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国东北日本人早期活动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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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日俄战争中的大陆浪人

一 日俄战争前的谍报活动

中日甲午战争以后,俄国为了确保在远东的利益,联合法、德出面干涉,逼迫日本把辽东半岛“归还”中国,引起日本朝野上下的一致愤慨,“日俄必战”的喧嚣声盛极一时。为了做好对俄作战的准备,早在1893年,具体负责情报工作的参谋本部次长川上操六就率领参谋人员进入中国大陆“考察”,一行人从朝鲜半岛越界进入东北的辽宁,然后出山海关到天津、北京一带收集情报、最后从上海归国。

1897年,川上又率领青木玄纯等军官深入中国东北和西伯利亚“考察”,同时派遣一批军人或大陆浪人在西伯利亚和东北各地设立情报站,收买侦探,窥探中俄边境一带的兵要地志和其他情报,创建了日本在远东及中国东北地区的情报网,所以又被日本右翼团伙誉为“东亚先觉第一人”。〔日〕渡辺竜策:《大陸浪人》,德間書房,1986,第107页。日俄战争前,川上在西伯利亚和中国东北地区一手策划或建立的主要情报站点有:

菊地照相馆。1899年,日军大尉(后晋升大佐)石光真清奉参谋本部命令,化名菊地正三,以“自费留学生”的名义进入西伯利亚,在俄境哈巴罗夫斯克一带活动,收集俄军的情报。1900年,又进入中国东北,利用日本浪人,勾结当地土匪,先在哈尔滨以开浆洗店为掩护,联络和组织在东北的浪人和日本妓女,广泛展开情报间谍活动。1902年9月20日,在参谋本部的资金援助下,在哈尔滨马家沟西北处建起一家照相馆,并以哈尔滨为基地,把触角伸向齐齐哈尔、吉林、奉天、大连等地。到1903年10月,先后在一面坡、满洲里、长春、辽阳、大连以及俄境的波格拉尼奇那亚等地建立起支店或杂货店、汽水店、麦酒店等,形成了一支几乎遍及中国东北的情报网,仅菊地照相馆一处,成员最多时达十数人。参照〔日〕石光真清《谍报记》,赵连泰译,吉林文史出版社,1989。

伯力竹内商店。1896年爱知县浪人竹内一次进入海参崴,经商发了一笔财,后移居伯力,继续服装生意兼营照相馆,并被推举为伯力日本侨民团的“民团长”。1898年,川上操六大将“考察”伯力时结识了竹内,嘱其为帝国收集俄方情报,并把竹内商店辟为情报站和联络点。竹内从此竭尽全力为帝国效忠,利用与伯力总督里尼维其的关系结交上层人士,收买坐探,窃取情报,掩护往来浪人和日方间谍。日俄战争爆发前,日本对西伯利亚的间谍活动加剧,竹内商店常有日本间谍往来。一次,化装成和尚的浪人阿部道明身藏重要情报受到俄军追捕,竹内搬出同里尼维其的关系掩护了阿部,又把这份重要情报转送到日本指挥机关。日俄战争爆发前夕,竹内逃回国,但竹内商店未被查封,后来日本出兵干涉俄国革命时继续发挥着情报站的作用。日本黑竜会:《東亜先覚志士記伝》下卷,原書房,1977,第304页。

京都西本愿寺海参崴分院。该院成立于1892年,引人注目的是,海参崴分院的主持法名清水松月,真实身份却是参谋本部派遣的陆军大尉花田仲之助。1897年,花田受命潜入海参崴分院,在几名浪人“和尚”的配合下,对俄国西伯利亚地区进行了长达三年之久的调查,详细地掌握了该地俄国人的兵要地志,然后回国复命。

辽南谍报站。1903年12月,受参谋本部的命令,日军少佐土井市之进和江木精夫化装成和尚,一个法名“悟省”,一个名曰“觉然”,在一名中国和尚的掩护下潜入营口。此前,参谋本部曾利用设在营口的日本东肥洋行建立了情报据点,由领事馆武官川崎良三郎具体指挥,但因营口的位置重要,人手颇感不足。土井和江木二人进入营口后,通过驻营口领事馆、东肥洋行等关系发展中国人“眼线”,收集俄国人的情报。先后在营口、辽阳、海城、鞍山等地建立起联秘密络点,由浪人坐镇,派中国人“眼线”四处打探情报,然后由土井、江木二人汇总整理呈报。他们的谍报活动在日俄辽阳会战中发挥了特别作用。

