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刺杀（二）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车厢的两侧外壁上前后各安了一盏油灯，亮着昏黄的光晕。
虽说道路两旁的高木桩上安置了火盆，点燃了也能给方寸之间些许光亮，可也只是在北城区和中城区的街道才有罢了。
四轮马车行驶起来要比双轮的平稳许多，狄克推多和夫人相对而坐，两人靠在软垫上，车厢内的油灯也亮着。
听说苏格拉底曾对学生们出过一个题目，谁能用一千铜币去买东西回来装满一间屋子，有个学生买来一支蜡烛。
此刻油灯的光芒就装满了车厢，而两人之间的沉默只得溢了出来。车夫默默地驾着马车，蹄声是唯一的伴奏。他早已习惯了这对不像夫妻的“恩爱”夫妻。
车夫已经为狄克推多服务了十年了，看过许多的人，接过许多的物，办过许多的事。或许每一个车夫都是这样吧，服务得越久，地位越安稳，因为知道得多了。不过要管好自己的嘴呀，上一任就是说漏嘴而消失了。
车夫从来不喝酒，从来不多说话。所以他跟了狄克推多十年，走遍各地。
如果问车夫最喜欢在哪里驾车，那一定是君士坦丁堡。因为在其他地方，狄克推多身边总是跟着许多的护卫。他的马车只能夹在队伍中间。
虽然地位尊崇，可是车夫感觉不自由。
其实有很多人都在君士坦丁堡中死去了，可是还有很多人认为君士坦丁堡很安全。
国都一定会安全吗？真正要刺杀你的人哪里会在乎是都城还是荒野？平日里跟随的那些护卫，也就只能驱赶一下动乱的平民罢了。
车夫抓紧了右手的马鞭，随手抽了一下。鞭声响起，马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小跑了起来。
他敲了敲车厢壁，狄克推多打开一扇小窗，问道：“什么事？”
车夫答道：“请大人坐稳了，属下要加速了。”说话间，马鞭骤起，在空中爆出一声巨响。四匹马狂奔起来！
突然而来的推力把狄克推多掀翻在地，他刚想大骂，突然看见什么，愕然张大嘴不做声了。
夫人端庄地坐在对面，胸口一支羽箭没入，血液喷涌不止。血舞在空中画出一道朦胧的彩虹，抚摸在狄克推多脸上。
密集的撞击声响起，狄克推多能够想象出车厢外羽箭飞舞的样子。不过眨眼间声音就从前滑过车厢，他知道车夫已经把马车驶离了埋伏圈。
车夫此时可不好受，虽说提前看破了刺客的埋伏，可是那密集的箭雨还是突破了马鞭的防御。一支箭刺穿了他的左胁。
马车快速地向前飞奔，车夫一点不敢放松。四周很安静，就像之前那般安静。可他还是感觉如芒刺在背，像是被天空中的老鹰盯上了。
今夜太安静了，除了马蹄声和车轮声外再无它物。原本车夫只是怀疑地让马儿加快了脚步，同时让狄克推多出面勾引一下，谁知道真的有刺客埋伏。不知道老爷是否无恙。
马车行驶的巨大声音在街上轰鸣，却没有一户人家出面查看。这可是北城区啊，也对，这可是北城区。大家都是达官贵人，谁都有要除掉的对手。何必为了不知道的事情给自己添麻烦呢？
既然原本不知道，那么就一直不知道下去吧。
车夫知道前来的刺客是谁了。北城区的屋顶不是那么容易上去的，想要埋伏在房顶，不被屋主的护卫提前发现是不可能的。而能够让所有人都视而不见的，唯有屋主都有求于对方。
有这样能量的刺客，呵，只有兄弟会了。可笑之前大人还想报复对方呢。
马儿跑了很久了，车夫甚至能看见领头黑马嘴角的唾沫溢了出来。不过眼下只能往前奔了，那些刺客一定还在追着呢。
他没有猜错，此时在马车身后吊着两百余名白衣刺客。他们在屋顶上攀缘飞跃，像是如影随形的幽灵。
在刺客身后，是一扇扇打开的窗。窗内都有这样的对话响起：“这便是兄弟会的力量么？也不知是不是全部实力了。如此可怕的刺杀，对方无法逃脱了。看那车上的徽章……哈哈哈，好大一块蛋糕！”
渐渐的，能听见前方传来鼎沸的人声了。车夫和刺客都加快了速度。车夫敲了敲车厢，狄克推多又小心翼翼地打开小窗，却没有露脸，问道：“何事？”
“大人，准备好跳车，我们要离开了。”
车夫再次抽动鞭子，这次直接抽在了马屁股上。声音已经没办法刺激马儿疲惫的身躯了。
四匹马爆发出最后的体力，拖着马车撞开了那扇大门，冲进了那幢高大宏伟的建筑物。木屑横飞，旁人尖叫。一片嘈杂中马车依着惯性前冲，直撞入人群，血肉横飞。
车夫跳下马车，拔出左胁的箭，一把拉开马车门。狄克推多迅速钻出来，开着眼前的场景震惊道：“这不是……剧院么！怎么！快去找安加伯爵！”
车夫擎住他的左手跑了起来：“大人且住，今晚的暗杀还不知道是否与安加伯爵有关呢。”
狄克推多静默下来，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车夫拉着他混进了喧闹的人群，直奔后台。动手打晕了几个被惊动的演员，剩下的诸人都当作什么都没发现了。
车夫随手找了两套衣服给二人套上，又找了些胡子带上，戴上帽子，又拉着狄克推多回到了人群中。
这是刺客们已经到了剧场外，艾米伦愤怒地骂了一声：“妈的！”
一旁的阿萨辛冷着脸说：“事情还没完。统领那边出了问题还没解决呢。”
艾米伦暴躁地答道：“现在他们跑进了剧院，怎么暗杀？”
“先围起来。统领曾经说过，虽然我们自称刺客，但绝不能把自己的思维固定在刺客的身份上。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自称斯巴达。”一声令下，一些刺客四散开来，分布到各个制高点，牢牢地盯着剧院的几个出口。
阿萨辛带着剩下的刺客，拉下了面罩，迈步越过破损的木门，走进了剧院。月亮悬挂在高空，月光从他们身后射入，给众人的白衣笼上一层银光。剧场安静下来。
一名刺客上前检查了一下马车，回来汇报了发现。
阿萨辛环视四周，说道：“刚才有两个人逃了进来，他们是我们的猎物。十秒钟，交出他们。”
二楼包厢中有一扇窗户打开了，一位贵族模样的英俊男子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帝都杀人！”
阿萨辛像是看着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随后挥了挥手，一支利箭瞬间从身后射出，没入男子额头。包厢中有女子的尖叫响起。
阿萨辛再次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兄弟会。还望诸位不要自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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