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肆·上元月圆时

二月下旬，已近三月，宋九提到的上元也如期而至，好不热闹。春节的余潮还未褪去，迎上上元的喜庆，余山一带也热闹起来，商铺都尽是张灯结彩的。满眼看去，一片一片的艳红，似含了一整个冬天蓄势待发的生机。

“许公子，阿风，南风哥哥？”宋九思忖着如何称许南风，仔细瞧了瞧许南风眉间的颜色，于是她一连换了好几个称呼，“叫你南风吧，省的麻烦。南风，我们待会儿去看灯会好不好？”

莫名的撒娇口吻，宋九忽然被自己的话恶寒了一下，打了个颤。

宋九拍了拍自己脸，清醒一下，便拽着南风的衣袖，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走走瞧瞧，沿途看了不少精致的小物件，满心盛着欢喜，目不暇接。

“随阿九姑娘的意。”许南风跟在后面一脸淡漠，语气却带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被尘封多年的温情，被宋九拉着穿过熙攘的人群。

他鲜少来这种鱼龙混杂之地，兴许不是这次要事在身，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过民间的上元节。宫里的日子，即使是过节，也掺杂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而他向来冷冷清清的，独自一人，那些戏码也没牵涉进去，自是没体会过这种人情冷暖。

街上各家商铺的灯笼挂成一线，绵延了一条街道，煞是绚烂。还不知到晚上，该是怎样的一番灯火辉煌。

原来这纷繁俗世，竟是这么生动。

宋九像是第一次来集市，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什么都想买下来。偏偏她自己又不想废力气，于是东西全堆在了许南风手上，也不知她哪来这么多钱。许南风也没半点怨言，隐隐有自已理所当然帮阿九姑娘的意思。

而一路都有久久萦绕不去的桃花味，街坊像是习惯了一般，谁也没有感到奇怪。

许南风疑惑着：“这四周是有很多桃树吗？”

“你就是初到余山也不至于一点了解都没有吧。”宋九白了许南风的一眼，继续挑着街上的商品道，“桃花肆似乎极其看重上元，每年上元都会拿出数十坛桃花酿，那味能香飘十里。而桃花酿的味道，自然是像桃花的。桃花肆是余山最早的楼肆，所以后来的百姓当然见怪不怪。不过，桃花肆确实是在余山圈了一块地种桃花。”

“哦，原是这样。”许南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时间应该不早了。”宋九抬眸看了看天色，若有所思道，“别管这些了，去洛河吧。”

天色已几近昏暗，阳光敛去了余辉，只剩灰暗色的羽翼在空中遮住了霞光。

未等许南风来得及问起洛河，他就被宋九拉着，磕绊着一路向东跑过去。

到洛河的时候，暮色已沉，暖风熏过，漾开洛河的水波，晃出繁忙的市集与璀璨灯火，沉入月色底，倒映出岸上的人影匆匆，人来人往，伴着少年少女的清脆的笑声，好不热闹。

洛河之上漂浮着点点星火，托在莲花灯上，微光闪烁，忽明忽暗，在水面拖出旖旎的影子，水底流光焰火随着涟漪晃动。莲灯逐渐顺着水流远去，映衬着月色。

微风轻柔地拂过面上，夹杂着寒冬未褪尽的凉意，倒并不觉得刺骨，反是春天的气息。

“洛河的景致算得上余山一绝，不来看看的话真是太可惜了。”宋九一脸兴奋，转而似乎想到了什么，眸里的星火暗淡下去。看着那抹白绫，宋九有些失神，心下叹息。

察觉到眼前少女心情忽然低落了几分，许南风嘴角勾起一丝笑，温暖如四月天：“阿九姑娘，其实这世间有许多美是不需要用眼来看的。”

“嗯？”宋九有些不懂。

许南风走到一处吆喝声，手上不知不觉多了几个铜板，准确无误地挑了一串糖葫芦，将那铜板给了商贩。

“你看，不是吗？”隔着几步的距离，许南风带着微笑，渐渐走进宋九。手上握着那串糖葫芦，轻笑，眉眼间也染了些许暖意。

宋九觉得少年的笑衬着灯火，有些惑眼。似乎连这风，都可以为眼前的少年驻足。宋九偏过头，掩饰自己突如其来的脸红，却依然伸手接过了许南风递上来的葫芦糖，放进嘴里。哎，方才的青涩少年怎么忽然变样了呢。

似乎......很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