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底线
香港大学体育馆,乒乓球室。
苏敬贤和梁嘉茵两人手持乒乓球拍,正在一张球桌上互相切磋,不过与其说是切磋,倒不如说是苏敬贤在球技上单方面的碾压梁嘉茵。
在苏敬贤身后一排椅子上,坐着一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英国男人,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赛。
“凯洛琳,你究竟是不是英国人,兵乓球这项运动是你们国家发明的,你居然还打的这么差劲?”苏敬贤看着短短十分钟已经捡了无数次球的梁嘉茵,活动着手腕说道。
梁嘉茵手里攥着乒乓球,脸色潮红,说话时微微有些气喘:“虽然我父亲是英国人,但我母亲是中国人,我当然也算半个中国人,中国人不熟悉这项西方运动很奇怪吗?”
听到梁嘉茵的辩解,苏敬贤面色如常,心中却暗笑不止,这位混血美女决计料想不到,后世称霸世界乒乓球坛的,恰恰是她口中对乒乓球运动‘不熟悉’的中国运动员。
更何况她说的理直气壮,却全然忘了球桌对面,已经绝杀她多次的苏敬贤,正是一名血统比她还要纯正的中国男性,连身后的中年英国男人听到这无力的辩解都禁不住翘起嘴角。
不过苏敬贤深谙不能和女人讲道理这一准则,只是摆出了防守的姿势:“那要不要再来过呀?”
梁嘉茵咬了咬牙,没有理会苏敬贤,轻轻将手中的乒乓球一扬,一记正面开球直冲苏敬贤而去。
面对梁嘉茵不声不响的突袭发球,苏敬贤也不慌乱,脚步近前,手上的球拍一个推挡,来势汹汹的乒乓球便倒飞回梁嘉茵的反手位。
两人这一次你来我往的时间比之前略长,梁嘉茵虽然逐渐感觉到自己处于下风,但比起之前一上场连苏敬贤发球都接不住的时候已经进步很多。球室里乒乓声不绝于耳,梁嘉茵这次坚持了二十个回合,鼻尖已经沁出细微的汗珠,最终在苏敬贤一记近台抢攻下,乒乓球在梁嘉茵身前桌面一弹,然后擦着她的发梢飞出球桌外。
“不错,有长进。”苏敬贤收起球拍,夸奖一句。
坐在排椅上一直安静观战的英国男人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咳嗽一声站起身来,从旁边座位拿出两块叠好的毛巾,分别递给苏敬贤和梁嘉茵。
苏敬贤接过毛巾擦了把汗,对中年英国男人露齿笑道:“多谢简官佐。”
梁嘉茵同样也开口感谢递上毛巾的英国男人,但称呼却和苏敬贤全然不同:“谢谢威廉叔叔。”
这位递给苏敬贤和梁嘉茵毛巾的英国男人正是之前在教室里,富家公子冯洪俊临走前提到的鬼佬简廉士,简廉士这三个字是他给自己取的中文名字,其本名叫威廉·亨特,在香港大学担任法学部教授一职。
和一同在课堂学习交流而结识的梁嘉茵不同,苏敬贤能够结识这位被英廷颁发OBE官佐军事勋章的英国男人,纯粹是因为他刚进校不久后一次偶然机会下展现出的乒乓球技术。
在香港大学里,简廉士的乒乓球水平称得上一绝,这位法学部的教授并不亲自去课堂授课,但却很喜欢和学生们切磋乒乓球技,不过可惜的是很少有学生能在他手下走过十个回合,直到简廉士看到苏敬贤在球桌上展露出超乎同龄人的乒乓球水平后,方才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满足感。
久而久之,简廉士就像找到知己一样,每次手痒都会点名要苏敬贤和他过上几招。
“阿贤,在学校叫我简教授就得啦。”英国人简廉士一张口,说出的却是比梁嘉茵这个混血儿更标准的粤语。
苏敬贤笑了笑,把叠好毛巾放回原处:“好啊,简教授。”
简廉士点点头,转过身对梁嘉茵微笑道:“凯洛琳,你该回家了,你的母亲昨天找到我,说你这段时间回去的时间都很晚,她非常担心你。”
梁嘉茵抿了抿嘴角,让气息平稳下来:“威廉叔叔,难道您没有告诉她我正在为圣诞节的乒乓球比赛做准备吗?”
