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看星星的人变了

你微微地笑着，不同我说什么话。而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心安又陷入了孤岛，一直在梦中不愿意醒来，静嘉在床边上守着，听着她叫着韩林的名字，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的某个夜晚，

七年前，心安从上海来到金陵城，韩林的去世对她的打击如同天塌，父亲的病危让这个家庭陷入了绝境。

为了女儿，林母托朋友转了户籍，找了一所封闭式高中。

自此，一家人在这里定居，一晃七年过了，而那个夜晚也改变了静嘉之后的生活。

郊区最好的学校，军事化的管理让人叫苦连天。无论夏冬，六点起床跑操，口号声惊醒周围的树上早栖的鸟儿，一千二百米的晨跑后只有十分钟洗漱和吃早餐的时间，有人抗议，但最多的是抗议无效后的无奈。

静嘉听过所有同学的抱怨声，唯独没有听过心安的。

铃声一响，她绝不会在被窝里多躺一秒，在班级中，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听过她说话。

后来，大家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有怜悯，有同情，还有嘲笑。

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一个不能讲话的哑巴，就连静嘉也是这样想的。

想法总是会改变的。

那是体育课后的事，那段时间气候变化无常，心安晚上身体就不适，独自去了办公室留了张假条就回了寝室。

她以为不过是小感冒，也就没有多管，大不了睡一觉就好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她上楼梯脚步虚浮，一路扶着墙壁才走回宿舍，脱掉鞋子直接躺在床上，全身都是虚汗，身体像火在烧，断断续续不知说着些什么胡话。

晚自习如约的结束，大家各自结伴而回，她没有朋友，也就没有人关注她。舍友回宿舍都是各干各的，统一关灯后打开自己的专属小台灯预习完明天的课本才睡觉。

夜晚如期而至，心安的噩梦才开始。

静嘉睡眠很浅，躺在床上听着室友翻身的声音，听着心安急促的呼吸声，似乎听到她低声轻吟。

静嘉吃惊，她没想到从未讲话的林心安不是不会讲话，而是不愿讲话。压下心头的震惊，想再仔细听听，她突然大叫两声：“韩林。”

“韩林。”

之后是清晰的哭泣声，同宿舍还未熟睡的人被惊醒，拿过枕头旁的台灯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静嘉见情况不对，翻身站了起来，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扯过一旁架子上的湿毛巾擦她额头上的汗，又叫人接了冷水过来，不断地擦拭着她的身体。

“林心安。”

“林心安。”

……

她的梦呓越来越严重，像掉入了河里，可她还想活着，苦苦挣扎，漫漫无边的河那里是个尽头？

静嘉见心安的烧没有退下，心里慌了，叫室友去喊来宿管阿姨，齐力送去校医务室，等结束后都已凌晨，她遣散完室友，自己留下守在床边。

校医是从医院退休下来的老医生，看着病床上的人说：“像这种情况早就应该送来，烧到三十九度了，要是到明天早上说不定就晚了。”

静嘉木纳地点头，之前太慌忙了，没来得急细想这一切，现在静下来，三个疑问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韩林是谁？”

“林心安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为什么不愿意讲话？”

而今天的这一切和那晚何尝不像？

七年了，她除了知道她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痛苦往事，知道有一个名叫韩林的人存在她的记忆里，其余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而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没有把自己当做朋友。

不是发生事情时束手无策，宛如一个局外人。

静嘉累了，所有的耐心慢慢地被消磨殆尽。

七年前，静嘉可以因为她的自闭去求班主任换座位，可以跟在她身边很多年，那怕她一句话不说。

也许心安忽视了，静嘉也是一个孤独的人，孤独到没有任何人来拉她一把，哪怕心痛到流血，依旧咧嘴笑。

这个世界是孤独的，孤独得让人绝望。

心安醒来时天完全黑了，望着窗外的灯光宛如重生。

静嘉坐在窗台上想着自己是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夜景了，透过玻璃她看着自己的脸，再精致的妆容也不过是伪装。

心安望着静嘉，她是明白她的落寞，但她已经无力去解释。

“静嘉。”

她转过头来，接触到心安的视线马上换了一幅表情，说：“你睡了好久。”

心安没有说话，想着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西街新开了家川菜馆，去吗？”

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等着到了后，店里没有空位，在外等了一会儿才有座位。

“你点，我都随便。”她说。

心安看了看菜单开始点菜，对着服务员说：“姜汁热味鸡”

“葱辣鱼条”

“毛血旺”

“酸溜黄瓜”

……

点完后对着服务员说：“多放辣椒。”

静嘉看着这样的心安忍不住笑了。

没等多久，心安点的菜上齐。她看着满盘的青红辣椒笑了，拿着筷子大快朵颐。

或许是葱辣鱼条的辣椒放太多，眼泪掉个不停。

“好辣，眼泪都出来了。”

静嘉没有回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

她没有主动问发生了什么，吃完饭后沿着西街往回走，夜晚的风夹杂着丝许凉意拂过耳旁。

心安看着对面热闹的广场，说：“过去走走吗？”

静嘉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对不起。”

她清楚原因，但还是没有开口。

心安看着夜空，说：“今晚星星好多。”

静嘉抬头，望着天空说：“我们错过了多少个这样的满天繁星？星星永恒不变，看星星的人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