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成长求学
一 家庭背景
张艺谋1951年11月14日早上出生在古城西安,属兔,原名张诒谋,意为始终不渝为事业而谋。父亲曾是国民党文书,母亲是西安医科大学皮肤科的医生。张艺谋的父亲和两个伯父都是黄埔军校毕业生。大伯父到了台湾,二伯父在率部队投奔延安时被国民党特务杀害了。由于是国民党军官的历史问题,张艺谋的父亲长期以来都很压抑,在张艺谋儿时的印象里他是不苟言笑的。父亲长期没有什么收入,全靠母亲做医生的那点微薄收入来维持家里五口人的生计。
张艺谋在谈到和父亲的关系时表示:“我们之间平时交流很少,但我还是较多地接受了我父亲的基因遗传。拍《红高粱》之前,我一直沉默寡言,这非常像我的父亲。上电影学院时,凯歌有篇写我的文章,就写我沉默寡言。”在张艺谋心里,母亲的形象一直是一个重要的情感因素。小的时候,张艺谋不敢跟父亲说话,见了父亲也比较紧张,什么事都跟母亲说,所以跟母亲的关系很好。每次张艺谋回到西安的第一个晚上,一定是跟妈妈聊天聊到半夜。由于受母亲的影响,张艺谋说:“我觉得中国女性是很伟大的,不仅是我自己的母亲,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的母亲是很了不起的,在孩子的心中,在家庭的分量中,她面对的东西特别多,她是一个主心骨,她是我们精神上、生命的一个支柱,在很长的时间里都是这样,也许这就导致了我的电影中有这样的主人公,她对命运的挑战,不屈不挠的那种精神。”
张艺谋出生一年后,母亲考取了西安医科大学。张艺谋父亲工资很低,母亲上大学还要用钱,所以家里境况越来越不好。张艺谋小时候穿的是补丁衣服和奶奶给他做的布底鞋,但是他非常能吃苦,很坚强,从来没有怨言。贫寒的家境、社会的歧视、精神的压抑,家庭所笼罩的苦闷,使得儿时的张艺谋过早地褪去了儿童的天真活泼,形成了沉稳内向的性格。
二 成长和教育经历
儿时的张艺谋喜欢玩,常常光着身子在水里游泳。不知几时,张艺谋喜欢上了画画。张艺谋的一个表姐比他大一两岁,很爱画画,张艺谋受其影响就跟着学。表姐喜欢画美女,张艺谋喜欢画武士,还刻了很多各式各样的武士。张艺谋不但喜欢画画,还爱看小说,整天如痴如醉地抱着书看。他最喜欢看《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等古典名著,而且喜欢给其他小孩儿讲故事。小时候的张艺谋能够安心听课,所以学习成绩一直很好,每学期都有“三好学生”奖状拿回家,而母亲也觉得他就应该这样。正因为母亲给予的良好家教,即使张艺谋功成名就之后,他依然没有高人一等、居高临下的自负。
1968年,张艺谋在西安三十中上初二,“文革”期间学校停课。由于张艺谋出身“黑五类”家庭,被提前下乡分到咸阳地区乾县武则天陵旁的汉阳公社倪村插队劳动,几个知青分住两个窑洞。在这里,张艺谋像当地农民一样拉车、起粪。这段时间,除了和知青们一起闲聊,张艺谋最大的乐趣就是练字,有空就练楷书、草书、扁魏等各种字体。因为张艺谋身体强健,下乡插队的几年中,他一直是队里的头等劳动力,重活脏活他都不嫌,用他的话就是爱干那些出大力、时间短、工效快、工分高的活儿,不爱干那些熬得人难受的“磨洋工”的活儿。队里缺少牲畜,多用人力架子车,张艺谋就总是扮演“驾辕马”这个角色。当地农民也把张艺谋当作自己人,一进社员家门,人家便拉他到热炕上坐,他也就随和地脱鞋上炕。吃午饭时,主人家留他吃饭,他就毫不客气地端起大碗。闲时张艺谋爱和社员们扯闲篇,学会了当地的方言俗语,记下了不少诙谐有趣的民间故事,对地方上的风土人情熟记于心。近三年的插队劳动,让张艺谋成了这片黄土地的儿女。
