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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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锦瑟缘

简介: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一章雪色血色

“呼呼——”寒风瑟瑟,大雪覆盖着整个天幕,几棵早已被雪覆盖的枯败的树,躲藏在悬崖底下,显得格外凄凉。深山丛林,断崖地势太高,中间积雪未化,化了一半的积雪和冰有半尺高,一脚踩下去,仿若针扎般刺骨。

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这断崖谷底人迹罕至,也满是被雪覆盖,周围一片寂静,可怖之极。然而,在一旁的雪堆里,似乎有什么物体在微微颤抖,这极小的细微之处,若不仔细观察,确实是难以察觉。

一缕明艳的鲜血从雪堆里流出,与这满地的白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咯吱咯吱——”忽然,远处发出人在雪地行走的声音,是一种强劲有力的脚步,一听就知道绝非等闲之辈。

一位老人,鹤发童颜,眉头拧紧,只见他这时脸上一片沉重之色,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老人沉吟了一会儿,自喃道:“我过去看看吧。”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去,只听见那雪堆中有细小不断的哼声,听起来十分痛苦。

老人用内力慢慢将雪融开,只见一个女人将一个女孩牢牢地护在她身里,女人已经死了,眉毛紧蹙,痛苦之色毕现,可见从崖上坠落是多么恐怖是事情。女孩受了重伤,头被一块岩石撞伤,血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那稚嫩的脸上尽是恐惧之色。

“这……从如此高的悬崖坠下,这女娃娃竟然还能活着”老人蹲下身,探了女孩的气息蹙着眉头说。

“看来不能见死不救,定是要救她们一命啊,将她们先带到谷里去吧”老人轻叹一声,将她们抱起平放在一块空旷之地,用内功将女人的尸体封存好,不至于让其被外界腐蚀。他将女孩的的身体用内力烘干,使得外界的寒气不至于侵入她体内。

……刚才一瞬间,他在给她抑制体外寒气时,发现她体内竟还有一股特殊的寒流向五脏六腑涌去。

似乎是身受寒毒的症状,却又像是平常感染风寒的症状。两种病一重一轻,或许这女娃娃的寒毒症状只是短时间内的,不好下定论。

冰雪消融,女孩的手在这时微微颤抖,口里断断续续地吐出几句话:“快走……他不容苏阀。”

老人眼睛一眯,这仅仅十岁的女娃娃竟知道苏阀,不一般。

又或者说,她就是苏阀之人。

想到这里,给她驱散寒气的手顿了一顿。

今早他打算给玉小子子泡药浴时,忽然听见他与青小子的对话。

他早已知玉小子和青小子二人是天人之子,犹如神祗,自然特别关注他们的对话。

内容大抵只听到了后半部分,两人似乎在争吵,不过说的话都很隐秘,他从中只捕捉到几个敏感的字眼——

“苏阀”“宿敌”“功高震主”

当年,苏阀为云国平定江山贡献巨大,如今就成就了当朝第一阀门,确实功高震主,可当今圣上对苏阀宠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世人都明白的道理,圣上怎么可能不明白,亦或许是权谋罢了,帝王之心不可测。

若这女娃娃是苏阀之人,又怎么会坠崖,难道是京城内发生了什么大事,以至于苏阀之人坠崖逃生。

果然是云峰封闭已久连外界发生了何事都不得而知,到是应该恢复原来的收集情报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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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淡忘遗忘

云峰,鬼谷。

云峰,顾名思义,即一座被云雾缭绕的山峰。烟云袅袅,白雾弥漫,犹如身临嫏嬛,别有洞天。山巅被云海所覆盖,汹涌澎湃。那缥缈的烟云,仿若为那山峰带上了一层乳白色的面纱,甚是增添了一份神秘感,令人神秘莫测。

然而鬼谷并不如它的名字那样诡异,且和境外那萧条阑珊之景完全不一,反倒是一片盎然之景,世外桃源,正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果真是恰如其分。

