存在基础、应用目标等做出了不同的论断,或者在不同的视角进行了解读。参见张文显《二十世纪西方法哲学思潮研究》,法律出版社,1996。这些论断和视角对于分析和思考国际法问题经常具有启示意义。与此同时,国内法理学研究的很多命题对于国际法的发展也很有借鉴意义。所以,学习和汲取法哲学的既有理论,对于深化国际法的理论研究十分重要。就目前而言,探讨权力本位、人本主义、自然法、法律发展理论在国际法的基本理论上是否具有可适用性,如果可以适用,应当如何应用,都是值得认真对待并深入分析的。具体而言,这种路径分为两个方向。

1.以法哲学的基础理论分析国际法的问题

这是一种以国际法为核心的基本进路。这种进路比较侧重于以国际法为本、以法哲学为用,在这种观点的持有者看来,法哲学的理论、视角、方法是用于研讨国际法问题的工具,通过对这些工具的运用,更深刻地分析国际法的问题。这属于国际法问题研讨的法哲学层面,一般国际法学者会从这一进路分析问题,(例证)其目标是更为深刻、透彻、有力地说明国际法的理论与实践。张文显教授提议采用语义分析方法、价值分析方法、反思方法进行部门法哲学的研究张文显:《部门法哲学引论——属性和方法》,《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6年第5期。笔者认为,张文显教授对这些法学方法的列举和排序显示出其深受分析法学的影响。笔者略有疑惑之处在于:反思的方法与价值分析方法是否有关系?根据笔者的理解,反思一般需要有一种立场,或曰基点,而这种立场和基点的确立无疑需要一种价值作为支撑。反思必然是有价值内核的反思,而不会是空洞的、无根的反思。对于这一问题的分析亦可参见〔德〕卡尔·拉伦茨《法学方法论》,陈爱娥译,商务印书馆,2003,第1~11页,拉伦茨对于从利益法学到评价法学的阐释给我们指引了价值评判和反思的意义。同时,法律的社会分析至少和法律的语义分析同样重要。,对于国际法研究同样有启示意义。比如,泰森(Tesón)在其1998年的《国际法哲学》中,分析了康德理论与国际法的关系(主要是民主国家、自由与和平、权威与法律实施等问题),主权与干预的关系,国际法与博弈论及道德的关系,罗尔斯理论与国际法的关系,自决权、集体权利、女权主义等极端理论的挑战等一系列问题;Fernando R. Tesón, A Philosophy of International Law(Westview Press, 1998);对该书的评论参见Francis Fukuyama, “Book review on A Philosophy of International Law”, Foreign Affairs, July/August 1998。彼德斯曼从康德哲学的角度分析国际和平的历史与未来;Ernst-Ulrich Petersmann, “How to Constitutionalize International Law and Foreign Policy for the Benefit of Civil Society”, 20 Mich. J. Int' l L.1(1998~1999); E. -U. Petersmann, The GATT/WTO Dispute Settlement System International Law,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and Dispute Settlement, Kluwer Law International, 1997; “Centennial of the 1899 Hague Peace Conference and 1899 Hague Convention on the Peaceful Settlement of International Disputes-1999 Geneva Academy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 and Dispute Settlement”, 2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 185(1999). Comments see Robert Haws, “Human Rights in the WTO: Whose Rights, What Humanity? Comment on E-U Petersmann”, 13 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651(2002).卡蒂(Carty)在2007年的《国际法哲学》中则分析了碎片化(不成体系)时代国际法的理论的位置、国际法律人格、美国法律文化与集体安全、马克思主义对于国际法的影响、对新自由主义国际经济秩序的抵制等问题;在分析的过程中采用了后结构主义(post-structuralism)、新马克思主义地缘政治(neo-Marxist geopolitics)、社会民主宪政理论(social democratic constitutionalism)、存在主义现象学(existential phenomenology)等哲学立场和方法,并由此阐释了哲学对于国际法这一法律体系的重要性。Anthony Carty, Philosophy of International Law(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2007);对这本书的评论:Richard A. Falk, “Book review on Philosophy of International Law”, Ame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2008。我国学者对于国际经济法的价值、国际经济法的范畴的研究,都是在使用法哲学的分析框架去研讨国际法的尝试。例如,车丕照:《试论国际经济法学的基本范畴》,《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3年第1期;王彦志:《再论国际经济法学的基石范畴——一个跨国经济(公)法的视角》,《法制与社会发展》2009年第5期;何志鹏:《国际经济法的基本范畴:内涵与重构》,《江西社会科学》2010年第3期;何志鹏:《国际经济法的价值追寻与价值选择》,《河南政法管理干部学院学报》2004年第3期。我国学者罗国强也提出,通过将本体哲学思想引入国际法哲学研究中,试图区分国际法本质问题与非本质问题的研究,从而透过国际关系现象把握国际法的本质,更好地促进国际问题的解决与国际法的良性发展。罗国强认为,国际法的本体是关于国际法本质的抽象存在,是一切关于国际法的现象与意识的来源。国际法本体论,是关于国际法本体的理论,是国际法哲学的最基本组成部分,其只回答“国际法是什么”“国际法的基本架构如何”“国际法如何作用于国际关系”等最为本质的问题。在国际法哲学研究中引入本体与本体论概念,可以凸显构建国际法理论的两大基本元素。罗国强:《当代中国国际法基本理论研究的加强与创新——国际法哲学的本体研究评论》,《黑龙江社会科学》2009年第2期。

