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里克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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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暴雨已至

夏日里的雨是怎样落下的呢?

太阳一直悬挂在天上,阳光照耀着四方。地板映射着灼人的白光,走在上面只觉得脚底板发烫。你抱怨着:“这龟儿老天!”然后四处寻觅树荫躲避。其实树荫下并不凉爽,知了在那儿也热得发慌。

终于你擦干了额头上的汗,觉得可以出去劳作一番,因为今天的活儿还没干完,领不到工钱晚上没法儿吃饭。

然而一切都悄然地改变了,在你不经意间太阳躲了起来。云层趁你不注意溜到了太阳前面,想要逞一会儿英雄。

云浓了,光暗了,风起了,你笑了。

你觉得老天爷听着你的咒骂害了羞,眼下想要补偿你一番,特意为你招来云彩遮阳,为你扯来南风纳凉。

可为什么你渐渐地慌了?因为你看见头顶的云层越来越密了吗?还是因为天地间的白芒都已消散,转而代替的是一片苍蓝?抑或是因为风舞得越发狂傲了?

你记得,多少个夏日的雨后,天空是一片湛蓝。与晴日里没有云朵的蓝不同,晴日里的蓝是天蓝,清澈淡然,像十七八岁孩子的梦。夏雨后的天,蓝的浓厚,仿佛要滴下来似的。那瓦蓝瓦蓝的天空,就好像有人拿着湛饱了油彩的画笔在天空中一笔抹去,没有一丝留白,连天地之间都透着一分蓝色,像是徜徉海底。这时候的蓝,是醇香的老酒,是中年人归家后,看到妻儿时嘴角的那一抹笑。雨过天青色,如是而已。

可这时你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无措地看着天空的颜色。一样是不带一点点空隙的蓝,却透着一股子灰白的味道。它没有那么通透,也不醇厚,直像是裹挟着细密灰尘的蓝色海洋。置身其中,你感到四肢迟滞,灰尘包裹着你,找着各种缝隙毛孔钻进去,钻到你的心里,钻到你的瞳孔里。噢,原来是风大了,往你眼里吹了一粒沙。

你揉了揉眼睛,忽然想起孩提时代母亲总是说眼里进了沙子不要用手去揉。你放下了手,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现在没人会这样对你说了,倒是你常会对自己的孩子提起。然而他们总是不当一回事的。

“或许百年之后,当他站在这儿揉着眼里的沙子时,才会想起我来吧。”你这样想着。

你抬头看了看蓝色的天空,又看了看蓝天下暗沉的大地。不知为何你觉得天像是要塌下来一般。已经很难看清附近一同劳作的伙计了,天与地的交际越发模糊,人与人的间隙倒依旧分明。

你叹了口气收起器具,埋怨着自己为何要畏惧那烈日。这下子快要下雨了,活儿还没干完呢。今天又没有工钱了,晚饭是没着落了。

走没多远,风愈刮愈紧了。你裹紧了短衫,虽是夏日,你还是觉得有些阴凉。手背上感觉怪异,凉的异常。原来是一滴水,它顺着你的皮肤滑落,坠在地上。

滴答。

它自青空落下,吹响冲锋的号角。大雨倾盆,你化作了一只落汤鸡。

雨滴飘成雨丝,雨丝缀成一道帘,帘与帘紧挨在一起,便是一堵厚重的墙。

天彻底的暗了下来,不是夜晚,胜似夜晚。你本就看不清前路,在雨水中穿行更是费力。你不知道自己走到了那儿,耳边只一个劲儿地响着风的怒吼,雨的咆哮。

你向着心中要塞的方向走去。

……

……

安加站在窗前,紫色的长帘被风卷拂着,在屋内狂舞,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他看着窗外的黑天,溜过屋檐遮挡的雨滴不断地刮在他脸上,胸前已经洇湿了一片。

阿西莫夫站在他的身后,恭手侍立。

“听说前几日,有一支斥候小队出去侦查时遇到了阿拉伯人,只有队长逃了回来?”安加发出了声音。

阿西莫夫虽然静立良久,但是这一刻他毫不迟疑地答道:“是的。军司官把他带走了,据调查证实他通敌叛国,已经关进水牢了。”

安加点了点头。阿西莫夫本是个千夫长,没必要整天跟在他身旁。然而他就是看中了阿西莫夫这一点——从不用他反复提问。阿西莫夫会设身处地地想好有哪些问题是他想知道的,然后把自己知道的情况汇报出来。

天彻底黑了,茫茫中连雨水也看不见了,只有耳边连绵不绝的声音证明着它们的还未离开。

安加回到桌前坐下,玩弄着印章。“证实?他靠什么证据证实的?”他轻笑了一声说道。

“呃,想来是调查到了某些东西。”阿西莫夫迟疑了两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安加挥了挥手:“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无需顾忌许多。军司官那个老头儿你是了解的,在要塞待了四十多年,上上下下的关系门儿清。要说他没有拿着皇太后的指令,给莱斯利一些方便,你信么?”

阿西莫夫听了这话,嗤了一声。

印章在安加指间转动,他说道:“先进水牢,再下死牢,最后直接斩首。现在要塞里处死一个校官已经不需要我这个统帅的命令了啊。莱斯利究竟为什么要处死那个队长,去查清楚。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阿西莫夫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我已经查清楚了。这个百夫长名为邓洛普.弗格斯,因为这次只是个普通的巡逻任务,所以只带了二十名士兵。一个月前,拉斐尔的太太自尽了,邓洛普出现在出殡路径上,发表了一通对莱斯利的怨气。可能就是因为这个莱斯利对他出手了。”

安加笑了起来:“看来莱斯利真的把自己当作要塞统帅了,一点容不得别人冒犯,哈?”

阿西莫夫也是陪笑着。

片刻后,安加想起了什么,问道:“留里克那边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阿西莫夫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他过的很舒坦。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白日里也不做什么正事,就在要塞各处蹓跶。到了晚上就会跑到死牢里去吃喝。”

安加奇道:“吃喝?监狱改善伙食了吗?”

阿西莫夫深吸了口气,说道:“他每晚都把乔舒亚放出来,去厨房偷酒肉。”

“哈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留里克当真有趣!”安加大笑道,留里克的确给他的军旅生活增添了不少趣味。“军队厨房的人没发现少了食物么?应该惩罚啊!”

“他没有去军队厨房。留里克说那里伙食不好。因而乔舒亚每天都是去您的厨房偷吃的。”阿西莫夫说完这句话,也不管安加阴沉着脸在那儿怒吼,转身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