“师父,你为何救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明朗开阔之地忽然传来一阵不屑的声音,似乎……有点煞风景,惊得附近的鸟儿都纷纷盘旋飞离。

于是周遭一片静谧。

“你还小,不懂。”老者的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远方,面色有些凝重,沉静地道出真相。

少年瑾青“哼”的一声,倔强地昂起头,略有不满地嘟起嘴:“死老头,别在这里给我倚老卖老,我可已经是二七年华了。”

瑾青挥一挥衣袖,装作成熟稳重的样子,可他那张可爱的娃娃脸还是出卖了他,一副傲娇模样,不由得惹人欢笑。

老者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好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又正了正脸色道:“她能活下来,已然是不易,可却偏偏失去了记忆。”

老人乃云雾山鬼谷子,为人高深莫测,行迹低调神秘,难有人可见之,其人擅长于持身养性,精于心理揣摩,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捭阖之术,独具通天之智,故云国百姓尊称他一声鬼谷先生。

而不想此时他却为了一个女娃娃煞费苦心,简直是天方夜谭。

“失忆?不是还没有醒吗,老头你怎么知道。”看着师傅笑他,瑾青有些难为情的低下头。

“她脑部有淤血块,可能会忘记曾经所有的记忆,如果上天怜悯她的话,或许会让她淡忘一部分的记忆。”老人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她还感染了寒气,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所以别去打扰她。”

没有了回忆,淡忘了曾经,遗忘了过去的人如何生存在这世上,就算生存也不过苟且偷生罢了。

就如同一张白纸,毫无价值可言。

“哎哎哎,本以为有一个人陪我玩,想不到又来一个弱美人,我真是命苦。”瑾青愁眉苦脸的,扶额无奈,可对上他那张娃娃脸,怎么看怎么违和。

“走走走,整日就知玩,顽固不化,不求上进。”鬼谷瞥了他一眼,斥责道。

“哼,总有一日我要让你吃苦头。”瑾青语气中满满的傲娇,依旧那么高冷不屑,不带丝毫的修饰。

——

浓浓的药香漂浮在空气中,弥漫在天地之间,荡漾于人的鼻息下,夹杂着那芳香四溢,清幽入骨的梅香萦绕在一阁房周围,不觉有些令人昏昏欲睡。

“唔……整日泡在这药味熏人的地方你过得下去?”瑾青不禁厌恶这刺鼻的气味,用手掩着鼻子,生怕有一丝药味飘进鼻内。

“咳咳……既然你不愿待在此地又何必要来呢?还是快离开的好,免得这里的药味污了你的鼻。”男子端坐在轮椅上,面色有些苍白得吓人,手捂着心口,语气嘶哑,略有疏离。

瑾青闻言一皱眉,三哥平日里的都十分怜爱他,从未与他如此疏离过,难道三哥知道他干的事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他,唉,弄得自己真是不爽。

“哼,三哥,反正事已经成了,是我命令的,你就别说了。”瑾青语气平淡,还隐匿着一丝撒娇的味道,但他却不敢直视瑾玉那双深邃黑幽的眼眸,生怕下一秒钟就掀起暴风骤雨。

“你不知道被师父就起的人是苏阀的遗孤吗?但你最好不要起杀心,背着我却以我的名义去干事。瑾青你这次让我很失望……”瑾玉用手一转轮椅,没看他一眼,就离开了。

让瑾青如此做都是他的错,手不断地拍打着垂下的双腿以惩戒自己,可无论用多少气力都感觉不到丝毫痛楚,反而是渐渐没了气力,淡忘了痛的感觉,遗忘了内心的温暖。

他现在甚至有些厌恶自己这双无法站立的腿,厌弃自己这副孱弱不堪的身躯,以至于自己干任何事都无能为力,他总认为自己是苟延残喘的活着,没有想到会有一束阳光照进他心房,会有一丝温暖慰藉他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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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淡漠冷漠