2.以国际法为例证阐述法哲学理论

这是一种以法哲学为核心的基本进路。与上一种进路形成对比,这种进路侧重于以法哲学为本、以国际法为用,国际法的实践突破或者困境、案例、国际法领域的学说都是论证某种法哲学观点的材料。这种进路的目标是构建一个包含国际法的法理学体系,主要是法理学者进行研究。边沁、奥斯丁、凯尔森、哈特等法理学者都分析过国际法的问题E. g. , Jeremy Bentham, Principles of International Law(1798), in Bentham's works(Bowring Edition, 1843, pp.535-560(relative comments, see M. W. Janis and Pamela L. Meredith, “Jeremy Bentham and the Fashioning of ‘International Law'”, 78 Ame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404(1984); Gunhild Hoogensen, “Bentham's International Manuscripts Versus the Published‘Works'”, http://www.ucl.ac.uk/Bentham-Project/journal/hoogensn.htm); John Austin, Lectures on Jurisprudence(John Murray, 1911), pp.173-225; Hans Kelsen, Pure Theory of Law, Max Knight trans.(The Regents of 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1967), pp.320-347; H.L.A.Hart, The Concept of Law(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61), pp.208-231.,其初衷都不是为了建构国际法的体系,或者形成国际法的理论框架,而是用其自身的法哲学理论框架的论述逻辑来涵盖国际法的问题。在这种理论体系中,国际法是法的一部分,而他们的理论是用来说明法律问题的,所以当然可以说明国际法的问题(奥斯丁是个例外,他认为法律是主权者的命令,国际法不符合这一条件,所以他认为国际法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法,而仅仅是实证道德John Austin, Lectures on Jurisprudence(John Murray, 1911), pp.173, 182-183.)。法理学者罗伯特·乔治(Robert George)在分析自然法及自然权利的过程中,也专门研讨了国际法、国际秩序的问题Robert George, In Defense of Natural Law(Clarendon Press, 1999), pp.228-246.,其目的是非常明确地证成一个包含所有法秩序的自然法体系。当前,国际法的重大问题、前沿问题有很多,例如国际法的法律属性、国际法的遵循机制、国际法与国际关系、国际法与国际社会、国际法与法学理论、软法、国际法的实施、国际法的体系(一元还是多元)、国际法的发展史、国际社会中的法律与权力、国际宪政民主与国际法治、WTO中的法律与合法性、国际人权法的发展、国际知识产权法的合理性、自决权、弱势群体(少数者)的权利、国际难民法、可持续发展等一系列焦点David Armstrong(ed.), Routledge Handbook of International Law(London: Routledge, 2008).,深入的思考均可以用来对于法哲学的既有学说、观点予以佐证或者反思。