1971年张艺谋20岁时正值大招工,知青们纷纷返城。张艺谋因为家庭成分问题,没有工厂肯招他。幸亏咸阳国棉八厂看上他体格强健还打得一手好篮球,才放宽政审条件录用了他。张艺谋被分配到前纺车间做搬运工。大概是名字谐音,分宿舍的管理员在名单上把张艺谋写成了张银幕,也许这样的偶然使他和电影结下了不解之缘。
机遇总是偏爱有潜力的人。1975年底,咸阳国棉八厂织袜车间工艺组物色人才,张艺谋被选入工艺室做设计,他的设计常有神来之笔,曾经在陕西纺织系统获得优秀奖。从1972年开始,张艺谋迷上了摄影,起初只是借朋友的相机来玩玩,后来越拍越上瘾。他节衣缩食、咬紧牙关攒钱加借钱、卖血才买了一架“海鸥”牌照相机。为了掌握和提高摄影技术,张艺谋自制了一个小台灯,经常通宵达旦地研读摄影书籍。张艺谋曾经七上华山拍照,其中的一张照片《白云生处有人家》后来登上了《中国摄影》的封面。
镜中风景改变了张艺谋的命运。1978年,北京电影学院面向全国招生。张艺谋利用一次到长沙出差的机会,带上影集作品转道北上应考。主考老师看了他的作品惊叹不已,但是张艺谋的年龄超了3岁,不符合报考条件。处于困境的张艺谋托人把一封信和影集转给时任文化部部长黄镇,黄镇重视人才,其时漫画大师华君武也找黄镇汇报工作,看了张艺谋的摄影作品大加赞赏。黄镇部长立即批示落实两点:作品是否本人的,年龄是否超了3岁。咸阳国棉八厂答复:一切属实。黄镇批示:“张艺谋入学问题,你们研究解决!”就这样,张艺谋被北京电影学院破格录取了。张艺谋回忆说:“进了电影学院,我发现同学大多是电影或艺术世家子弟,像我这种从外地来的很仰视他们,我不觉得电影学院是我能进的学院,我觉得它更像一个贵族学校。”张艺谋表示,他上大学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谋出路,因为能够得到免费教育,包分配。
张艺谋上电影学院的时候年龄是全班最大的,因为特殊原因进的学校,他觉得不好意思。从那时开始,张艺谋就对未来当摄影师不存太多期望,想改行做导演,因为觉得年龄比不过赵非、侯勇等年轻人。张艺谋说:“我到学院以后,看见导演系的同学岁数和我都差不多。导演系当时要求学生的年龄在26岁以下,但是我至今坚定地认为,可能某些同学隐瞒了年龄。”
在北京电影学院入学不到一个星期,学校饭厅门口就贴出了说张艺谋“走后门”入学的大字报。张艺谋已经学会了如何在逆境中沉默、忍耐。虽然张艺谋各科成绩都不错,常有摄影作品发表在全国各地报刊,但学完一年之后,校方在放假前仍以“入学手续不完备”为由劝他下学期不要再来。多亏有爱才的老师从中说好话,张艺谋又写了态度诚恳的保证书,他才得以在夹缝中熬过了后三年的大学生涯。学校对他的冷遇,促使张艺谋越发勤奋。张艺谋曾经说:“我一直是比较自卑的,一直是这样收缩性地做人,从小养成这样的性格,在电影学院我是属于那种埋头读书的类型,什么事我都往后缩,不张扬,也紧张,自己害怕,自己总是觉得有危机感,因为年龄、家庭出身,长期养成的习惯,其实直到今天,在生活中,我从来不做太过分的事,尽量不去张扬自己,尽量把自己说圆一点,尽量不要让大家太多地看到我个人的这些方面,我一直必须低调……但是就很奇怪,我也不知道,我在电影的表现上,尤其在电影形式的表演上,极尽之能事,尽量把这个形式渲染得很极端,我喜欢在电影的表现形式上走极端,别人分析我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我想可能是这样子。”
大学四年,张艺谋门门功课都是全优,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1982年,张艺谋毕业后被分配到广西电影制片厂,新的人生命运在镜像内外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