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会贝妮

晚上七点，许贝妮坐在妈妈房间的床上，正在看郭蔼明、梁小冰主演的电视剧《孽吻》。听到敲门声，她望了一眼窗外，见天已黑了，立刻喊道：“妈，你回来啦。”跑去开门，见到的却是程致远。

许贝妮满脸惊讶，道：“你……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程致远猜想许贝妮应该不是独自在家，低声道：“贝妮，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许贝妮犹豫片刻，道：“进来说吧，我妈没在家。”程致远毫不犹豫进门，主要是怕蚊子进屋，给许贝妮带来困扰。

许贝妮关掉电视，拉着程致远的手到自己房间，将作业摆在床边，道：“待会儿我妈见到你，就说是来问……问数学题的。”

程致远会意道：“好，我就这样回答。”

许贝妮检查一圈屋子，坐在床上，道：“阿远，你是为了日记的事来的吧。这件事我本想找你当面解释的，可是现在风头正紧，我才刚说服阿波……”程致远正要打断她话，道：“不是，我是为了别的事来的。”听她提到陈波，当下不再做声。

许贝妮续道：“陈波猜到那个画像是你，虽然真的是你，但我死都不会承认的，我绝不会连累你的。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卑鄙，趁我不在教室，偷偷翻我书包，还偷看了我的日记。”

程致远道：“这些事我都知道了，我没有半点怪你的意思，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许贝妮听他不怪自己，顿时放下心来，随即又紧张起来，道：“陈波已经相信我画的是张国荣，所以不会去找你的麻烦，可是你这么晚来，万一被人看到，可就……”

程致远道：“我来找你，就是为了陈波。”

许贝妮问道：“陈波怎么了？他还是去找你了，是不是？”声音尖锐起来，显得极是惊恐。

程致远道：“他没找我。”

许贝妮长出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又出尔反尔了呢。”

程致远道：“我来找你是想要了解陈波，你知道有关他的事吧，可不可以告诉我？”

许贝妮问道：“你了解他做什么？”

程致远道：“贝妮，我要想办法对付陈涛，所以要先知道陈波的底细。”

许贝妮吃了一惊，一双美目充满难以置信，问道：“你要对付小涛？”

程致远道：“没错，我不要再当懦夫了，我要挑战陈涛。”

许贝妮问道：“你要打他？”问完，摇了摇头，道：“不行的。”

程致远道：“靠武力取胜，我和他又有什么分别了？我要智取，我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许贝妮道：“你想害他？用敌敌畏吗？还是老鼠药？阿远，我求你千万不要这样，阿波已经答应过我，他不会去找你的麻烦。请你也不要惹事了，好吗？”

程致远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么下流卑鄙的人吗？”

许贝妮忙道：“不，没有，你在我心里很好，很好。”

程致远道：“我会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取胜。贝妮，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帮我？”

许贝妮连连点头，道：“我愿意。只是……怎么帮？”

程致远道：“你将陈波从小到大，任何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

许贝妮咽了口唾沫，问道：“你想找到把柄要挟他？”说着垂下目光，道：“阿远，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我喜欢你，可是我不能出卖自己的男朋友，我和他已经和好了。”

这句话传入程致远耳中，如同耳畔炸个霹雳，他万料不到许贝妮会和陈涛和好，更料不到和好的速度如此之快。他眼前一花，缓缓起身，道：“原来你们和好了，对不起，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许贝妮看到他绝望的表情，探出身躯，拉住他手，道：“阿远，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致远轻轻甩开她手，然而许贝妮握得很紧，并未甩脱。程致远缓慢转过头去，凝望着许贝妮的眼睛，道：“我以为你很勇敢，所以我也想向你一样勇敢，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贝妮，谢谢你对我的鼓励，虽然短暂，可是……”哽咽一下，续道：“可是足够了，祝你们幸福。”手腕向内翻动，用郝爷爷示范过的擒拿手法，将手腕从许贝妮虎口处脱离。

许贝妮见程致远目光含泪，心中大恸，眼看程致远飞身出屋，立刻起身追出。程致远出屋、开门、出门、关门，动作几乎一气呵成。等他一口气跑到楼下，楼洞里响起许贝妮嘶哑的嗓音。程致远心中凄凉，也不理会许贝妮哭喊，咬紧嘴唇，向工地方向走去。

等眼泪被风吹干，程致远转身向家走去。刚才许贝妮说到与陈波和好，程致远脑子便停下思考，这时他被晚风吹了一会，头脑清醒过来。只见他低头走路，突然站住，奔向许贝妮家。

他爬楼梯的速度很慢，始终在思考事情，等站在许贝妮家门前，他已经想通了。刚要敲门，就听屋内一个阿姨的声音说道：“妈今天打麻将赢钱了，你出来看看啊，我给你买了好吃的。”程致远心道：“难怪贝妮妈妈经常不在家，原来是下楼打麻将去了。”忽听那位阿姨的声音凶狠起来，喊道：“跟你爸一个德性，全都是神经病。”