(二)构建国际法哲学的基本体系

国际法的不成体系是国际社会广泛认可的事实From 2000, the United Nations International Law Commission(ILC)began to notice the issue of“Risks ensuing from fragmentation of international law”, and later requested by the General Assembly to consider the topic. In the year 2002, the ILC to include the topic“Fragmentation of international law: difficulties arising from the diversification and expansion of international law“in its programme of work and to establish a Study Group on the topic, chaired by Bruno Simma. The Study Group was reconstructed in later seesions of ILC, the several reports was submitted to the ILC. Comments see Cirkovic, Elena. “Fragmentation of International Law and Indigenous Peoples 'Claims to Self-Determination”, Paper presented at the annual meeting of the Law and Society Association, TBA, Berlin, Germany, Jul 25, 2007; William Thomas Worster, “Competition and Comity in the Fragmentation of International Law”, Brookly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Vol.34, 2008; Anne Van Aaken, “Fragmentation of International Law: The Case of International Investment Protection”, Finnish Yearbook of International Law, 2008; U. of St. Gallen Law &Economics Working Paper No.2008-1; Martti Koskenniemi and P. ivi Leino. “Hague International Tribunals: International Court of Justice, Fragmentation of International Law? Postmodern Anxieties”, 15Leide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553(2002); Gerhard Hafner, “Pros and Cons Ensuing from Fragmentation of International Law”, 25 Mich. J. Int'l L.849(2003-2004);Eyal Benvenisti and George W. Downs, “The Empire's New Clothes: Political Economy and the Fragmentation of International Law”, Tel Aviv University Law Faculty Papers, Paper 41(2007),这虽然在很大程度上导致其对于理论的依赖,但这并不一定是个好的现象,不需要进一步完善的状态;一个好的国际社会似乎更应当是建立在宪政民主之下的统一体制,虽然这个目标为时尚远,但是欧洲一体化迄今为止的成功实践于此已露端倪。国际社会的很多做法,如WTO的争端解决机制、国际刑事法院的建立也显示出此种设想并非毫无希望。更不意味着国际法的理论也必须是碎片化的。虽然很多国际法的教科书都归纳了一些国际法的基本理论,即作为总论部分的国际法学,但这些大多仅仅是对历史以及差异颇大的国际法原则等问题所进行的说明。其中最主要的主权原则实际上经常与国际法这一概念相矛盾,主权原则的推演往往与国际法的实施发生冲突。Jack L. Goldsmith and Eric A. Posner, The Limits of International Law(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5).这一事实就要求国际法通过法哲学的梳理和建构形成一个比较整饬的国际法基本理论体系。由此,通过在国际法哲学层面的努力,形成国际法的理论框架、价值标尺、原则体系,用以揭示国际法的本质和特色,展望国际法的趋势和方向。总括起来,即确立国际法的范畴体系。国内学者对于国际法的本体论、价值论已经进行了一些研究(如罗国强的《国际法本体论》、高岚君的《国际法的价值论》),虽然刚刚起步,有的著作在概念和体系上颇有值得商榷之处,但至少从意识上值得肯定。笔者在法哲学的指导下,对于国际经济法的基本理论体系进行了初步的尝试,参见何志鹏《国际经济法的基本理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

