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110.借钱（二）

项云道：“你的眼光应该不差，我猜那女孩子一定是花颜月貌、知书达理，又喜爱绘画，气质与才华自必也高人一等。”

程致远听她夸奖秦娈，心里美滋滋的，笑道：“她是很好啊。”

项云莞尔一笑，道：“这样的女孩子，受到你的恩惠，能心安理得吗？”

程致远道：“她不会心安理得，可是至少她能画画了，应该会为此感到很开心吧。”

项云道：“我担心从今以后，她每当见到你，最先想到的不是你的人，而是欠了你一大笔钱。如果真是那样，你们还能自在沟通么？”

程致远随之想起秦娈几小时前说过，希望感情能单纯些，他当时没有深思秦娈话中含义，这时被项云的话点醒，方才明白过来。

项云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这句话应该能让你有所领悟吧。”

程致远对女孩家的心事实在不懂，只得问道：“姑姑，你说秦娈今后每次见到我，她都会感觉不自在，就好像寄人篱下的感觉一样，她真的会那么想吗？”

项云道：“喔，原来她叫秦娈，这名字倒是挺好听。致远，这件事的概率有多大，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程致远黯然道：“以秦娈要强的个性，的确很难忘怀。”

项云道：“五万块钱虽不算是小数，但念在这是你第一次开口要我帮忙，无论如何我都会答应你。另外，我会额外多借给你五万，免得你不够用，再去想别的法子，影响正常的生活。如果你决定要借钱，我差人送到你家里，再派人协助你办理还款。”倘若这些话项云一早说出，程致远一定高兴得手舞足蹈，但他此时只觉进退两难，烦恼不已。

他想了又想，开始在屋里踱步。项云一面喝茶，一面耐心等待。

过了良久，程致远道：“姑姑，我不借了。”

项云道：“凡事三思而定，不要急着答复，你回家考虑吧。我既然答应了，随时有效，任何时间你打声招呼，我立刻让曹管家送钱过去，你也不用亲自来取。”

程致远心中感激，道：“姑姑，谢谢你。可是我想清楚了，如果我不能凭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还要连累旁人，那便与秦娈的爸爸没有分别了。”

项云道：“你能这样想，足见你有男子汉的担当。”问道：“那你怎么答复秦娈？”

程致远叹道：“只能实话实说了。”

项云道：“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已经拍胸脯承诺过了，不然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有胆量开口找我借钱，对吗？”

程致远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心想：“幸亏娈娈当时抱住我，制止我面见阿姨，否则我真的把话说了，可要坑苦娈娈和阿姨了。”

项云见他脸色阴晴不定，笑道：“致远，你坐下。”

程致远走过去，重新坐在她对面。

项云笑道：“怎么不坐来我旁边，你不会心里怕我吧。”

程致远尴尬一笑，道：“没有。”依言去她旁边坐下。

项云近距离打量他，问道：“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

程致远挠了挠头，憨笑道：“好像是吧。”

项云道：“你能来找我帮忙，和我谈心，我很高兴。”叹了口气，又道：“我总是很忙，没有太多时间陪你，见面还总说些严肃的话题，不免疏远了感情。”说着握住程致远的手。

程致远见姑姑神色间隐含伤感，悯心大起，问道：“姑姑，你是不是有很多生意要打理？”

项云笑道：“是啊，所以我很羡慕小孩子，总是无忧无虑的。”

程致远慨叹道：“我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无忧无虑。”

项云被他小大人的模样逗笑，问道：“你也有烦恼吗？”

程致远道：“一大堆呢。就比如说今天的事，如果我是大人就好了，一定当场就能拿出钱来，就算钱数不够，我也总有办法赚到，帮秦娈扫清麻烦。”

项云语重心长地道：“钱能办成的事，都算不得大事。”

程致远奇道：“还有用钱办不成的事吗？”

项云微微一笑，学着他的口吻，说道：“一大堆呢。比如我想多陪陪你，用钱就办不到，还有……还有很多。”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

程致远道：“姑姑，我一直以为你什么事都能轻易办成，没想到原来你也有烦恼。”

项云道：“人人都有烦恼，无论能力多大，总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项云提起往事，程致远陪她聊了一会，见时间不早了，道：“姑姑，我明天还要上课，先回家去了。”

项云看了看座钟，点了点头，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致远，你有难处随时来找我，还有，你要清楚一件事，无论你是对、是错，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程致远忽然感到一阵感动，道：“姑姑，我知道你向着我。”

项云道：“我安排人送你回去吧。”

程致远道：“我先去看看小阑。”

项云道：“去吧。”

程致远开门而出，忽然想到一事，退回来问道：“姑姑，您的赌场开在什么地方？”

方才在交谈过程中，程致远内心对项云的印象逐渐发生转变。以前他见项云说一不二，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自然而然产生敬畏之心，认为项云高高在上，没法向她表达自己幼稚的观点，更不用说探讨问题了。

今天他为了秦娈的事，鼓起勇气，首次在项云面前提出观点，中间甚至还争论过观点，不过项云理正词直，始终水平沟通，表现得平易近人，这让程致远感到意外的同时，心里也十分喜欢。他需要对方的尊重，而不是当自己小孩子看待，诸如“你长大就明白了”这类没根没据的话，看似长辈袒护晚辈，在程致远看来，完全是一种歧视。

项云听他询问赌场，道：“在香江啊。”

程致远道：“香江离营城很远啊。”

项云道：“路程很远，坐飞机倒是挺方便的，怎么，你想去赌场看看？”

程致远问道：“可以吗？”

项云道：“当然可以啦，过几天我陪你去看看。”

程致远道：“好，我想了解一下赌徒都是什么样的人。”

下楼来到小阑房外，正要敲门，突然门从里面打开。程致远见许阿姨出来，问道：“小阑在里面吗？”

许阿姨食指贴上嘴唇，示意他不要大声说话。

程致远低声问道：“她睡了？”

许阿姨轻笑道：“是啊，看着书就睡着了，这孩子真是可爱。”

程致远笑笑，道：“麻烦您老明天转告她一声，说我来过了。”

许阿姨点头答应道：“一定，一定。”

程致远道：“我回家了，阿姨再见。”

许阿姨道：“少爷慢走，常来玩啊。阑儿日日盼着你来呢。”

程致远想到今天是为秦娈而来，辜负小阑一往情深，心中歉疚，向许阿姨点了点头，下楼去了。

楼下车子已经备好，程致远钻进车内，离开光明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