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此生既为君痴情，何惧世人多流言

三皇子对苏弈的哀求发自真心爱慕，那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痴狂的动容。

在苏弈面前，他会放下皇族的身份、皇子的高贵以及他的尊严，他跪在床边，披头撒发，紧紧握住苏弈的手不放。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抱着苏弈的脚，将苏弈飘扬翻飞的衣角撕扯下来，成与他命运相连的纽带。

“这次带我去燕北好不好？带我一起走，白日我不打扰你，我只要你的黑夜，像今晚一样，只要夜晚就足够。”

说到这个份上，苏弈才肯转身，正眼看他。

苏弈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并没有将他扶起来，而是帮他把一缕散落的头发挂回耳鬓，然后托起他的下巴，用星空般的眼眸盯着三皇子，说道：“我要你留下来，知道吗？”

苏弈使用的是一种明显带着他的特质却又掺杂宠爱的语气，冰冷而宠溺，三皇子听他这么说，愣愣无所适从，想说话就是开不了口，像被星辰君所吸引的众多仙女迷妹，脸红心跳，不可自拔。兵荒马乱，溃不成军。

在苏弈面前，三皇子俯首称臣，用情极深。

苏弈又何尝不知，因而他将三皇子玩弄于股掌之间，肆意而为。

“我去北境解决李容若，你在帝京剪除他的党羽，争取老皇帝的信任，等我下次回来，天下间再没人阻止我们在一起，知道吗？”

三皇子看着苏弈的眼睛，像是得到一块糖的孩子，连连点头：“嗯嗯！好，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苏弈用大拇指帮他抹掉嘴角一丝涂抹出边的唇红，“我还得去一趟尚书府，帮你争取那些老东西支持。”

三皇子：“我陪你一起去。”

苏弈：“我自己去。”

三皇子顺从乖巧：“好，那我等你回来。”

苏弈再不说话，冷着脸转身，张开双手，三皇子顺其自然从后面给他取来外袍披上，手法娴熟，满脸欢愉，像那些服侍他穿衣解带的侍女。

苏弈从庭院回廊拂衣而过，在月色下掀起细碎的白色花瓣飞扬，留给后面三皇子心满意足的望眼欲穿。

他们这些人是漂浮在命运洪流中的不系之舟，他们走的不是芸芸众生漂向黄泉的正常路线，别具一格。

尚书府中，早已有人在等。

苏尚书换了一身月白锦袍，于高楼独立，他虽已年过半百，两鬓星星，却仍有一股隐隐的少年英气——曾几何时，他也策马纵横江山万里，画笔成书锦绣山河，雄姿英发，快意江湖。只是家族重担，朝堂险恶，一切在岁月侵蚀下都归为腐朽与陈旧。

此时，他在这里等，等苏弈来。

他知道苏弈会来，就像苏弈知道他在等。

“你来了。”

不是疑问语气，而是预料之内的简单陈述，他背负着双手于尚书府中最高楼俯视帝京，他看到的是人心和黑夜，他也看到现在的苏弈正如当年的自己——如果没有一个人抑制少年的野心，便会带来身死魂灭的疯狂（苏落白她娘当年用自己的死去制止了苏尚书造反）！

如今命运轮回，落到苏弈身上。

苏弈说道：“我来告诉你，你当年没做完的事，我来做。”

苏尚书：“我会尽一切能力制止你，即使杀了你。”

苏弈冷笑：“你以为我就不敢么？”

苏尚书愣了一下，他终于转身。

“你来跟我逞凶斗狠？”

苏弈：“不，我来给你一个忠告——你老了。”

苏尚书：“……”

苏弈：“族中半数长老会站我这边，年轻一辈唯我是从，你拿什么压制我？！你还妄想命令我？”

说着，苏弈自己抑制不住冲动，大声道：“是你送我去燕北！是你让我杀人！”

他忽然又安静下来，换了一口气，缓和道：“你打开我的欲望……你告诉我只有拿下帝位才是终点，现在你让我收手？”

苏尚书看着苏弈，赫然就是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野心疯狂滋长，欲望无限扩张，除了死亡，自己的死亡或者至亲之人的死去，否则已没有可以制止的方法。

苏弈：“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他和苏落白还有苏落衡的生母）怎么死的！我不会让你的历史在我身上重演，这回死的是他们！”

苏尚书呼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你还来做什么？”

苏弈这才黯淡下来，收起那凌厉直透人心的冰寒。

“让苏落衡看好她（苏落白），别去燕北。”

帝京的这个夜晚太浓郁，被这些阴谋和秘密渗进黑暗，调成粘稠的黑色熔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