(三)以跨学科的方式研讨国际法的具体问题

使用跨学科的方法,对于国际法与其他学科的共同焦点进行研讨,是国际法哲学中最有发展前景的领域。这种研究属于国际法与法哲学的实质融合,是一种不分主次的研究,不是以法哲学为工具分析国际法的某些问题,而是直接面对国际法的哲学层面进行研讨。法哲学与国际法共同关心的问题,如法律的全球化、全球人权机制,显然应当属于国际法哲学的问题。法哲学关注法的社会、道德、文化基础,关注法学与哲学、经济学、政治学的关系,关注法律与道德、宗教、文化、环境、政治等的关系,讨论人权、种族主义、法律的观念以及在生活中的角色等问题Raymond Wacks, Philosophy of Law: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6);中译(双语)本《法哲学:价值与事实》,谭宇生译,译林出版社,2008。,国际法同样关注国际法的国际与国内社会基础、道德基础和文化基础,关注国际法学与哲学、经济学(主要是国际经济学)、政治学(特别是国际政治学,或称国际关系学)的关系,关注国际法律与道德、宗教、文化、环境、政治等问题的联系,讨论国际人权、种族主义、国际法的理念以及在国际关系和日常生活中的地位等问题。Shirley V. Scott, International Law in World Politics: An Introduction(Boulder: Lynne Rienner Publishers, 2004), pp.1-21.国际法中分析的战争合法性、恐怖主义等问题同样是法哲学的兴趣点所在。所以二者之间有着广阔的交集。

我们可以说,国际法不是自足的,甚至整个法律体系都不是自足的。〔英〕丹尼斯·劳埃德著,M. D. A.弗里曼修订:《法理学》,许章润译,法律出版社,2007,第3~4页。必须与法律背后的经济力量、政治安排、社会态势充分结合才能够更准确地认识法律。通过法哲学、其他部门法以及其他人文社会科学的滋养,国际法学的很多概念可以得到更为深入的分析。当前,国际社会在实践中遇到一系列的难题,既需要在实践中通过不断的试错而找到较好的出路,更需要通过不同学科理论的阐释和指引,对这些新问题给出解答。虽然法律解释本身(例如条约解释的方法、援引国际文件或者判例)也能有所帮助,但欲求将问题说得明晰透彻,还是需要在更广阔的平台上,充分利用法哲学、民法、宪法等法学理论,社会学、经济学、心理学、政治学等社会学科的观点和理论,历史学、文学等人文学科的积淀,特别是哲学所确立的世界观对这些问题予以深刻剖析。从跨学科的角度对国际法的某些问题所进行的分析,至少在方法的角度,可以认为属于国际法哲学的研究。所以,国际法的跨学科研究可以被称为“方法论意义上的国际法哲学”。在Allen Buchan和David Golove所撰写的专文《国际法哲学》(Philosophy of International Law)中,就采用了现实主义的观点分析国际法范式,讨论了国际法中的分配正义,国际司法体系中的权利基础等问题,采用的都是国际政治、经济学和社会伦理学等其他学科的标尺。Jules Coleman, Scott Shapiro, and Kenneth Einar Himma(eds.), The Oxford Handbook of Jurisprudence and Philosophy of Law(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4), pp. 872-934。

