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故人心
还是那个位置，留里克坐在那儿。不过这一次他终于不用装作盲人了，可以正大光明地看着那个忙碌的背影。“这次的海鲜面会好一点吧？”他这样想着。
屋内的陈设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或许是因为六年中留里克一直在回想着当年的那段经历，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
有时候他觉得那是否是一场幻梦？真的有一个漂亮女孩在君士坦丁堡吗？自己是否真的吃了那一碗海鲜面？人总是会在回忆中不断修饰回忆，或是删减，或是美化，最终得到的结果或许与事实大不相同。
但留里克没有真正地怀疑过回忆，他只是不相信那种幸福。一个每天想着如何杀人的人能获得幸福吗？当然可以。幸福并不是由你杀了多少人决定的，而是你爱了多少人。
为你所爱之人才会把幸福反馈给你，至于死者？只能在阎王面前嚼嚼舌头了。
正想着，女孩走了回来，端着一碗海鲜面。气雾蒸腾，缭绕成牡蛎和鱿鱼须的模样。
留里克忙起身接碗，女孩却把手一抬，俏皮地躲过，然后走近了放在他面前，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留里克闻着萦绕周身的香味，分不清是食物，还是人。脸有些微微烫了呢。
女孩左手撑着脸颊，歪着脑袋看着留里克，说道：“快吃吧！这么早赶过来，还没吃早饭吧？”
“嗯，昨晚刚到的。”留里克应道，连忙端起碗吃起来。唔，今次的面条与以往大不相同，酱汁浓郁醇香，面条筋道有弹性，在口中咬断后还会有炸开的触感。
迅速吃完，直觉回味无穷。留里克忍不住大赞一声：“太好吃了！”
女孩抿着嘴笑了起来，却突然低头叹了一口气：“你知道面条有多努力吗？为了让自己变得好吃，它一直在努力。努力了六年呢。”
留里克沉默不语，他不是很擅长处理这样的场面，或者说这是他第一次遇见，哪怕两世为人。
“要不，给它颁个奖？劳动模范？”为了打破尴尬，留里克迟疑地说道。
女孩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娇恼地剜了他一眼，糯声骂道：“呆子！”
留里克觉得见到了人生宿敌，太难琢磨了！摸不到出招时机和招式，静若处子动若脱兔，防不胜防啊！
他还是忍不住了，问出了那个问题：“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女孩惊讶地看着他：“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等了你六年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女孩的声音渐渐拔高了，眼眶也红了，泪水不住地转。
留里克慌了神，他连忙解释道：“是我吩咐手下人不要去打听你的情况的，我不想侵犯你的隐私。”
“你还派人监视我！”
“不是，不是！不是监视，是保护。”留里克焦急地辩解着。
睫毛再长，也止不住如水的忧伤。泪水终于流了出来。女孩一句话也不说，就那样流着泪盯着留里克，紧抿着嘴，呼吸声急促，身体颤抖着。
留里克见状不对，这样的哭泣方式很容易造成缺氧，胸部以上都会产生麻木的感觉。为什么他会了解的这么清楚？如果有高中逃课去网吧被父母抓住，然后吊起来打的经历，你可能也会懂。
他从兜里摸出一条手帕，擦去女孩脸上的泪水。可是泪水不尽的流，女孩还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有时候，沉默的悲痛是比吵闹更锋利的刀子。对于爱你的人来说，伤害自己比伤害对方更让他心痛。
留里克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不想再看到女孩哭泣的模样。他移到女孩身旁，将她拥入怀里，把头贴在她耳旁，说道：“对不起。我以为那样是爱你，是我疏忽了。”
怀里的人儿从一开始就是僵硬的，这时忽然放松了，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良久，留里克痴迷地嗅着那发香，是少女独有的奶香味。突然听见一个声音，轻轻的，软糯的：“伊芙蕾雅。”
留里克无声地笑了起来：“伊芙蕾雅？伊芙，伊雅，伊雅。那我叫你咿呀好不好？”
伊芙抬起头，发丝在留里克鼻尖擦过，痒痒的。微微起身，并没有脱开怀抱。她抬手轻捶了一下留里克的胸口：“不要，难听死了。”
“哪有，咿呀咿呀，多可爱呀。”留里克笑着说道。
伊芙也被留里克的滑稽模样逗乐了，终究是妥协了。“那以后我就叫你咿呀啦？这个名字只有我能叫。”留里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伊芙答道：“旁人哪有你这么奇怪，都是叫我伊芙。”
留里克忙问道：“旁人？哪个旁人？”
伊芙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我是说我爷爷！你不是派了人监视我吗，我有哪些朋友你还不知道？”
“不是监视，是保护！”留里克急忙解释，泪痕现在还挂在女孩的脸上呢，他可不忍心再弄哭了。不过很快他就不担心了，女孩说完话，就又靠回了他的胸膛。
留里克笑了笑，收紧了手臂。女孩扭动了几下，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两人就保持不动了。屋中时而响起几句闲聊，然后又有笑声，任凭屋外日头推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肚子都咕噜噜响了起来。女孩害羞地想起身，她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在留里克怀里靠了几个小时。留里克搂着她，还是把头埋在颈部发香中：“不要走。”
女孩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我得去做饭了。”
留里克抬头看着她，笑着说道：“这位姑娘，请问你就是我新招的小厨娘吗？”
女孩乐了：“你又在耍宝。”
留里克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做饭好吃，我也喜欢吃。可是家务事做多了，手会变得粗糙，我不舍得。走吧，我们去逛街吧，看看外面有什么好吃的。”
女孩早被他一番话说红了脸，跟着他就走了。
二人出了门，留里克抬手遮住眼睛：“嚯，什么时候太阳这么高了？”
突然，旁边闪出一人，说道：“大人，您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如果您是问现在的时间，那么是下午一点。如果您真的是问太阳何时到达这个高度，我只能说它刚刚到达。如果您问的是普遍现象，那么……”
“好了好了，杰克曼你别说了。”留里克头疼地揉着眉心。他这个手下哪都好，命令交给他完全不用操心。就是太较真了，什么事情都得列出个一二三条。“你来做什么？”
“谢尔盖大人见您一直没有回去，担心您的安全，让我来把您找回去。”
留里克转身看向伊芙，说道：“要不，去船队吃？最近城里有点事，不太安全。”
伊芙看着他，像看一个傻子：“我们第二次见面，你就要带我去见你父亲？”
一旁的杰克曼插嘴道：“小姐，请容许我说明一件事情。无论你去不去，谢尔盖大人都已经见过你了。第一次是六年前，其后每次到达君士坦丁堡，谢尔盖大人都会来观察你过得好不好。”
听了这话，伊芙脸都羞红了，哪里还好意思去船队。留里克在一旁无奈地看着，对伊芙说道：“如果下次听见他说‘请容许……’，你直接说不准就行了。”
说完他转向杰克曼，说道：“你和父亲说我先不回去了，如果担心，就派几个人跟着我吧。”然后，牵着伊芙的手离开了。
原本想明天再发的，可是为了保证情节不断，还是今天发了吧～明天又要开始码字了，没有存稿的作者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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