那些曾经带着血泪的伤痛回忆,让她多少次午夜梦回痛哭流涕泫然而泣,多少次让她的心绞痛而不能自已。这些,仿佛是很遥远的记忆,又仿佛是时光逆流而上,带着昨日的伤疤回荡她的脑海,在她心中镌刻下永不磨灭的痕迹。

又是一场梦,心底最深刻的记忆,亦是唯一与亲人的记忆,唯一的念想。

她在梦与不梦之间徘徊着,亦在思与不思之间纠结着,甚至在恨与不恨之间踌躇着,只是为了一场无关风月的往事,为了在一场梦中见得一个思之入骨的人。

娘。

这似乎对她来说早已是一个陌生的字眼,却又在梦醒时分如此熟悉。

可是,因为坠崖,娘为了保住她,将她抱在怀里,她得以幸存被救,而娘却永远的离开了。

这是她唯一的记忆,却又是如此的令人伤痛。

夜色沉沉,那深黑色的天空中的月儿让人觉得格外凄凉,显露出一片寒光,面对凉月,寒夜对镜,冷光扑面。月光似乎还透露出一片死的凄怆,让人寒心。

院子里皆是昏暗,桌案上荧荧的烛火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她将头埋入膝盖间,背影有些孤寂落寞,阁房里有低低的啜泣声。

她在人前从来不会流泪,只会装作一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只有冷漠;人后,又有谁知道她的脆弱呢,只是自己默默地躲在无人的地方,想着一些痛心的事,流着一串不甘的泪。

一夜无眠,直到天明。

——

晨光微熹,微风轻轻起,撩拨起一群鸟儿悠悠鸣啭,欢快的鸟鸣声回荡在山谷里。

锦瑟如往常一样,到井边打冷水洗了一把脸,将昨晚留在脸上的泪渍洗濯干净。

手上清凉的触感让她一下子从回忆中苏醒过来,指尖流走的脉脉心泉,使她心寒不已,脸上冰冷的水沁入骨,唯有一片冰凉。

可她却是一脸淡漠无波,似那遥不可及遗世而独立的仙人,飘渺在云端。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但眼底还有微不可察的青影,可见是没有睡好。

被那些痛心的记忆纠缠,又如何得以安寝。

“阿瑟,为师有话对你说。”鬼谷忽然如鬼魅般的出现在锦瑟眼前。

锦瑟无声的点点头,面无表情,眉眼未动。

“先跟我来吧,玉小子出事了。”话落,鬼谷的嘴角动了动,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却缄默不语了。最后却深深地看了一眼脸色淡漠的锦瑟。

听到这话,锦瑟的眉眼有些动容,眸子里泛起微微的涟漪,但却蹙眉不语,似乎在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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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今夕何夕

……

袅袅的药香弥漫,气味比原来更甚,药味充斥着屋内,幽幽而入人鼻息。风吹散了一地的梅花,枝头梅花轻轻摇曳,如梦似幻。

“她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且寒毒处于微弱浅薄之时,这难道不是天意所定吗?三哥,你到底在犹豫什么?”瑾青焦急地一拍桌案,眼里带着深深的质疑与不解,桌案因巨大的冲击力破成了粉碎,化作了齑粉。

“这么多年了你难道没有感到丝毫内疚与忏悔吗?”瑾玉轻笑一声,但却笑得有些力不从心,声音有些虚弱,整个人看得也是愈发得孱弱不堪。

“我……我是为你好。”瑾青说话磕磕巴巴的,目光幽怨。

“以她之命易我之命,我不会答应。”瑾玉揉了揉眉头,语气带虚却坚定,满满的拒绝。

“可国师断言若你此毒不解,三哥你活不过二十一岁,你已是弱冠之年……”瑾青还是在为某事据理力争,焦急不已,完全没有原来的一副高华冰冷之态。

“你不必多说,走吧,我还是活着的。记住我的话,别害她。”瑾玉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以往没有的疏离,轻咳一声,咳出了血,但很快不留痕迹的弄去了。