旅顺口情报站。主要由浪人川上贤三负责,川上早年流入海参崴承包工程,以包工头的身份发了一笔财,又掌握了俄语、汉语和结交了中俄官方的一些人物。1894年被参谋本部物色成情报员,令他潜入哈尔滨,化装成中国人,继续以包工头身份收集情报。不久转移到俄军的军港要塞旅顺口活动。在这里,他攀附上俄国总督阿历克塞耶夫,承包了旅顺口的垃圾清理业务。得到自由出入军港的便利,开始窥探俄军的防务和军港建设动态。1903年7月,驻芝罘(今烟台市芝罘区)领事馆武官守田利远少佐派冈野增次郎来旅顺协助工作。冈野以清理垃圾员工的身份伙同川上活动了一个半月,精心绘制了“旅顺要塞海陆兵营位置图”,然后呈报给参谋本部。日俄战争爆发后,冈野再次潜入旅顺,收买为俄军修筑要塞的中国工程人员,对“旅顺要塞海陆兵营位置图”进行核对、补充和修改,使之越发精确,在后来的战斗中发挥了显而易见的作用。日俄开战的前夜,川上还从俄军军官口里探听到俄舰停泊朝鲜仁川港的消息,为此日舰秘密出动,将俄舰击沉,保证了主力舰队不受后方的突袭。由于川上在情报工作中的贡献,战后日本人控制了旅顺和大连后,一度委任他大连市长,可谓一步登天。王振坤:《日特祸华史》,群众出版社,1988,第82页。

二 大陆浪人对日俄战争的推动

三国干涉还辽后,日本右翼势力最先喊出“对俄强硬”的论调,并展开派遣间谍、设立秘密联络站点、窃取俄国军事情报等一系列活动。早在1895年8月,玄洋社干员内田良平就潜入俄西伯利亚地区。翌年,组织团伙成员椎叶糺义、宫本铁之助、楠木成徵等人在海参崴建立起第一家秘密情报站,对外称柔道馆,负责收集周边地区的俄方情报。1896年6月,内田调查了中、俄、韩三国交界的延边地区的兵要地志,踏查了从海参崴海湾到中国图们江流域的地形地物。1898年12月,又横穿西伯利亚,具体了解了该地区俄方的军事、政治、经济等情报。与此同时,他还派椎叶糺义、楠木成徵分别收集了珲春、延吉以及海参崴俄军炮台的情报,均在后来的日俄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内田回国后抛出一篇《俄罗斯内部之大缺陷》,文中指出,“俄罗斯现状如同正在自行车竞赛的途中,猛然刹闸必然颠覆,它的第一个目标是全力向满洲疾走,如果任其经营和侵略满蒙,可免它自灭的危机,相反,我将永远失去对俄必胜的战机”。所以,“日本必须扼制俄罗斯的企图,敢于与之一战”,“日俄冲突、即日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必然命运”日本黑竜会:《国士内田良平》,原書房,1967,第183、184页。。这是右翼势力喊出“日俄必战”的第一声。为了进一步阐明“日俄必战”的观点,敦促当局不惜一战,内田又写了一篇《俄罗斯亡国论》,详细分析了俄国的皇室、内政、外交、军事、经济、宗教、文化教育等方面的现状,指出“俄罗斯的亡国是必不可免的”, “吾人为了正义与蛮俄一战,即使万一失败,也必被后世史家所记载——实在是荣誉的失败,岂能和丧家犬辈同日而语哉”。〔日〕苇津珍彦:《大アジア主义と頭山满》,日本教文社,1972,第79页。

在著文阐述“对俄强硬论”的同时,他四处游说日本的达官显贵,喋喋不休地宣扬“日俄必战说”。当然,他也碰了不少钉子,却没有泯灭其狂妄的野心,又到距离俄境最近的北海道札幌市创办一所俄、汉语言学校,招收学员,聘请教师,培养战争爆发后急需的俄、汉语人才。

1899年夏天,内田良平第三次潜入海参崴,召集潜伏当地的浪人具体计议对俄作战事宜,总结情报工作的进展情况,充分做好了配合日俄开战的一切准备工作。

1900年11月,内田良平联络玄洋社骨干成员20余人计议成立“对俄强硬”团体,获得同伙的支持,遂于翌年2月3日,在东京神田锦辉馆发起黑龙会成立式。由内田良平出任总负责人(称主干)。之所以将该团体命名为黑龙会,很显然,就是表示浪人决意“腾飞”黑龙江流域,不惜对俄一战,进而夺回辽东半岛,同时染指东北和内蒙古,扩大日本的势力范围。黑龙会的“趣意书”这样写道:“展望东亚大局及帝国天职,为阻止西洋势力东渐,当务之急是对俄一战,将其从东亚击退,然后创建以满洲、蒙古和西伯利亚为一体的大陆经营的基础。”日本黑竜会:《国士内田良平》,第245页。

