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高梁河兵败
刘继元降宋后，太宗派使臣康仁宝督促刘继元收拾行装，召集家属和大臣，即日离开太原，赶往汴京。刘继元到了汴京后，将所有的宫女全都献给了太宗。太宗又把这些宫女赏赐给了立功的将士。北汉始祖刘崇本来是后汉刘知远的弟弟，受封于太原。郭威篡后汉建立后周，刘崇便僭越称帝，后来将帝位传给了儿子刘钧。后来刘钧又将皇位传给了养子刘继恩。刘继恩后来被弟弟刘继元杀害，刘钧的妻子也被刘继元弑杀。后来，刘继元听信谗言，将刘崇一族赶尽杀绝，以绝后患。刘继元生性残忍，好杀臣民，这次成了亡国之君，很多人都请命太宗把他处死！太宗说：“亡国的这些君主，要么软弱无能，要么生性残暴，否则怎么会亡国呢？这种人只能怜悯，要是朕也虐待他们，岂不是跟他们一样了？”随后，太宗命人将太原城改为平晋县，改榆次县为并州。
太宗攻克太原后，想顺道讨伐辽国，夺取幽州、蓟州。潘美等人都以缺乏粮饷为由，劝阻太宗不要贸然进攻。只有总侍卫崔翰说：“机不可失！臣主张我军应该趁着锐气收复失地！”太宗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决定北伐。
宋军第一站直指易州，辽刺史刘宇见宋军人多势众，不敢抵抗，便出城献降。太宗留下一队人马协同留守，自己又转攻涿州，辽国判官刘原德也开城投降。宋军乘势进取幽州，辽将耶律奚底誓死抵抗，但在太宗亲自督战，昼夜猛扑下，城中士兵开始慌张起来。
就在这时，忽然有探子报入宋营，辽国宰相耶律沙率军救援幽州，前锋已经到达高粱河。太宗说道：“来得正好，我们这就前去迎敌，先把他给杀败了，再来夺城也不迟！”说完，拔营出发，向着高粱河进发。宋军快到河边的时候，果然见辽兵渡河过来，差不多有几万人。宋将都跃马出阵，杀了过去。耶律沙率兵抵御，双方金鼓齐鸣，旌旗飞舞，杀得昏天黑地，鬼哭狼嚎。大概过了两三个小时，辽兵伤亡惨遭，渐渐支持不住，向后退去。太宗见辽兵退却，手执令旗，麾军追击。突然听到几声炮响，有两支辽军从左右杀出，左边的辽将是耶律斜轸，右边的辽将是耶律休哥。
耶律休哥是辽国健将，智勇双全，他的部下很是精锐，都有以一当十、以十当百的本事。这时候的宋军正战得疲乏，怎么经得起两支劲旅横冲直撞呢？顿时，宋军大乱，纷纷溃逃。耶律休哥趁着这个机会冲入中军，直指太宗！太宗急忙命诸将护驾，无奈诸将各自对仗，一时间不能顾及，急得太宗仓皇失措。幸亏辅超挥舞着钢刀，呼延赞挥舞着铁鞭，前遮后挡，才将太宗护住，南逃涿州。
宋将陆续逃回，检查军士，伤亡过万！这是宋军第一次败得如此惨烈！当时正值傍晚，太宗正准备进城休息，不料耶律休哥穷追不舍，竟然带着辽兵追了上来。宋军喘息未定，哪有什么心思列阵对战，一听说辽兵杀到，立刻各寻生路，统统跑了。就是太宗的护卫队也有很多人逃跑。太宗这个时候除了三十六计的上计，没有别的办法了。
太宗加鞭疾走，向南逃命。偏偏天色渐渐昏暗，分不清东南西北，道路还泥泞曲折，太宗的坐骑不敢前进。太宗见追兵快到了，急忙将缰绳收紧，用鞭子一顿乱抽，马忍不住疼痛，也不管看得见看不见，索性乱窜。不一会儿，只听见“扑通”一声，太宗连人带马陷入泥沼，他慌忙呼唤侍卫救驾，哪知道前后左右空无一人！太宗不禁仰天长叹：“崔翰误我啊！难道我要命丧于此吗？”
话还没说完，只见前面火光莹莹，有一支人马赶来，也不知道是宋军还是辽军，太宗更加惶恐不安。等到那队人马走近，这才看到旗帜上写着一个“杨”字。太宗顿时欢呼起来：“可能是杨业来了。”原来杨业降宋后，本来已经跟随太宗一起征讨幽州、蓟州。只因为太宗命他回太原搬运粮草，接济军需，所以离开了好几天现在才回来。正好中途撞见太宗，太宗急忙呼救，杨业跳入泥沼，将太宗救起，交给岸上的小将。