话语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为什么三哥对她如此好,想着,瑾青忽然心生一计。

正要离开之时,瑾青的身子忽然一转,手指一钩趁瑾玉不注意时点上了他的睡穴,瑾玉便瘫软在床榻上,面色如同白纸一般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呈现出苍白孱弱的病态。

瑾青阖上双眼,幽幽地叹了口气:三哥身负重任,绝对不能病死于此毒上,云国的重担的一定要他挑。

——

心好痛。

真的很痛。

痛到无法自拔。

手捂着绞痛的心,他现在都分不清今夕是何夕,此地是何地。

恍恍惚惚之中,一道纤细活泼的的身影从他眼前掠过,当他想仔细地看看她的容貌,那道熟悉的倩影却已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似乎是她,曾经那个活泼欢乐的苏锦。

“嘁,你一个太子还怕那些人对你的流言蜚语吗,难道不应该振作起来面对吗。”

“我……我……”

“你就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全凭他人说短长。”

年且十五岁的他当时连一个八岁的女孩都不如,不过曾经的她在他处于谷底之时为他燃起了新的希望。可她现在却处于谷底,他亦处于谷底,两不能救。

她只记得她和她母亲被追杀的记忆,那段刻骨铭心而又丑恶不堪的记忆,造就了她冷漠的性格,她忘记了今夕是何夕,忘记了他们的曾经。

机缘,巧合?还好,她还活着。

他是既欢喜又害怕,忐忑不安。她会不会将他当做仇人,他不想要他们这样的关系,他亦不想要她为此痛苦一生。

——

“你说换血?”一声疑问打破了山林里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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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天意人意

“你说换血?”一声质疑打破了山林里的平静。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在锦瑟的侧颜上,长而纤细的睫毛如同金光流离,琉璃折射的光斑。长发披散两肩,流泻着光阑。

她一双自始至终都平淡无波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焦虑与不安,泛起层层涟漪。

“对,玉小子寒毒已深,若是再无灵犀果,恐怕只能命丧黄泉。而另一种有效法子大抵只有换血了,还必须是换阴时阴日阴月阴年且寒毒浅薄之人的血。”鬼谷严肃沉静地解释,在此期间,眼神不停地盯着锦瑟,似乎要从她那张冰山冷脸上窥探出什么来。

锦瑟似乎感觉到什么,很快敛了敛心神,平静道:“与我何干?”

“因为你正逢寒毒浅薄之时,是阴时阴日阴月阴年生人,大抵是天意如此。”一声轻笑随风掠过,没等鬼谷回应她,就已有人替她回答了,但却迟迟没有看见此人的真面目。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抵就是如此吧。

衣袂翻飞,袖口浮动,少年眉眼清冽,一副高华若雪之态。

二人于同一屋檐下相处三年之久,却性格冷淡,是以,他二人向来都是互不理睬,更甚的是瑾青也不待见她。而今日到是稀奇,他竟然会给她解惑。

锦瑟便狐疑,抿了抿唇,问道:“灵犀果又是何物?”

“我为何要告诉你?你与我三哥有何关系。”瑾青冷冷一笑,不屑道,眼里似乎带着仇视。

鬼谷听着瑾青的话,略有不满,斥责他:“她是你师妹,不要总是欺负她,与你说了多少遍,冥顽不固的小子!”

