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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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向往之

盲目是个贬义词。可在盲目时候做的选择,却往往是心之所向。

1.

“清子……”

“清子?”

“艺清?”

“何艺清!”

上课马上就要迟到了,然而上铺的人睡得沉得像猪一样,怎么都叫不醒,在下边拍着床栏的楚漫急得几乎就要爬上床把人拽起来。

“起床起床,要迟到了!”

楚漫一边看时间一边继续拍着,原以为人还在睡着,却没想到何艺清猛地掀开被子就坐起来,拿着手机双眼放光地望着她。

被下了一跳的楚漫不自觉后退一步:“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今天的课是上午一二节对吧?”

“嗯。”楚漫点头,“所以还不快点下床!”

然而何艺清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既然这样,那你三四节课有空吗?”

“三四节?今天我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怎么?”

“既然你没事,那我们去学校礼堂吧,听说那个时候有一场法学演讲……”

利索地爬下床,飞快套上衣服刷牙洗脸,何艺清一边动作一边说话,难免声音含糊,眼睛却越来越亮。

“你什么时候对法学感兴趣了?”

“不是对法学,是顾南衣啊!你知道顾南衣吗?”何艺清咕噜咕噜漱了口,转头就背上了包和楚漫出门,“顾南衣每次演唱会都会留一个位置,所有的报导都说那是留给她圈外男朋友的,却是从来没有人拍到过那个人……那么,这下重点来了,就是上星期在我们市的那场演唱会,有人拍到了!”

楚漫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虽然对八卦和明星都不感兴趣,可是,那场演唱会她的印象还是很深的。那样的气氛,想不让人印象深刻都难。

“你知道吗?顾南衣的那个圈外男友,是一个挺牛的律师,听说是民事方面的,不过这些我也不懂,也不重要。”何艺清啃着楚漫递过来的面包,“重要的是,我刚刚听法律系的说,今天来我们学校做法学普及演讲的,就是那个律师!”

这样几句话听下来,楚漫不由得有些吃惊:“什么?”

“你也觉得很惊讶吧!”何艺清眨眨眼,“按照常理推断,如果那桩绯闻是真的,对方应该不会在这样的时候,随便出来做什么公开的活动,而如果是假的,就更应该避避风头了。”她小声问她,“你是不是也很奇怪,那个人怎么会在这样的时候出来?”

楚漫老实点头。

她的确觉得有些惊讶,却不是因为这个奇怪,而是在想,从前学校也办过法学的普及演讲,却都是年纪稍大的老律师。

如果说这一次是那个人,那么,就像何艺清说的,他还真的挺厉害。

“我也觉得奇怪。”何艺清咬着面包点头,“我觉着啊,那个人要么就是想借机炒作,要么就是真的不在意。但和娱乐有关的圈子吧,我都感觉挺复杂的,应该不会有人随性洒脱到这个地步吧?”她肯定地点点头,“所以,我觉得,那个人应该是个心机男。”

心机男?

“可是,你怎么就不信人家是真爱呢?”楚漫有些疑惑。

她想,虽然那个人现在看上去是有些高调了,可每个人的习惯和对事情的应对方式都不一样,或许那些在吃瓜群众眼里不得了的事情,他是真的不在意。再说,关于顾南衣每场演唱会都会留一个位置这样的事情,楚漫真的觉得挺暖的。

顾南衣不是呆呆笨笨、陷入感情里就什么都不懂了的小女生,她想,虽然目前自己什么也不清楚,可至少看上去,两人都在各自的事业上都获得了一些成就,这样的一段感情,也算是势均力敌。那么,也许他们真的是真爱呢?

“喂,不准反驳,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何艺清捏了捏楚漫的脸。

楚漫无奈地笑:“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拿掉她的手,“然后?”