此后,内田等人以黑龙会为阵地,创办《黑龙》月刊,连篇累牍地发表“对俄强硬论”的文章,进谏当局“当务之急是对俄一战”,“俄国不足为惧”, “膺惩俄国”等,鼓动朝野各界“万民一致”打败俄国。黑龙会还根据浪人们多年在中国东北和西伯利亚地区活动调查的资料,绘制出版了一部《最新满洲图》,有评论说,该地图“连满洲铁路沿线的新开发地、小路、村庄都毫无遗漏地记载下来,包括满洲铁路的预定线、沿线的物资、随之而出现的开发地、行政设施等都做了记载,还附录有地图解说”。日本黑竜会:《国士内田良平》,第247页。正因为它的精密和翔实,日本外务省购买了300部,陆军部也订购500部,分发给驻外使馆人员和作战部队参考使用。1903年5月,黑龙会又出版了《俄国东方经营部面全图》。

从此,黑龙会几乎成为右翼团体的象征性标牌,不仅在国外充当了侵略扩张的马前卒,在国内也是右翼团体中的实力派,它派生出来的大日本生产党、大日本一新会等团体在维系日本法西斯统治、残酷镇压反战运动中也发挥了帮凶作用。

玄洋社头目头山满也是个“对俄强硬论”者,为了敦促当局放弃“对俄软弱政策”,痛下决心与俄开战。头山满着眼于联络少壮派军官和激进派人士,如陆军少壮派组织“湖月会”、海军少壮派大佐八代六郎、外务省政务局长山座园次郎等,联名向总理大臣桂太郎、枢密府议长伊藤博文进言,力陈对俄一战的必要。与此同时,头山满也派出服部富造、平山长一等浪人到西伯利亚各地建立情报站,积极收集俄方情报。

1897年,服部富造受头山满指派进入伊曼,开了一家杂货铺,对外称服部杂货店,背地里开展间谍活动。两年后又在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开设一家分店。日俄战争爆发后撤回国内。俄国十月革命时服部越发活跃,他以伊曼日本侨民团长的身份往来于伊曼与中国虎林之间,策划白俄分子叛乱,收集中俄两国的情报。服部商店成为日本间谍活动及策划阴谋的大本营。

平山长一夫妇是同时受命进入伊曼的,也是玄洋社在西伯利亚建立的情报站点之一。因为伊曼地理位置重要,而且俄军在这里筑有军事要塞,平山夫妇潜入该地后,以平山杂货店为掩护收集俄军的军事情报。平山夫人有几分姿色,很快与伊曼守备队长格里哥里耶夫“勾搭”在一起,通过他又结识了一批军官的妻子,得以自由出入军事要地,大量有价值的情报就这样流进日军的指挥机关。

三 女谍河原操子与“特别任务班”

1903年12月13日,在日本驻中国公使内田康哉,清廷警务学堂总监、浪人头目川岛浪速,以及公使馆武官青木宣纯大佐的直接策划下,日本近代史上的第一名女谍河原操子受命潜入内蒙古的喀喇沁王府。

河原毕业于日本女子高师(今东京御茶水女子大学), 1902年受聘上海务本女学堂担任教师。是时,日本驻中国公使内田康哉、武官青木玄纯等人正紧锣密鼓联络和勾结蒙古王公,准备分裂中国的版图,策动所谓的满蒙独立。因大陆浪人川岛浪速和清室肃亲王善耆是结义兄弟,喀喇沁王贡桑诺尔布又是善耆的妹夫。同时,喀喇沁旗地处承德和赤峰之间,东连辽宁,北临昭乌达,南经承德可入关,西行可进察哈尔,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所以他们选中了喀喇沁旗,通过川岛和善耆着意笼络贡桑诺尔布。在日本人的引诱下,贡王同意与日本人合作,并与日本人达成两条协议:一是由日本派军事教官帮助训练贡王府的军队;二是派一名女教师教授王公贵族的女童。因河原操子之父是福岛安正的挚友,所以她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河原进入喀喇沁王府后,名义上受聘为王府毓生女学堂的教育顾问,实则负有秘密使命潜伏这里充当女谍。河原很快与日本军事教官伊藤柳太郎大尉、浪人吉原四郎,以及嫁到此地的日本妇女渡边美代等人联络在一起。他们勾结蒙古王公贵族中的败类,收买耳目,四处收集东蒙一带的政治、军事、经济情报,同时以“投资”、“贷款”为诱饵向蒙古王公灌输亲日思想,煽动他们与中央政权离心离德。

日俄战争打响后,河原利用教育顾问的身份继续留在王府,刺探俄军情报,然后用密码电报或密信形式直接发往北京公使馆。因为她在情报工作中的“贡献”,战后受到当局“勋六等”的嘉奖。有史料称,在日本因“军事上的功劳”获此“殊勋”的女人,河原操子是第一人,〔日〕河原操子:《カラチン王妃と私》,芙蓉書房,1969,第102页。可见河原操子的“贡献”之大。