随即看向锦瑟,缓和脸色,回想着:“灵犀果长在至寒至阴之地,当年我看见古书上记载此物可解寒毒,于是就……”鬼谷下意识地看向锦瑟,有些不忍说出口,“我在京郊的断崖就是为了寻找此物,却迟迟没有得到此物的踪迹,却偏偏……发现了你和***亲被埋在浅雪处,***为护您……”

锦瑟似乎有些泪光闪闪,眼眶发红,回想起往事,一把辛酸泪,她却始终克制着不让眼泪滴下。鬼谷却因此说不下去了,声音便戛然而止。

可叹天不遂人愿,只把人意当场戏。

瑾青看着那纤细但却坚强的背影,目光似乎有些离奇般的变化,甚至带着深深地愧怍。

“死老头,你是成心和我对着干吧!”瑾青收回他那颗漂浮不定的心,恶狠狠地咒骂鬼谷,娃娃脸上一副傲娇模样。

“玉小子病危,你现在到还有闲情逸致与为师掐架。”鬼谷吹胡子瞪眼,训了他一句。

“你的意思是要用我来换血吗?”一直保持沉默泪光闪闪的锦瑟猛地抬起头看向瑾青,眸光恍若澄水,清冽透明。

“你可愿意?”瑾青对上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避让,似乎还带着一份不可捉摸的乞求,却始终被他的冷艳压抑着,将周围的空气都凝固成一张网,交织着无声的情感。

顿时,四下里只有三人的呼吸声以及瑾青的询问。

把自己的血换给那个温润如玉,兰雅清儒的男子吗?是那个曾经让她欢笑不止自己却身中寒毒忍受折磨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对他情愫早已滋生,在她的心***深蒂固,难以散去。

锦瑟将手伸出,摊开在瑾青的面前,轻松道:“我愿意。”

瑾青诧讶不已,他原本以为她为了自己的命而拒绝他,虽然他早就预谋好了一切,但她的行动却出乎他的意料。她的果敢,彻底令他倾服。

难道她与三哥的牵扯才致使……三哥每每都是护着她的,三哥对她有情吗……

瑾青忽然捂着心口,转身,没有再看着她。

这几年的掐架换来了一朝的和平相处,可却是为了瑾玉。

鬼谷无声无息的将锦瑟带入落梅轩,独留瑾青只身一人,不知心归何处。

以汝之血溶他之骨,骨血相溶;以汝之命易他之命,命中注定。

瑾青身后抖落了一地的落梅,落英缤纷,却依旧没有落梅轩的梅那么尽态极妍。

此时锦瑟和瑾玉同榻而躺,血流淌在彼此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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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念兹在兹

是非无情,世事无常,这只是一场会痛的梦,犹如庄周梦蝶,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只有惘然。

雨淅淅沥沥地滴落在青石板上,瑾青独身站在台阶上,背影有些落寞伸手去接那从屋檐滑落的雨珠,然后紧握,可雨水还是从指缝中流出,他不由得苦涩一笑。

他有些后悔曾经所做的一切了。

他不该背着三哥,在苏太后与苏侯离间的情况下与父皇合谋,除去苏阀,而致使她家破人亡。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为了他好,却终不过是自己的画地为牢。

转身,走向藏书阁。

——

屋内因下雨而变得潮湿,泥土的芬芳夹杂着青草的清香飘进内室,令人舒心荡漾。

锦瑟坐在床的边沿,撩起瑾玉耳边的碎发,看着他那苍白如纸的面容,咬了咬嘴唇,心中有些惆怅与痛惜。

指腹轻轻浅浅地摩挲着他的眉眼,然后缓缓的落下一吻,仿若珍宝一般。

若没有寒毒的肆虐,这该是怎样的玉颜色。

她对他的怜惜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化作了某种情愫,可她却是后知后觉,黯淡了她的余生。

似乎,也可能没有余生。

若我将我的血换给你,你自然得以活命;若你的血易于我的体,我们大抵只能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锦瑟苦涩一笑,但愿你能把我记在心上。

就算是死也死而无憾,只因我血融于你骨,我死却有你的血流于体内,当然可以安然入葬。

“锦瑟泠泠赋,华年谁与度。如此便叫你锦瑟吧!”他一锤定音,语气竟有些略带悲凉。

是他为她取的名,他似乎在问着她的年华该如何度过,与谁人度过,为什么会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袭上心头,难道没有人能陪她共度余生吗?

