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甘泉是白沙的衣钵传人,甘泉心学是白沙心学的继承和发展。可是,随着白沙心学与甘泉心学研究的深入发展,学术界对湛甘泉是陈白沙的衣钵传人和甘泉心学是白沙心学的继承和发展提出了异议。对于甘泉是白沙的衣钵传人,台湾学者姜允明教授提出了异议,他认为湛甘泉是陈白沙“有名无实”的传人,而王阳明才是陈白沙的衣钵传人。“我近期的一部分工作放在解答五百年遗留下来的大悬案,就是王阳明与陈白沙的关系。从整个时代背景,与阳明一生学思历程加以一一举证,断定陈白沙有两个衣钵传人,一是湛甘泉,如众周知,但较为有名无实,二是王阳明,有实无名,有点像禅宗八祖,九祖根本无可考。”姜允明认为王阳明是陈白沙“有实无名”的衣钵传人,认为白沙心学与阳明心学在本质上是相同的,只是王阳明没有陈白沙衣钵传人的名分。相反,他认为湛甘泉只有陈白沙衣钵传人的名分,白沙心学与甘泉心学的思想本质是不同的,即“有名无实”。我们认为湛甘泉是陈白沙的真正衣钵传人。湛甘泉在第一次会试下第后,弘治七年(1494)二月由顺德梁景行介绍拜陈白沙为老师。“二月(1494),门人增城湛若水来从学。”此时67岁高龄的陈白沙高兴地接受了湛甘泉为学生,安排湛甘泉住进了楚云台。楚云台原是陈白沙的湖北学生李承基的住所,李承基离开江门后常常来信询问谁住进了楚云台。陈白沙告诉李承基是湛甘泉住进了楚云台,并对湛甘泉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同时,陈白沙要求湛甘泉抛弃外在的功名利禄,这样才能达到圣人境界。湛甘泉高兴地答应了老师的要求,焚烧了参加科举考试的“部檄”(准考证)。“语之曰:‘此学非全放下,终难凑泊。’遂焚原给会试部檄。”随后斋戒三日,然后跟随陈白沙学习。湛甘泉从学陈白沙三年之后,结合自己的学习心得,提出了“随处体认天理”的心学学术宗旨,并将“随处体认天理”的学术宗旨报告了陈白沙。陈白沙充分肯定了“随处体认天理”的学术宗旨,同时还给予了高度的评价。“民泽足下:去冬十月一日发来书甚好。日用间随处体认天理,着此一鞭,何患不到古人佳处也。”陈白沙认为“随处体认天理”体现了心学的根本宗旨,是达到圣人境界的有效途径和方法。同时,陈白沙认为湛甘泉不仅领悟了白沙心学的根本宗旨,而且认定湛甘泉是白沙心学的可靠传人,于是在陈白沙去世的前一年(1499)将体现白沙心学宗旨的“江门钓台”作为衣钵传给湛甘泉,并赋诗一首并加上按语以印证之。“小坐江门不计年,蒲裀当膝几间穿。如今老去还分付,不卖区区敞帚钱。皇王帝伯都归尽,雪月风花未了吟。莫道金针不传与,江门风月钓台深。江门渔父与谁年,惭愧公来坐榻穿。问我江门垂钓处,囊里曾无料理钱。达磨西来,传衣为信,江门钓台亦病夫之衣钵也。兹以付民泽,将来有无穷之托。珍重,珍重。”陈白沙把江门心学这颗“金针”传给了湛甘泉,湛甘泉成了有名有实、名副其实的陈白沙的传人。同时,湛甘泉不负陈白沙的厚望与重托,真正履行陈白沙传人的职责和义务,建造白沙书院,塑造白沙塑像,传承白沙心学思想,构建甘泉心学思想体系,使白沙心学与甘泉心学共同构成了岭南心学。近年来有学者对甘泉心学是白沙心学的继承和发展产生了怀疑,认为甘泉心学与白沙心学的学术方向不同,其中最突出的代表是陈来教授。“他(湛若水)的体认天理说已与白沙学问方向不同。他在许多方面,调和理学和心学,而他的朋友王阳明则比甘泉更接近陈白沙。”陈来认为甘泉心学已经偏离了白沙心学的学术方向,虽然在学派性质上属于心学派别,但已经没有自己的学术特色。却认为从不提起白沙心学的王阳明的心学思想倒接近于白沙心学。“湛甘泉的格物思想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是对朱熹代表的理学与陆王代表的心学的一种调和。在理的问题上,他以天理为心之中正之体,是心学的立场。在物的问题上,他用大心说把朱子格物的范围肯定了下来,与王阳明以物为意念不同。从整体上看,他的思想和为学还是属于心学。王阳明晚年的良知说,以格物为即物正心,与甘泉以格物为即物体认道心,在基本方向和立场上并没有根本分歧。”陈来认为甘泉心学虽属于心学派别,却不认为甘泉心学是白沙心学的继承和发展,甘泉心学的学术方向已与白沙心学不同,也没有自身学术特色,它是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的调和。实际上,甘泉心学是白沙心学的继承和发展,它们共同构成了岭南心学派别,并有独特的内外合一的学术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