杨业带着小将拜谒道：“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太宗道：“爱卿这是哪里话，要不是爱卿赶到，我恐怕性命难保啊！”太宗见杨业身边的小将身材魁梧，便问道：“这小将是谁？”杨业答道：“这是臣的儿子杨延朗。”太宗说道：“真是将门出虎子啊！”说完，太宗看到后面尘土飞扬，好像是辽兵赶到，于是皱着眉头说：“敌军追上来了，怎么办？”杨业说：“请陛下先走一步，我们父子二人前去退敌！”说完，就去牵御马。谁知道那马已经卧倒在地，不能再骑了。杨业对太宗说：“御马已经不能再骑了，陛下骑上臣的马走。”太宗说道：“爱卿想要退敌，不能没有好马，朕看爱卿装载粮草军械备有驴车，可以腾出一辆，让朕先行吧。”杨业遵旨，令部下腾出一辆驴车，请太宗坐进去，命部下好生保护前行。
杨业丢掉所有粮饷军械，和杨延朗在原地等待敌军。没过多久，后面有兵马赶到。原来是孟玄喆、崔彦进、刘廷翰、李汉琼四位将军带着败兵残卒逃了回来。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狼狈不堪。不一会儿，潘美也赶到，问杨业：“皇上哪里去了？将军有没有遇到？”杨业告诉详情后，潘美说：“后面还有追兵，如何是好啊？”杨业语气坚定地说：“刚才只有我父子二人的时候我还想着怎么退敌，现在你们都来了，那还怕个什么？”潘美听后觉得惭愧，就命杨业部署残兵，列阵等待。
不到一个时辰，果然有辽兵追到，前队的两个将领一个叫兀环奴，一个叫兀里奚。杨业策马抡刀，一马当先，大喊道：“胡虏慢走！”兀环奴和兀里奚大怒，上前迎战，杨业大战二将，丝毫不惧怕。杨延朗害怕父亲有什么闪失，急忙挺枪而出，与兀里奚对阵。那兀环奴跟杨业打了不到几个回合，被杨业一刀砍死。兀里奚心中一慌，手里的刀一松，被杨延朗当胸一枪，刺落马下。宋将见杨业父子斩杀了辽将，都纷纷助战，辽兵不能抵挡，慌忙退去。宋军追杀数里，缴获无数军械，这才收兵。军队走到定州，才遇到太宗。太宗命孟玄喆屯守定州，崔彦进屯守关南，刘廷翰、李汉琼屯守真定。又留崔翰、赵廷进等人援应各镇，自己率军返回汴京。一路上太宗怏怏不乐。
武功郡王赵德昭当时跟从太宗一同征讨幽州，那时宋军大败，军中找不到太宗，大家都以为太宗已经遇难，打算拥立赵德昭为皇帝。结果没有成功，偏偏这件事又被太宗知道了，本来就心情郁闷，这回更加不高兴了。赵德昭却没有发现太宗最近心情不好，因为见太宗返回京城已经有很多天了，却没有对攻克太原的功臣进行封赏，诸位将军大部分心生怨言，他担心会出乱子，于是进宫拜见太宗，向太宗提议叙功行赏。太宗还没等他说完，便生气地睁大眼睛说：“打了败仗回来，我差点被辽军杀了，还有什么功劳？要什么赏赐？”赵德昭辩解说：“这是两码事，不能一概而论嘛，虽然征讨辽国失利了，但是北汉终究被平定了，还希望陛下分别考核，论功行赏！”话虽然有道理，然而太宗却听得肚子里都是火，大怒说：“等你以后做了皇帝，再封赏他们也不迟！”这两句话把太宗心里的疑恨全盘托出，赵德昭哪里受得了这种话？低着头退出了宫廷。