程致远吓了一跳，心想：“贝妮妈妈怎么这样说话？”然后就听“哗啦啦”一堆乱响，似乎杯碗都被打翻了。程致远又是一惊，心想：“贝妮怎么啦？”连忙敲门。

女人就站在门边，问道：“谁啊？”

程致远道：“阿姨，我是启明小学的学生，是来找贝妮姐的。”门被打开，一位美貌阿姨出现在程致远面前。程致远看到她这副容貌，怎样也想不到刚才的话是出自她口，暗想：“她并不比秦娈妈妈难看，可是却比秦娈妈妈凶得多了。”

女人见程致远面熟，想了一下，笑道：“啊，你是小燕儿的儿子吧。”

程致远道：“阿姨，您好！请问贝妮姐在家吗？”

女人道：“在家啊，你找她什么事？”

程致远敲门时便已想好该如何说，道：“老师给我们留了家庭作业，让我们去拜访周围有学生的家庭，做一个记录。”

女人心道：“这老师脑袋有病吧，大半夜让学生去别人家调查。”说道：“你贝妮姐姐蒙在被窝不出来，我刚才叫过她，她连我也不理。”正说着，许贝妮从房间里出来，道：“是致远小弟弟，你进来吧。”

女人横了许贝妮一眼，道：“赶紧采访完，一会儿出来吃东西。”

许贝妮抓起桌上的袋子，道：“我到屋里吃。”

女人见她全部拿去，急道：“喂，给我留几个啊。”许贝妮直接将门关上。女人也不顾程致远在屋里，隔着门道：“你妈一天没吃东西了，喂。”

许贝妮将门锁划上，也不理她妈妈在外抱怨。

程致远坐在床上，见许贝妮眼圈红红的，心中自责不已，低声道：“贝妮，是我错怪你了。”此言一出，许贝妮肩头耸动，泪如雨下，但她不敢出声，强行控制抽噎力度。

程致远心疼不已，将她抱紧，每次小阑伤心，他都是这样安慰的，只是这次他自己也哭了出来，轻轻在许贝妮耳边说道：“贝妮，都是我不好，是我冤枉了你，你打我吧，你打死我，我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许贝妮轻轻推开他，笑道：“你刚还说要对付阿波和小涛，现在却哭成了鼻涕虫。”

程致远抹掉眼泪，道：“我是心疼你，又不是被吓哭的。”

许贝妮摆弄着一个兔子玩偶，道：“你这么快来找我，我倒是没想到呢。”

程致远道：“贝妮，你为了我委屈自己，我却还对你甩脸色，我真是个混账东西。”

许贝妮道：“这事说来也真奇怪，陈波只见过你一面，居然看到画像便猜到是你。嘻嘻，或许是你太亮眼了，让人过目不忘。”

程致远道：“不是陈波，是陈涛偷了你的日记，也是他认出我来的。”于是将鱼头放学后说的话告诉许贝妮。

许贝妮听完，道：“原来是这样子，唉，早知道你没事，我就不去找陈波了。”

程致远道：“陈涛那人不讲道理，如果不是你找过陈波，陈涛应该早就对我下手了，说来全是因为你，我才得到保全。”

许贝妮问道：“小涛不是那样的孩子吧，他有那么坏吗？”

程致远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其兄必有其弟。”话刚出口，暗想：“陈波是贝妮男朋友，我这样说，她心里一定不好受。”解释道：“贝妮，你是个好女孩，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你别误会。”

许贝妮道：“你怕我心里不好受，其实这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程致远鼻中一酸，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又不知说什么好。他知道就算顺利解决了陈涛，依然没法让许贝妮摆脱陈波，胸口一酸，又流下眼泪。

许贝妮道：“快别哭啦，我的事你不用管，我自然有办法处理。”

程致远轻轻抽噎道：“贝妮，你对我的恩情，我将来一定想办法报答你，请你相信我。”

许贝妮道：“我信，我信，从我看你第一眼开始，就没当你是普通的孩子，你将来一定很有出息，比陈波强上百倍、千倍。”

程致远差点要说：“等我将来有出息了，一定娶你当新娘子。”但一想到秦娈，觉得还是来日方长，另行计较的好。

许贝妮帮他擦掉眼泪，微笑道：“你走吧，我等你好消息。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日记我也不写了。”

程致远道：“贝妮，今后听到任何关于我的事，你都不要着急，也别为我担心，我能一个人解决问题。”

许贝妮道：“我相信你。”想了一下，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不要以命抵命，如果明知不行，不要硬拼。在我眼里，你的命比他们加在一起还要值钱，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程致远道：“我懂，你早点休息吧。”开门出去。

许贝妮妈妈正在屋里看电视，程致远隔着卧室门，听到里面不断传出笑声，站在门外犹豫一下，选择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