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高兴得太早
屁股底下都是软泥,离容一摸就反应过来那些花盆里的土都是从哪儿来的。原来三郎莳花之意不在花,没事在床底把那密道挖。
离容落地的动静不大,暂时没有被密道另一头的人发觉。她因害怕入口处狰狞的家丁,不敢原路返回,只得顺着密道往前走。
于是她渐渐听到了密道尽头的谈话声。
“听说昨天三公子与大公子在春宴上唱了一出双簧,引得那老贼心痒难耐?”
这是一个雌雄莫辨的嗓音,虽然跟平时听到的相比要略粗一些,但离容还是认出了,这是轻罗。
“如此甚好,若是主动去请他入宫,他反倒心生疑窦。”
这个声音离容也有印象,雄浑有力,好像是那个曾来高府拜访但衣袖不合身的书生。
高义:“难为刘兄,为传递消息涂脂抹粉,扮作儒生——”
刘姓假书生:“那没办法,三公子用花盆传递消息这招,只出不入。府上恐怕又有萧子钊的眼线,我才不得不易装进来,跟敏之碰个头。”
敏之是谁?离容想,高府没有什么叫“敏之”的人啊。花盆原是传递消息用的,难怪蔫坏的都能卖出去!对了,就是蔫坏的没有别人愿买,才方便。
轻罗:“三公子为防萧子钊安插耳目,一直在更换家丁,但万事小心为上——说起涂脂抹粉,刘长史哪有我涂得多?每日敷粉三斤,外加朱砂点唇,胸前还要塞两个馒头,我不毒死,也要闷死了。”
长史?长史为军府官职,高家唯有二公子高决投身行伍,他以护羌校尉屯兵凉州,其手下必然有长史、有司马。那么这个曾经假扮书生的刘姓长史,说不定就是高决的部下?
不只是这个刘姓长史,那所谓西边来的流寇,十有八九亦是高决的人马。
刘姓长史:“哈哈,敏之形如珠玉,扮女子都如此娇俏动人,真叫人自惭形秽。要说在近前伺候三公子这样的好机会,我是羡慕不得。”
轻罗就是敏之。
敏之:“少来了,你想近前伺候三公子,怎不来府上扮个家丁?”
高衍:“呵呵,刘长史确实提出过要来我府上做家丁,但家丁之役杂而不专,难免要与其他下人接触。下人之中,又恐有奸贼耳目,所以扮家丁不如扮侍寝婢子来得稳妥。”
刘姓长史:“是也,扮个受宠的侍寝婢子,可以夜夜与三公子耳鬓厮磨,说什么都没人听到。白天只管骄矜作态,傲慢无礼,也不会惹人怀疑。偶尔跟登门拜会的假书生眉目传情,乃至暗递书笺,都会被认为不过是水性杨花而已……难怪自古多以美人为间。做女人,就是方便!敏之这几个月,应当过得很惬意、很逍遥吧?哈哈……”
高义:“筹谋良久,只待明日一举。诸君还不能高兴得太早。”
“你们确实高兴得太早了!”
离容不顾扭伤的左脚,忍痛跑至众人跟前——她原本在想,这边说话的声音既能在厨房隐约听到,那么密道大概就是通向东边。联系到明日国子学生进宫听经一事,出口当在国子学内。届时应有刘长史等人自密道进入国子学,代替学生入宫……待听得高衍未曾在家丁中安排知晓此事的外援,而刚才那个家丁分明到府不久,绝非高衍长久培植的亲信,她再也没心思去琢磨高衍的密谋了——
那个家丁不是要为主子高衍杀人灭口,他是萧子钊派来刺探内情的奸细!
高义、高衍、卞敏之、刘聿隆四人看到突然出现的离容,先是略微吃了一惊,待听离容说完密道已被奸细发觉一事,更是大惊失色。高衍与刘聿隆率先离去,以指挥人马追回前去告密的家丁。成败与否,就看是否有天意帮衬了。
高衍临走前,卞敏之拖住他的袖子问了句:“这个丫头如何处置?”
“杀。”高衍落下简短的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