在这个领域内的国际法哲学研究已经取得很多令人关注的进展,成为国际法哲学的一个重要方面。国际法中的习惯和条约等渊源,“对一切的义务”和“保护的责任”等概念,“和谐世界”、“国际法治”和国际秩序的宪政化等理想,武力使用的合法性2009年,美国总统奥巴马获得诺贝尔和平奖,而此前不久他命令美国军队增兵阿富汗。领奖时,他认为争议的战争是可以接受的。这反映了20世纪后期,特别是21世纪初期西方学者对战争合法性的不懈追问。有大量的文献显示这个领域的研讨。参见〔法〕吉尔·安德雷阿尼、皮埃尔·哈斯内主编《为战争辩护——从人道主义到反恐怖主义》,齐建华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从该书各作者的论述中对这一学术焦点的进展可见一斑。、人权体制、Rosalyn Higgins, Problems & Process: International Law and How We Use It(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4), pp.95-110.国家与个人的国际刑事责任Larry May and Zach Hoskins(eds.), International Criminal Law and Philosophy(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9).、环境规范及其实施都需要在超越国际法自身规范逻辑,在道德义务或者自由民主和世界义务的高度予以说明。See, e. g. , Jack L. Goldsmith and Eric A. Posner, The Limits of International Law(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5), pp.167-224.在这些方面,彼德斯曼从宪政、人权的角度对于WTO的改革与发展、国际法治问题的探索,特别是以自由主义经济学为基础,对于国际经济法的宪政化所提出的进路;See, e. g. , Ernst-Ulrich Petersmann, “Rule of Law and Constitutionalism”, The GATT/WTO Dispute Settlement System(The Hague: Martinus Nijhoff Publishers, 1997; C. Joerges/E. U. Petersmann(eds), Constitutionalism, Multilevel Trade Governance and Social Regulation(Hart Publishers, 2006);“Human Rights, Cosmopolitan Democracy and the Law of the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in I. Fletcher/L. Mistelis/M. Cremona(eds), Foundations and Perspectives of International Trade Law, 2001, 79-96; “European and International Constitutional Law: Time for Promoting Cosmopolitan Democracy in the WTO”, in: G. de Burca/J. Scott(eds), The EU and the WTO, 2001, 81-110; “Time for Integrating Human Rights into the Law of the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Lessons from European Integration Law for Global Integration Law”, in: Jean Monnet Working Paper 7/2001, Harvard Law School; “Time for a United Nations ‘Global Compact' for Integrating Human Rights into the Law of Worldwide Organizations: Lessons from European Integration”, 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13(2002)621-650; “Taking Human Dignity, Poverty and Empowerment of Individuals More Seriously: Rejoinder to Alston”, Europe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13(2002)845-851; “Constitutional Primacy and ‘Indivisibility' of Human Rights in International Law? ”, in S. Griller(ed), International Economic Governance and Non-Economic Concerns2002(Springer), 211-266; “Constitutionalism and WTO Law: From a state-centered approach towards a human rights approach in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 in D. L. M. Kennedy/J. D. Southwick(eds), The Political Economy of International Trade Law 2002(Cambridge), 32-67; “Human Rights in European and Global Integration Law”, in Bogdandy/Mavroidis/Mény(eds), European Integration and International Co-ordination 2002(Kluwer), 383-40; “Human Rights and the Law of the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Journal of World Trade 2003, 241-281; “Constitutional Economics, Human Rights and the Future of the WTO”, Aussenwirtschaft 2003, 49-91; Human Rights, International Economic Law and ‘Constitutional Justice': A Rejoinder by Ernst-Ulrich Petersmann, Dec 9, 2008, http://www.ejiltalk.org/human-rights-international-economic-law-and-%E2%80%98constitutional-justice%E2%80%99-a-rejoinder-by-ernst-ulrich-petersmann/.①安妮-玛丽·斯劳特从国际关系与国际法的关系的维度研讨斯劳特主要从国际关系的自由主义理念出发,对于国家(政府)地位、国际秩序等问题提出解释。