可是,她想和他一起,哪怕只是在他身旁,陪着他。

——

瑾青在书架上不断翻找着他需要的东西,少时,却也是没有任何收获,找不到令他满意的物件。

忽然有些气馁无力,噘嘴不满,随手将手中的书扔掉,不幸地砸中了另外一个书架子。

忽然“哗”的一声,一张角边泛黄的纸张奇迹般的从被砸中的书架子上滑落出来。

瑾青眼前忽地一亮,似乎看见一件令他熟悉的物件,如同珍宝一般出现在眼前,不由得喜出望外。

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纸,深叹一口气,踱步走向了落梅轩,步履坚定。

——

院子里皆是昏暗,桌案上荧荧的烛火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一旁的床榻上,锦瑟正用内力缓解压下瑾玉体内寒毒入侵他的内脏,床上端坐的二人皆是汗流浃背。

她眼目紧闭,面部紧张,面色苍白渐渐的透出疲乏之色。

锦瑟那白色的衣裙早已被汗水浸湿,湿答答的拖曳拖在地上,可见十分辛苦。

锦瑟用内力一边传输着自己的血进入瑾玉体内,一边将瑾玉体内的毒血吸收。

锦瑟有些痛苦地蹙眉,紧咬嘴唇,忍受这极大的痛楚,这不由得令她意识涣散。

她支撑不住她的身体,手慢慢毫无意识的垂下来,身体似乎马上就要倒下去。

忽然暗夜之中的一只手迅速点了她的睡穴,将锦瑟扶上床榻,痛惜地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她,然后将她体内的寒毒完全逼出来。

然后继续着锦瑟所做的事。

世人皆知苏阀嫡女苏锦乃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却又有谁知道他一个默默无闻的皇子亦是如此所生。

还有谁知道他和三哥被苏太后同时入毒,结果三哥为救他,入毒甚于他。

他不想看见她在他面前死去,他一定是疯了。瑾青自嘲不已。

她是一个他不敢去触碰的梦,一种暗生的情愫,萦绕,徘徊,最终烟消云散。

在瑾青的运力下,渐渐的,瑾玉的双颊褪去了之前的苍白透明,泛起浅浅的殷红,眉目也舒展开来,五官渐渐明艳。

“瑾玉,活下去……”被点睡穴的锦瑟忽然嘤咛一声,瑾青苦涩无奈。

“阿锦……”瑾玉的一声喃呢让瑾青彻底失了心。

瑾青这时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了以往活泼,代替的反而是苍白虚弱。

“噗”他只感到口中有一股腥甜味,然后一口血喷了出来,昏倒在一旁。

————————————

她不知道为何她一醒来就发生了如此之大的变故。

她只记得自己当初似乎没有支撑住寒毒对她的侵袭然后昏过去了,她本以为他们必死无疑。

可瑾玉却已经渡过了艰难的时刻,已经全好,瑾青却病危,命不久矣。

是明眼人都看的明白。

是他救了他们。

锦瑟沉默了,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涩。

——

冬去春来,红梅落尽,落英缤纷,红霞漫天。

“瑾青,我和你三哥来看你们了。”微风摇曳阵阵吹,锦瑟轻声细语。

梅林中的坟茔在二人的祭拜下显得更加精神。

“我忘记了很多。”锦瑟深深地看着墓碑然后转头看像瑾玉。

“我会告诉你一切,我只怕你把我和瑾青当做仇人,永远地离开我。”瑾玉一把抱住锦瑟,用唇紧贴着她的发根,紧紧抱住。

“我只想陪着你”在时光的消磨下,她早已放下了仇恨,她不想挣扎在权谋与仇恨的漩涡之中,再失去一个爱极了她的人。

风卷走了曾经的时光悠悠,梅花散落了一地的爱意,风吹梅落,美不胜收。二人紧紧相拥的画面定格在这一刻宛如一副优美动人的风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