“当然。”简廉士来到梁嘉茵面前,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用只有两人间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但是你的母亲告诉我,你们家后院已经搭起了桌球台,而且她和你的父亲还特意给你请了一位乒乓球教练。”
梁嘉茵脸上一红,飞快地看了苏敬贤一眼,然后故作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膀:“好吧,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既然是这样我就先回去了。”
将乒乓球拍和毛巾一股脑塞到简廉士手里,梁嘉茵连告别的话都没有多说一句,低着头匆匆离开了球室。
“咦?半唐番今天居然这么听话就离开,不似她的风格喔!”苏敬贤见梁嘉茵匆匆离去,有些好奇的说道。
简廉士拿着球拍,把梁嘉茵塞到他手里的毛巾叠好放在一边,然后回到梁嘉茵之前站的球桌位置:“我想是因为她母亲的话起作用了。”
“看来还是要有人管教才行……”苏敬贤说话的同时简廉士手里的乒乓球已经毫无征兆的发出一记,他急忙往左两步反手把球压回去,同时嘴里还问道,“刚才梁嘉茵说的圣诞节比赛是什么?”
简廉士熟练地后撤几步,将苏敬贤反手打出的长线球侧抽回去:“今年学校准备在圣诞节举办体育比赛,乒乓球是其中一项运动,凯洛琳也有报名。”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这段时间总是让我和她对练。”苏敬贤眼睛盯着球,脚下步伐不断移动,“你话如果我参加这次比赛,有冇机会夺冠?”
“你如果参加一定能夺冠。”简廉士借着把球拨回去的空挡,语速极快的说道,“不过你是旁听生,学校不承认你的学生身份,所以你冇机会参加。”
两人球桌上的乒乓球一开始还是很平缓的在两边桌案上碰撞穿梭,随着回合数目增加,乒乓球来回穿梭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苏敬贤和简廉士虽然在对话,但往往要接上对方几个球之后才能完整的说完一句。
苏敬贤挥动球拍,咧嘴笑道:“没机会出风头,真是太可惜了。”
简廉士一边反击一边说道:“我可不认为你会觉得可惜,你是我见过年轻人里最成熟的家伙,夺冠如果只是为了出风头,就算有机会你也不会参加的。”
苏敬贤咽了口唾沫,继续用连续的长线球逼得简廉士后退:“所以你是在夸我目标明确,仲是骂我利益至上呢?”
简廉士回答道:“那就要看你今后会选择走什么路了。”
苏敬贤偏了偏脑袋,猛提一口气,等到简廉士后撤将球反抽回来后,他的球拍突然晃动,打磨结合,一记螺旋线引拍将球抽了回去。
上一世作为乒乓球业余爱好者,苏敬贤在乒乓球上也下过不少功夫,这一记螺旋线引拍就是他曾经苦练的杀手锏之一。
果然,简廉士的球拍刚一接触到苏敬贤抽来的球,球面上的摩擦力就令乒乓球不受控制的往一侧倾斜,简廉士虽然当机立断的变换球拍角度,但还是慢了半拍,乒乓球从球拍边缘滑出,掉落在桌台上,没能过网。
“呼——”
一局结束,苏敬贤长长地吐了口气。
之前和梁嘉茵对练只是热身,可是和简廉士切磋,着实让他使出了全力,如果刚才他变球速度稍慢一点,输赢恐怕还尚未可知。
“我倒是觉得利益至上和目标明确并不冲突,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守住底线。”苏敬贤扔下球拍后退坐到排椅上,见简廉士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汗,他也抓起身边的毛巾铺在脸上。
不过下一秒苏敬贤就一把将毛巾从脸上扯了下来:“我挑!怎么有一股脂粉味道嘅?”
简廉士看着苏敬贤手里还抓着梁嘉茵用过的毛巾,满脸古怪之色,花白的胡须轻轻颤动:“呢个就是你讲的底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