“然后?”何艺清一下捏扁了塑料袋,“然后你不好奇吗?是什么样的心机男,能把顾南衣都骗到手!多厉害啊……”

楚漫笑笑。

她还真不好奇,可是,如果她真的这么说,估计又要忍受某人一上午的念叨。

“好了好了,不说了,先上课,等下课我陪你去就是……”

几句话把何艺清稳定了下来,楚漫看起来有些无奈,却又在何艺清兴奋满满的握拳里笑开。虽然她不感兴趣,却觉得何艺清很好。

她好像什么都喜欢,也是因为这样,对什么都能充满热情。

比起自己,楚漫更喜欢何艺清这样的女孩子,不论是晴是雨,总是生机勃勃的模样,像一颗不会枯萎的植物,舒展而放松,和她呆在一起,总能有许多新奇好玩的东西。而一个能够给人带来快乐的人,就算她有些什么小缺点,大家也愿意去包容。

不像她,总是这么无趣。

在以前,楚漫就不大喜欢自己,她总在想,如果她会遇到自己,一定不会想和她交朋友。而现在,更不喜欢了。

2.

按理来说,一个枯燥的法学演讲,应该是没有太多人感兴趣,就像原来开过的每一次一样。可今天的礼堂里人挤人,要不是何艺清早就喊认识的人占好了位置,都不一定能有座位。

好不容易挤到中间坐下,何艺清扯了扯楚漫的袖子。

“你发现了今天有什么异常吗?”

楚漫环顾四周,点头:“今天的人挺多的。”

“不止这个!”何艺清压低了声音,“你没发现,后边蹲着记者吗?”

“嗯?”楚漫回头,却是刚刚转过头就被掰回了脑袋。

何艺清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不要这么明显好吗!”然后又开始抱起她的手机,“我跟你说啊,早上我查了一下那个心机男的资料,看照片还挺帅的,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照骗……”

挑了挑眉头,楚漫有些无奈。

她就这么单方面认定人家是心机男了?

“对了,我还存了他的照片呐,喏,给你看……”

楚漫顺着她的声音下意识低头望向屏幕,也就是那一眼之后,愣在了原地。这个人,他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看起来像是那天体育场外的……

还没来得及多想,礼堂里发出了一阵小小的喧哗。也不知道是后面哪一排,有女生小小声嘀咕,说着什么“好帅啊”之类的话。

“呀,原来还以为他是照骗,没想到,看了真人,发现他还挺不上相的啊……”

跟着何艺清抬起头,楚漫一下就看见自门外走上台的人。

男人很年轻,看起来却是异样的沉稳,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不同于周围叽叽喳喳的浮躁气氛,他给人的感觉很是淡然,眉宇之间都带着清浅的笑意,轻易就可以获得别人的好感。

“初次见面,大家好,我叫沈澈。”

沈澈。

楚漫跟着在心里念了一遍,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意外的顺口。

也就是这个时候,沈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对上台下一道目光。

说不清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明明没想过会再遇见她,在这里看到,却也不觉得意外,反而有一种“本应如此”的感觉。倒不是潜意识有所希望,只是,他忽然发现,不论在哪里看见她,好像都不显得突兀。

他笑笑。

这个女孩还挺百搭的。

而台下的人愣了愣,跟着轻一点头也对他浅浅地笑了笑。

“欸,你说这人长得这么好看,气质啊谈吐啊,什么都好……那他还会是那种心机重的人吗?”何艺清用手肘捅了捅楚漫,可还不等她回答,又自顾自讲起来,“不过,我刚刚搜了一下他的资料,他似乎也在政坛的,那样的人,应该都不简单吧。”

楚漫略作沉思:“不简单?也许吧。”她一顿,“但你之前猜的,一定错了。”

“我之前猜的?”

“嗯,就是你说,他是那种借顾南衣炒作的心机男。”

何艺清自己嘀咕了一阵,最后点了一下楚漫的额头:“那可不一定,顾南衣的影响力多大啊,再说了,她出身也好啊!对了,她的父亲,似乎也是国内一位有名的律师,你看啊……”

后面的话,楚漫没有再认真去听,她只是一边敷衍着点头,一边在看着台上的人。

这个男人,和顾南衣一样啊。单是站着,就能够发光,就能够轻易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唯一的不同,在于顾南衣是靠她的歌声,而沈澈,则是靠着自己独特又难以言说的魅力。

“所以啊。”何艺清讲了许多,最终拍案定板,“他肯定是那种心机男!”