此外,为了在日俄战争打响之前夺取主动权,日本驻北京公使馆武官青木宣纯大佐策划了“特别任务班”计划。决定收买右翼团体成员充当“死士”,由现役军官带队,潜入俄军后方,破坏交通枢纽和通信设施,切断俄军的补给线,策应日军的军事行动。青木共募集了47名“死士”(也有资料记为42人),号称“赤穗47士”, 公元1701年,日本赤穗城主浅野内匠头长矩被吉良上野介义央斩杀,一年后,浅野的47名家臣闯进吉良私邸将其刺死,为浅野报了仇。但幕府将军下令47人剖腹,有46名武士尊命剖腹自杀,1人逃走,所以也有称“赤穗46士”,被誉为日本武士的典范。加上部分现役军官划分成5个班,分别担负爆破海拉尔和齐齐哈尔的中东路铁桥,爆破哈尔滨松花江大桥,捣毁哈尔滨俄军火药、武器库,破坏长春、四平间的铁路桥,以及爆破四平至奉天间的铁路桥等任务。〔日〕佐藤垢石:《諜報将军青木宣纯》,墨木書房,第77~80页(无出版年代)。

1904年2月21日,“特别任务班”成员化装成中国人或喇嘛僧,携带炸药、雷管、导火索等物品出发。出发前每个人都留下了遗书,又向“天照大神”遥拜,自诩为“荆轲之行”。4月11日,横川省三、冲祯介等6人在接近齐齐哈尔的途中,与哥萨克骑兵遭遇,横川、冲二人猝不及防成了哥萨克骑兵的俘虏。松崎保一、田村一三、胁光三、中山直熊等4人逃之夭夭,却慌不择路闯进扎赉特旗境内,在鸣枪抢劫时遭到当地牧人还击,4人均被击毙。4月20日,横川、冲二人在哈尔滨郊外被枪决。其他各班除了在海拉尔破坏几处铁路设施外,因俄军戒备甚严,大多无功而返,或转移到南满活动。

由于“特别任务班”战绩平平,青木宣纯改变策略,命令各“特别任务班”赴辽西北一线集结,以重金收买当地土匪,在俄后方展开游击作战。

在辽南地区,由化名“清水松月”的日军少佐花田仲之助指挥,率领玄洋社30几名浪人从安东(今丹东)登陆,在碱场建立据点,先后收买了陈国恩(凤凰城团练长)、杜柄文(碱场团练长)、杨二虎(南坟土匪头目)、马连瑞(宽甸八河滩团练长)等地方武装,成立起一支拥众千余人的“满洲义军”,这支匪队成立后,一度占领了通化,歼灭哥萨克两个骑兵中队,并破坏了俄军的一部分后方设施、兵站、弹药库等。因此,花田在战后受到“勋三等旭日绶章”和“功三级金鸷勋章”的嘉奖,还晋升为中佐。参考〔日〕山名正二《满洲義軍》,東京月刊满洲東京出版部,1942。

在辽西地区,桥口勇马少佐率领大陆浪人在辽西一带收编了马贼头目田义本(海城)、杜立山(海城)、金寿山(北镇)、冷镇东(抚顺、新宾)、丁蓝几(五凤楼)、张冠军,以及后来成为“东北王”的张作霖,第28师师长冯麟阁等人都表示服从日本人的调遣。桥口将这些匪队统编成“东亚义勇军”,自任总帅,化名“乔铁木”。这支匪队在桥口和浪人们的指挥下,活跃在俄军的后方,颇获战绩。特别是在辽阳会战中,公使馆武官青木宣纯亲自出马,指挥匪队从首山侧背袭击俄军,使日军大获全胜。因此,桥口也在战后获得“勋三等旭日绶章”和“功三级金鸷勋章”的嘉奖,晋升至中佐。参考〔日〕逸见勇彦《满洲義軍奮鬪史》,《東亜先覚志士記伝》(上卷), 1932。对于追随日本立下汗马功劳的各股匪队,日本当局为了培植在东北的代表势力,极力向清廷推荐斡旋,最后,除杜立山不愿受当局节制外,大多数匪队均被清廷收编,其中的冯麟阁、张作霖还混上“统领”之衔。后来两个人官运亨通,相继升任第28师和第27师师长,张作霖更是一跃坐上“东北王”的“金交椅”,成为显赫一时的人物。

在辽西北的阜新、彰武、法库一带,日军大尉井户川辰三收编了蒙匪巴布扎布、白音达赖、巴图尔昌、三喇嘛等队伍,结成500余人的马队。这支队伍虽然势力较弱,未发挥大的作用。但引人注目的是,日本军政界从此与蒙匪巴布扎布等帮绺联系起来,为后来策动满蒙的分裂活动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