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玉兰花
承乾宫后院的幽静处，一颗颗玉兰树此时已是含苞待放。
玉兰花花团锦簇，远远观望洁白无瑕，妖娆万分。花萼与花瓣好似钟状一般，直直地挺立在那里。
冬日罕见的花朵，似乎都喜欢在这样严寒的时节里头彰显自己的清傲的气节。
从承乾宫并肩走出来的两个人，都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不大好意思去注视对方的神情。
“表哥不是说玉兰花要开了么？”
“表妹我带你去看玉兰花可好？”
同时出声的两个人相视一笑，这是一份心照不宣的默契。
寂静的庭院当中，就连扫洒宫女的人影也未曾瞧见。
这朱红色的宫墙与茫茫白雪的世界里头，仿佛就只剩下了佟佳习梨与胤禛两个人。
佟佳习梨与胤禛并肩站在玉兰花树下，看着头顶洁白的玉兰花。
“那年你说你喜欢玉兰花，后来我在额娘面前提过一回，额娘就着意命人移植了一些过来。”
“往年或许因为水土原因未曾开花。今年…倒是你许久未曾到承乾宫来了，这回一过来住了几日，花或许是感受到你的气息，才竞相开放了。”
佟佳习梨闻言噗嗤一笑，嗔怪道：“说什么傻话呢？”
“才不是傻话。”胤禛却骤然有些严肃，认真道：“它们，也是知道的。”
嗯？
佟佳习梨歪了歪脑袋，并不十分明白胤禛话里的意思。
不过这个时候，胤禛却似乎是忽然瞧见什么一般，指了指不远处树枝丫上就道：“呀，那儿有一朵玉兰花开了。”
佟佳习梨闻声果然瞧了过去，就见一朵洁白的玉兰花已是长开了自己的花瓣，正在这冰天雪地当中展露着自己的娇颜。
“真好看。”佟佳习梨仰着头走到树下。忽而发现脚底下似乎是踩到了什么，惊了一下就将脚给挪开了。
脚底下松松软软的，竟是一枚已经掉落下来的花瓣。
花瓣仍是洁白。即使是方才佟佳习梨不小心踩到，它仍旧是那么淡雅动人。
俯身捡起花瓣，佟佳习梨就轻轻擦拭掉了上面的一些污泥。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些花朵没入尘土当中，多可惜呀。”说着，佟佳习梨就小心翼翼地将花瓣给收进了自己的一个小荷包里头。
“表妹，你的心就和这玉兰花一样，洁白无瑕。”胤禛凑了过来，小声地说着。
“我可不要做那娇滴滴的花朵。”佟佳习梨想了想，却道：“我要做蒲苇。蒲苇坚忍不拔，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意志力。”
“唔…”胤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喃喃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
当然，这一句低声的呢喃，佟佳习梨自然是没有听见的。
佟佳习梨只顾着抬头看着洁白的花朵，心情不由地也是大好。
说话之际，承乾宫正殿的方向就传来了一阵铮铮的琴弦之声。
皇贵妃闲来无事，取了自己的琴就坐到了廊下阳光好的地方弹琴。
琴声清澈入耳，让人觉得十分舒畅。
胤禛自幼就听惯了皇贵妃弹琴，如今被这琴声牵引，更似乎是沉醉到了这琴声的世界当中去了。
佟佳习梨侧身看着胤禛，只见胤禛此时已是微微闭目，正是渐入佳境的模样。
小小的家伙此时眉眼间少了几分往日里的坚韧，倒是更多了几分平日里难以见到的温和与柔情。
琴声中的世界，让人的心也跟着柔软了一些。
片刻以后，胤禛忽而转过头，就问佟佳习梨道：“表妹，你是不是也会弹琴？”
“是。”佟佳习梨坦然应了，就道：“不过。姑姑的琴艺高超，我可是难以企及万分之一的。”
胤禛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其实，额娘以前的琴声不是这样的。”
佟佳习梨一怔，却见胤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继续说了起来。
“从前额娘弹琴，是因为皇阿玛喜欢。其实额娘对琴，一直都是恹恹的。因为他人的喜好而去喜欢一样东西，到底是差了一些的。”
“可是后来…”
“后来额娘发现我也喜欢琴时，才开始逐渐琢磨到了琴声当中的真谛。只有真的喜欢一件东西时，你才能彻彻底底地去了解它。”
这件事…其实佟佳习梨也有所耳闻。
但此番听着胤禛说起，却又多了几分感慨。
真的花心思去了解一个人或是一个事情，真的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很多人急于求成流于表面，却往往忽略了本质。
“表妹。”
胤禛忽然十分认真地上前了一小步，就站在了佟佳习梨的面前不过咫尺之处。
温热的呼吸从胤禛的鼻尖喷洒在了佟佳习梨的脖颈之间，让人的心思也跟着酥酥麻麻地开始有些忐忑不安了起来。
“嗯？”佟佳习梨抬起头，就迎上了胤禛那一双黝黑而又充满了神采的认真眼神。
“从前我只当你是我的表妹。可是此番再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却给了我不一样的感觉。”
“我生命里多了一个你以后，我才发现原来很多东西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起来。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不一样么？”
…
佟佳习梨骤然红了脸，将脑袋稍微埋了埋，就摇头小声道：“说什么呢？什么一样又不一样的？”
说罢，佟佳习梨转过身子，不再看向胤禛。
胤禛抬手摸了摸脑袋，总觉得佟佳习梨的反应似乎和自己想象当中似乎有些不一样。
虽然…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可是他总觉得，佟佳习梨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起来。
“表妹…”
“四哥、习梨！”
就在胤禛再次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承乾宫外却忽然出现了两个蹦蹦跳跳小跑而来的身影。
这两个人，正是温宪与胤祚。
今日二月二，康熙爷前往祭祀，只带了太子和文武百官。阿哥们留在宫中难得赋闲，胤祚自然也无事可做。
恰好温宪在去永和宫的路上听闻佟佳习梨来了，到了永和宫就嚷嚷着让胤祚带着自己过来。
胤祚面上虽然不情不愿，可心中却十分喜悦，便就带着温宪过来了。
可惜胤禛一席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