返回府里后，赵德昭越想越烦恼，越烦恼越悲伤，想起父母早早就去世了，无依无靠；虽然还有继母宋氏和同父异母的弟弟赵德芳，但是一个被太宗迁到西宫，像被幽禁了一样；还有一个才十几岁，少不更事，一肚子的苦水不知道向谁诉说，顿时觉得生无可恋，竟然从墙上挂着的剑囊里拔出三尺青锋，往脖子上一抹，顿时鲜血四射，晕倒在地，三魂七魄去鬼门关寻找双亲去了。等到被人发现的时候，赵德昭已经死了很久了。家人连忙禀报太宗，太宗急忙前来探视，只见他僵卧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太宗毕竟跟他是至亲，不禁悲从中来，涕泪横流，大哭着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怎么这么傻呢？”随即太宗让家属好好安葬，自己返回宫中，颁布诏书，赠赵德昭为中书令，追封为魏王。可能是良心发现吧，太宗回去后，对这次征讨太原的功臣一一赏赐，对于死者的家属厚加抚恤。另外，加封弟弟齐王赵廷美为秦王，算是遵从侄儿的遗愿了。
辽军杀败宋军，回国报功。上回石岭关大败，让辽主非常恼怒。辽主觉得这回还是不解气，于是得寸进尺，派遣燕京（燕京即今天的北京）留守韩匡嗣和耶律沙、耶律休哥等人率军五万，准备进犯镇州。镇州守将刘廷翰接到警报，急忙约崔彦进、李汉琼等人商议抵御的办法。刘廷翰说：“我军刚刚大败，元气大伤，如今辽兵又来侵犯，该怎么办呢？”崔彦进说：“要是和他硬碰硬，胜负很难说，不如我们诈降，引诱他们进城，然后埋伏袭击，一定能取胜！”刘廷翰摇头说：“我听说耶律休哥以智勇双全闻名于世，恐怕他稳重老成，不肯进城。”李汉琼补充说：“要不我们先献出一部分粮草，让他们信以为真，我就不信他们不上当！”刘廷翰点头应允，当天便差人献粮请降。
韩匡嗣看到宋军前来投降，并带来了粮草，半信半疑地问约定什么时候出降。诈降的来使说明天正午。韩匡嗣满口答应，并派人将粮草拉进大营。耶律休哥觐见说：“宋军还没有跟我们交锋，就跑来请降，其中肯定有猫腻，元帅不得不防啊！”刘廷翰果然没有估计错。韩匡嗣摆手说：“我看未必，他要是诈降的话，怎么还肯献出粮草呢？”耶律休哥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也许这是诱饵呢？”韩匡嗣说道：“我军锐气鼎盛，上回高粱河杀败十万宋军，如今宋军听说我们又杀了过来，出城献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想他们肯定是真心实意的。退一万步说即使是诈降，我也不怕！”耶律休哥看他执迷不悟，只好退出，自己号令部下，没有他的命令不准妄动。韩匡嗣和耶律沙满心欢喜地打算明天纳降，就跟做梦一样。
刘廷翰收到诈降的使者回报，于是整点军马，命令李汉琼率领一万步兵，埋伏在城东，袭击辽兵的来路；命令崔彦进率领一万步兵，埋伏在城北，截断辽兵的去路。同时，刘廷翰还约定副将崔翰、赵延进连夜发兵，准备将辽兵来个包饺子。布置妥当后，宋军安稳地休息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刘廷翰大开城门，自己率兵在城西埋伏，只等辽军前来。辽军主帅韩匡嗣一马当先，耶律沙押着后军，大举朝镇州城进发。大军快到城下的时候，见城门大开着，但连个人影都没有，韩匡嗣正准备挥军入城，辽护骑尉刘雄武连忙阻止说：“元帅不能贸然进城，他们既然献降，为什么城外没有一个人呢？”韩匡嗣想想也觉得很奇怪，就在这时候，猛地听到一声号炮响彻天空，从城西杀出了刘廷翰，城东杀出了李汉琼，韩匡嗣这才发现自己中计了，拍马就跑。后面的部队看到主帅调头，也随着一起往回跑，前队和耶律沙的后队撞到一起，顿时辽兵大乱。耶律沙本来还想抵御，可一看士兵们都不听喝令，自己也只好倒退。忽然，又是一声炮响，崔彦进又杀了出来，截住了辽兵的退路。