到底和何艺清一起住了这么久,楚漫非常清楚她的性子,她知道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胜,一旦有了争论,不赢决不罢休。如果放在平常,她一定顺着她的意思,不多去辩驳。

可这一次,她却忍不住回她,说:“他不是。”

男人谦逊而自信,站在那儿声音清朗,说话条理清楚,全程脱稿,然而,无论是公文条例还是事实证据都信手拈来,于情于理,哪一点都能让人信服。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那种心机男呢?

又或者,并不需要这样举例来说明沈澈这个人是怎样的。

说什么主观客观,唯心唯物,理性感性,看似分析得头头是道,实际上却难免偏颇。绝大多数时候,人都是很复杂的,也不一定每一样认知都有理可循。

他们就是会在看到一些人的时候,生出一些别样的冲动,就是会去毫无缘由的做一些事、说一些话、信一些人。

便如楚漫,便如沈澈。

一个寡淡,不爱与人交流,哪怕是同班同学相处几年都说不了几句话;一个冷漠,没有太多善意,对谁都自带防备,笑也浮于表面。却在遇见彼此第一面的时候,就潜意识地想要接近,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人是可以相信的。

也许难得吧,按照常理推断,也说不过去。

可就是发生了啊。

她就是这么对何艺清说了。

说:“他不是。”

也说:“我相信他。”

连续两句话下来,何艺清都莫名其妙:“你这信任来得也真够快的啊,就像龙卷风,离不开风暴,来不及逃,我不能再想……”

说着说着,何艺清就这么唱了起来,而楚漫听了,微微地笑,不多说什么。

3.

台上的人说了许久,终于停下喝一口水。

“接下来,有没有同学想要问我什么问题?”

大家面面相觑,举手的却少,原本底下还有些叽叽喳喳的声音,这时候也一并安静下来。楚漫左右看一眼,忽然有些想笑。

怎么忽然这么严肃了?果然都是来看八卦的孩子,喜欢热闹,但一碰到类似于老师点名抽人的情况,就焉了。

也就是这时,前排一个女生站了起来。

“沈律师您好,我是法学院大四的一名学生,刚才听您的演讲,觉得受益良多。只是,生活到底还是和教科书里的案例有些差别,就像我实习时候遇到的一些问题,不管是按照条例还是情理,怎么处理都觉得棘手。可以请教您一下吗?”

在女生说话的时候,沈澈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笑意在望着她。说起来,他似乎有一种很奇妙的魔力,当他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便像是全世界只有这一个人、这一件事能被他放在眼里,那种专注和认真,是许多人都表现不出的。

“当然可以。”

他答,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没有什么铺陈和讨巧的赘述,简洁得就像他这个人。一丝不苟,却也没有多余的人情。

“我上学期去实习,遇到了一桩民事案件,是关于拆迁户的。这样的事情,说大不大,可在我看来,也实在不好处理……”

女生的语调不疾不徐,口齿非常清楚伶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一点儿不怯。楚漫迷迷糊糊想着,不知道是不是当律师的都是这样,利落干净,却又意外的吸引人。

“我想知道,假若是像您这样,已经有了一定社会地位的律师,如果接到牵扯了这一方面的案子,会怎么做?或者说,因为关系微妙,不管处理的好不好,务必都会对您的仕途或者名望有些影响。既然如此,如果沈律师面临这样敏感的案例,您会不会接呢?”

话音落下,学生群里发出一阵不大的哄闹。

这样一番话,哪怕是外系的楚漫和何艺清都能听得出来,那个女孩子这是挖了个坑给沈澈跳啊。

“这什么问题啊?话里的压迫感这么重。”何艺清小小声贴着楚漫的耳朵,“你猜,沈律师能不能化解的了?”