主要论著有Slaughter, A. Moravcsik and W. A. Burke-White, Liberal Theory of International Law(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5); A New World Order: Government Networks and the Disaggregated State(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4); J. Goldstein, M. Kahler, R. O. Keohane, and A. -M. Slaughter, eds. “Legalization and world politics: A special issue of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54(2000); Ratner, S. R. , and A. -M. Slaughter(eds.),“Symposium on method in international law: A special issue of the Ame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Ame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 93(1999); Slaughter, A. Stone Sweet, and J. H. H. Weiler(eds.), The European Courts and National Courts:Doctrine and Jurisprudence(Hart Publishing.1997); International Law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Theory: Millennial Lectures(Hague Academy of International Law, Summer 2000);Slaughter, A. -M. , and K. Raustiala, “Considering compliance”, in edited by Walter Carlnaes, Thomas Risse, and Beth Simmons. Thousand Oaks(eds.), Handbook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Sage Publications, 2001)。都是这一领域的有益尝试。美国思想政治史学者理查德·塔克(Richard Tuck)对于政治思想与国际秩序的探索可以作为一个范例;Richard Tuck, The Rights of War and Peace: Political Thought and the International Order from Grotius to Kant(Oxford: Clarendon Press, 1999);本书书评Haakonssen, “Review: The Rights of War and Peace”, 111Mind 499-502(2002);中译本〔美〕理查德·塔克:《战争与和平的权利:从格老秀斯到康德的政治思想与国际秩序》,罗炯等译,译林出版社,2009。美国国际法学者安德鲁·古兹曼(Andrew T. Guzman)从国家博弈的角度考察国际法产生效力的问题;Andrew T. Guzman, How International Law Works: A Rational Choice Theory(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8), pp.25-118.日本学者大沼保昭对国际人权、文明等问题的研讨〔日〕大沼保昭:《人权、国家与文明》,王志安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该书从避免文明相克(冲突)、确立文明相容观念入手,分析国际社会中的自然权利思想,解读人权与主权之间的关系、人权的相对性与人权普遍标准之间的关系,并对欧美中心主义的人权观念提出了质疑,并在此基础上深入研讨了在人权问题上人权相容观念的适用。书中将国际法的理论与实践问题与国际关系、社会哲学理论融合在一起,做出了很有意义的探索。、篠田英朗对于主权问题的分析〔日〕篠田英朗:《重新审视主权:从古典理论到全球时代》,戚渊译,商务印书馆,2004。该书以国内政治和国际政治的理论和实践为背景,对于宪政与主权的关系进行了梳理,提出了走向新的宪法主权的结论。,都是沿着这一路径前进的。日本学者布施勉(Fuse Tsutomu)对于海洋法的分析,就是借鉴了全球治理的理论。Fuse Tsutomu, “Emerging Philosophy of International Law of the Sea and‘Ocean Governance'”, Kaiyo Kogaku Shinpojiumu, Vol.16, pp.1-9(2001).我国学者在国际关系与国际法相联结的视角上,也已经取得了一些值得关注的成果。厦门大学的徐崇利、刘志云等教授多年来从事的国际法研究倾向于将国际关系理论与国际法问题结合起来(当然,有读者感觉对国际关系的分析较重,与国际法问题的结合不紧密),他们也主张在这个维度上研讨国际法。徐崇利:《构建国际法之“法理学”——国际法学与国际关系理论之学科交叉》,《比较法研究》2009年第4期。笔者在吉林大学开设了“国际关系与国际法”的课程,对于国际法遵循机制、国际法治可能性等问题的研究也借鉴了国际关系学的很多理论。一些国外学者从自然状态和商事活动所导致的社会化对于国际法的基础进行的研究,对于国际法的合法性的研究,从制度自由主义、共和自由主义等对于国际法发展趋势的研究,也都是这个意义上的国际法哲学。See, e. g. , Benedict Kingsbury and Benjamin Straumann, “State of Nature versus Commercial Sociability as the Basis of International Law: Reflections on the Roman Foundations and Current Interpretations of the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and Legal Thought of Grotius, Hobbes and Pufendorf”; Allen Buchanan, “The Legitimacy of International Law”; John Tasioulas, “The Legitimacy of International Law”; Thomas Christiano, “Democratic Legitimacy and International Institutions”; Philip Pettit, “Legitimate International Institutions: A Neo-Republican Perspective”, in Samantha Besson and John Tasioulas(eds.), The Philosophy of International Law(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0).

(四)通过国际法哲学和其他部门法哲学建构一般法哲学(法理学)

部门法哲学在深化着部门法的同时也深化着法哲学(法理学)本身。法哲学不是也不应当只是国内法的法哲学。它必须兼顾国内、国际的法律现象,来看待法律在社会中的地位与作用,来分析法与经济、政治、文化、道德等因素的关系。因而,必须提供国内、国际法都能接受和印证的法律观点和论断,而不能有所偏废。作为法的本体论、认识论、方法论、价值论,法哲学应当有能力涵盖各种法律现象,说明不同领域的法律问题,指出各种法律的优长与缺陷,判断各种法律规范的未来演进方向。国际法哲学在前述整体和局部问题的研究上,可以促进法理学的整体扩容和更新,从而形成一种更具解释力和预见力的一般法律科学,或者通用法律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