辽军腹背受敌，又无计可施，好像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没办法只能拼着性命，冲杀出一条血路。不料，宋将崔翰、赵延进各军相继赶到，宋军越聚越多，把辽兵团团围住。韩匡嗣、耶律沙带着士兵冒死想要突围，怎奈四面八方被围得像个铁通似的，几乎没有缝隙可钻。宋军又命令弓弩手向围困的核心射箭，辽国士兵被射得人仰马翻，死伤无数。正当韩匡嗣和耶律沙绝望万分的时候，忽然有一位大将挺刀跃马，带着一股精锐从北面杀来。韩匡嗣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耶律休哥，不觉大喜过望，连忙和耶律沙跟着耶律休哥杀出重围。
宋军乘胜追击，一路上获得辎重无数，斩杀辽兵数万。比起昨天献给辽军的粮草要多得多。追到了遂城，刘廷翰才下令收兵，回防原地，随后向朝廷发送捷报。
太宗接到捷报后，对百官说道：“辽兵进犯镇州，没有成功，将来一定会入侵别的地方，朕一直觉得代州一带非常重要，必须派遣良将把守，才可以让人放心。”群臣齐声说道：“陛下圣明，应该马上派遣良将，早做准备！”太宗思考片刻后道：“朕有一个人选，可以胜任这个重任。”然后对左右说：“赶快宣杨业觐见。”左右领旨，前往召见杨业。不久，杨业被传到，拜见太宗。太宗对杨业说：“爱卿对边疆的事务了如指掌，智勇兼备，朕特地任命爱卿为代州刺史，爱卿千万不要推辞！”杨业叩首说：“陛下既然下令，做臣子的怎么敢推脱呢？”太宗大喜，赏赐锦衣玉带，命令他马上启程。杨业叩谢退出。
第二天，杨业便带着儿子杨延玉、杨延昭等人去代州赴职。杨延昭就是杨延朗，他随同父亲归降大宋后，受职供奉官，改名杨延昭。杨业曾经说他最像自己，所以每次出师，必定会带上他。到了代州，正好碰到天寒地冻，杨业亲自监督修缮城墙，虽然风雪飘飘，仍然没有半点松懈。
转眼到了太平兴国五年，冬去春来，青草慢慢长出来，辽国军马肥壮，于是准备再次大举入侵。辽主派耶律沙和耶律斜轸领兵十万，直达雁门关。雁门关在代州的北面，是代州的门户，一旦失守，代州就会危在旦夕。杨业听说辽军十万大军攻来，对儿子杨延昭、杨延玉说：“辽兵号称十万，而我们却只有一两万人，就算是以一当十，也未必能稳操胜券，只能用计给他一个下马威，免得让辽国人小看了我们。”杨延昭说：“孩儿有一计，我可以带领一支劲旅，从小道绕到辽军的背后，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一定可以成功。”杨业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兵马不在于多，只要趁着夜色前去偷袭，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自己惊惶逃散就好。”当下，杨业挑选几千名精锐，从雁门关西径口出发，绕到雁门关北面。
这时正好是半夜时分，月光暗淡。杨延昭远远地看见雁门关下，黑压压地驻扎着几十公里的辽军大营。杨业命令杨延玉领兵三千，从左边杀入；命令杨延昭领兵三千，从右边杀入，自己率领几百骑兵，偷袭中军。这三支兵马趁着夜色偷袭辽军大营，一到辽军大营附近，便齐声呐喊，冲杀声震天。耶律沙和耶律斜轸等人只提防着关内的士兵出来偷袭大营，却不料宋军竟然这么胆大，绕到后营。就好像从天上掉下来的天兵天将一样，吓得辽军东躲西藏。
辽兵中军大营里，有一个辽国节度使驸马侍中萧咄李，自以为骁勇无敌，拿着一把大斧头，从大营里杀出来迎敌，正巧遇到杨令公，两马交战，还没有打上十个回合，只听杨令公大喝一声，萧咄李便连头带盔一起飞落到马下。辽兵看萧咄李死后，更加觉得惊慌，顿时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