楚漫想了想,有些担忧,却还是说:“可以的。”

如果是他的话,可以的吧。

沈澈脸上的笑意不减,只是一个下颌微扬的动作,就让场内变得安静下来。

“首先,谢谢这位同学的提问。的确,从校园走入社会,多多少少会经历一些不习惯。但就实用性而言,我并不认为那些‘纸上的案例’是脱离现实的。相反,那是多重现实的浓缩,在学习的时候,它能够帮助大家最大限度的认识、理解和接触到你们所不了解的社会。”

他的声线清和,不带攻击力,却是字字句句都打在听者的心上。也许转移了目标,但这样一个人,不管他说什么,怎么说,都像是本该如此,不会让人意识到什么其它。

“其次,就‘敏感问题’这四个字而言,我想说,这就是你们实习的目的。也许你觉得这件事情棘手、不好处理,稍微一动就有牵扯。我想说,没错,的确是这样。”沈澈说着,忽然轻笑出声,“可我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小的时候。五岁时,丢了一辆玩具车觉得是天大的事;十岁,逃课被发现就觉得是世界末日;二十岁,失恋、被骗,感觉这辈子都好像走不出去了……”

随着他的言语,楚漫缓缓坐直了身子,像是陷入他话语之内的世界。

不得不说,拥有这样气质的人,哪怕呓语连篇也能轻易让人信服,更何况是一点一点,逐步推进,在说明一件事呢?

“可其实,那都是阶段性的认识而已。就像五岁的玩具车,十岁逃课的通报批评,二十岁的失恋一样,这件‘敏感案件’,究其本质,也不过就是一桩案件。或许会有牵扯,可这是律师的职责。在其位,谋其事,与其过多的去考虑牵扯,倒不如想想怎么才最对得起你领到的那一身法袍,对得起背负着的信任和责任。”

沈澈的声音始终没有多大起伏,只是平静地在陈述,却牵动着许多人。

“我还有许多不足,也有许多疑惑未解,刚才只是说出自己的观点,不敢为人师。你现在还是个学生,可你走在这条路上,终究会成为一个律师。我希望,你会是一个合格的律师,也希望,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得到了你的答案。”

在沈澈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全场掌声雷动。

然而,何艺清一边拍着手,一边却又贴近了楚漫的耳朵:“真狡猾啊,说了那么多,仔细想想,都是绕着圈子,没在回答嘛。”

楚漫状似不在意:“谁说不是呢。”

“所以,看起来真的很心机啊。”何艺清趁机怂了一下楚漫。

而楚漫望她一眼,低头笑笑,没再回答。

4.

等到演讲结束,何艺清收着手袋拽着楚漫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却是到了门口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呀!我等会儿要出去吃饭,差点儿就忘了……”

楚漫随口问了句:“你最近出去得很频繁啊?”

“呃,也没有吧,就是吃饭来着。”何艺清眼神闪躲,“不和你说了,有人在校门口接我,我先过去了,你自己好点儿。”

说完,何艺清撒了手朝着反方向跑得飞快。

“嗯,你别跑这么急啊……”

楚漫在后边喊了一句,可何艺清大概是没听见,倒是吸引了身边几个人的目光。尤其是其中一个染着灰色头发的夹克男,他在两边来回望了一眼,原本还好,却在看到何艺清之后,忽然带上了些不屑,连带着看楚漫的眼神也怪异起来。

只是,楚漫原本也不是特别在意别人目光的人,所以也没多留心,反而是一边想着何艺清这阵子的反差,一边往宿舍楼的方向走了去。

所以,今天中午该吃点什么呢?

楚漫一边想着,一边摸出震动的手机接通:“你好,请问……”

话筒的另一边传来很轻的人声,夹着嘈杂的碰撞声,那些声音混在一起,传进楚漫的耳朵,也让一些不好的画面浮现在她眼前。

几乎是在接通的同一时刻,楚漫就愣在了原地。

“您说什么?第三医院急救室?好,我马上来……”

心慌和无措被满满当当写在脸上,电话都没来得及挂,楚漫转身提歩就要跑,却是在灰尘迷眼之后听见一阵急刹车的声音——

沈澈因为惯性的缘故往前一栽,又被安全带撤回来弹了一下。他抬头,朝外看去,原本就皱着的眉头在看见楚漫的时候变得更深。

“你怎么了?”他打下车窗,看见女生焦急的模样,“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一阵让人反胃的眩晕之后,楚漫缓了缓,原本眼前发黑的她终于清明了些,可清醒不代表情绪就稳定了下来。她努力平稳着自己,声音却抖得厉害。

楚漫扶住车窗探向他:“你……您好,请问可以送我去第三医院吗?”

