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夜语
寂静的黑暗之中，夜以至深，突然在窗外响起的叫喊声以宛如敲锣打鼓一般的架势只消片刻便瞬间将这分宁静给撕得粉碎。
“您不能进去！赵啸天委员，张司令他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休息，您还是请回等明天再来吧！”
面对年轻副官的再三出言劝阻，帐篷外传来的另一个颇为阴沉的声音却显然并不买账。
“静养休息？笑话！他张龙是风行市卫队的司令，而我们现在处于战争状态，是战争你懂吗？战争中没有休息的将军，只有殉职的英灵！”
“您...您怎么能这么说，张司令的身体关系到整个战局的安危，是必须优先考虑的.......”
终于分辨出了除自己副官外的另一道声线究竟是何人，身体仍有不适的张龙润了润干涸的喉咙之后以那略显沙哑的语气微微开口。
“请赵委员进来吧，小陈。我刚好还没睡着，刚好可以聊聊。”
一语之后，鸦雀无声。
当临时战地帐篷的门帘被掀起来时，紧随其后出现在张龙眼前的便是赵啸天那张在黑夜里看起来显得尤为可怖的阴沉脸庞。
“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赵委员。”
并没有和站在对面的赵啸天说什么寒暄客套的话语，从床头抓起了自己的指挥官大衣轻轻披在了身上的张龙缓缓出声开口说道。
凝视着如鹰钩一般犀利的眼神将病恹恹中的张龙上下扫了个遍，自诩混迹江湖多年知面识人的赵啸天此刻只感觉眼前这个曾经熟悉的男人身上已经没有了那种能让人不由自主地去相信他必定会带来胜利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似于耕地农夫而多于军人气质的糟糠老朽味道。
眯了眯细长的眼缝之后将张龙这毫无生气般的脸庞铭记在了心底，话语间充满着阴冷气息的赵啸天此刻显然并不是多么的心情愉快。
“张司令，我今晚来打扰您的休息没有别的意思。你只需要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握战胜陈锋麾下的那股乌合之众！？”
乌合之众？
闻言之后瞬间一愣，随即又是自嘲一般的摇头而笑，从没有上过战场又只会逞口舌之利的人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如果您是想从我这里寻得一个心里慰藉的话，那么我确实可以向您保证我军必将会取得此战役的胜利。但是换个角度来说，没有任何一位成熟的指挥官能够在形势复杂的战场上担保绝对的胜利，即便是获胜的几率达到了99.99%接近百分之一百，一丝最不经意的细节也足以葬送掉到手的胜利。”
一语道尽，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的张龙带着坚毅的眼神面向着赵啸天继续缓缓开口。
“所以，从身为风行市卫队总司令的角度出发，我只能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带领麾下的部队尽力而为之，至于结果，即便是我此刻开口，我相信您也能够理解这会是一番何等无意义的话语。”
听着张龙这一番有些出乎自己预料但同时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一脸常人无法理解笑容浮于脸庞的赵啸天竟然抬起了双臂在半空中自顾自地鼓起了掌。
“真是精彩的发言，张司令。”
笑容冷却，双手降下。随着赵啸天掀门远去的背影而留给张龙的，只有那一声意味深长而又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的话语。
“但愿你在战场的所作所为真的能像你话语中的这般英勇无畏，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张司令。”
待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终于消失在了寂静的黑夜之中，一直矗立于帐篷门口的年轻副官在思索再三后终于决定推门而入。
看着伏在桌旁在灯光下静静思考着什么一般的张龙，这位忠心耿耿但却处事经验并不算多的副官在将心中的疑问汇总成语言之后缓缓开口。
“长官，为什么您不向赵委员出口保证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呢？”
闻言后转头侧目将有些淡然的目光投影在了年轻的副官身上，看了半晌有余后终究还是一声叹息化作句号的张龙随即以那几乎是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语气出声开口。
“小陈，你老实告诉我，连你现在也认为我们在面对那些自称末世兄弟会的匪军时依旧有必胜的把握而屹立于不败之地吗？”
闻言之后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一拍胸脯，接下来的一番话语却好似手到擒来弹指间灰飞烟灭一般轻而易举。
“这是必然的，长官。虽然目前遭受到了一点小小的挫折，但我风行市卫队依旧是八千大军在手，那个末世兄弟会打到现在估计也有不少伤亡，剩余的战斗兵员至多也就一千出头，八比一的优势兵力外加大义在手我风行市卫队焉有不胜之理？”
并没被这番透漏着胜利味道的话语所感染，对眼下的战局有着一番自己独特认知的张龙对年轻副官的发言不置可否中开始了自己的叙述。
“自从装甲营全军覆没开始，战争的天秤实际上就已经开始向着不利于我们的方向倾斜。”
“所有的主战坦克.自行火炮.以及自行火箭炮部队......开战至今我们已经几乎损失了手头所有的技术兵器，虽然我们依旧握有八千人大军在手，但从火力密度和总体战斗力而言眼下我们所面临的现况甚至不如风行市卫队全盛时期战斗力的一半。”
“倾尽全力尚不能攻破敌方之盾，到了眼下这种情况，战局......已经真的不由我们所掌控了。”
一番震惊无比的表情中几乎无法相信这番与畏战无异的话语会出自一直鞍前马后服侍左右的司令官之口，不知不觉中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的年轻副官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后立刻向着一脸平静的张龙开口说道。
“长官，慎言啊！您这番话语要是被那四位听到，怕是招致不测啊！”
固然身担风行市卫队总指挥官之位而听起来位高权重，但是不论是这位年轻的副官亦或是张龙自己心里都无比清楚：只要上面那四位愿意，需要的时候把自己顶在前面，不需要的时候就一脚踢开，大致上也就是对所有末世中的高级打工仔们最精准同时也是覆盖面最广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