沈澈微顿:“上车。”

5.

自有记忆开始,楚漫就是跟着奶奶的。从曾经年幼无知,到现在长大懂事,她的记忆里没有爸爸妈妈,只有一个奶奶。

也曾经委屈,也曾经埋怨,最终却都释然了,因为奶奶的开导,也因为奶奶的温暖。在很长一段日子里,楚漫都觉得庆幸,是因为奶奶的存在,她才不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小孩,也许,她应该感谢,至少她和那些被抛弃的孩子还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这样的成长经历,让她变得不那么明朗,可她有努力朝着奶奶的期待在长大和变化,她努力成长,每天都希望能快一些、再快一些。

她不希望让奶奶等太久。即便不愿意承认,但奶奶的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不太,她其实很害怕,害怕自己太迟太慢,会报答不了这份感情。

而刚刚那一通电话,就像是一根针,刺进气球里的一根针。

那个气球里充的不是气,而是她长久以来积攒的担心。

那通电话是一个姓林的医生打来的,他说奶奶被人发现晕倒在菜市场门口,送来的时候有些晚,心血管堵塞,情况很不乐观。

楚漫在后座不停朝着外边看,手指紧紧揪在一起,一副着急又不想问的样子。

从后视镜上移开目光,沈澈像是被她的心情感染了:“很快就到了,我待会儿抄近路,走小道,你直接从后门进去急诊厅,不要太急,相信医生。”

他没有多问什么,不愿意增加她的负担,只是沉默着提了车速,争取快点将她送到。

说来奇怪,以冷酷不近人情著称的沈澈,也有关心人的一天,也有这么体贴的一面,如果被事务所的其他律师知道,他们一定会惊掉下巴吧?毕竟,沈律师变得有人情味儿,这是比彗星撞地球还有稀罕的事情。

可世界这么大,多稀罕、概率多小的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更何况沈澈再怎么冷漠,也还是一个人,人这种东西,最是多变,从来不能拿标尺来看,也从来没有谁能根据他们的过去推断他们的未来。或者,即便要推,也说不准。

“喂?”沈澈打着方向盘,接通耳机,“好的,我马上到。”

说完直接挂断,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恰好,话音落下,他的车已经停在了医院后门。

“到了,你下去右拐,跑过那条小道就是急诊厅,路上小心,不要着急,还是那句话,相信医生。”

“谢谢。”

也不知道楚漫是不是心慌,解不开安全带,沈澈见状,俯过去按了一下按钮。顿了顿,对上她的眼睛,像是带着奇异的镇定作用。

“不要慌,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保持理智才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楚漫一愣:“嗯。”

“还有,这是我的名片,接连着遇上,也是缘分,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

缘分这种东西虚无缥缈,轻得不像是沈澈会说出来的字眼,可那又怎么样呢?现在他在做的,不也不像是他会做的事吗?

望着女孩消失在小路上的背影,他沉了口气,驾车离去。

也许这两天的选择都有些奇怪,也许他做的事情有点盲目了,也许他对她的好,要分辨着说,全都站不住脚。但做了就是做了,多站不住脚,也还是做了。

既然做了,多想也没有意义。

沈澈把车内的音乐开大,有歌声从里边飘了出来,轻轻柔柔,像是在唱给特定的人。那是顾南衣的唱片,还是她上次非塞给他的。

以前一直没听过,没想到,还不错。

车轮驶过枯枝满地的小道,卷起尾烟和落叶。

毋庸置疑,盲目是个贬义词。

可盲目时候做的选择,却往往是心之所向。倒是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眼睛被遮住,再要选择,自是随心为之。

只可惜,沈澈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